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啊!」
見到這等異物,恆軍士兵也不免大驚失色,恐懼的情緒眨眼間便在人群中蔓延。
在戰場上,部隊是很容易受到負面情緒的影響,這股恐慌一傳十,十傳百,就像瘟疫一般在軍中蔓延,方才提升的士氣竟在這一瞬間崩潰。
剛才還在逃竄的鐵烈殘兵猛地調轉槍頭,向恆軍奔殺過來,而原本追殺鐵烈的騎兵則首當其衝。
李霄雲暗叫不妙,遭受了那一輪的巨型木霹靂的轟擊,自己的部隊已經傷亡過半,此刻能作戰的也就只剩下不到八百人。
「胡拉薩!」
鐵烈興奮地嘶喊,臉上透著嗜血的瘋狂,最為詭異的是他們的眼睛竟然泛起幽幽的綠光。
倏然一名鐵烈士兵暴喝一聲,整張臉變得無比猙獰,耳朵變得尖銳,嘴巴朝前突起,露出白森森的獠牙,脖子、兩腮還有手臂竟生出獸毛,那副模樣簡直就是一頭披著人皮的惡狼。
看著這些朝自己奔殺過來的半狼半人的怪物,殘餘的恆軍騎兵無不嚇得心膽俱裂,六神無主,哪還有再戰下去的勇氣。
「媽呀,妖怪啊!快跑!」
騎兵紛紛掉頭逃命,本來已經崩潰的士氣如今再次遭到沉重的打擊,一股沉重而又絕望的氣氛籠罩在所有士兵的頭上。
前方騎兵潰敗,後方步兵的隊形亦受到衝擊,面對如此不利局面,陳方也是無可奈何,只能用盡一切辦法挽回敗局。
只聽戰鼓軍令再次響起,士兵們開始向陳方所在的方陣匯聚,化繁為簡,聚成一個巨大的圓形的步兵陣,依舊是鐵甲營在外,而火神營、弓弩營則待命射擊。
集結所有力量,準備與這些怪物拚死一戰。
轟隆——幾個木霹靂落在步兵方陣之內,炸得恆軍七零八落,死傷一片,陣型頓時大亂,藉著木霹靂的掩護,那些半狼人的鐵烈已經衝進了潰散的方陣內與恆軍士兵廝殺在一起,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恆軍中路,本應大獲全勝之戰如今演變成潰敗崩盤之局。
面對這種怪物,恆軍已經失去士氣,心中儘是恐慌,只能憑藉著求生的本能與之廝殺。
獸化後的鐵烈變得力大無窮,即便戰馬被殺,一個人也能在步戰中對抗五名以上的恆兵。
狼人手持彎刀,嘴中發出野獸般的嘶吼,朝著恆兵撲了過來,唰唰幾刀下去,一名恆兵便已身首異處,熱血向四周噴撒,隨即利爪一掃,又是一名恆兵被撕破喉嚨。
「給我去死,狗畜生!」
一聲怒喝,王棟雙手持刀,對準一名連殺數人的狼人便是一刀,沉重鋒銳的陌刀夾著勁風一掃而過,那名狼人發出一聲慘叫,便被攔腰斬斷。
王棟拖著陌刀又朝另一個狼人奔去,對準其腦袋又是一刀,竟然將這個怪物由上至下劈成兩半。
王棟連殺兩個狼人,周圍的士兵士氣稍稍受到鼓舞,漸漸穩住陣腳,三三兩兩的聚集起來與狼人激戰。
陌刀營的人看到王棟如此神勇,亦打起精神,結成陣勢與鐵烈妖狼廝殺。
陌刀營不愧是陌刀營,軍隊中的精英,即便是這些凶殘暴戾的妖狼也難以討好,陌刀手掄起大刀只是簡單的一擊橫劈,便劈殺十多隻狼人。
眾陌刀手背靠背,將自己的後背托付給戰友,結成一個三角陣勢,竟是當日崔蝶眾人所用的「三花破敵陣」。
此陣在戰場中緩緩推進,攻守兼備,猶如一個活動的絞肉機,所過之處便收割妖狼之命。
