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魂俠影 第十二回 怒戰邪軍

  白翎羽登上城頭,粗略地掃了敵軍陣容一下,大致估計對方此次發動的兵力不下十萬。

  「情況如何?」

  就在此時,【龍輝】迅速登上城頭,火速下令,眾士兵見到主帥現身,軍心大定。

  白翎羽微微一愣,只見【龍輝】暗中傳音道:「翎羽,是我,師姐因小鳳凰的事亂了心神,不宜統軍,所有由我暫代主帥。」

  原來是鷺明鸞,白翎羽嗯了一聲,點頭表示理解。

  白翎羽道:「敵軍數目應該不下十萬,但具體情況還需進一步查探。」

  這時漣漪也登上城頭,低聲道:「娘親已經把冰兒帶回梧桐苑了,冰兒暫無性命之憂,只是昏過去而已。」

  白翎羽又問道:「雪芯呢?」

  漣漪道:「雪芯沒事,就是被擦破了點皮,她跟著娘親一同護送冰兒。」

  白翎羽算是放下心中大石,鷺明鸞道:「漪兒,你速速派遣雀影探明敵情!」

  漣漪接令,調來了二十八名雀影,並親自率隊去刺探敵情。

  鷺明鸞問道:「如今城內情況如何?」

  白翎羽道:「我已派徐虎率兵入城維持秩序了,暫時還算穩定。」

  鷺明鸞道:「如今正是緊急關頭,咱們內部千萬不可出亂子!」

  過了數時,雀影回城,漣漪稟報道:「主帥,敵軍此次兵力大約有十二萬,從蒼靈發兵,由三路攻來金陵,他們已經越過烽火台了。」

  鷺明鸞蹙眉道:「他們力氣如何?」

  漣漪道:「看對方士兵精神抖擻,不似被陣法限制。」

  鷺明鸞道:「我若猜得沒錯,這場大火已經損傷了金陵地脈,使得陣法出現缺損,難再限敵。」

  「先令傲鳥眾出擊,狠狠給對方一個下馬威,拖緩敵軍!」

  鷺明鸞冷聲下令,妖將路飛立即率領三百傲鳥騰空飛起,朝敵人三路大軍襲殺而去,孰料剛剛飛到半空,便遭遇連環閃電,不少傲鳥被雷劈落,死傷慘重。

  鷺明鸞不由吃了一驚,當下便躍到空中,只見天際上方雷雲密佈,悶雷作響。

  鷺明鸞剛一登天便遇上連環雷擊,好似銀蛇亂舞的電流朝她撲來,逼得她使出渾身解數才穩守不失。

  鷺明鸞祭起七色神光護身,在雷電中飛行,欲探明雷雲的範圍,但發覺雷雲延綿百里,幾乎覆蓋了整個金陵地界。

  鷺明鸞降下城頭,冷冷地道:「天上的雷雲極不尋常,傲鳥眾是飛不起來了,想來亦是滄釋天的手段。」

  這時鴻鈞跟元鼎登上城頭,詢問戰況,鷺明鸞便將情況大致說了一下,但她並未向元鼎露出身份。

  元鼎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掐指推算,臉色越發陰沉,問道:「你們是不是曾殺過一個滄釋天的分身?」

  鷺明鸞點頭道:「然也,大年初二吾與內子曾斬了滄賊一個分身。」

  元鼎道:「你們中計了,滄釋天是故意送一個分身給你們殺的。」

  鷺明鸞奇道:「此話怎講?」

  元鼎道:「滄賊的分身蘊含著光明業火之元氣,一旦殞命元氣便會散離四方,最終是塵歸塵土歸土,但他又修了天穹妙法,所以死後又有部分元氣竄入天空,而且喪命之處正好就是聚陰逆陽陣所在,元氣從而可以藉著陣法凝而不散,地上元氣則摻入泥土,天上的元氣便混入雲層,金陵城天上地下都有滄賊的元功真氣,待到聚陰逆陽陣啟動時這地上的元氣便會藉著地火焚燒而竄起,與天上的元氣呼應,從而引來雷雲籠罩。」

