不做淑女 第十三章 驚心動魄

  新鮮的小羊羔肉架在火架上烤著,旁邊有幾碗作料,他們用它醮著烤肉吃。他們面前還擺著香噴噴的米團,大個大個的蕃茄,還有水果。他們喝著一種天然的米經加工的酒,很粗糙。凱蒂覺得自己恍忽間成了他們中的一員,成了這座大山的一部分,她感到力量無窮,他們開始談話,她,約翰,弗爾密斯,以及他的兩個手下。

  已經是深夜了,整個白天都用來做愛,吃東西以及睡覺了。天空中有一輪圓圓的月亮,他們漫步在冷冷的月光下。凱蒂並不喜歡這樣,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們一直在走,走了很長很長的路,使得非常辛苦。

  「想想那支軍隊,」

  約翰輕聲說;他一直和那個族長弗爾密斯走在前頭,但他不時回過頭來照應一下低頭疾走的凱蒂。

  「他們用大車運著那該死的雕塑走過這一帶,沖西北方向走去,通過品達斯山,進入伊利亞。然後他們應該到埃度魯斯登船,進入意大利。即使尼羅本人也不會想到,他們居然繞到威尼斯來了。

  他停丁一會兒。「真是個見鬼的工作。他們怎麼能夠保護那東西呢?他們的大部分時間恐怕都用在趕拉車的車上了。」

  「有人記錄過他們的行程麼?」

  「警官提到過它,但別抱什麼希望,你可想像用拉丁語的官方語言怎麼描述這事兒。尼羅按他一貫的行為方式,命令他的女神像必須迅速安全完好無缺地到達,這個任務交給了整個軍隊的精英來完成。這些勇敢的士兵不顧路途艱難,不畏懼將在伊利亞會發生的事……等等,等等。」

  凱蒂並不很清楚拉丁語官方語言是什麼樣兒,但她接受了約翰的觀念。「軍隊中沒人記日記或其他類似於筆記的東西?」

  「即使他們記了,我們也找不到。他們沒有帶任何紙張。所以是不可能。把日記記在乾草上?笑話。」

  「那就是說沒有第一手數據羅?」

  凱蒂不理會他的玩笑。

  「沒有。許多當代的關於尼羅的雕塑和軍隊的文章全無稽之談。你知道,讀了那些文章,原來明白的事情都要搞不明白了。我很奇怪好萊塢怎麼不抓住這些傳聞大做文章。」

  他們停下來休息,吃了一些東西,大概是些乾肉。凱蒂猜它一定是山羊肉做的,覺得它富含熱量,人吃了很快就能恢復。他們一直走,走到了黎明,最後,終於到了。他們圍坐在一塊兒,清晨濕濕的寒意圍住他們,讓他們凍得有點發抖。一個高高的平底的山谷在他們下面。在它的山谷兩側,有一些疏鬆的石頭,白色的石灰岩懸崖在它們的右上方,太陽的光線照過來,照在這懸崖上,它們開始閃閃發光:凱蒂又驚又喜地看著,弗爾密斯看看她的表情,對約翰說了幾句。

  「他說他們把這些懸石叫做閃亮的石頭,」

  他說,這的確很有可能是我們要找的。它們在太陽下發光,而且是插進洞裡面的。這一點當然不可忽視。「「這就是軍隊遭到襲擊的地方?」

  凱蒂問。

  「土匪就是從這些洞裡出來的,他們一直生活在這裡面。他們等著軍隊到達這個山谷的要塞,大概離這兒一英里左右吧,然後襲擊了他們。真是可怕。」

  「然後把東西藏進洞裡?」

  「對的。」

  「他們為什麼沒有遭到搶劫呢?你怎麼知道一定會有東西留下來呢?」

  約翰看著她,「是弗爾密斯的故事啟發了我,」

  他說,「兩年前,他的部落走過這個山谷。一個大約五歲的小男孩好奇地走進洞裡去看,結果走丟子。他們把最年輕力壯的人組織起來,整整找了五天,在綿綿無盡的石洞裡走著,他們自己也越走越害怕,差不多連自己也要迷路了,最後他們認為那孩子一定已經死了。他們悼念了他,可是有一天他從山谷的那一邊出來了,除了擦破一點皮,他週身安好無損,他講了他的經歷。」約翰頓了一下,點上一支雪茄。他不看凱蒂,繼續說:「他的故事是這樣的,他在黑暗中摸索了許多時間,開始感到害怕了。然後他聽到一個女人唱歌的聲音,於是便釋然了,他沿著聲音走過去,最後找到了那個女人。這女人照料他,給他東西吃,給他講故事,陪他玩。她是個渾身金光閃閃的女人。最後她說他該回家了,把他送到山頭,給他指指回家的方向。」

