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令人喪氣︰離開她的床褥,又被帶進「俱樂部」。閃爍著的颱風燈,以及傍晚時花園中人群所發出的噪音,激起一種深沉、原始的恐懼和弦。
忽然,在我們四周散開的客人,似乎甚至比我在第一天所看到的還多。我向下看,感覺到一種低沉的營營聲穿過我整個身體︰我如此被牽著走,緩慢地、謹慎地,經過很多無可避免的眼光。
我順著小徑前進、麗莎的手臂在轉彎時戳著我;如果有岔路,她的手就伸出來指引著。
我們經過自助餐桌及游泳池,沿著一條小路行進,走出大花園,走向一間有玻璃圓屋頂的低矮建築。矮牆爬滿了籐條,點著燈的圓屋頂像個大泡泡一樣發亮。我能夠聽到模糊的叫聲與笑聲。
「這是騎樓,艾略特,」
她說︰「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不知道,麗莎。」
我以鎮靜得出奇的聲音說,但聽起來很可怕。我已經在冒汗。鞭痕與傷口在發癢。
「你是一名運動員,不是嗎?」
她問。她稍微快速地推著我沿著小徑前進。有一位年輕的經理人,有著長長的紅髮,露出非常悅人的微笑,伸手打開奇異建築的門,門內發出震耳欲聾的噪音。
「晚安,麗莎,」
他大聲說。「他們今晚聚集在那兒,會很高興看到這一位。」
我們一走進去,亮光似乎更加黯淡,但也許只是人太擠了、煙太濃了。煙草的氣味強烈地混合著啤酒的麥芽味。
我看得出只有些許的女人,不過地方很寬闊,可以說是一個隱蔽的巨大花園,長長的吧檯沿著曲牆延伸。訓練員推擠過我們身邊,帶著裸體的男奴隸,有的被綁著,有的像我一樣走著,還有的顯然筋疲力盡,全身是汗與灰塵。
四周可以聽到人們以十幾種不同的語言輕易地交談。我可以感覺到眼光掠過我們身上,徘徊著。我也很清楚地聽到法語與德語、片斷的阿拉伯語,還有希臘語。當然全都是富裕的人,穿著昂貴的運動衫,加上代表金錢與權力的小小配件。
但是可怕的是從上方傳來的叫喊,是男人從喉嚨深處發出熟悉的噪音,在為某種競賽歡呼,然後,當情況有問題時,就哄笑著、詛咒著。我想要現在就離開。
麗莎推擠過人牆,我在面前看到一條兩旁種場樹木的街道,街道上有清淨、柔軟的白沙,在前頭綿延大約一百碼,或者更長,然後群眾才把街道吞噬。在遠處的左邊與右邊有高聳的大噴泉、分散的公園長椅、裸體的女奴隸。裸體的女奴隸全都極為漂亮,安靜而忙碌地把沙耙平,把立著的煙灰缸倒空,收集被遺棄的玻璃瓶與啤酒罐。
街道本身似乎是一條商店街,兩旁有整齊地漆成白色的分散建築物,每棟建築物有繩子串連著,繩子上掛有小燈。在建築物之間有圍起來的區域;成群的人靠在木欄杆上,讓人看不見裡面在進行的任何情況。客人進出建築物。有數以百計的人在白沙上漫步,他們的襯衫打開到腰部地方,手中拿著飲料,只是時而看進開著的門。
我向後退了一步,但卻不自覺,有點假裝自己必須閃過兩個穿著泳衣經過身邊的男人。我感到麗莎的指甲掐進我的手臂。我的嘴張開,略微想到要請求她,諸如說,「我沒有準備好要面對這種事。」
但卻沒有說出什麼話來。
我們四周的群眾越來越多。褲管、長統靴與上衣掠過我的身體,我感覺到恐懼幽閉症。但是麗莎的手放在我的手臂上,把我推向長形白色的小房間中的第一間。
裡面很陰暗,有一會兒的時間,我無法辨認那兒有什麼。原來裡面有鏡子牆壁與天花板,光滑的硬木地板,裝飾用的霓虹燈形成的細細白線,鮮明地刻劃出天花板、舞台。然後,我看出他們在玩一種典型的遊樂公園遊戲。你買幾個黑色橡皮圈,把它們拋擲出去,努力要把它們全都掛在某一個投射物上,累積成一個完美的分數。只是這兒的投射物是男奴隸低垂的頭。男奴隸跪在一條傳送帶上,傳送帶快速地把他們送到舞台的另一邊。
