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魔尊的聲音,端木瓊璇花容失色,壓低聲音道:「冰妹,你先躲起來,若讓我父尊見到你那就大事不妙了!」
楚婉冰見她目光淒切,暗帶憂傷又有幾分哀求,衡量再三,便點頭同意。
端木瓊璇鬆了口氣,讓楚婉冰躲在後堂,自己則去開門:「父尊,女兒這便來了。」
魔尊踏入屋內,笑道:「璇兒,聽說妖族少主在你這做客,怎麼不替為父引見引見,也好讓為父略盡地主之誼。」
話還沒說完,魔尊便瞧見女兒兩鬢花白,不由一愣,沉聲道:「璇兒,你的頭髮是怎麼一回事?」
端木瓊璇歎了口氣,說道:「一言難盡,冰少主正在裡屋沐浴更衣,暫時不方便出來,還請爹爹先到大廳等候吧,待少主梳洗完畢,女兒便請少主出去。」
魔尊嗯了一聲,轉身離開。
端木瓊璇看到父親離去後,不禁伸手抹了抹秀髮,美目落在鏡子上,望著鏡中自己的倒影,雖是美人嬌態,我見猶憐,但卻是紅顏白髮,端的是格格不入,魔瞳黯淡,心緒萬千:「頭髮白了又如何……還不是一樣救不回冰妹的孩兒,看來這輩子她都不會原諒我了,我長得再美又有何用!」
當日她為了挽回楚婉冰腹中胎兒的性命便不顧一切的輸功救治,寧可自損元功也要救回胎兒,可惜始終難以回天,事後端木瓊璇更因愧疚和不安,活生生急白了頭髮。
魔尊走後,楚婉冰從後堂步出,冷冷地道:「為何要讓我迴避,你不是一直想得到煉神浮屠和噬魂妖雲的秘密嗎,由令尊逼問,這兩項秘密豈不是手到擒來?」
端木瓊璇苦笑一聲:「冰妹,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從頭到尾都沒有傷害的你意圖,我又怎會讓父尊對你不利呢。」
說罷從內衫衣袋裡掏出一張人皮面具,遞給楚婉冰。
「冰妹,你現在身子虛弱,難以變幻身份,先用這面具應付一下,免得被外人瞧出你的身份。」
楚婉冰見她說得有理,便接過面具戴上,端木瓊璇又道:「冰妹,事不宜遲,讓姐姐帶你離開這裡吧!」
楚婉冰微微一愣,哼道:「你又在打什麼主意算計我?」
端木瓊璇一聽此話,不禁花容淒婉,歎道:「這在裡,你無法殺我,而且還會被我父尊捉走,冰妹你是聰明人,應當知道如何抉擇!」
楚婉冰心念急轉,暗忖道:「魔尊就在外廳,若給他撞到,恐怕真的是萬劫不復,相對之下還是這魔女比較好應付……罷了,便信她一回!」
端木瓊璇見她態度軟化,於是從櫃子內掏出鳳嫣還給楚婉冰,說道:「我們現在從後門出去,有多遠就走多遠。」
話音未落,大門再度被推開,只見魔尊面帶冷笑走了進來:「璇兒,過門是客,哪有趕客人出去的道理,還不快給少主賠罪!」
端木瓊璇臉色嗖的一下就白了,朱唇抿動,說不出一句話來。
魔尊笑道:「賢侄女遠道而來,便讓世伯略盡地主情誼!」
楚婉冰渾身毛孔都快豎了起來,默默凝聚餘力,準備放手一搏,打定主意就算玉石俱焚也不會讓魔尊用自己來威脅母親與丈夫。
端木瓊璇急忙挺身而出,說道:「父尊,冰妹身子未癒,恐怕難受顛簸之苦!」
魔尊朝楚婉冰瞥了一眼,隱隱感到她體內有股殘餘的魔氣,再看了女兒一眼,頓時明白過來:「璇兒定是為了救這小妖女而損及元功。」