但無奈異化成狼的鐵烈也少說也有八千多人,而原先的一萬步兵經過激戰後最少也折損了兩成,在人數不佔優勢的情況下,又不能以有效的陣法應戰,恆軍已成潰敗之勢,陌刀營威力雖強,但對於當前戰局也只是杯水車薪,難起作用。
「現在敵我混戰,未免傷及自己人,那些投石車也不敢輕易發射,若不趁此機會毀掉這些武器,恐怕朔風難保。」
龍輝暗自思忖道,「只有毀去這些投石車,步兵才能結成有效的陣勢,不然的話我們遲早難逃一敗!」
龍輝連出數刀,殺掉幾個逼近的鐵烈妖狼後,猛提一口真氣,跳出三花破敵陣,朝前方奔去。
王棟大驚叫道:「新來的,你找死啊,趕緊回來!」
龍輝頭也不回道:「王兵頭,我去去便來!」
王棟罵道:「媽的巴子,要死就去死吧,老子懶得管你。」
於是便集中精神與妖狼廝殺。
幾名鉤槍士背靠著背對抗妖狼獸人,周圍的那幾個妖狼狡猾得很,知道鉤槍的厲害,紛紛在四周遊走,就是不輕易出手。
面對這些猙獰的怪物,一名鉤槍士心神早已繃得緊緊的,不禁罵道:「去你媽的,給我死過來!」
說罷便不顧隊形,提槍朝一頭妖狼刺去。
妖狼裂出白森森的獠牙嘿嘿一笑,朝後跳去避開了這一槍,與此同時另外兩頭妖狼猛地撲了上來,兩柄彎刀同時劃過,將那名鉤槍士同時斷首和腰斬,整個人斷成三節。
看著如此慘烈的死狀,另外幾名鉤槍士不由心神一蕩,嚇得臉色煞白,握槍的手也開始發抖。
「啊哦!」
幾頭妖狼發出興奮嘶吼,對著失去鬥志的鉤槍士撲了過來。
倏然,一柄陌刀從天而降,剛猛無匹的刀勁橫掃四方,那幾頭妖狼被凌烈刀風絞成碎快,血肉橫飛。
鉤槍士回過神來,只見一名年青士兵手持陌刀,在妖狼獸人群中來回衝殺,原本凶殘的妖狼此刻竟猶如綿羊一般柔弱。
龍輝猶如一匹脫韁野馬,在戰場上飛奔,一柄陌刀使得虎虎生風,所有擋路的妖狼都被其一刀兩斷,硬生生地殺出一條血路,朝著投石車的方向奔去。
周圍的妖狼似乎也知道龍輝的意圖,紛紛朝他撲來。
「他奶奶的,這些怪物究竟從哪裡冒出來的,怎的如此強悍凶暴。」
龍輝看著這些前仆後繼的妖狼暗罵道。
龍輝從身邊拾起一柄鉤槍,左手施展「槍勇」精要,右手緊握陌刀,使出「刀霸」之決,刀槍並使,大殺四方。
此刻恆軍士氣低落,需要有人挺身而出,而龍輝以一己之力連殺數十頭妖狼,為處於劣勢的恆軍再次燃起戰意,紛紛抖擻精神與敵軍廝殺。
「殺!」
一名恆軍雖被妖狼砍斷了胳膊,但依舊朝妖狼撲去,將那頭獸類撲倒在地,對著其喉嚨張口便咬,妖狼發出一聲悲鳴,利爪不斷地在恆兵身上廝抓,一時間血肉飛濺,也分不出究竟是誰的血,誰的肉。
僅過了一會,一人一妖停止了動作,兩具屍體緊緊地纏繞在一起。
戰況已經到達了白熱化,作為統率這一隊步兵的陳方也是焦急萬分,若恆軍頂不住這些怪物的進攻,其身後的鐵烈大軍便會趁勢進攻,而且也不知道這些蠻子是不是個個都能變成妖怪,若是如此恐怕朔風失守也只是時間問題。
「陳大人,你看!」
一名親兵指著遠處的戰圈道,陳方隨即望去,只見不遠處的一群士兵殺得周圍的妖狼節節敗退,縱觀整個戰場就只有此處佔據上風,再仔細一看,竟是一名陌刀手一馬當先,同時持著陌刀和鉤槍開路,身後的恆兵則在他的帶領下向鐵烈妖狼發起反擊。
那名親兵不禁讚道:「我軍中竟有如此神勇之人!」
陳方皺眉道:「你看此子行走的路線,好像是朝著那些投石車而去。」
陳方仔細一看,不禁叫道:「莫非此子想毀掉投石車?」