對於客人而言,這是一種粗俗、喧鬧的消遣——趁奴隸還沒有在舞台一邊消失之前,把很多橡皮圈套在他們頸上。儘管遊戲很簡單,但卻透露一種真正可怕的意味︰跪著的奴隸表現出那種屈服的模樣,搽著油的身體在經過群眾面前時變成了純然的物體。
我凝視著小小的舞台,低垂的頭,掛在頸上的橡皮圈。我不想被留置在那兒。我不能這樣。一定有什麼方法可以清楚表達的。我沒有確實考慮此事,只是向後移動,一直到我忽然移到麗莎後面,吻她的頭頂。
「到外面去,」
她說。「不要白費口舌請求我。要是我想讓你上到那兒去,我是會把你放在上面那兒的。然而我並不想。」
她把我推向門口。
街道的亮光在我閉起的眼皮蓋上閃爍了一秒鐘,然後我又移動,被穩定地推向右邊的另一個小房間。
這是一間大很多的小房間,有著同樣光滑的高科技舞台佈置,沿牆可見一個吧檯和銅欄,大約三十尺深。這次玩的不是橡皮圈,而是顏色鮮艷的塑膠球,大約跟網球一樣大,投向移動著的靶心標的,而標的是男奴隸,臀部塗著厚厚的發亮顏色。他們的雙手被綁在頭上方,不斷移動著,拚命要躲避他們所看不見的東西。球投射出時黏附在標的上。奴隸們顫動身體,想把球甩掉。這種情況涉及美妙的屈辱意味,以及相當成分的真正痛苦。我不必看到奴隸們的臉孔,就知道他們扭轉身體時很像馬兒用嘴喙在整理羽毛。每一塊可愛的肌肉都完全活了起來。
我感覺到汗水滴在臉孔上。我微微搖頭,表示拒斥。不可能,真是不可能。走出去。我用眼睛的餘光看到麗莎在監視著,我露出茫然的臉色。
接下去的兩個小房間也是玩類似的遊戲,奴隸在上方的橢圓形軌道上跑步,逃避球體與橡皮圈的攻擊。而在第五個小房間,奴隸則被倒掛在旋轉木馬上,不必自己扭動或轉動。
我不知道當他們厭倦於其他遊戲時,是否就是如此處理奴隸——把奴隸放置在那個旋轉木馬上,無助地倒掛在那兒?一流的受苦方式。而這是「俱樂部」中的規則性服務,不是嗎?這個地方,不像被送到樓梯下面接受懲罰。
記得在正常的世界中這些事情並不會發生,但任何的這種記憶其實是不值得信任的。我們已經走進一幅希羅尼墨斯.波希的畫中,裡面充滿刺眼的銀色與紅色;我要再度走出來只有唯一的機會︰把我帶進來的這個女人。
但是,我想出去嗎?當然不想。或者讓我們這樣說︰這會兒我不想。我在整個性的幻想中,不曾想到像這樣的事情。我是嚇得要死,暗中陷入精神恍惚的狀態中。但是,情況就像傑雷特.伯傑斯所寫的古老「紫牛」詩︰「我寧願看到,也不願涉及。」
我在刺眼的亮光中遲鈍地移動著,感官被淹沒了。甚至噪音也似乎刺穿我,香甜的煙味微微麻醉我;別人的手時而觸碰或檢視著我,將恐懼與慾望能合在一起,我無法加以隱藏。
裸體的女奴隸出現又消失,提供雞尾酒、香檳、白酒,像移動著的男群眾中那些明滅的淡紅色火焰。
「我們難道不是製造奇異的性的天才嗎?」
麗莎忽然低語。聽到她講話,令人吃一驚。但她臉上的表情甚至更令人驚奇。她以跟我同樣的茫然模樣打量著群眾,好像我們已一起在城市的市集中遊蕩了好幾小時。
「是的,我想是這樣。」
我說。我的聲音聽起來就像她的聲音一樣奇異。我在冒汗。
「你喜歡嗎?」
她說。不是諷刺。就像她已經忘記我們兩個人是誰。
「是的,我喜歡。」
我說。她的臉孔與聲音很天真,我暗中感到一種強有力的滿足。她抬頭看我,我對她眨眼。我幾乎可以發誓︰她把眼光移開時,臉紅了起來。
我想到︰為何不抓住她?讓她俯身在我手臂上方,然後我瘋狂地吻她,就像魯迪。倫鐵諾在「美男子」一片中所做的?我是說,在這種奇異的「性」之中,那將是非常有趣的事,至少對我而言是如此。但我沒有勇氣。
要是她生我的氣,我就會沒命。這意味著︰如果她一聲令令下,就會開始玩一次那種誘人的小小遊戲,對嗎?