魔尊再細細打量楚婉冰,只見她雖帶著假面具,但一雙眸子明媚動人,宛若秋水流轉,便知是美人胚子,正所謂知女莫若父,魔尊對女兒的興趣十分瞭解,暗忖道:「妖後乃是絕代佳人,她女兒能丑到哪去?璇兒一定是瞧上這丫頭了,若不然也不會自損元功替她療傷,女人動情就是頭腦糊塗!若不是我多留個心眼,這不孝女便要把小妖女放走了!」
面對魔尊那股無形的壓力,楚婉冰不禁地緊握鳳嫣,然而體弱氣虛,丹田內難提半分內力。
魔尊笑道:「賢侄女,這兒頗為危險,不如隨伯父到魔界休養幾天吧。」
楚婉冰淡然道:「有勞魔尊費心,妾身離家也有一些時日,家母定然掛懷,還是想早日回去,以盡孝道。」
輕描淡寫,將妖後名頭搬出,提醒魔尊做事小心一點。
魔尊呵呵一笑:「這回去的路可不太平裡,三教勢力遍佈天下,一不小心就是深陷險境。不如讓伯父通知令慈,而這段時日,侄女便安心在此休養,等妖後娘娘來將你接走如何?」
語帶雙關,暗示楚婉冰就算你娘親來了,但有你在手,她能翻出什麼花樣,而且這話表面上說得極為中肯,絲毫不傷兩族情誼,卻又能暗中脅迫妖族。
楚婉冰看著魔尊笑盈盈地朝自己走來,不禁氣結無語,就在此時端木瓊璇忽然橫身相護,擋在楚婉冰與魔尊跟前,沉聲道:「父尊,冰妹身子不適,便讓女兒照看吧。」
魔尊呵呵一笑,袖袍一擺,一股柔勁便將端木瓊璇推倒一邊:「瓊璇莫要任性,你如此疲態怎麼照看少主,小心怠慢貴賓。」
端木瓊璇芳心一顫,焦急萬分,眼看父親便要將楚婉冰拿下,自己卻是無能為力,眼淚不住地在眼圈打滾。
一步、兩步、三步……看著魔尊朝自己走來,楚婉冰心頭一陣亂跳,彷彿一隻落入網中的小白羊,無助地看著惡狼朝自己靠近。
雖然魔尊雙手負後,一副毫無惡意的養房子,但端木瓊璇卻是嚇得魂飛魄散,因為她感覺到父親正在暗自凝聚魔氣,而這股魔氣極為特殊,似真似幻,非虛非實,這分明就是「心魔大法」中的種魔法訣。
這種法訣乃是將心魔種入他人體內,等同於下蠱埋毒,不同的是蠱毒之法乃是注重肉身的折磨和控制,而「種魔」卻是在心神上的摧殘,叫人無端端地面對各種精神幻象和壓力,喜怒哀樂皆在種魔者的操控之中。
楚婉冰從端木瓊璇的表情已推斷出了幾分,深深吸了口氣,暗忖道:「端木老兒定然是想在我體內布下某些禁錮,藉此威脅娘親……罷了,罷了,他若真如此做,那我大不了自斷心脈,叫他竹籃打水一場空!」
萌生死念,楚婉冰表情反而恢復一片平和,靜靜地望著迎面而來的危機。
倏然,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只見黑水魔君冷瀾推門闖入,急促地叫道:「魔尊,大事不妙了……」
魔尊不悅地掃了他一眼,哼道:「何事這般慌張?」
冷瀾朝楚婉冰瞥了一眼,吞了吞口水道:「他……他剛才連續吐了幾口黑血,此刻氣息極為虛弱,恐怕很難撐過今晚了!」
魔尊臉色忽然大變,思念再三:「這種魔之法耗時頗久,若在此糾纏,只怕那件奇貨要一命嗚呼,對我大計極為不利!」
於是唯有先放下種魔之法,優先處理那個危重之人,但卻又不放心楚婉冰的去留,乾脆在臨走前布下禁錮,封住這妖族少主。
只看魔尊手掌一伸,一道沉雄魔氣籠罩全屋,隨即將楚婉冰牢牢困住,這正是真魔圖錄。
魔尊布下封鎖後,滿意地看了一眼,暗忖道:「以瓊璇的修為根本撼動不了真魔圖錄,更別說這傷疲交迫的小丫頭。」
但為了保險起見,厲聲道:「璇兒,既然冰少主身體不適,那你就不要打擾她了,速速隨為父出去吧!」