  鷺明鸞問道:「這雷雲莫非也是一種陣法?」

  元鼎點頭道:「此陣名為幻雲暴雷陣,金陵爆發的地火再加上滄釋天分身的元功真氣令得天地呼應,此陣已經有了足夠的動力,只要稍加引動,便可萬雷齊鳴。」

  話音未落,數道旱天雷轟隆劈下,不少守城士兵被雷勁化作焦炭。

  鷺明鸞暗叫不妙,這個幻雲暴雷陣不但令得傲鳥族無法升空,更讓金陵遭遇來自天上的攻擊,情況極為惡劣。

  元鼎嘿嘿一笑,似乎有幾分幸災樂禍,但他還沒笑完一道怒雷就朝他劈來。

  元鼎猝不及防,狼狽躲開,原本站得地方已經出現了一個大坑。

  鷺明鸞反唇相譏道:「道長,這雷可不長眼睛,您可得悠著點,別太得意,小心被雷劈中!」

  元鼎臉色一陣鐵青,吹鬍子瞪眼。

  敵軍已經逼近金陵,三路合圍,排開陣勢,只見刀兵如林,鎧甲奪目,各大兵種依次排列,當真是軍容雄壯。

  只見眾軍之中立著一座法台,台上傲立著一名道人,正是紫鶴真人。

  元鼎大怒,指著敵軍陣營罵道:「豈有此理,紫鶴你這廝,敢在吾面前賣弄陣法,今天要不教訓你,我便不叫元鼎!」

  紫鶴聽到元鼎的聲音,有些意外地道:「哦,原來是昔日故友,元鼎道兄,你從臨夏山逃出來後不好好安養,卻來趟這渾水,當真不智也!」

  元鼎哼道:「吾若是不智,而你去舔滄釋天腳底便是不恥!」

  紫鶴咦了一聲道:「元鼎,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滄釋天乃邪派中人,吾紫鶴身為玄宗修者,怎會自降身份,倒是你不廉恥跟妖魔為伍,將道門顏面都給丟盡了!」

  元鼎遙指敵陣,道:「你們那個皇上其實就是滄釋天假扮的,虧你這蠢貨還傻兮兮地替他賣命。」

  紫鶴冷笑一聲,淡淡地道:「當今聖上雄才偉略,愛民如子,實乃千古明君,你這賊廝修要誹謗聖顏!」

  鷺明鸞哼道:「元鼎,紫鶴那廝恐怕早就知道滄釋天的身份了,你還是別白費唇舌,省點力氣吧。」

  元鼎嘿道:「既然紫鶴要做狗,道爺今日自降身份,做一回屠狗輩!」

  紫鶴冷笑道:「元鼎廢話少說,當日貧道便要一雪前恥,報你當年羞辱我之仇!」

  當年同門學藝,紫鶴曾向淨塵和元鼎比鬥陣法,但卻是連輸兩場,淨塵為人寬容倒沒什麼,可是元鼎卻是將這手下敗將戲耍一番,弄得他顏面盡失,如今再見昔日對頭,紫鶴怒氣翻騰,誓要一雪前恥。

  紫鶴點燃三支香火,凌空畫符,口中唸唸有詞道:「化陰陽,斷妖氛,雷火正法,急急如意令!」

  璀璨符文化作綿綿道罡衝上雲層,再度引來旱天雷助威。

  面對驚雷霹靂,元鼎嘿嘿一笑,一擺衣袍道:「道爺修煉雷火功體,你居然還敢在我面前玩雷,自取其辱也!」

  話音未落,只見元鼎法指點地,引氣化元,竟是陣中起陣,他挪動金陵城內湧起的地火,再以天罡之術引導,將地火餘勁抽起,組成一道雄厚火牆,封住漫天怒雷,而且元鼎還有些羞辱紫鶴,將城頭士兵全部護住,不讓雷勁傷其分毫。

  紫鶴見自己召來的天雷竟傷不了一個敵軍,不由惱羞成怒,當即再催動法力,引得來濃密雷雲,降下萬千暴雷,將整個金陵都籠罩在內。

  鷺明鸞大叫不妙,這一輪雷擊下來,金陵城內便要有不少民房化為烏有,百姓何辜。

  元鼎雖欲奪道尊之位,但卻始終心懷道者修心,從不濫殺百姓,如今看到紫鶴竟然向百姓下手,不由怒上眉梢:「紫鶴,你這無恥之徒!」

  只見他再提焚天雷罡,真氣赫然爆發,此時金陵陣法已經被破壞,所以他功體恢復十足。

  元鼎捏法決,唸咒術,以焚天雷罡為根基,引動地火護持,只見金陵城內的地火衝霄而起,與天雷纏鬥在了一起。

  這兩人可謂是棋逢對手,一者欲雪恥,一者欲敗敵,各展神通。

  元鼎殺紅了眼,當下躍下城牆,雙足觸地,以無上根基抽吸地火護體。

  紫鶴法力化出一尊碩大無比的巨神,只見此神身負兩翼,青面獠牙,尖嘴利爪,正是一尊雷神化相。

  只見以天雷聚成攻勢,急襲元鼎。

  元鼎不讓,抬臂一振,聚火成甲,正是焚天雷罡之烈火戰鎧,但這套站鎧卻在地勢的加持下化作一尊龐大巨人,其鬚髮赤紅,身披厚甲,以不壞之軀硬接雷擊,遠方觀戰的士兵見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景象——正是雷神斗火仙,這種景象曾在鐵壁關出現過一次,但那一次是兩大武者的真氣所化,而如今則是道者陣法比鬥而現之異象。