我們又開始走,我用眼睛的餘光注意她,她突出的胸房出現在高雅的蕾絲層下,那件背心把她塑造成一個小小的沙漏。這是天堂與地獄之別。
她指引我走向一片空地,此時我體認到︰她可能是要我看看各種遊戲,然後才選擇影響我最深的一種。
但是當我看到空地中的遊戲時,我無法好好掩蓋自己的感覺。
這裡有一種比賽在進行著,男人全圍在四邊是籬笆的圈地,雙腳踏在欄杆上,就像牛仔絕技競演會中的情況。他們對著裸體的奴隸歡呼著,原來這些奴隸在整齊的軌道上競相爬著。
但這些奴隸不只是競相爬到遠方。他們還用牙齒把欄杆旁的客人投到軌道上的黑色橡皮球咬回來,而這些客人在等到第一個球被咬回時,就把第二個球投下去。旁觀的人用皮鞭催促著他們。
看來似乎是五個球決定比賽勝負,因為在勝利者把第五個球放在主人腳旁時,兩臂就被往上舉起。他的臉孔紅通通,汗水滴下來,同時受到歡呼、輕拍、愛撫。他立刻被帶離空地,一條白毛巾裹在身體上,但其他人則喘著氣、顫動著身體,挨鞭子,就位,進行下一場比賽。
我看到了懲罰。你要比賽下去,一直到你贏了。
就像我所料想到的,奴隸們在頌揚此事,他們確實彼此在競爭。他們跪著,平衡著身體,拚命地準備再度開始,彼此看著對方,下巴收緊起來。
我又向後退,努力要表現得無所謂。我們不是要到下一片空地,下一個小房間嗎?我是說,來啊,有很多東西可以看呢,對嗎?我想,我現在要回家讀「紐約時報」。噪音像是我腦中的一種營營聲。
「這種事對你而言確實太困難了,不是嗎?」
她說,棕色的大眼睛又向上看。我內心的一切都融化了——當然除了那些從來不會融化的部分。我想了很多卑鄙話要說出來,但是我並沒有說出來。我感覺到自己對她表現了迷人的屈服模樣。我以蔑視的姿態吻她的臉頰。
她向後退,彈著指頭,做了一個小手勢,要我向前動。「不要再那樣做。」
她說。她真的很慌亂,臉露出粉紅色。
她引導我走向擁擠的街道,沒有回頭看。我告訴自己說︰我不要看著兩邊的空地,但是,我還是禁不住這樣做。更多的比賽、不同距離的比賽,有各種變化。但是更有趣的是︰注視她美麗的小屁股在裙下擺動著,頭髮的波動幾乎從那麼遠的地方傳過來,還有她裸露的膝蓋後面有小小的皺紋!