  長時間的沉默。「你是說,」

  凱蒂不祥的預感更加重,「我們在冒著自己的生命危險,聽信一個小孩的故事,來這兒找雕塑?你認為那是阿弗羅蒂特?」

  「是的,」

  約翰說,「我就是這個意思,」

  他衝她咧咧嘴,「這是一個地獄般的故事。」

  「我覺得所有和這件事有關的事都有種神秘史詩般的性質,」

  凱蒂於澀地說,「這是一個史詩的國度,」

  約翰說,「非常古老。」

  他們回到其他人身邊,發現弗爾密斯和他的手下已經在等他們了,他們在山谷裡紮營,凱蒂和約翰去研究那些洞穴。

  「他們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來?」

  凱蒂問。

  「迷信,」

  約翰簡短地說,「他們認為這會給他們帶來壞運氣。」

  「但他們還是幫我們?」

  「是的,他們的觀點非常奇怪。如果我們進了洞,我們會有壞運氣。但如果我們真有什麼收穫的話,他們可以分享一部分,而壞運氣卻不會降臨到他們身上。」

  「這種壞運氣是特別的還是一般而言的?」

  凱蒂冷冷地問。

  「很特別,你不迷信,是嗎?」

  「一般意義上來說,我的確不迷信。可是我想它是不是有點類似法老的咒語?」

  「我想是的。你知道,總是那一類的話,死亡,讓他的世世代代不得安生,諸如此類。」

  「我沒有孩子。」

  「我也沒有。所以我們沒有這個問題,是吧?」

  他們拿了火把,蓄電池,食物和水,一個羅盤和一罐用於沿途做記號的發光粉,立即出發了。沒有必要再等待了。

  凱蒂從沒有鑽過洞。因而,她的心胸漲滿一種孩子似的歡喜好奇,拿著火把團團轉圈,照亮四面。整個山洞像個蜂窩似的,有些地方很大,有些則很小。岩石經常是濕漉漉的。裡面含有礦物,故而閃著暗紅,綠色和棕色的光。每次他們停下來休息,約翰都要滅掉火把,但如果是吃東西,他會點一根蠟燭,空氣很潮濕,氣溫恆定,很舒服,路面很粗糙,幹幹的,偶爾有一些碎礦石。周圍死一般的沉寂,過了一會兒,凱蒂覺得一層空氣厚厚地捂在她的臉上,摀住了她的聲音,視覺以及各種感覺,她把這告訴了約翰。他讓她點亮一支蠟燭圍著她左看右看,什麼也沒發現;最後凱蒂才知道,是周圍這種氣氛讓她太緊張了。

  他們一直往前走,摸索著前進,他們絕大部分時間是在一片漆黑裡前進的,約翰走在前頭,跟著感覺走,偶爾點燃火把看看前路:凱蒂覺得他們正在往下走。地面是傾斜著下去的,很粗糙,兩璧靠得越來越近了。他們越來越靠近這座山的心臟了,凱蒂不時地碰一下頭,擦一下頭,磕磕碰碰地。

