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荒之吻 第十四章 離開多米尼克莊園

  喬那森長久地親著她。此刻,玫羅麗開始回應他了……

  玫羅麗告訴了艾勒華關於基瓦和多米尼克販賣其他黑人的事,艾勒華彷彿非常震驚。然而,玫羅麗從他的臉上看出,他對她的話非常懷疑,玫羅麗只能請喬那森幫著去證實她的話。

  在事實面前,艾勒華沒有別的抉擇,他必須有所表示。

  「這是件惡劣的事情。」他好不容易才講出來。「玫羅麗,你把它交給我吧,我會馬上處理這件事的。真不走運,假若這一切傳出的話,將會很大地影響我們的生意。」

  「你僅僅關注這個嗎?」玫羅麗冷淡地說,「多米尼克是個魔鬼,他抓了這些黑人,使他們經受了那麼多的磨難,這又怎麼說呢?更不要說他們的家人了。」

  「遭受痛苦?啊,的確,自然,這個人將會受到懲罰的—送交當局,啊?如果我們不要急躁,這需要謹慎處理。

  假若讓爸爸聽見這些,將會是後患無窮的。「

  玫羅麗嘟起了嘴吧。艾勒華的理由壓根站不住腳,他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了,她討厭地走開。多米尼克至多不過是受到幾句警告,不會有任何懲罰的,接著告訴他從今之後要改邪歸正罷了。

  這是非常不夠的。艾勒華一定不想毀了一位有用的僱員,然而她要讓多米尼克看看,她不可能饒恕他的。唯一的問題是———怎樣辦?

  剩下的幾天,玫羅麗和海蒂始終都在為去非洲內陸旅行捆綁著行李。時間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中快速地過去了。

  「路上我們會乘船?」海蒂高興地說:「我不清楚這位船長是不是和麥克爾船長同樣英俊瀟灑?」

  玫羅麗大笑道:「我想我不會關注他是不是英俊瀟灑,我只會忙於欣賞岸邊的優美景色,並且我在船上還得預先考慮一下,我們達到加蓬後需要處理的事情。自加蓬開始,我們將向內陸行進了,一直順著奧格沃河逆行,這才是我這回來非洲要去的地方。不僅這些……以及些殖民地,它們的秘密和令人好奇的東西。我待在這裡都煩透了。我有時想,實在乘獨木舟去旅行也比留在這裡好。」

  海蒂的臉忽然變得蒼白起來。

  「噯,是呀,這些獨木船,我差點都忘記它們。」她有氣無力地說。接著她突然兩眼發亮地問。「基瓦和我們一同走嗎?」

  「當然。我已經應允他,我們會領他回他的村落去的。

  並且,我不會讓他再落到多米尼克那雙污穢的手上。海蒂,你為何問這個?「

  「我禁不住又看到基瓦看你的表情,似乎他有些崇拜你。

  假若喬那森看到了這些,大概會有麻煩的。你可知道,在喬那森那剛硬的外表下邊,其實對你是十分親切、溫柔的。「

  玫羅麗警覺地看著海蒂。「基瓦是感謝我救了他———沒有別的含義。至於喬那森……我壓根不在乎他是不是注意到了,我的事跟他沒有關係。」她虛張聲勢地說。

  她考慮,他在英國就有機會表明自己的態度,她發覺自己對他那樣懷恨在心而開始感到有點內疚。他是一個一點不肯讓步的人,甚至有點冷酷,這是不容置疑的事實。然而同時,他已證明了他是一位難得的好朋友,並且他也是一位能夠托付心裡秘密的心腹朋友。

  總有一天,喬那森同玫羅麗會攤牌的,可是,他們之間還有一些搞不懂的事情。她必須承認,喬那森強烈地吸引著她,然而這時候,還並非是暴露自己感情的時候。

  她又聽了些海蒂說的其他事實,不禁覺得百感交集,那麼,海蒂已經注意到了基瓦看她時,目光有些不同了。她自己自然也知道這些,海蒂只是進一步證實了這一點,一想到基瓦魁梧、強壯的體魄———還有他那張飽受摧殘的臉,她的臉上就發燒。