  陣法一途並非單純地仰仗根基深厚,而是看誰先搶得先機,誰先蓄足大勢,便可佔得上風,因為陣法一成便是溝通天地,外人入陣便等同於跟天鬥,與地爭,要是沒有破陣法門便會被硬生生拖垮。

  紫鶴這幻雲暴雷陣已經布下數個月,早已蓄勢十足,如今召雷喚電那是信手捏來,要多少便有多少,相反元鼎是倉促迎敵,準備難免不全,被對手反壓一頭,烈火站鎧被雷神打得支離破碎。

  大軍陣中,滄釋海率軍親征,此刻正端坐帥位之上,緊緊盯著這場罕世的道門陣法之爭,而滄釋天分身的神淵身為督軍,卻顯得一派從容,優哉游哉地坐在椅子山喝茶。

  他抿了一口香茗,將茶杯放下,掏出手絹抹了抹嘴角,笑道:「帥爺不必太緊張了,如今紫鶴道長的陣法大成,以陣破陣,籠罩金陵方圓百里,仍那元鼎有通天之能也無從反抗。」

  靳紫衣淡淡地道:「法師如此有把握?」

  神淵笑道:「貧道與紫鶴同出道門,對其能為有相當自信,這幻雲暴雷陣一成,那些亂臣賊子必遭天譴,這金陵不用多久便要破城,到時候大軍再掩殺過去,必可將這群亂黨一舉殲滅!」

  靳紫衣和尹方犀同時沉默,不再多言,似乎心有所想,惹來滄釋海一陣不悅。

  轟隆一聲,天打五雷轟,再度吸引了眾人視線,只見紫鶴召出的雷神展翅振臂,發出隆隆嘯聲,似乎在威懾敵人,再看那尊火仙已經被雷電擊滅,而元鼎更是一道旱天雷劈得渾身冒煙。

  紫鶴意氣風發,哈哈笑道:「元鼎,你知道乳豬是怎麼烤成的嗎?」

  元鼎怒不可遏,雙腳一頓,駕馭地火騰空而起,元功法咒牽扯八方,竟將金陵城內燃起的地火全部吸來,化作九道凌厲火柱,衝向天空。

  元鼎喝道:「紫鶴賊道,來試試爺爺此陣——地火九獸陣!」

  九道火柱在其法術催化之下生成九大靈獸法相,分別是霸下、睚眥、饕餮、辟邪、囚牛、蒲牢、朝鳳、鰲魚、狴犴。

  這陣法雖然威力巨大,但必須要借勢孕生,正好剛才的那場大火令得元鼎可以從容施展。

  烈火如焚,九獸空群而出,衝撞、撲擊、噬咬,撕抓……誓將雷神撕成碎片,燒成灰燼,轉眼間就把雷神圍做一團,輪番纏戰和攻擊。

  紫鶴見狀咬破舌尖,以血畫符,再催法力,振振有詞地道:「法殛封神、太初定法?八卦生象,震雷引法,驅迫魔邪!」

  雷神受其法力催動,巨掌擎天,雷光響應呼喚,再度傾瀉而下。

  雷電玄能化作兵刃,只見雷神左持電錐,右握雷錘,聲威赫赫,反撲烈火九獸,雷獸重錘一敲,地火消散,囚牛覆滅。

  剛屠一獸,下一組攻勢又湧來,兇猛鰲魚,噬向雷神。

  雷神電錐斜擊,格斃鰲魚,刺破火氣,再破元鼎一招。

  元鼎改變戰術,以蒲牢攻擊,蒲牢頭生尖角,鋒銳無比,火焰集中而銳利,一撞便刺破雷神護甲,紫鶴見狀再引雷電助陣,雷神吸納雷電後迅速修復傷體,重組攻勢,只見它展翅高飛,先拉開距離,然後雷錘敲打電錐,頓時無數電流竄出,將蒲牢打成篩子。

  雷神有進無退,著著反攻,雷雲電力隨著其攻勢軌跡如雨劈下,雷勁電能充足無比,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元鼎一連數招皆被對手強襲轟破,火獸一一敗陣,消散潰亡。

  當雷神擊潰霸下火勁後,只剩下最後一尊火獸朝鳳,雖然九獸去其八,但元鼎仍不見絲毫氣弱,冷哼一聲召喚朝鳳啄擊雷神,猛地一下便將雷神雙眼釘破,然後利爪一勾,嗖的一聲,雷神面門電流潰散,頭顱沒了大半。