端木瓊璇苦歎一聲,無奈地應承下來,抬起蓮足隨父親出去。
走出別院後,魔尊又調來不少高手鎮守屋子,監視楚婉冰的一舉一動。
楚婉冰只覺得渾身真氣彷彿被困陣所引出,與周圍結合在了一起,她試著暗自運功,用劍在真魔圖錄上劈了幾下,誰料竟是反震自身氣脈,苦不堪言。
楚婉冰精神不足,試了幾次後便感到疲乏,眼皮越來越重,迷迷糊糊地又睡了過去。
恍惚間,門外傳來幾聲悶哼,隨即便是守衛的倒地,楚婉冰警惕地睜開眼,只見端木瓊璇推門而入。
「冰妹,快退後一些,我打開這個真魔圖錄!」
端木瓊璇壓低聲音說道。
楚婉冰俏臉一沉,哼道:「你又想玩什麼花樣!」
端木瓊璇咬唇道:「冰妹,父尊很快就要回來了,再不快些就來不及了,你若有什麼冤仇也得等回歸自由身再另行打算。」
楚婉冰頗有些自暴自棄,冷笑幾聲,便闔上眼簾,任端木瓊璇動作。
端木瓊璇細細觀望真魔圖錄,暗忖道:「父尊這個陣圖極為怪異,若冒然攻擊,魔氣便會反噬困鎖之人!唯有以魔血孕刀,藉著同源之氣融入陣圖之中,再從內部將其劈開。」
把心一橫,端木瓊璇斷天行出鞘,在她素白皓腕上劃下,頓時朱紅濺血,魔氣凝聚。
楚婉冰驚愕道:「你,你要做什麼?」
端木瓊璇抿唇不語,刀鋒劃下,其本身之魔血竟隨著刀光湧出,形成了一口血刀。
魔血加持,斷天劈砍,只見一道血色銳芒落在真魔圖錄上,然而並未引起陣圖的反震,反而靜悄悄地滲入其中,隨後端木瓊璇潛勁再發,血光綻放,真魔圖錄霎時崩碎。
端木瓊璇臉色一陣煞白,豆大汗珠佈滿臉頰,而且最讓人吃驚的是,她的頭髮竟以看得見的速度開始變白,髮色黯淡,光澤不再,猶如枯草。
楚婉冰大吃一驚,愣道:「你竟然以自身精血命火出刀?」
端木瓊璇也不多說,順手封住楚婉冰的穴道,將她背在身後,掉頭便走。
楚婉冰只感到四周風聲作響,瞇眼望去,唯有飛快後退的景物,顯然是端木瓊璇正在急速奔走,隨著腳程的增大,陣陣喘息聲響起。
楚婉冰目光朝前望去,竟看到端木瓊璇俏臉發紫,氣喘如牛,顯然是精血虧損而用強行運功的表現,若她再這樣持續下去,只怕會重創自身跟進。
楚婉冰心頭不免一軟,淚水奪眶而出,百般感慨,對這魔女竟是很難憎恨。
端木瓊璇感到脖子一陣溫熱,不由暗忖道:「冰妹……她流淚了,是不是又在感傷夭折的孩子?」
兩人各懷心思,卻是緘口不言,一個不願說,一個不敢問,氣氛沉悶寂靜。
行了半個時辰,端木瓊璇感到一陣氣衰,雙腳虛浮,險些一股腦地摔下去,只好暫且止步,將楚婉冰放下。
楚婉冰依著一棵樹幹坐下,歎道:「哎,你這是何苦呢?」
端木瓊璇一手撐住樹幹,一手撫胸喘氣,淒婉淡笑:「我也不知道為何要這樣做,或許可以叫我好受一些。」
楚婉冰媚眼凝視了她數刻,說道:「你將我送出來,我很感激,但……哎……你還是回去吧。」
看著端木瓊璇那頭白髮以及眼角那幾道深深的皺紋,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好,話音難以成句。
端木瓊璇聽出她的語氣有些軟化,不像方纔那般鋒銳,似乎有幾分原諒自己的意思,正色地道:「冰妹,我對天發誓,你的身份我一定守口如瓶,若違此誓,有如此指!」
話音方落,端木瓊璇刀鋒一轉,竟將左手尾指給切了下來,鮮血頓時泉湧而出。