  他的英俊是無法抹殺的。她從未被這樣完美的身軀所吸引過,一看見他那雙使人銷魂的黑眼睛,她的皮膚就開始在發抖,就彷彿基瓦已伸出了他那纖細的黑手,在輕柔撫摸著她的肌膚似的,他對她的吸引力壓根不同於麥克爾船長的吸引力。

  男人身體的隱密,他們的性反應,已不再是件秘密的事情。

  因為某些原因,使得她和喬那森在那方面的事還未有一點進展。她不願意使他們的關係變得複雜,他們的友情和新的相互理解是一件非常細鎖的事情。

  坦率地講,她還有些怕他。喬那森堅強的個性和天才般的才智,使她覺得自己的愚笨和在文化方面的貧乏。這就是她向他借書的真正原因。這麼,會使他覺得離他稍近了一些。

  啊!喬那森像太陽同樣,使得她的思想更為輝煌。總有一天他們將會成為一對情侶———然而如今,出人意料的事,有了基瓦。基瓦的出現,在她全部生命過程中,僅僅不過像一顆總會逝去的彗星罷了。

  基瓦喚醒了她新的、狂亂的情感。他渾身充滿了朝氣,他是一個健康健碩的年輕人。他純真可愛,沒有文明下的虛偽做作。假若她生為非洲人,她將肯定嫁給他。

  她關注他的一舉一動,裝著以拯救者的身份和他閒聊著。躲著他是沒用的,她對自己講,這一切都源自本性。

  基瓦熱情地答覆她的回話,告訴她,他的家庭,他的村莊,和他在孩提時代就聽過各種傳說。

  「過節是最高興的時光。」基瓦說,「我們開始舉行原教儀式去祝願大地母親的力量,接著我們熱血沸騰地敲起了鼓,一同通宵達旦地跳舞。我們縱情享受去獎賞大地母親。」

  有關這個縱情享樂方面的事,他未再談下去。可是她幻想著他手拉著一位黑黝黝的美人,接著帶她離開了人群。基瓦趴在扭動著的身體上。想到這,她的身體同樣不禁亢奮起來。

  基瓦還告訴她,他喜愛木刻。

  「我們抵達我的村莊後,我會給你看,我製作了很多面具,你將會獲得一個最好的。」他眉飛色舞地說,露出了一口美麗的白牙。

  她獲悉基瓦同樣是一位藝術愛好者時,她是如此的驚訝。這是她所發現的,他們的一個相同愛好。

  基瓦僅在腰間圍了一片布,他坐在多米尼克庭園的草地上,告訴了玫羅麗很多事情。玫羅麗被他的坦率所深深感動,她不可以想像在她所認識的人間,還有誰會向事實上還是怕生人的她,吐露如此多內心事情。

  這是如此迷人且另人喜愛的一幕,玫羅麗禁不住響應著基瓦。她盯著他的雙眼,聽他眉飛色舞地談論非洲,他故鄉的美麗和危險。他告訴她,他十分喜愛狩獵,以及他首次殺死的一隻野獸時的紀念儀式。