  他們沒怎麼講話,她自己的腦海正在翻騰著各種各樣的事,已經完全失去丁時間概念。

  他們來到了水邊,約翰仔細地看著那條向前奔著的溪流,然後,他脫下靴子和褲子,試探著踩進水裡,一步一步向岸對走過去。

  「我還要回來,」

  他在對岸叫。「我要把那些東西拿過來。水真涼。」

  他又踩過來了。他把火把遞給凱蒂,抱起他的衣服和行囊,又從水裡跨過去,凱蒂舉著火把,照著他前進,然後她也把衣服脫掉,塞進包裡,走了進去。

  他等著,看著她。「用腳感覺一下再落地。」

  他說,她已經到了中流了,水齊到腰,衝著她的腳,她幾乎站立不穩,她想,也許只有瞎了眼,有著尖利牙齒的魚才能呆在這種溪流裡。

  水非常涼,她小心地注意著火把,不要把它給弄掉了。她一步跨上前,差點兒摔倒。「她哽咽了一聲,忽然被抓住了。約翰回來拉她。

  他們安全地坐在岸上。「好些了嗎?」

  約翰體貼地問。

  凱蒂狠狠罵了一句髒話。

  「我以前幹過這種事兒,」

  約翰說,「我已經習慣了。我們都是適應性很強的動物,你知道,我們怎能隨遇而安。」

  他點起一支蠟燭,以節約火把。凱蒂看著他。他的襯衫開了,下面濕濕的肢體還沒穿上衣服。他有一種說不出的力量,任何困厄都嚇不倒他,她想,他也是我的,我並沒有擁有他,我並沒必要對他一貫忠誠,我不必要為他放棄任何事情。但他的確是我的,他選擇了和我一塊走。他並不需要我,但我已經在這兒了,我並不能保證安全。

  「我需要你,」

  約翰冷不防冒出一句,像是讀懂了她的思想。

  「什麼?」

  「我一個人是做不了這件事的,這不是奉承你,而確實如此。」

  燭光搖曳。他輕微地勃起了。凱蒂清楚地看到他的陰莖,「我曾經看過一本書,」

  她幽幽地說,「大概是一對夫妻,他們到奧地利或什麼地方去渡假。他們玩一種遊戲,和另外一個人一起鑽進了一個洞穴之中——我想那個丈夫是洞穴學家或之類的什麼人——後來他們迷路了,在洞裡摸索了好幾天,丈夫在前面探路。妻子和另外一個男人在後面偷情。他們發下了誓言,如果他們活著出去,他一定娶她,而她也說出去一定離婚,再嫁給他,說他在她心目中比什麼都重要。」

  約翰嘻嘻一笑,他的陰莖已經勃起了,凱蒂一邊講,一邊看著它。

  「最後,他們終於出來了,接著遇到一個非常嚴酷的考驗。有人滑了下去,妻子一根繩子的兩端分別繫住了丈夫和情人,她一個人的力量是拉不動他們兩個的,只要一個人下去。那麼另一個就得救了。」

  「她必須在他們兩人之間作出選擇?」

  約翰問。「一個生,一個死?」

  「不錯。」「她最後怎麼決定?」

  「看書去,」

  凱蒂說,吻吻他的陰莖,他躺下去,頭枕在胳膊上,她的頭俯在他身上。

  「我最喜歡你做這個,」

  他靜靜地說,「我仰慕你的陰莖。」凱蒂說,她又吻吻它,感覺到它直直地挺起,抵著她的嘴唇。

  「仰慕?」

  「是的。我可以彎下腰去吻它,舔它,吮它,我可以把它帶入我的體內:它讓我幸福。」

  她一邊說著,一邊吮吸。

  「它只是個生殖器。」

  約翰說著,試圖控制住自己。

  「不,它不是。它是我的玩具。我的快樂源泉。我的玩物。我的慰藉者:我的主人。」

  約翰抬起屁股,刺進她嘴巴裡。凱蒂咕噥著忽然笑起來,「太妙了,魔一般的男人。你讓我感到很甜蜜。」

  她移到身體上,吻吻他的嘴,身體等待著他的插入。他進來了。她一陣快活。

  燭光一點點黯淡下去,最後滅了。黑暗中他在她身上移動……

  「你這只瘋狂的母狗。」

  約翰說,他的嗓音輕輕發顫。

  凱蒂抹去眼角的淚滴,吻著他:他的臉,他的耳朵,他的頭髮,他的嘴巴。「你知道,」

  她說,她吸吸鼻子,「我看得見。」

  約翰四周看看。洞壁有一種綠瑩瑩的光,非常微弱,但打破了這片漆黑。「太好了,它可以給我們節約火把。但我們沿路也要記得做記號,我可不想在這兒迷路。」

  「也許那位金色女士會幫助我們。」

  凱蒂開玩笑地說,後來他們找到了一些骨頭,凱蒂被嚇了一跳。骨頭微微地閃著光。「這是什麼動物的骨頭?」

  她問。

  約翰在手地蹲在地上,點起一支蠟燭,「我不是動物學家,」

  他含糊不清地說,眉頭緊鎖,若有作思。

  他的手指很長,很靈活,凱蒂想,對於這類事情顯得很在行。他輕輕地翻來覆去地看那塊骨頭,他點燃火把,看看四周的環境:凱蒂坐下來等著。

  他最終停下來了,她問他有什麼發現,「肋骨。」

  「你知道是什麼的肋骨嗎?」

  「人的,」

  他簡短地說,「當然,我不能估算他們的年齡。」他們繼續走,地面一直是向下斜的。凱蒂希望地下不要有水了。她不喜歡了。回頭看看走過的路,沿路撒下的亮粉在閃閃發光。她覺得越走越喪氣。不知有沒有生還的希望。