  紫鶴以元氣控制雷神,如今雷神受創他也不好受,胸口悶痛,幾欲吐血。

  紫鶴的法力怒然而生,再借雷雲助力,重組雷神形象,只會雷神手持弓箭,對準朝鳳便是連環數箭,射殺最後一尊火獸,九大火獸相繼滅亡,而元鼎也耗盡了金陵內燃燒的地火,無從佈陣。

  紫鶴正在洋洋得意之時,卻聽元鼎冷笑道:「紫鶴,這回可多謝你替我滅火了!」

  紫鶴這時大叫上當,原來那臭道士是故意跟他鬥陣法,將金陵冒起的地火全部引來,藉著天雷的威力撲滅火勢。

  被對方算計了一把,紫鶴惱羞成怒,叫道:「元鼎賊子,貧道這回看你還如何抵擋雷陣天威!」

  說罷便要再召雷電,卻是無功而返,天上雷雲毫無動靜,紫鶴吃了一驚,急忙掐指推算,頓時臉色大變,天上雷雲的運行已經被打亂了,使得他難以隨意召喚雷電。

  幻雲暴雷陣雖然仍懸掛在金陵上空,但元鼎卻已經擾亂它的運行,令得雷電無法源源而生,也就是紫鶴不能隨意召雷喚電,雷陣欲再度攻擊必須間隔一段時間,等同給龍麟軍爭取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先是借雷滅火,然後再以火擾雷,元鼎的道術展現得淋漓盡致,剛才那種情況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他能夠化解劣勢。

  因為他專修雷火功體,對於雷火特性是了然在胸,哪怕是換了修為不再元鼎之下淨塵的來,但卻沒有元鼎玩火弄雷的本事,仍是難擋對方蓄勢而成的雷雲大陣。

  元鼎躍上城頭,嘿嘿笑道:「紫鶴,當年你敗給我,今天也同樣不能倖免,你這蠢貨永遠都只能是我的手下敗將!」

  紫鶴氣道:「元鼎,你封得住雷雲陣一時,封不了一世!」

  元鼎翻翻白眼道:「失敗者總是會逞一下口舌之快,你還是發發嘴上牢騷吧,宣洩一下,免得憋了一肚子氣,把自己氣得中風!」

  紫鶴咬牙道:「待大軍破城,道爺一定要想將你碎屍萬段!」

  說罷便翻身跳下法壇。

  元鼎說什麼也幫過自己,鷺明鸞收起鋒芒,誠心向他道謝:「多謝真人援手。」

  元鼎拂袖轉身,不受她的禮,嘴裡說道:「道爺只是看不慣紫鶴那賊廝,不是要幫你們,謝禮省下吧!」

  鷺明鸞抬頭望了一眼天空,只見雷雲已經凝聚不散,似乎還有捲土再來的跡象。

  元鼎哼道:「吾雖借地火打亂了雷雲的運行,但僅僅為暫時,少則十天,多則半個月,雷雲便會重新恢復。」

  鷺明鸞望著這懸空利刃,問道:「敢問真人,此陣如何破解?」

  元鼎道:「滄釋天以犧牲一個分身為代價,先引地火,再降天雷,環環相扣,吾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極限了,這幻雲暴雷陣蓄成大勢,雷雲籠罩百里,要破解……難,實在是難!」

  滄釋天先以分身潛入金陵埋下聚陰逆陽陣,然後再故意授首,把肉身元氣留在金陵,待到時機成熟,便發動連環殺陣——地火亂竄,焚燒金陵;火勢激發;元氣引雷,雷雲籠罩,轟擊孤城,若不是元鼎及時發現,地火天雷同時招呼,金陵焉能不亡。

  鷺明鸞歎了一聲,誠心朝著元鼎行謝禮:「道長替金陵軍民瓦解一場災難,大恩大德無以為報,請受我一拜!」

  元鼎瞥了她一眼,似乎還記著當初臨夏山敗陣之恥,臉上還是愛理不理的表情。

  免去了天雷轟頂之災,又撲滅殘餘的地火,金陵守軍算是鬆了一口氣,但他們還未來得及喘息,敵軍便又有了動作,只見敵軍三路調動,各種攻城利器搬運而出,全數對準金陵。

  鷺明鸞暗叫不妙,立即命人加強防備,她抬頭望了一眼天際,忖道:「雷陣雖然無法自主攻擊,但雷雲密佈不散,天上雷電不絕,傲鳥眾無法騰空,唯有在地上迎戰了!」

  敵軍開始拔營攻城,千軍萬馬踏著整齊的步伐圍上,雄壯的步子踩得大地一陣抖動,就連遠在城頭的龍麟軍將士也感覺到晃動。

  鷺明鸞美目凝視,遙遙觀望,大約兩里外,有數十輛焚油車在陣中駛來,它們每五兩做一組,拖拽一口石炮只見那石炮高約九丈,炮身粗三抱,長十二丈,中有鋼軸,前方以鐵索掛萬斤巨石,後有大小齒輪數十個,以焚油機括抓住手柄,借齒輪機栝之力,將燃火巨石絞起。