  他們兩人的生活經歷一點也不一樣。基瓦好奇地聽她告訴他英國的事情,當她談到這個文明社會的一些荒唐的法律時,他倆一起盡情地大笑。

  他們相互談心的時光,對玫羅麗來講是十分珍貴的。她總是夢見這位美麗的、有著幽黑皮膚的男人,在夢中,老是出現他首次的樣,他彎著腰趴在架子上的受難情景。

  從如此的夢中被驚醒是如此地可恨啊!夢中有他結實的脊背,鼓起的肌肉;繃緊的屁股,粗大的陰莖,還有掛在兩條壯實有力的大腿之間的陰囊。

  頭一天晚上夢見基瓦後,第二天清晨醒來時,她就不敢正視基瓦的雙眼。他在庭園中向她招招手,然而她裝作沒有看見。她逃了,從他身旁跑開了,她的心十分慌亂。

  她被自己騷動的感情所迷惑,而且處於極度的緊張之中。玫羅麗決意一切聽從命運的安排,她不再去管這個使人神魂顛倒的、令人著魔的事了。

  一旦定下心來,她就極力遠離基瓦,然而事情壓根沒有她想像得那樣簡單。

  玫羅麗一直堅持,在他們還在這些的這些日子中,這位青年人也應當受到客人般的招待,這引起了多米尼克的反應。

  「這是在你那樣卑鄙地對待他以後,你所能做的最起碼的一點事情。」玫羅麗雙眼憤恨得像要噴出火來。

  多米尼克聳了聳肩,狡猾地笑了笑。

  「自然,他能夠有一間房間,這裡的房子如此多,再多一位客人又有何關係。」他尖笑道,「我真的搞不懂,你為何如此關心這個土著人所發生的一切,他究竟關你什麼事?或許我不該問?」

  他的手不經意地在自己的臉上摸來摸去。她想,即便是如此碰一下他,都會使人作嘔,他長滿了黑色鬍鬚的臉死灰般蒼白,他的眼睛老是不安分地轉著,以及從他嘴裡呼出的白蘭地和雪茄煙的氣味十分刺鼻。她趕緊轉身奔回了自己的房間。

  在那次簡短的碰面之後,多米尼克再未過問她的事了。

  她想最好如此,他們之間已沒話可談。他們每日在晚飯桌上碰面一次,但是,他們之間的氣氛也到達了劍拔弩張的程度。

  艾勒華在大家低頭吃飯時,老是發表他那空虛的見解,極力想驅散這冰冷的氣氛。

  「我說,多米尼克,這烤肉的味道實在不錯,你的確有眼力,雇了一位那樣好的廚子———」

  「哎,快閉嘴,艾勒華!」玫羅麗忽然中斷了他的話。

  這使得艾勒華目瞪口呆,求助似地瞧著喬那森。喬那森幸災樂禍地靠近他。

  「老兄,我也會像她那麼說的。假若我是你,我就不開口了。」喬那森尖笑著說:「說話並非你的長處啊!」

  玫羅麗感謝地瞧了一眼喬那森,他起碼理解了她對多米尼克的憤恨。

  玫羅麗明白,多米尼剋期望她的感情爆發出來,這是他正在期待著的一種勝利,他善於冷嘲熱諷地攻擊別人。讓他所預想的爭鬥去見鬼吧,它是永遠都不可能來臨的。

  多米尼克冷漠、灰白的眼睛悄悄地掃視了一下房間,最終將目光落到了正在同一桌上吃飯的基瓦身上。

  自從多米尼克想折磨基瓦的事被發覺後,玫羅麗希望基瓦不會再有麻煩。喬那森曾偷偷把基瓦拉到一旁,勸他莫要去殺死多米尼克。

  「多米尼克因為他的行為,已在他們自己人中丟盡了臉。

  沒有臉面的人,還算人嗎?「喬納森對基瓦講著,但此刻,玫羅麗雙拳握得牢牢的。

  基瓦儘管看上去充滿了殺意,然而他還是認真地聽喬那森說著。喬那森講完後,基瓦朝向了玫羅麗,說:「你以為多米尼克還值得活下去嗎?」

  玫羅麗想了好一會,才點了點頭。她考慮,就是把多米尼克扔進油鍋裡炸了也不解恨。然而她也贊同喬那森的看法。

  「每個人都清楚多米尼克做過些什麼,他將一生帶著這一污點而活著。」玫羅麗鎮定的說道。

  基瓦清楚了面子的意思,他答應事情就此了結。此刻這位年輕的非洲人十分輕視多米尼克,不把他放在眼中,他以傲慢的舉止和優美的體現出現在他面前。

  很多次,玫羅麗發覺多米尼克盯著基瓦,他薄薄的嘴唇濕濕的,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基瓦也盯著他,似乎他不存在似的。甚或當多米尼克把自己的手放到基瓦的手背上時,基瓦也不睬他。多米尼克只有自討沒趣地縮回自己的手,基瓦馬上用餐巾紙拚命地擦著多米尼克剛才摸過的地方。