親兵道:「看此人武藝如此高超,他有此想法也並非不可能。若他真能毀去那些武器,將會大大提升我軍士氣,說不定還可以重新結成陣型。」
陳方對這些巨型的投石車也十分無奈,若真給他們逼近到一定範圍之內,將會給朔風鎮帶來難以預計的損失。
陳方當機立斷道:「擊鼓傳令,命令士兵朝東南面靠攏。」
親兵馬上傳令,鼓手立即打出戰鼓軍令,那些還有餘力的士兵紛紛朝東南面靠攏,而此處正是龍輝激戰之地。
得到同袍的支援,原本跟著龍輝作戰的士兵更顯犀利,殺得鐵烈妖狼人仰馬翻,而那些靠攏過來的士兵也被龍輝的神勇感染,士氣也是大振。
陳方不愧為萬兵長,在如此劣勢之中還能冷靜判斷,將兵力集中在龍輝周圍,既能使龍輝的神勇提升低落的士氣,又可以為龍輝減輕壓力,替他開路。
得到同袍的支援,龍輝頓時輕鬆了許多,一鼓作氣殺出包圍,直奔投石車而去。
鐵烈軍中見龍輝奔跑過來,一隊弓箭手衝出,圍在投石車前,彎弓搭箭,瞄準來犯之人。
這鐵烈的弓箭雖不比恆軍,但也有一百多步的射程,只要龍輝已進入射程就將他射殺。
距離投石車還有兩百多步,龍輝猛地大喝一聲,飽提內元,將手中鉤槍對著其中一架投石車拋出。
速度實在太快,整個槍桿子在空氣的摩擦下化作一道赤色火痕,如同流星般的越過弓箭手,朝投石車飛去。
只聽轟的一聲,鉤槍擊中投石車,其內蘊含的真氣瞬間爆發,將整艘投石車震碎,好幾個站在附近的弓箭手被碎片刺死、刺傷。
「好!」
恆軍士兵看到如此絕技,士氣大振,精神抖索,再次拉回了戰局。
那廂邊上,龍輝趁著鐵烈弓箭手的一霎那的驚訝,鼓起戊土真元,施展縮地成寸的絕技,幾個起落便越過弓箭手,衝到投石車跟前。
一名獨角巨人,發出一聲如雷鳴般得猛喝,舉起手中那巨大的錘子朝龍輝砸下。
龍輝不敢怠慢,雙手握住陌刀刀柄,以龍息進行吐納,對著錘子一刀迎上。
碰的一聲,獨角巨人被龍輝劈得飛上半空,手中巨錘也被陌刀絞碎。
龍輝這龍息吐納之法,乃是其本命呼吸吞吐,一旦施展其雄力猶如神龍降世,便是那些兇猛的蛟龍也難撼其纓,這些獨角巨人雖是天生神力,但比起海中惡蛟還差了不少,只是一個照面便被龍輝劈飛。
看著身處半空的巨人,龍輝可不會跟他客氣,扭轉刀背,對準那龐大的身軀便是狠狠拍去,那個獨角巨人向一個皮球般撞向了旁邊的投石車,巨大的身軀再加上龍輝的勁力,將整艘投石車撞到在地,頓時摔得支離破碎。
龍輝思忖道:「這些傻大個還挺好用的。」
於是又是一個箭步上前,拎其獨角巨人朝另一輛投石車丟去,那幾百斤的巨人在龍輝手中竟猶如一隻小雞一般,被拋來拋去,那些弓箭手看傻了眼,都忘了朝龍輝放箭。
一名軍官模樣的鐵烈朝著弓箭手嘰裡呱啦的大叫了幾聲,他們這才回過神來,對著龍輝便是一輪箭雨,誰知龍輝順手揪起一個獨角巨人,用它作為盾牌,那龐大的身軀將龍輝整個人都遮掩住,箭矢射得再密也傷不到龍輝一根汗毛,反而是那個可憐的巨人被射成了篩子。
龍輝便一手舉著巨人屍體做盾牌,一手握著陌刀連續劈碎三駕投石車,這麼一眨眼功夫,龍輝已經毀掉五架投石車。
就在龍輝準備依樣畫葫蘆毀去剩下的投石車時,突感側面一陣勁風壓境,不及細想,陌刀反手揮出,只聽崩的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聲響起,只見一名高瘦鐵烈人手持長矛立於側首之處,其目光冷峻,臉上殺氣盡露。