  約翰又停下來了,用火把仔細地照了照四周。「這兒」他靜靜地說,凱蒂一輩子從來見過這麼驚心動魄的事。這是一個死人的骨架,肋骨那兒有個東西在閃亮。

  「那是什麼?」

  「一把劍。他是被劍刺死的。劍客已經走了,但劍痕還在這兒,這是那支軍隊普遍用的武器,用於肉博的短劍。明白嗎?」

  他小心地取出劍把,拿在手裡。「土匪一定是跟著他們進來的,他們在黑暗中跑了好長一段路,最後不得不背水一戰。他們這時已經把雕像給丟了,為了他們羅馬人的驕傲,他們必須跟這些土匪拚命。」

  「這發生在什麼時候?」

  「公元六十五年,可怕的傢伙。」

  「死在黑暗中,不曾埋葬屍體。」「他們已經被埋葬了,凱蒂。我們這是在地下王國,記住。」

  「我沒有被活埋,」

  凱蒂氣急敗壞地說,「如果你還是這樣的話,我要回去了。」

  約翰大笑,「對不起。我這是一種職業病,總以為歷史復活了,願諒我。」

  他們開始搜尋這個地方。約翰讓凱蒂不要碰任何東西。如果有什麼發現的話,直接叫他好了。洞內乾燥的空氣使得一切都保存得極為完好。洞裡的資料太多,得要一批專家才能考察完,他們現在只能是取少量化石的證據,盡可能把餘下的保持原樣。

  凱蒂覺得自己備受煎熬。她和約翰離得很遠,只覺得一陣恐慌,想盡可能地和他靠得近些。她女性的脆弱抬頭了,她需要約翰的保護,這個洞簡直跟夢魘一樣可怕,地面越來越往下傾,越來越陡,好幾次凱蒂需要抓住一個東西才能往下走。她一直認為,洞底也許是一個地下湖泊,她可不想不明白地走進那潭水裡,而且,不知出於什麼原因,約翰就是不許她拿下背包。

  她一直舉著她的火把,約翰手裡也有一根,既然他們已經快接近目的地了,他們應該可以放鬆點兒了。

  下面的路越來越陡,凱蒂只能躺下,滑著走,用腳控制著速度。她碰掉了一些小石頭,她聽到它們落到遠處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她才發現洞頂比地面還要陡峭。她的身子幾乎是在垂直的住下滑。她停下來。也就是說,她試圖停下,但仍然繼續滑著,她的手抓住了壁頂,這才完全停下來。

  在那一瞬間,發生了許多事情。她情急之下去抓屋頂,手中的火把戳到上面,熄了。黑暗中一片沉寂。然後她聽到石頭落在前而地上的聲音。

  她抓到了石頭的鬆動處。石頭被她這麼一抓,稀里嘩啦全滑了下去。擊在地面上,凱蒂抽泣起來。

  「約翰」她大叫:她的聲音迴盪。隨即又是靜寂。

  「約翰,」

  她又喊。同時她的身子,小心地一點一點往上挪,準備退回去。

  更多的石頭墜落了:她微微上了幾英吋,又滑下去兩英尺多遠,她放下火把,恐懼地抓住壁頂。火把滾下去了。又是沉寂。然後遠處傳來一聲擊地的聲音:汗從她眉毛上滲出來,滑到她的眼睛裡。天哪,這火把落到地底要這麼長時間,「約翰,」

  她硬嚥著叫道。

  「你好,凱蒂,」

  她立刻鬆了一口氣。

  「不要下去了,」

  那個聲音說,「你找到了什麼了?」

  約翰的聲音聽起來很奇怪。這痛苦與恐懼一定擾亂了她的聽覺,「我滑下去了。」

  她說,聲音非常淒厲,充滿恐懼。「這兒是個峭壁,我拽著壁頂。火把給摔下去了。」

  她似乎聽到有人在竊竊私語,我一定要記住這個,她想,我在害怕的時候會出現幻覺,他有一根繩子。她知道他有一根繩子。為什麼他不把它拴在什麼東西上,再滑下來呢?