  多米尼克盡量裝出沒事的樣子。此刻玫羅麗好像有點可憐他了。他顯然還在迷戀著基瓦,甚至有一次她看到了多米尼克眼裡噙著淚花,一副不能自禁的模樣。她願原諒他了。

  然而她永遠不會原諒他的殘暴。

  大概報復他的最好方式,就是讓多米尼克清楚他已失去了什麼。

  基瓦睡在她們房間附近的一走廊上,海蒂告知她說,基瓦不想睡在有羽毛床墊的床上,而寧可蜷縮著睡在門廊上,下邊墊上一個墊子。

  玫羅麗想到基瓦睡著時,應當離她的房間多近啊!她的心不禁一陣狂跳。她故作放鬆地說:「我想這是他的習慣罷了,我猜想非洲的村莊中不一定有羽毛床墊。」

  「不,我不這麼認為。」海蒂答道。「我想他們房間中不至於連傢俱都沒有吧,這只是表明了他要走的想法。噢,他非常漂亮,是不?我敢打賭,你正打算畫他。」

  玫羅麗始終在想著這件事,她笑了。

  「我已經準備了一片最好的畫布。海蒂,你越來越清楚我了。」

  海蒂眼角看了玫羅麗一眼,說:「那自然了,你謹慎點。」

  「你這是何意思?」

  「噢,小姐,我想你明白的。」海蒂熟練的說,「我還猜測你要去做你想做的事了,就如你平常做的那樣。」接著她大笑。「我們必須習慣在草墊和皮毛上睡覺了,或許那十分有趣味!但是,艾勒華將不會喜歡的,他壓根不會喜歡。」

  他們第二早晨出發得非常早。獨木舟在多米尼克家庭園前的棧橋邊等著,上邊已裝好了行李和所需物品。

  玫羅麗和海蒂是最後上船的。喬那森暖和而強壯的兩手攙扶著玫羅麗的手臂,扶她坐下。

  「感謝你。」玫羅麗對他甜美地一笑。

  喬那森坐在第二條獨木舟的船頭,上邊裝滿了他們的物品。他讓艾勒華負責照料玫羅麗和海蒂。

  「你到那裡去了?」艾勒華不滿地說:「我們要等到鬍子都白了嗎?初始是基瓦不見了,接著又是你和海蒂。我想你們肯定在談論著穿什麼了。看在上帝的份上,這不是去參加愛斯科賽馬會。」

  玫羅麗對他哥哥輕輕一笑。

  「艾勒華,我清楚這些。我走以前,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基瓦和海蒂幫了我的忙。」

  他眉毛往上一挑說:「啊?」

  雖然她的哥哥看上去十分好奇,然而玫羅麗並未說什麼。相反,她眼盯著棧台上送別的人。在那的不遠處,一縷黑煙漸漸地升向天空。

  玫羅麗揮著手臂,臉上顯出詭秘的笑容。娜莎美和艾克也揮手作答,雖然他們勇敢地笑著,然而他們黑黝黝的臉上看上去非常悲傷。玫羅麗也為離開他們而感到難過。前一天晚上,溫多琳已問過他們,是不是樂意跟著她和其他人一塊順河前進。他們拒絕了,無論他們跟多米尼克締結的是怎樣的協定,玫羅麗也只有讓他們去了。

  基瓦站在獨木舟的船頭,顯得挺拔而魁梧,就如一根烏黑的柱子。他回轉臉來,對玫羅麗嫵媚地一笑。與另外的土著人一塊,他把一根長木竿插進河中,獨木舟開始漸漸地離開了棧橋。

  多米尼克倚在一棵大樹的樹幹上。玫羅麗清楚他會來的。即便是再年輕、再無知的人都知道,多米尼克應當受到法律的懲罰。然而玫羅麗此刻變得更為聰明了,雖然她還在為他對基瓦的摧殘感到不滿,然而她還是接受了讓多米尼克像平常一樣生活的事實。