見到端木瓊璇斷指明誓,楚婉冰頓時呆住了,不知說什麼好,只是默默地在裙裾上撕下一塊布片替她包好傷口。
端木瓊璇眼圈一紅,眼淚竟止不住地流了出來,嗚咽道:「冰妹,姐姐真不知道你有了身孕……要是我事先知曉,我說什麼都不會傷害你的!」
楚婉冰嬌軀一陣,眼淚也隨之流下,一時間妖哭魔泣,好不淒涼。
倏然,天際湧來一片赤雲,將雙姝從哀切中驚醒,端木瓊璇大吃一驚:「糟了,是大哥來了,冰妹,你速速從小路離去,我替你上一陣。」
「誰也別想走!」
奔雷般的暴烈怒喝響起,只見一名高大男子持斧而來,其步似流星,發若火舌,正是熾蓋陽魔端木罹戈。
他甫一到來也被胞妹的容貌嚇了一跳:「瓊璇,你的頭髮怎會如此?」
端木瓊璇淒婉一笑,歎道:「大哥,我的頭髮不打緊,只是你願意放過我嗎?」
端木罹戈歎道:「傻妹妹,哥哥怎會為難你,速速隨我回去,我代你向父尊賠罪。」
端木瓊璇道:「謝謝大哥,但還請大哥高抬貴手,也放過冰妹吧。」
端木罹戈搖頭道:「這事恕難從命,父尊命我無論如何也得帶回妖族少主!」端木瓊璇心思慎密,冷靜尋思道:「趕來的人不是父親,而是大哥,這便說明那件『奇貨』還在生死線上,父尊一時半會也走不開,所以才派大哥來阻截我的。」
只要面對之人不是父親,端木瓊璇有把握與之周旋,當下朱唇勾勒出一絲自信的笑容。
端木罹戈不願與她糾纏,使了個身法從妹子身邊穿過,直取楚婉冰而來。
端木瓊璇揮刀攔阻,連環數刀劈向兄長,每一刀皆暗藏玄機妙法,隱有星宿的玄妙排列。
端木罹戈叫罵道:「死丫頭,你竟幫著外人打你大哥?」
端木瓊璇咬了咬朱唇,說道:「大哥,還請你高抬貴手!」
端木罹戈持斧當格,哼道:「父命難違,我若不放行,你又當如何?」
端木瓊璇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一字一句地道:「那小妹唯有用刀劈開一條血路了!」
話音方落,只見先前的刀勢再添五分精妙,走向更是玄異,一口氣連出九刀。
端木罹戈咬牙道:「死丫頭,你竟然用這招『九星斬』來對付我,真是女生外相!」
端木瓊璇哼道:「既識得此招,兄長可有破解之法?」
九星斬乃是斬地根中一門暗藏天文變化的刀術,刀意暗藏九星連珠之法,一經施展便是連綿不絕,生生不息。
「死丫頭別得意太早,先嘗嘗這招——火精當空!」
端木罹戈心知此招非同小可,便收斂心神,祭起赤陽魔氣,手中巨斧散發灼熱氣流,隨後,握緊連接斧頭的鎖鏈,甩手拋斧,巨斧猶如飛火流星般在半空迴旋劈砍,招路大開大合,雖無九星斬那般玄妙的意境,但卻勝在勢大力沉,雄猛霸道。
兄妹鬥法,刀斧交兵,力量與技巧,各展威能,然而端木瓊璇為就楚婉冰,已是氣衰力弱,僅僅過了幾個回合便支撐不住,被兄長的斧頭掃得節節潰敗。
端木罹戈猛地一拽鐵鏈,收回巨斧,改為五指緊握,對著端木瓊璇狠狠劈下。
鐺鐺!雖然擋下前面兩斧,但瓊璇也被劈得手臂酸麻,第三斧便被劈得魔刀離手。
端木罹戈卸下妹子兵器後,強行衝過陰魔防線,五指篩張,便要扣住楚婉冰氣門:「冰少主,得罪了!」
端木瓊璇急忙沖了回去,擋在楚婉冰跟前,伸手架住兄長的手臂。
端木罹戈怒眉一揚,再催三分魔氣:「臭丫頭,你現在不是我的對手,還不給我讓開!」