一群密密麻麻的人聚集在一座亮著燈的舞台前,當我們接近這群人時,街道向左右分岔。有大約八名或十名奴隸在舞台上,每個人都裸露著,除了有一位肩膀上披著一條白毛巾。
很多散亂的頭髮、擦亮的肌肉,還有微笑,非常挑逗人的微笑,同時奴隸們做出小小的手勢,頭部做出表示「來啊」的動作,顯然在嘲弄群眾。
我不久就看出是什麼事情。經理人在出售奴隸作為比賽或遊戲之用,而奴隸們欣然接受,為較高的出價者而彼此競爭。有兩位奴隸售出了,同時我注意著,看看三位出價者在進行一次非正式的小小拍賣,會出現什麼結果。立刻另一對奴隸被從圍欄中帶到階梯上,開始同樣的「以嘴喙整理羽毛」和愉快的嘲弄動作。梟叫聲、客人的喊叫聲,以及時而傳來的威脅喊話,諸如「我要除掉你臉上的笑容」,以及「你想要為我競選嗎?」
加強了歡愉的緊張氣氛。
麗莎的手臂抱著我,把我拉近她的身體,她的指頭抵在我身上,那種觸覺令人都要發狂了。我偷偷看了幾眼她低領上衣下的乳房,幾乎可以看到乳頭。
「哪一位最吸引人、最肉感?」
她問,歪著頭,好像我們是純種狗展中的一對狗兒。我更加感覺到完全被她所征服。「想想你的答案,老實回答我,」
她說。「這樣我就會瞭解有關你的事情。」
「我不知道。」
我有點性急地低聲說。我想到她會走進其中一名粗野的奴隸,開始去注意他,不禁怒火中燒。
「用心想想我要你去做的事情。」
她冷冷地說,手向上揚,把我的頭髮往後梳,但是她的表情很冷酷,透露著威脅性。「選出你認為最英俊的一位、你最想的一位——如果我讓你做的話。不要對我說謊,甚至不要去考慮。」
我十分痛苦,我只感到嫉妒。但是我看著這些男人,內心一團亂。我的感官支配著我,快速地換檔,感覺起來十分新奇。他們全都很年輕,顯然很強健,他們為自己身上的鞭痕、屁股上的淡紅色澤感到自傲,也為自己的性器官、腿部與手臂的肌肉感到自傲。
「我認為這一邊這一位,金髮的這一位很棒。」
她說。
「不,」
我搖頭,好像這件事甚至是不能討論的。「舞台上沒有一個人能夠比得上圍欄後面的那個傢伙,黑髮的那一位。」
甚至在一個充滿特別的人的地方之中,他也是很特別的。他是一名年輕、黑髮、平胸的牧神,從原始森林中出現。他應該有尖耳朵的。他的鬈發很短,不過旁邊的地方很濃密,只是後面有點長。他的頸部和肩膀特別好看、有力。他的那話兒部分勃起,快變得像啤酒瓶那麼大。他看起來有點像惡魔,特別是他直直凝視著我,嘴唇稍微噘起,光滑的黑色眉毛聚集在一起一會兒,戲謔地皺著眉。
「就讓你選他,你想擁有他嗎?」
她問,打量著他。他們把他帶到圍欄的前面,他的雙手放在頸後,眼睛凝視著我們,同時那話兒變硬起來。
我想像自己在她注視時他,內心像分裂成兩半。在馬丁那兒時,這種事對我而言是很困難的,很困難——在別人面前。挨鞭打、接受十幾種侮辱,比讓他們看到我幹那種事容易多了。我覺得有什麼東西被釋放了,他讓我的體溫上升。
麗莎向經理人做了一個小手勢,像藝術品拍賣中所做的巧妙出價手勢。經理人立刻做了一個動作,要這位奴隸走上小舞台,然後走下階梯,穿過人群,走向我們。
仔細檢視後,發現他可真叫人受不了。他的橄欖色皮膚被太陽曬黑,身體的每一小丁點兒都很堅硬。他向前走時,眼睛向下看,表現出非常有禮的模樣,兩隻手仍然放在頸部後面,同時他跪下一膝,吻麗莎的長統靴,姿勢之優美令人驚奇。甚至他的頸背也很誘人。他迅速地上下看了我一眼。我看著麗莎,一半想要他,一半憎惡他,無法探出麗莎對他的真正想法。
他站起來時,麗莎從他肩上取下毛巾,丟給經理人。然後,她做一個動作,要我們跟著她。
我們立刻走到一片很嘈雜的空地,是一片很開闊的圓形地方,鬆散的群眾大約是三人深,等於半圈擠滿的露天看台。
麗莎向前推,做動作要我們跟隨,然後我們來到欄杆旁,眾人立刻圍繞我們。
兩名顯然很清新又性感的奴隸在爬著,剛要進入圓形空地,而觀眾開始以低沉的語調數著,一、二、三、四、五……同時這封奴隸彼此採取攻勢,像是戰鬥人員。他們透過散亂的頭髮機警地凝視著對方,身體擦著一層厚厚的油,閃閃發亮,其中一位是黑膚、棕髮的奴隸,另一位是銀膚的金髮奴隸,一頭長長的亂髮遮住他的臉孔。
但是,這到底是什麼遊戲呢?只是壓制另一個傢伙,數十下?還是強暴呢?