  玫羅麗對艾勒華對待這件事的態度十分生氣,然而這一點也不奇怪,他們都是這一階層普通商人。

  「再會,我親愛的。」多米尼克叫著,他舉起手朝玫羅麗揮了揮,譏諷地說道,「盡力不要被獅子吃掉,它們會發覺你是難以消化的。」

  「真是的,這人實在是神經病。」海蒂說道,聲音中飽含著對多米尼克的憤恨和污辱。

  「他還未發現,他立刻就會大吃一驚的。」玫羅麗低聲說。

  多米尼克將手放到自己的嘴唇上,送給玫羅麗一個傲慢的飛吻。很顯然,他想,這是他最後一次譏諷了。

  玫羅麗轉過頭來,大笑不停,多米尼克氣得把臉沉了下來。他覺得困惑不解。他轉過身去,瞧著玫羅麗所指的方向,那裡正在冒出一股濃煙。

  「多米尼克,那裡是你尋歡作樂的地方。你將不可能再把奴隸關在那裡了。」玫羅麗勝利地喊叫著。

  多米尼克馬上面色蒼白。「你這個蠢笨的女人!是你幹的?莫非你不清楚在這種氣候放火會有多危險?」

  「噢,並非我放的火。」玫羅麗大聲喊道。此刻,獨木舟已駛進了河中間。「是你的村民們幹的。在我告知他們你的『生意』以後,他們放的火。此刻火已失去了控制,可是你最好還是去同他們講講,我離開時,他們已是十分地憤怒了。」

  多米尼克揮舞拳頭,,嘴在一開一閉地講著什麼。玫羅麗心想,他肯定在罵著什麼惡毒的話,然而風十分大,將他喊叫聲吹得毫無蹤影。他們轉過一個彎後,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她坐了下來,深深地舒了一口氣。她的手因為氣憤還在發抖不已。她希望,如果她活著,將永遠不願再看到多米尼克了。

  基瓦柔順的雙眼快速地看了她一眼,讚許地笑了。她覺得腹部忽然一陣刺痛,她艱難地吞嚥了一下。

  獨木船穿過了紅樹林沼澤地,接著飛快地向等待著他們的小火輪駛去。土著一面唱著歌,一面把木竿插入河底的泥石中,熟練地駕著獨木舟。玫羅麗透過她撐的陽傘的傘沿瞧著基瓦,只見他老練地划著船槳。他光滑的黑色皮膚需要她的撫弄;他豐滿和稜角分明的嘴唇召喚著她的親吻。她清楚他也渴望她。對這一事實,他她彷彿要發瘋。

  在她想過各種可能結果後,她感到十分的疲倦。然而她想不出一點方法,她必須和基瓦單獨待在一塊了。

  他們坐小火輪先到達卡爾巴爾,接著繼續去加蓬,一路上他們花去幾天時間。

  這艘小火輪並非為了舒適而建造的,僅有玫羅麗和海蒂能夠在住的地方,其他都睡在甲板上,上邊鋪上棕櫚編的墊子。

  達到港口時,他們照樣受到了紅樹林沼澤地的歡迎。他們只好在利伯維爾過夜,喬那森和愛德華拜訪了很多法國官員,而且被邀請參加他們的舞會。

  「此刻快到奧格沃河了。」喬那森大聲宣佈道。此刻,他們已登入了一艘小快艇,它將把他們送到奧格沃河的入口處。

  玫羅麗關注著泥濘的兩岸在眼前飛馳而過,一片又一片黑乎乎的泥漿佈滿了岸旁。她忽然發現泥漿上有東西在動,她盡量睜大眼睛去看,那究竟是什麼?原來是成千上萬隻螃蟹,有藍色的、橙色的、綠色的,一群群地在泥土上繁殖、交配。她驚奇地看著它們。