端木瓊璇只覺得一股勁力湧來,宛如山洪崩塌,難以抵禦,於是再催秘法,只見她白髮崩散,一股艷紅從脖子湧出,蔓延至整個臉頰,白玉般的肌膚猶如塗上一層嬌艷胭脂。
血色紅光緩緩從端木瓊璇體內湧出,一雙魔瞳更添邪魅色彩,瞬間便將兄長的赤陽魔氣壓了回去。
端木罹戈不禁大吃一驚:「瓊璇,你竟然用此禁招,你不要命了嗎?」
端木瓊璇淒然苦笑道:「大哥如此咄咄相逼,步步加害,小妹又如何能夠活命!」
端木罹戈跺腳罵道:「死丫頭,你胡說什麼,大哥何時加害過你!」
端木瓊璇嬌蠻地道:「你有,你要帶走冰妹,就是要我的命!」
端木罹戈急切怒聲道:「你糊塗啊,為了這個小妖女值得嗎!」
端木瓊璇一字一句地道:「值——得!」
話音未落,其魔血在度燃燒,將方圓之地盡數染紅,整個人彷彿就是浴血魔神,這正是魔界以命換命的極端絕式——血魔燃心大法,此功法便是以燃燒魔者精血為代價,換取更強威力,所用的次數和時間越多,耗費的壽元命火也就越多,一般魔修者最多也只能維持半個時辰便一命嗚呼,如今端木瓊璇先替楚婉冰保胎,又強行粉碎真魔圖錄,如今她之元功已經將近枯竭,再運用如此極端功法,只怕不到十息便要香消玉殞。
端木罹戈被血魔之力壓得難以喘氣,但心裡也只極為焦急,因為這血魔之力越厲害,使用者也就死得越快,只見端木瓊璇的容貌急劇衰老,光潔雪嫩的肌膚已經開始出現皺紋,再這樣下去,不消片刻,這位白骨陰魔便要成為一個垂暮老人,立弊當場。
「罷了!」
端木罹戈猛地撤回內力,扭轉身子氣呼呼地道,「算我怕了你!」
端木瓊璇歎了一聲,扶起楚婉冰,說道:「多謝大哥成全。」
端木罹戈身子一陣哆嗦,狂躁地指著楚婉冰道:「滾,馬上滾,趁著我還沒改變注意,有多久就給我滾多遠!」
隨後又指著端木瓊璇道:「臭丫頭,你給我留下來,乖乖跟我回去!」
端木瓊璇扶起楚婉冰,紅唇微微抿動:「冰妹……你……快走吧,我大哥性子雖暴躁,但一言九鼎,但我不能再護送你了。」
楚婉冰歎了一聲道:「端木姐姐,謝謝你!」
端木瓊璇眼淚嗖的一下便流了下來,泣聲道:「冰妹,你總算願意喊我一聲姐姐了!」
楚婉冰歎道:「端木姐姐,你這又是何苦?」
端木瓊璇淒婉淡笑道:「只要你能原諒我,我做什麼都行!」
楚婉冰心房一抽,也不知道該如何看待眼前此女,原本的滿腔恨意如今變得複雜了許多,無奈、憂愁、感激……不同的情感糅合在一起。
楚婉冰垂目抹淚,哀歎道:「哎,端木姐姐,那事只能算是我命苦,還有孩子的福緣太薄,你已經為我做了很多,不要再繼續冒險了!」
端木罹戈見她門喋喋不休,甚是不耐,催促道:「說夠沒有?還不快滾,是不是要老子拿斧子攆你走!」
楚婉冰歎了一聲,轉身離去,步態虛浮,走起路來彷彿隨時都會跌倒一般,幸虧鳳凰血脈有極強的恢復力,過了片刻她便生出幾分氣力。
向西走了大約兩三里路,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冰兒!」
抬頭一看竟是龍輝和漣漪迎面奔來。
楚婉冰眼淚再度決堤,哇的一聲撲到龍輝懷裡痛哭起來,瞬間便將丈夫衣襟沾濕。
龍輝輕拍粉背,柔聲安慰:「冰兒,別哭了,別哭了,我就在這兒,沒人可以傷害你跟孩子的!」
提及孩子,楚婉冰哭得更是淒涼,整個人都發抖起來,哭得肩膀一抽一搐。