棕髮的奴隸撲向金髮的奴隸,發出嘶嘶聲,努力要騎在對方身上。是的,是強暴。由於油擦得厚厚的,金髮的一位很容易滑開。滑開時,他就轉身,撲向皮膚較黑的那位,同樣也無法抓住對方。一次真正的混戰接著出現,擦油的雙手拚命要滑開擦油的肢體。數數兒的聲調繼續著,超過了一百,掙扎加強,棕髮的奴隸騎在對方身上,手臂勾住他的喉嚨。但是他比金髮奴隸矮,無論他如何猛擊,都無法獲勝。金髮奴隸在對方身上滾動著,努力要掙脫他,而在數到一百二十時終於甩掉他。
沒有勝利者。兩人都被饗以噓聲。
麗莎轉向我。「我需要告訴你做什麼嗎?」
她問,並對經理人做手勢。那名橄欖色皮膚的牧神又噘著嘴對我微笑,同時我怒視著麗莎。
「可真是十分老式的玩意兒——要是你問我的話。」
我說。我的頭頂都快掉下來了。
「沒有人問你。」
她說。「對了,你選了一位鬥士。你最好守規矩。」
經理人把我們拉到一邊擦油,人群中傳來更多喧嘩聲。那名邪惡的小牧神在端詳著我、打量著我,嘴唇噘起,透露同樣的那種令人生氣的神色。他準備好了。我聽到有人在下賭金,看到有人在擁擠的露天看台上辯論著、談論著。
我的怒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更凶暴的情緒。去逮住他他吧!這個雜種。我也準備好了。
鬥士,麗莎是這樣稱呼他。也許有好幾百次這樣稱呼他了。一名去它的鬥士,他就是這種人,而我已經下海了。好吧!我越來越興奮、越瘋狂。情況透露出一種莊嚴的殘忍氣息,正在激勵我,然而另一扇門卻開向一種總是被鎖著的什麼。
「記住,」
經理人說,把我推向圓圈的地方。「要總是爬著,不能打人,不要浪費時間防衛自己。抓住他。現在開始。」
他把我推到欄杆下面。
傳來強烈的碰撞聲,計時開始了。
我看到他在我面前移動,黑色眉毛下面的眼睛在怒視我,所擦的油在他手上和頰上形成珠狀。他比我粗壯,肌肉有一點僵硬,這樣對他不好。計時數到三十、三十一……忽然他撲向我,好像要跳到我的頭上方,我靈敏地轉向右邊,剛好及時看到他笨拙地落在灰塵中。但是秘訣在於︰現在就騎在他身上,一秒鐘也不要猶疑。在他還來不及恢復原狀時,我就撲向他。事實上,在他衝向我時,我就整整轉了一個圈子。我跳到他的身體上方,左臂勾著他的喉嚨地方,用右臂加強力量。但是要維持這種姿勢可真要令人發瘋;他的身體在我下面滑動著,同時又憤怒地跳躍著,油膩的手指枉然地亂抓著我的雙手。我能夠聽到他咆哮著。
但是他並沒有掙脫,沒有掙脫我。這是我不曾經歷過的陰溝戰,是我不曾幹過的巷中強暴,甚至不曾真正想像過。而他竟讓這種事發生,這個狗養的,他會在我身上做這種事的。真棒,我讓他弓起背,好像我已經進去了,像一支老虎鉗一樣夾住他。這樣很有用,他無法甩掉我,而他的氣力在衰退中。他的指頭抓著我的手臂及我的兩手,但卻滑脫了。眾人在吼叫。我用力撞擊他,他粗野地搖著頭,努力要翻滾,但我身體太重了,我太瘋狂、太有決心了。我進去了。我佔有他,兩隻手臂又抱住他的頸子,他現在沒有機會了。
群眾停止計時——一一○、一一一——然後發出尖叫聲及喝采聲。他狂熱地跳躍,使得情況更為有利;當他努力要掙脫時,那種摩擦是很美妙的。我出來了,射進他身體裡面的熱氣,把他的頭推到地上。
淋浴與擦洗之後,他們讓我休息一會。我坐在一小片柔軟的草上,手臂交叉在膝蓋上,頭部靠在手臂上。我並不真的很疲倦,也沒有筋疲力盡。
我正在思考。為何她為我選擇那種特殊的遊戲?這是與屈辱完全相反的情況,然而這種接觸卻很令人眩惑。所學習到的內容很獨特,是沒有罪的強暴。每個人一生應該經驗這種事情一次嗎?