  喬那森來到她身旁。

  「它不危險嗎?」

  「什麼?」玫羅麗詫異地問。他又是那麼靜靜地來到了她身旁,嚇了她一大跳。

  他看上去心情有些不對勁,一副憂愁、煩愁的樣子。她從前從未見過他這副模樣。

  「那些泥漿,它們其事非常深,一旦你陷進去了,將再也看不到你了。」

  「多恐怖呀!」玫羅麗聳了聳肩,問:「河的上游地形是不是好一點?」

  「噢,是的,看那裡———看見了棕櫚林?再過去一點,對,你可以看見紅樹的樹尖了,還有就是有些模糊的相思樹。」

  「從這裡過去,那裡有草地、森林峽谷,那就是凡恩族的人的聚集地。」

  「凡恩?他們並非基瓦的同族人?」

  「的確,這一地區都是凡恩族人的聚落,然基瓦的村莊還要沿河向上遊走非常遠的地方。」

  「那樣,他將不會如此快離開我們?」

  「不會的。」他簡略答道。他把手指伸進濃厚的黑髮中理了理,接著戴上了他那頂闊邊帽。

  「你對蒙哥·帕克進展得怎樣?」

  「什麼?抱歉,我不……」

  「我借給你的那本書。」

  「噢,那個,是的……它十分有趣。」她扑打著水汪汪的雙眼,說,「我猜你清楚了,我在書裡找到了你對原文的註解。」

  「當然,我想你已發覺了它們———非常刺激吧?」他忽然有些緊張地問:「你認為寫得不好?」

  他會如此直接了當?喬那森老是問別人一些話中有所暗示的問題,而她老是覺得有理由去殺殺他的高傲氣焰。

  玫羅麗揚起下巴,說:「我認為原文非常吸引人,而你的註解也非常鼓舞人心。」她又不無幽默地加上一句,「我認為,我為它們配上插圖,就更加好了。」

  喬那森笑得彎下身去。他一隻手扶著船護欄,抬起頭,從帽沿底下瞧著玫羅麗。

  「我才打賭你會這樣說的。我不清楚別的女人是不是會承認喜歡那樣露骨的片斷描寫。」他風趣地說,「玫羅麗,你已經變了,長大了。我想我們還應當去哪兒呢?」

  玫羅麗發覺他具有一種令人心醉且有些令人害怕的控制力。在多米尼克家中,他有時看上去簡直是個學者,然而他此刻已顯然是一個冒險家了。她已經注意到,每當危機關頭,老是他來負責解決,土著嚮導和劃手也要朝他請教。甚至艾勒華,如此自負的一個人,關於旅途中的一切事宜都聽從喬那森的。

  喬那森那黑色的雙眼炯炯有神,他脖子上的疤痕發射出一道銀白色的光線。她覺得這道疤痕肯定是在一次危險的親暱中留下的。為了使他的心情放鬆下來,她企圖去逗他高興。她漸漸地把身體偏向他,以至於她上衣的褶邊都馬上挨到他了。

  「喬那森,我以為你是一個惡徒似的人,年輕的女孩子最好離你遠些。」

  她此刻能聞見他身體的氣味了。潔淨的頭髮,古龍香水味,以及他那男性的特殊氣味。喬納森忽然伸出手用力摟住了她的腰,玫羅麗被這忽然的動作嚇得後退了一步。

  「玫羅麗,不要玩我,我清楚你在做什麼,然而你不可以不承認我們之中還隔著一些東西。我清楚那些東西令你到恐懼。」

  她目瞪口呆地僵立在那兒。

  「放開我,」她冷淡地說,「你沒有權力如此挑釁。」

  喬那森和順地笑著說:「噢,我想我有,我以前告訴過你,我要你,然而那時你還未準備好,此刻,我想你已準備好了。」

  「立刻給我住嘴。」

  她不願聽喬那森表白他的感情,她壓根未準備好。他是一個要麼徹底佔有,要麼乾脆不要的男人,他需要女人附屬於他,把她們的精神和肉體都奉獻給他。

  這要求太多了。她認為自己還不可以忍受這一切。

  他如何開始表白自己的感情了?這太使人意外了。然而,這就是他。接著,她忽然對他的狂妄自大升起了一股無名的怒火。

  「你的意思是,我們到了應當成為———親密朋友的時候了?」她挖苦地說,「你是如此地慷慨大方啊!然而,你知道我對這件事又如何看呢。」

  她眼睛冒火地看著他。「確實,你不會告訴我,你所指的並非你在赫爾頓莊園時所說的那點事吧?讓我想想,看我是不是還回憶得起它們。啊!是了,你想要我,然而不想要『一個冷淡的英國處女』,那不是你如此稱呼我的嗎?我還記得你說,當非洲那神奇的魔力作用在我身體時,你要我迎接它的挑戰。我回憶起的這些對嗎?」