  剎那間,敵軍將領一聲令下,操控之人開啟機關,鐵索急收,聲若霹靂。

  只見三百斤巨石卻飛上半空,落向金陵城頭。

  便在石落的一瞬,龍麟軍盡皆看到生平最可怕之事。

  巍峨譙樓轉眼粉碎,數十名龍麟軍被大石砸成肉餅。

  一時之間,震響、慘號、驚呼……此起彼伏,在城頭響成一片。

  白翎羽揮槍卸開一塊撲面巨石,但卻震得手臂發麻,喉嚨一甜,吐了一小口血。

  鷺明鸞拂袖掃掉身邊殘石,暗罵該死。

  白翎羽喘了幾口氣,調和內息,命人檢點人數和傷亡,回報得知死傷不下三百,而城牆都遭到不同程度損壞,尤其是北門和西牆都發生了破損。

  鷺明鸞臉色一沉,跺足道:「豈有此理,這一定是儒門窮酸製造的東西!」

  倖存的士兵目睹了這石炮的威力,皆是膽戰心驚,要是再給對方來上幾下,金陵城還不塌掉?就在此時,白翎羽道:「今天冰兒送來了十口火炮,咱們也還以顏色!」

  鷺明鸞急忙過去查看,她也懂得機械之理,看到這些火炮後不由得大喜:「好,月俊宛這騷狐狸果然有些門道,傳令下去,炮手立即就位,給我瞄住了打,把那些破石頭給炸掉!」

  一聲令下,妖族炮手迅速就位,填充炮膛,移動炮口,隨之一聲令下,火舌噴吐,一道道的火光劃空而下,那些高大的石炮立即成為了靶子,被炸得稀巴爛,破碎的殘骸又落入軍中,砸死不少人。

  鷺明鸞正要繼續發炮,卻聽手下稟報炮彈已經所剩不多,原來這新式火炮剛剛造出,匹配的炮彈還沒來得及搬上城頭便發生了地火焚城,鷺明鸞立即命人去搬運炮彈,可是得來的消息竟是火藥庫因為地火蔓延之故發生爆炸,連累可不少人喪命。

  如今的城頭已經是無足夠的火器可用,無論新舊炮彈都得省著來用,要用在最合適的時機。

  然而敵軍也攝於新式火炮的威脅,暫停了進軍,全部後退十里,也給金陵一個喘息的機會。

  鷺明鸞蹙眉道:「城牆破損,敵軍一定會藉機發難,翎羽,你速領一支精兵出城禦敵,拖住敵軍進宮步伐,其他人盡快在缺口處佈置防禦工事,工程兵立即搶修缺口,決不能放一個敵軍入城。」

  到了第二天,神淵和靳紫衣等人已經被敵軍看穿龍麟軍火器不多的事實,所以再度發兵強攻,這一次敵軍以步兵方陣為基礎,使了個玄龜陣,此陣便是以鎮邪車擋在最前,相當於鐵甲營的防護作用;而後便則是裝載著鐵甲神雷的焚油車,其作用便如同神火營,後方再有一隻重騎兵和鐵甲營步兵共同推進,可謂是兩重防護,在後面的便是各大步兵營,玄龜陣的兩翼再配上輕騎兵迂迴掩護,堪稱可攻可守。

  白翎羽率領的龍麟軍精兵在城外三里處便跟對方發生了遭遇戰,打得異常慘烈,遇上這新式陣法,龍麟軍損兵折將不再少數,幸虧白翎羽悍勇,銀槍強挑鎮邪車的操控者,破開防禦首個陣勢,然後再怒碎鐵甲神雷,這才堪堪逼退敵軍,但付出的代價卻是三千將士的性命和白翎羽氣脈受創,功體頓減五成。