龍輝已經知曉妻子小產的事,便道:「冰兒,先別哭了,咱們孩子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不過你不必傷心,因為這小東西現在沒有事。」
楚婉冰一愣,抬起梨花帶淚的俏臉,凝望著龍輝:「小賊……你說什麼?」
龍輝笑了笑從懷裡掏出洗心玉,說道:「孩子的胎息已經納入玉中,只要找到混沌之氣,他便可重新成長。」
楚婉冰伸手接過玉珮,只覺得一股溫和的氣息在湧動,芳心頓時一喜,破涕為笑道:「是孩子的氣息,寶寶真的沒事!」
龍輝替她拭去眼淚,笑道:「今天若不是有漣漪相助,我恐怕還找不到你呢。」
漣漪擅長追蹤潛伏等技能,她帶著龍輝回到臨夏山,細細搜尋了一番,找出楚婉冰最後失蹤之地,從而藉著楚婉冰遺留的氣息順籐摸瓜找了過來。
楚婉冰也是知道這個姐姐的能耐,不由感激地道:「漣漪姐,謝謝你了。」
漣漪笑道:「傻丫頭,都是自家姐妹還說什麼謝。不過,我當時尋你的時候,聞到了一縷魔氣,這次是不是魔界的人欺負你!」
楚婉冰倏然一愣,暗忖道:「以小賊的性子若知曉實情定不會善罷甘休,端木姐姐已經付出很多,而且小產之事我也有過錯,再說如今孩子已經沒事了,便不要再糾纏下去,對大家都好。」
她咬了咬唇,說道:「不是,我在追捕那個淫棍的時候恰好也遇上白骨陰魔,我們便聯手收拾那個淫賊,後來我因為運功過度,才導致小產的,是白骨陰魔把我救回去的。」
龍輝心痛地道:「你這丫頭,都身懷六甲了,還學人家鋤強扶弱,差點就嚇死一大群人!」
楚婉冰吐舌撒嬌道:「人家這不是沒事嗎,還是先找混沌之氣吧。」
龍輝歎道:「這混沌之氣乃是天地的本源之力,混沌破碎,才有天地形成,要找混沌之氣著實不輕鬆,現在我依舊沒有任何頭緒。」
楚婉冰咯咯一笑:「這事便交給我吧,我知道哪有混沌之氣。」
龍輝喜出望外道:「冰兒,快說,混沌之氣在何處?」
楚婉冰說道:「離這兒不遠,就在焱州血海林內的無涯之崖。」
得知混沌之氣的存在,便朝無涯之崖趕去,龍輝為了加快腳程,直接施展御風之法,一路飛到焱州,漣漪則施展出本命妖相,化出傲鳥神通,跟著龍輝飛了過去,至於楚婉冰則乖乖地伏在龍輝懷裡,被丈夫以純陽氣息裹住,抵禦風寒,直奔無涯之崖,楚婉冰說道:「小賊,上回我跟雪芯曾在這裡遇見過一名叫做苦海的僧人。」
龍輝喜道:「是苦海大師?他在做什麼?」
楚婉冰道:「他似乎在煉刀,但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待會若能見到他,再仔細詢問吧。」
崖底依舊是一片荒涼,濃霧瀰漫,隱約可見丘陵狀的巨大物體,頗似墳墓,又有幾分似蛋殼。
楚婉冰指著前面說:「上回,我跟雪芯就是那兒遇見苦海大師的。」
龍輝順著她玉指看去,凝氣於眼,直透迷霧深處,卻未見任何活人的徵象。
楚婉冰解釋道:「小賊,苦海大師似乎在修煉某種禪定心法,不動不搖,無憂無喜,就像是一塊石頭,上回也是他主動打招呼,我跟雪芯才察覺到他的存在。」
龍輝點了點頭,左手挽住楚婉冰的細腰,右手握住漣漪的柔荑,帶著兩名風華絕代的妖女走向霧氣之中。
楚婉冰與他親熱已經習慣成自然,倒也是柔順地倚在他懷中,漣漪卻還略顯羞澀,俏臉暈紅,但還是任由他握住小手。
走了一陣子,眾人看到一快巨大的磐石,石面光滑如鏡,在磐石前方有一道深深的刀痕。