  喬那森的手牢牢地抓住她的腰,他看上去非常詫異,她彷彿一字不漏地記住了那次的談話內容。

  「那時是那時,這是現在。」他有些溫柔地說,雖然他的表情還有些生硬。「我不會收回我所說的所有事情,然而事情已經發生了變化,我想我們已經變成了朋友,並且我希望從此刻起———。」

  「我們已成為朋友了,喬那森。」她忽然中斷了他,拖長了聲調說,「然而這並非給予你臆想的權力,並且,我並沒有準備去原諒你羞辱我的這一行為。」

  他狂怒地放開她,嘴角泛起了一絲冷笑。「我根本不明白,我如何傷害你了。我想我大概低估了你的個性,然而我絕不為過去而悔恨,過去是無關緊要的。」

  她還未明白過來他居然要幹什麼,他就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摟住了她,他的嘴唇牢牢地貼在了她的嘴唇上邊。好久,他才放開她。

  她兩手撐在他的胸膛上,使勁地推著他,然而他摟得她更緊,他湊近她的臉,輕聲說道:「我是個有耐心的男人,這就是我為何總可以獲得我想要獲得的東西。我會等下去的。」

  「不要臉!你等到你的頭髮發白吧。」她罵道。

  他再一次深情地吻著她。他的舌頭在她的兩片唇中滑來滑去,想使勁地擠進她的嘴裡。他的手牢牢地箍住了她的腰,她推不動他,他太壯實了,他的肌肉十分發達。

  喬那森長久地吻著她。此刻,玫羅麗開始回應他了。他的舌頭開始輕柔地摩擦著玫羅麗的舌尖,她全身一陣輕微地顫抖。她斜靠著他,靠在他的懷中,她為自己喉嚨發出了輕微的響聲而羞愧。

  喬那森又一次停了下來,俯看著她,他的帽子已被推到了腦後,她覺得他有一縷黑髮粘在了她的前額上。她鼓起勇氣,想對他說點什麼,然而,又全部遺忘在他溫柔之中了。

  她覺得身體在顫抖。她彷彿已認清了他的本質。在那一時刻,他有些像神了,他就如有一股無法抗拒的磁力一樣,他她不禁靠住他。

  她還要倔強地對他隱藏自己的感情嗎?

  她正要開口講話,然而他接下來說的話,就像給她全身上下澆了一盆涼水似的。

  「我清楚你正在幹什麼?」喬那森低聲低語地說著,一面抬起手,把玫羅麗額前的紅棕色頭髮朝後抹去。「我不可能指責你的,畢竟,我確實說過我對處女沒有興趣。而且,我也的確喜歡性感的且有性經驗的女人。我親愛的,你已馬上地兩者都具備了。然而你在尋歡時,可得小心點。基瓦並非麥克爾船長,他來自於不一樣的文化背景,同我們有不同的價值觀。你要對你想要獲得的東西可必須有把握。你這是在玩一個危險的遊戲。」