  次日,敵軍再度攻來,聲威更大,鷺明鸞只得咬牙將剩餘的炮彈打出,才勉強守住城池。

  夜間,龍麟軍眾人齊聚一堂,清點傷亡,傷亡減員不在少數,而且火器耗盡,情況極為不容樂觀。

  就在愁眉不展時,屋外響起一個嬌嗲嗲的聲音:「師父,師父,你在哪?我餓死了!」

  鷺明鸞一聽,這才回想起來,自己這幾日都忙著戰事,家裡那個傻丫頭無人照料,如今循著她的氣息過來找人了。

  鷺明鸞不禁哭笑不得,跟眾人告罪一聲,先出去將這小祖宗打發走再說,出了帥張,鷺明鸞立即現出原形,只見瀟瀟瞪著水汪汪的眼睛四周尋視,臉上掛著濕痕,顯然剛哭過不久。

  鷺明鸞急忙過去,瀟瀟一眼瞥見她,撒開腿便撲到她懷裡,嗚嗚道:「師父,我好餓啊……你這幾天去那裡了,都不回家。」

  鷺明鸞化身龍輝前曾再三交代不許她離開屋子,這丫頭也是聽話,乖乖地呆在家裡,誰知道鷺明鸞一走就是好幾天,將瀟瀟餓得是前胸貼後背,躲在屋裡嗚嗚流淚,最後她實在忍不住了便出門尋師。

  鷺明鸞望了一眼這傻丫頭,見她圓圓的小臉似乎瘦了幾分,想來是餓得發慌,不禁暗自愧疚,伸手替她抹去淚水,柔聲道:「好了,瀟瀟,別哭了。」

  瀟瀟伸手揉了揉小肚子,一邊眨眼睛一邊說道:「師父,我餓,我肚子好餓!」

  鷺明鸞立即找來漣漪,讓她先照顧瀟瀟,瀟瀟不依地道:「師父,我要跟你在一起。」

  鷺明鸞哄道:「瀟瀟乖,別淘氣,先跟姐姐一塊玩,師父還有正事!」

  瀟瀟頓時哇哇大哭,撒潑起來,好似一個孩子,弄得漣漪和鷺明鸞束手無策。

  就在這丫頭情緒激動時,她體內妖氣開始翻湧,很快便止住哭聲,她緩緩抹去淚水,咯咯笑道:「這臭丫頭真是麻煩,師父對不起了!」

  當她放下皓腕時,臉上天真盡逝,原本烏亮清澈的眸子此刻閃著妖異的光茫。

  鷺明鸞暗自苦笑,原來的傻瀟瀟被餓昏了頭,情緒激動使得另一個人格再度取得身體控制權。

  瀟瀟理了理凌亂的秀髮,朝漣漪甜甜一笑:「姐姐,給你添麻煩了!」

  她雖說的有禮,但漣漪卻感到一股莫名寒意。

  瀟瀟走到鷺明鸞身邊,說道:「師父,弟子知您為戰事困擾,特來助您一臂之力。」

  鷺明鸞點了點頭,將她帶進帥營。

  待大致瞭解戰情後,瀟瀟嘿嘿冷笑道:「既然對方這麼想進城,乾脆就放他們進來算了。」

  鷺明鸞奇道:「瀟瀟,你有什麼想法?」

  瀟瀟道:「反正現在不是正在修補缺口嗎,那乾脆就在缺口後邊的地上取材,挖出來的泥土磚石用來補缺,而地上的坑又能又來做陷阱,直接放他們進來踩陷阱豈不省事許多。」

  白翎羽蹙眉道:「區區陷阱還不足以剿滅入城敵軍,若不能盡快解決這些入甕之鱉,那等同於讓金陵內外受敵。」

  瀟瀟道:「掉進坑裡,直接澆火油,來個紅燒肉不是省事多了!」

  白翎羽苦笑道:「那場大火幾乎燒盡了火藥庫,根本無法火攻。」

  瀟瀟咯咯一笑,眼中閃過一絲冷酷和毒辣,說道:「據我所知,要製造火器必須使用大量濃酸,沒了火器,那麼就用濃酸,一桶一桶地澆下去,就算他們能爬出來也殘了半條命!」

  鷺明鸞不由拍手叫好:「妙哉,瀟瀟,你可來的真是時候。」

  漣漪也是眉開眼笑,說道:「瀟瀟,姐姐去給你準備點吃的。」

  瀟瀟搖頭道:「暫時不要吃東西,肚子一飽,那傻丫頭又會回來。」

  此話一出,眾人不解莞爾哄笑。

  翌日大戰再起,西域軍層層推進,白翎羽率軍抵禦了一陣,然後虛晃一槍假裝敗退,敵軍見狀穩步進逼,待到了城牆缺口,鎮邪車和鐵甲神雷無法進去,唯有以重騎兵開路,步兵隨後而行。

  當他們入城的瞬間四周飄來濃霧,正是林碧柔和玉無痕聯手施展的霧隱術,以濃濃迷霧剝奪視線,令得他們無法看清路徑,踏入陷阱之內,當他們掉進坑裡,士兵便將濃酸灌進去,慘叫響絕四野,西域軍士兵不斷地掙扎要逃出坑去,但卻被守在上邊的龍麟軍射殺。