顯示每個人有能力以那種方式利用另一個人,但並不涉及真正的道德傷害或生理傷害。
我本來很可能耽溺於這種小小的遊戲中,只是我已經耽溺於「她」了。此事縈繞我的腦海,她為何選擇這種事?這種事情很難處理,但讓我有機會支配另一個人。她是在鍛煉我的體格,準備面對一次真正的失敗嗎?
我終於抬起頭,看到她靠在一株無花果樹上,注視著我,頭斜向一邊,拇指勾在麂皮裙的口袋。她臉上露出非常奇異的神情,眼睛很大,下嘴唇令人禁不住想吻她,臉孔像女孩,很溫柔。
我心中興起一種奇異的慾望,想要跟她講話,對她說明什麼事情。我在臥室中也有同樣的衝動,還有那種痛苦︰她到底會介意什麼呢?她並不想認識我,這個女人並不想認識我。她只是想要利用我,所以我才在這兒。
然而,我們彼此看著對方,隔著小小洗浴處的距離,遺忘了圓形地方傳來的喧嘩。在那裡,同樣的戲劇正在重演。我又害怕起她了,就像我已害怕她幾小時之久了,害怕接著要發生的事情。
她對我招手,我在腰部地方感到一陣騷動,幾乎可以聽得到。我有一種真正的預感︰現在不會再是有關強壯男子的怪招了。
我站起來,走向她,焦慮的感覺更加強烈。
「你很會摔角,」
她鎮靜地說。「你會做的事情,很多新奴隸都不會做。但現在該是鞭打你的時候了,你不認為嗎?」
我凝視她的長統靴,凝視著她的腳踝的緊貼部分。回到她的房間吧!拜託,我想著。如果我們又單獨在那兒,我就可以接受任何事情。想想這件事吧……我知道我應該回答她,但我說不出適當的話來。
「金髮奴隸臉上會洩露出一切,」
她說,彎曲的手指撫摸我的臉頰。「曾被綁在真正的鞭撻柱上接受鞭打嗎?」
她問。「讓一大群有鑒賞眼光的眾人觀看?」
那麼情況就要出現了。
「嗯?」
「沒有,夫人。」
我以單調的語氣說,露出冷淡的微笑。不曾讓任何群眾觀看。天啊,不能讓這群眾人觀看,不能在這個地方,我必須想想辦法,不是完完全全的乞求。但是,我還是想不出來。
一名經理人在她身後出現,多毛的腕部一閃,不可或缺的皮帶。
她說︰「把他帶到鞭撻柱那兒。行走時,要他把兩手放在身體兩側。我喜歡他那種模樣,比其他模樣好看。全副腳鐐手銬,準備接受鞭打,要他受苦。」
我完全覺察不出脈搏在跳動,我冷冷地體認到︰如果我說聲「不」,拒絕走動,那麼這個狗養的傢伙會吹聲口哨,叫來他的助手,也許照樣把我拖到那兒。
嗯,那種事不會發生。
「麗莎……」我低語,稍微搖搖頭。
她的手又朝我伸過來,送來一陣清晰可辨的香水味——那間臥室、那些床單、她在我身體下面的裸體,這一切都閃現了。然後她的手溫暖地抓著我的頸背。
「噓,來啊,艾略特,」
她說,指頭按摩我的頸部肌肉。「你能夠接受的,你會接受的,為了我。」
「無情啊!」
我低語,緊咬著牙齒,眼睛不去看她。
「是的,正是。」
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