  他忽然放開她,站在那裡。

  玫羅麗禁不住猛地抽了他一個耳光。

  「你還敢指責我?你和娜莎美又是如何?你認為我不清楚,在多米尼克家時,娜莎美每夜去你的房間。你莫要告訴我你們正在打牌吧!」

  喬那森憤恨地將眼睛瞇成了一條線。「不要再打了。」他平靜得恐怖。

  過了一會,她想,他或許會還手的。她鼓起勇敢一點沒有退縮地站在原處,一動也不動。喬納森卻逐漸地笑了起來。

  「我說過,我要你,並且我還可以等你。然而我並沒有說過,我同時得像個苦行僧同樣生活。我生理需要時,我需要女人滿足我。我想你會明白這些的。」

  喬那森大笑著走下了甲板。

  玫羅麗用手指輕柔地撫摸著自己的嘴唇,逐漸地回味著他剛才留下的吻。忽然她內心驚慌不安起來。

  他明白,他什麼都知道。

  她想像著他瞧著她從一位沒有一點經驗的女孩變成為一位婦人,而且注意著她在「普西芬尼」號上商量與麥克爾船長的私通。她忽然想到自己就如某些被捉住的動物一樣,它們被催眠了,就被作為供品。

  此刻,她實在恨喬那森了。他是太自信,太自負了。

  她忽然認為自己十分幼稚與愚蠢,她是那樣地容易讓人看透,容易受人操縱嗎?不,她肯定不是。她只是這樣一位年輕的女人;清楚什麼是自己所需要的,而且著手得到。喬那森沒有權利干涉她。

  此刻他告誡她提防基瓦,她猜測他只是嫉妒基瓦罷了。

  喬那森他自己無論和誰,無論什麼時候尋歡作樂都不要緊。

  那樣,她也要讓喬那森看看,她也做她喜愛做的事,她也要和他同樣,在精神上要有自由。在這裡,英國社會的雙重標準是未有一點用的。

  然而,她最後又想到了一個煩人的問題,喬那森清楚她的內心想法,她的意願嗎?

  無法否認,她和喬那森陷入了某種弄不明的漩渦中了。

  問題是,或許他們太相似了,兩人都倔強,固執和頑固。

  她應當捨棄自己對基瓦的迷戀嗎?她不知道她是否能做到。喬那森處於她的位置,他將會毫不躊躇的,他將跟著他的感覺和慾望走。她不斷地把自己與喬那森做著比較,她認為這沒有什麼兩樣。她不可以控制住自己,她十分想得到基瓦,實際上,她的全部身心都在渴望著基瓦。

  恰在此刻,基瓦來到甲板上。他身上包著件條帶狀有著艷麗圖案的編織物。他的耳朵上懸著銀質大耳環,脖子上戴有一根五彩的珠子串成的項鏈,胸前裝飾有乾枯的種子花樣的飾物。

  他一隻手恰好拿著一片芒果吃著,手上滿是橙色的汁液,而另一隻手上同樣拿著一片芒果。

  基瓦走向玫羅麗時,玫羅麗笑了一下。基瓦送過來那片芒果。

  「給你的。」基瓦說著。玫羅麗瞧了一下他那溫柔、黑色的眼睛,接著接過芒果,道了謝。他的指頭微微地碰到了溫多琳的手,他的手略停了停。她看到他的手在發抖。

  「新衣服?」玫羅麗問。

  「確實,多米尼克拿走了我一切東西,喬那森把它們全部還給了我,這些也是。」基瓦一面說,一面手指著項鏈和耳環。「他收集了一點我們族人給他的禮物。他說,我比他更為需要這些東西。他是一位慷慨的人。」

  「確實,他是的。」

  她揚起手,把芒果送到了口中咬了一口,雖然有甜甜的汁液流進了她的喉嚨裡,然而她感到嘴中還是非常渴。

  可惡的喬那森,她心裡想,儘管你慷慨大方,然而你對事情並不公平。你瞧著吧,一直到我可以接受你為止。在英國你責備了我,此刻你得接受我的譴責。

  我還有未完成的事,故我不可以准許我自己完全地接納你。玫羅麗知道,假若她把自己給了喬那森,那樣,她的做人準則就根本沒有了,這也太恐怖了。

  至於怎樣去完成這件事,玫羅麗有充足的自信。

  她微笑著瞧著這個高出她一個頭的英俊的年輕人。基瓦用雙唇抿著他的那片小芒果,玫羅麗伸手拿了過來,用手指抹去了上邊粘的汁液,接著故意慢慢地將手指上的汁液吮了個乾淨。

  她想獲得基瓦,而且,她將佔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