  坑內湧起一股股酸臭的腐爛氣息,聞之欲嘔,便是見慣生死的老兵也不忍多看一眼。

  一輪激戰下來,龍麟軍剿殺敵軍一萬餘人,滄釋海不得不收兵固守,休整軍容。

  休整半日後,於下午再度攻城,這回滄釋海以鐵甲神雷和火炮輪番轟擊,失去火炮防禦的金陵城又被炸開了三道缺口,這三個缺口分別是北牆,南門還有東牆,再加上原本破損北門和西牆,金陵的缺口足足有五個。

  滄釋海見時機成熟,短短兩日內便再調來十萬大軍,駐紮在金陵外圍,尤其是在楚江、赤水河流域附近築起土牆和寨子,擋住龍麟軍的水師支援,也同時孤立金陵,其他各城的援軍便與西域軍在河畔邊上展開激戰,由於金陵已經被雷雲籠罩,傲鳥族不能再以飛行方式傳遞軍情,使得援救金陵的各路大軍焦急萬分,再加上敵人傳出金陵被破的消息,令得援兵躁狂不已,若非王棟和梁明這兩個龍麟軍元老堅持奮戰,恐怕多路援兵先自己亂起來。

  金陵遭遇地火焚燒後的第五日,滄釋海立即吹響衝鋒號角,各路大軍就逮住這五個缺口狂攻,危機關頭,鴻鈞率領道門弟子挺身而出,守住北牆缺口;南門則由百戰、狼嚎天、袁飛子率軍鎮守;西門便是由袁齊天、明雪鎮守;北門便由白翎羽、林碧柔和玉無痕攜手禦敵;東牆便是以豸冠、赤獅、皇奎守護。

  五方激戰,打的是血肉橫飛,殺聲震天,中午時分,西域軍改變戰術,先用炮火轟擊一輪,再派重騎兵碾壓過去,之後再派出封閉靈識的猛獸騎兵衝擊,令得白翎羽無從以麒麟血威懾對方,龍麟軍越戰越是吃力。

  轟隆一聲,北牆防線再也支撐不住,率先破開缺口,重騎兵猛地衝過來,鴻鈞祭起綿綿道罡,以身為牆,護住防線,力擋重騎碾壓,擋住了一騎,再擋一騎……但對方重騎兵接二連三地衝擊過來,血肉之軀終是難撼這鐵甲洪流,鴻鈞嘩啦吐了一口鮮血,受創而退。

  重騎兵長驅直入,紛紛湧入城內,雖然龍麟軍率先在城牆後挖好了陷阱,但對方已經有了準備,重騎兵陣中又衝出一支輕裝步兵,他們以木板泥土填補陷阱,給重騎鋪平道路,再加上濃酸以及耗盡,重騎再也難受威脅,就這麼肆無忌憚地闖入城中。

  城牆後便是溝渠街,這條街乃是軍營和民宅的分界線,過了此街便是金陵民宅區,但重騎兵踏入溝渠街時,忽見一名赤袍道人單刀立於前方,手中握著一口赤紅刀鋒,雙目冷傲不羈,正是元鼎真人,「來得正好,待道爺送爾等一個地火混元陣,也叫紫鶴那廝瞧瞧貧道手段!」

  只見元鼎刀鋒插入地面,他三日早已將部分元功埋入地底,跟地脈混合,凝聚了不少地火,隨著烆陽鋒的插入,元鼎將烈火真氣輸入地脈,整個溝渠街頓時成了一個炸藥庫,轟隆一聲炸了開來,重騎兵不是被炸死,便是被火燒死,他們那身厚實鐵甲並不能為其保命,反而成了催命符,逃不了還要被活活灼死,陣陣焦臭肉味飄起,入城的重騎兵被元鼎火陣全殲,但此陣卻是毀壞了溝渠街的地脈,這個地方在百年之內是無法生長植物,也無法再施展一次混元地火陣。

  元鼎這個陣法本來就是殺雞取卵,他若不是念及唇寒齒亡,也不會祭出如此有傷天和的法術,只看他使出此陣後,神情萎靡,已是損耗了不少元氣,就算他有心再用此陣,也是無力施為。

  隨著鴻鈞失守,南門也堅持不住,只見狼嚎天被利刃削斷一根手臂,南門妖兵防線被敵軍撕開一道口子,只見一名藍鎧將提劍策馬,率軍衝向城內。

  見同族重創,百戰和袁飛子大怒,聯手攻向藍鎧將,但他們久戰多日,氣力虧損,哪能敵得過對方,藍鎧將劍鋒一轉,無數細針般的劍氣抖擻而下,袁飛子率先敗陣,渾身被刺得沒有一絲完好的皮肉,整個人就像是在血裡撈出來的一般,百戰根基比袁飛子深厚,力保不失,但大腿也中了一劍,鮮血直流。