  「凱蒂,親愛的,」

  有人在喊。

  「約翰?」

  「他現在不能回答你了。你好嗎。甜心?現在你又要背叛誰了?」

  勞爾。凱蒂出聲地啜泣。眼淚滑到臉頰上。是的,她差點忘了此行的任務了,作為引勞爾上鉤的誘餌,而現在卻不同了,她的小命已經握在了他的手裡。

  「把我拉上去,」

  她嘶聲叫道,「約翰有一根繩子,把它扔下來,讓我抓住它,把我拖上去。」

  「我們對那繩子另有安排,凱蒂姬,它正緊緊地捆住著你的男朋友呢。」

  那麼他還活著。還算萬幸:「勞爾,我撐不了多久了,我想你寧願看著找死去,而不願讓我一點一點地消失吧?我自己了斷,你是找不到什麼樂趣的。」

  「看看你男朋友的臉,跟你講著話,真是莫大的快事兒。」

  凱蒂不說話了,她的胳膊火辣辣地疼。她每掙扎著向上一英吋,旋即就會滑下去兩英吋。

  她閉上眼睛,什麼也不去想。沒救了。她不甘心,她才剛開始生活。從在可佛發生被劫開始,她經歷了這麼多的風風雨雨,終於找到了真正的自己,正準備開始新的生活,卻要命喪此地。

  約翰。她的伴侶,他是一個完美的人,無拘無束,性感,對她沒有什麼要求,也就沒什麼壓力。他們不是黑暗中擦肩而過的路人,他們是同行互助過一段時間的親密愛人。

  她又向下滑了幾英吋。他的耳朵裡嗡嗡的,似乎有人在叫喊。勞爾在喊她的名字,約翰在反抗著他的捆綁。

  她還在下滑。她覺得天搖地晃,凱蒂一聲絕望地尖叫,滑了下去。

  凱蒂小心翼翼地移動者。她躺在被石頭鋪平的路上。與其說這些石頭抵著她,不如說這些石頭支撐著她。

  她似乎並沒有受傷。她還能動動腳趾頭,扭扭屁股,抬抬頭,手指抓著旁邊的東西。好像沒什麼地方被傷得很厲害,她的四肢也還能動。她也還能呼吸,雖然這空氣不太好。連肋骨也沒摔斷:即使摔斷一兩根也沒關係,只要不影響到她的肺。

  凱蒂躺著,靜靜地想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在這種事故中,至少應該摔斷幾很肋骨才對呀。她連這也沒有遭遇到。

  死裡逃生,周圍根本沒人能幫得了她,一切都靠自己,逃出去。

  逃出去她不知道從哪兒可以出去。沿著峭璧爬?四周也許還有其它出路,但漆黑之中,她什麼也看不到。

  她躺著一動不功,然後她想出一個主意,從身邊拾起一些小石子。向身邊各個方向扔出去。

  於是,她判斷出她原來是在一個橫生出來的壁面上。她並沒有掉到底部,是被壁頂上伸出來的一塊平台給接住了。她的上面是峭壁:凱蒂站起來;手抓住了峭壁,開始向上爬。

  這當然不能和一般意義上的爬山相提並論。如果這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夏天。要爬過去的只是長滿青草的小山的,那該多舒服啊,而這裡的一切都完全不同;她這時是在做生死搏鬥。黑暗中,獨自一個人,生與死只是一線之隔。

  上面沒人喊她。也許他們也遇到麻煩?該死的,如果他們比她的情形更糟的話,那才是活該:但至少他們還可以互相幫助。凱蒂只是一個人。

  她現在只能上不能下。她越往下,危險也就越大。她小心翼翼地爬著。現在只能是自救了,沒人會幫他的。

  她的手指在發抖,雙腿在打顫。當然她摔落得不是很遠,而且也沒怎麼受傷,儘管戰戰兢兢,儘管是在黑暗攀登,她最終還是爬上去了。

  頂面是一塊平平的空地,下面就是那條幾近垂直的陡峭。她趴在上面直喘氣。

  黑暗中,凱蒂已經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她把頭髮從臉上撥開,露出了笑容。她把骯髒的大姆指放進嘴裡,吮吸起來。她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