楚婉冰咦了一聲道:「上回苦海大師就是坐在這個地方誦經煉刀的,現在不見蹤跡,難道他已經練成神刀了?」
龍輝蹲下查探刀痕,只覺得隱隱之中有股佛力湧動,在看了一下磐石那光滑面,說道:「苦海大師應該是禪坐這塊石頭上,這兒才會如此光亮。這道深痕十有八九是刀鋒所留下的,只是不知道大師去了何方。」
漣漪蹲下來,皺了皺細巧的瓊鼻,仔細聞了片刻,說道:「按照上邊的佛氣來推算,這位大師應該已經離去一個多月了。」
龍輝奇道:「漣漪,你居然連這個也能感覺得到,當真是神乎其神。」
漣漪笑道:「修煉補天訣最重要的一環便是要從各自微小的痕跡找出目標的線索,這種推算離去時間只不過是小伎倆罷了。」
楚婉冰笑道:「漣漪姐這門絕活若用在戰場上,那可是一件利器。」
龍輝點頭道:「冰兒說得甚是,當初我軍中若有漣漪這等高人,那麼很多戰役都會輕鬆許多。」
漣漪被他讚得有些不好意思,低頭妮聲道:「人家哪有這麼好。」
未見苦海蹤跡,三人繼續前行,一直走到混沌境界的入口,只見山壁上依舊是那幾個蒼勁有力的太荒古篆——元太初破混沌,天地無極任我游。
真法妙道封神路,龍嘯寰宇震蒼穹。
楚婉冰白了龍輝一眼,嗔笑道:「臭小賊,這兒就是你出生的地方!」
龍輝也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湧來,週身臟腑經絡說不出的舒服,元神之傷患似有好轉的跡象。
楚婉冰有繼續說道:「上回苦海大師說這兒有吸納外人元功的異力,如今我們毫無損傷,一定是托了你的福!」
龍輝笑著吻了一下她額頭,說道:「好了,咱們進去,讓孩兒好好休息一下吧。」
眾人走入石山內,四周乍現一片鴻矇混沌,無天無地,唯有一片虛無。
龍輝掏出洗心玉,默運元功,催動其中胎息,玉珮立即綻放奇光,與四周混沌之氣相互呼應。
龍輝鬆開五指,玉珮立即飛入混沌深處,瞬息已無蹤跡,但龍輝和楚婉冰兩人皆感到陣陣有力的搏動,正是胎動再復,生機煥發之徵象。
楚婉冰噗嗤一笑,嬌嗔道:「這樣一來,你們兩父子都是從混沌誕生的,倒也算有緣了!」
漣漪也笑道:「這叫有其父必有其子!」
楚婉冰呸道:「我才不要孩子跟他爹一樣呢。」
龍輝捏了一下嬌妻的嫩臉,笑罵道:「死丫頭,說什麼呢,像我不好嗎!」
楚婉冰白了他一眼,啐道:「才不要哩,孩子才不要像你一樣,沾花惹草,整個花心大蘿蔔。」
漣漪笑道:「那冰兒,你希望這孩子長大了是什麼樣子?」
楚婉冰歪著腦袋想了想,說道:「這個孩子一定會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擁有開創天地,破開混沌的大能為!」
龍輝嘻嘻笑道:「開天闢地?這事真是累人,我寧可醉臥美人膝,瀟灑游天下。」
楚婉冰撅嘴嗔道:「好,你記得你說的話,這輩子就好好陪我們這一群姐妹,我們想去那,就得跟到那兒!」
龍輝朗聲笑道:「這有何難,為夫謹遵妻命!」
說罷便要帶著這姐妹兩離去,楚婉冰咬了咬朱唇,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說道:「小賊,先別急著走,當年你在這兒留有一間閣樓,不如咱們去休息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