  藍鎧將正是六道神宮魁首——絕天,他重創妖族三名高手,正是意氣風發之時,率領五千虎豹營騎兵掩殺入城,南門之後同樣是軍營重地,而且還是一個寬大的校場。

  絕天喝道:「兄弟們,給我跑起來,衝進城內,殺敵立功,財寶金銀,美女佳人享之不盡。」

  這些西域士兵早就聽說江南富庶,美女如雲,如今殺進城中個個都露出野獸的眼神,口水直流,便要將憋了許久的慾火發洩出來。

  就在此時,前方緩緩走出一道秀麗身影,婀娜多姿,雪膚玉貌,看得一眾西域軍食指大動,渾身燥熱。

  終於有十幾個人按耐不住,哇哇怪叫,策馬便朝那女郎撲來,個個都是口吐淫邪穢詞。

  「這妞是我的!」

  「放屁,誰搶到就是誰的!」

  「媽的,掙個屁,大夥一起上!」

  絕天定神一看,罵道:「白癡,快回來……」

  警告之聲還未結束,那十幾個騎兵已經身首異處,血濺五步。

  秀氣靈動的眼眸再無昔日溫婉,唯有寒冷如冰雪般的殺意和洶洶怒火,素白瑩潤的手掌各握一口長劍,左為歲月,右為無塵,而秀麗身姿旁尚有一口軟劍凌空浮起,正是鳳嫣。

  「我姐姐所受的苦,我要你們百倍償還!」

  秀美女郎輕啟檀口,冷冷而言,話音未落,便看校場四周劍光閃爍,千餘劍者持劍而現,各入其位,劍走八方,排列玄妙,似星宿,似河山,似風雲……正是天劍谷絕式劍陣!絕天怒喝道:「魏丫頭,本將便看你如何抵擋朝廷王師!全軍——衝擊!」

  虎豹騎兵擺出陣勢,狂奔而來,天劍谷弟子結陣而立,綿綿劍罡盡擋西域精騎。

  魏雪芯嬌軀瞬動,天劍谷兩大名劍左右揮動,正是秋水並器,剛柔劍罡交錯而出,另外環繞在身邊的鳳嫣劍受劍心牽扯,好似一條靈動毒蛇,刁鑽難測,這三把名劍奇正互補,猶如無人之境,演繹出一場絕美至寒之屠殺,敵軍連慘呼都未來得及發出便喋血當場,而且每一個屍體的臉上都劃下一道深深的劍痕。

  魏雪芯冷目一瞪,鎖定敵酋絕天,絕天被她瞪得遍體生寒,拔劍護身,魏雪芯玉步挪移,如真如幻,快得不及眨眼,便已欺近。

  絕天立即使出針勁劍氣,以大範圍的招式來限制魏雪芯的身法。

  魏雪芯劍心一開,瞬間窺得針勁虛實,歲月劍一刺乾淨利索地破開絕天防線,然後劍鋒橫向一削,便取絕天眉心。

  「吾命休矣!」

  快得無法形容的一劍,絕天唯有閉目等死,卻是感到面前一寒,劇痛傳入,睜眼一看,自己並未喪命,但鼻子處卻是劇痛萬分,伸手一摸,不見鼻子唯有滿手鮮血,竟是被削掉鼻子。

  「賤人,你做了什麼!」

  絕天怒火中燒,破口大罵,話音未落,魏雪芯無塵一揮,閃電般削下絕天兩個耳朵,絕天心生怯意,調轉馬頭便要逃命,卻見鳳嫣橫空飛來,嗖嗖幾下,將他俊秀的面容刮得血肉模糊。

  種種劇痛令得他心寒不已,只求快點逃走,所以也顧不上疼痛,卯足了勁一股腦朝城門跑去,誰料還沒跑出數步,便摔了個前仰後翻,原來是戰馬被砍斷了馬蹄,無法奔走,令得這個主人因慣性俯衝出去。

  絕天猛地一咬牙,強行驅散心中懼意,提起寶劍,催動極限元功,欲和魏雪芯一絕生死。

  魏雪芯玉容仍舊是一片冰冷,只見她緩緩鬆開手指,無塵跟歲月立即脫手,但在劍心控制下懸浮不落。

  魏雪芯玉指輕捏,三口寶劍同時飛出,歲月劍快若閃電,先斷絕天五指,叫他終身無法握劍;無塵劍剛猛如雷,強行震碎絕天丹田,令他功體盡廢,鳳嫣劍刁鑽難測,刺瞎絕天雙目,叫他永生無光,最後三劍齊出,貫穿絕天身體,剛柔奇正之劍氣在絕天體內不斷交纏,隨著三劍透體而過的瞬間,劍氣轟的一聲爆發開來,絕天立即血肉無存,死無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