「高手!」
龍輝腦海剛泛起這個念頭,身後便又傳來一股凌烈煞氣,龍輝抓住巨人屍體回身抵擋。
剛一接觸,就覺得一股雄厚真氣從巨人屍體上傳來,龍輝不敢怠慢,提起真氣與之相抗。
兩股雄厚的真氣相撞,獨角巨人的屍體那堪如此雄力,只聽碰的一聲,整個屍身頓時化作漫天血肉碎末。
背後出手之人是一名滿面虯鬚的大漢,其手中帶著兩個精鐵打造的鷹爪。
龍輝失去這具人肉盾牌,眾弓箭手立即以箭雨招呼,密密麻麻的箭矢朝龍輝射來,勢要將這個可惡的中原人射成篩子。
只見龍輝抽出腰間那柄兩尺短刀,對著近身箭矢,輕輕一揮,一股旋風在龍輝身邊打轉,正是「柔風太極圈」。
柔風太極圈將箭矢擋在身前,另一隻手握著的陌刀隨之揮動,頓時化作怒海漩渦,將箭矢盡數吞沒,此招便是「漩渦流」。
兩大防禦絕技同時施展,守得滴水不漏,而持矛男子和虯鬚大漢同時撲向龍輝,長矛與鷹爪同時攻向龍輝胸口和下盤。
「來得正好!」
龍輝哈哈一笑,雙刀勢走無回,將身邊的箭矢盡數轉向兩人,兩人大吃一驚,連忙收招防守,而龍輝則趁此機會朝剩下的投石車撲去。
幾名獨角巨人誓死守護投石車,揮舞著手中巨錘朝龍輝殺來。
這些巨人雖然力大無窮,但動作卻十分笨拙,龍輝使了一個身法便將他們盡數甩開,直取投石車。
一招「刀霸」使出,狂猛刀氣橫掃八方,又是一架投石車被粉碎。
那兩名鐵烈高手氣得嘰嚕咕嚕亂叫一通,追著龍輝殺了過來,與此同時鐵烈軍陣中也奔出一支騎兵。
龍輝暗叫不妙,眼前這兩個高手身手著實不俗,換做公平決鬥,要勝他們也得花上一番功夫,更可況現在這種情況,而且敵軍的援兵已出動,只要被對方軍隊圍住,戰況將會無比凶險,還有可能會交代在此處。
龍輝深吸一口氣,施展游龍步法,在敵軍中遊走,並在雙刀上灌入真氣,隨即朝著剩下的投石車拋去。
只見雙刀劃出兩道寒光,朝投石車飛去。
那柄短刀旋轉著劈向其中一輛投石車,整艘巨車竟猶如豆腐一般被切成兩半;而陌刀更是誇張,就像一顆火炮的炮彈,將一艘投石車擊碎後,其勢頭依舊不減,直到轟散另外一艘才止住去勢。
十輛投石車如今只餘一輛,兩名鐵烈高手氣得暴跳如雷,發了瘋似的追殺龍輝。
那名虯鬚大漢故足內力,一記鷹爪朝龍輝擊去,龍輝哈哈一笑,伸掌便是一格,同時使出勉力轉化對方勁道,借力打力,順勢退去。
而後退的方向便是最後一輛投石車。
中計!虯鬚大漢懊悔不已,想要繼續追擊已是來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龍輝毀去最後一輛投石車。
龍輝一掌拍向投石車中軸,整艘巨車瞬間崩碎,十輛投石車已然盡數毀去,此時鐵烈援兵已經朝此處靠攏,龍輝不及細想,施展高明輕功,幾個起落便撤回恆軍陣中。
從龍輝衝入對方陣中到毀去十輛投石車也只是在片刻之間,但是恆兵的士氣卻得到了難以想像的提升,戰局再次發生變化,恆兵重新取得主導,殺得妖狼紛紛潰退,隨著妖狼的退卻,士兵們逐漸連成一片,不再是各自為戰。
陳方當機立斷,親自擊鼓下令,主帥親自擊鼓,對於眾兵又是一個激勵,眾人無不奮勇殺敵,就在一片混戰之中,鐵烈妖狼死傷慘重,而中路的恆軍也取得反攻的機會,將敵人殺敗。
嗚——朔風鎮內傳來收兵的軍號,幾名將臉也不再戀戰,帶領各自士兵紛紛退入城內。
這場戰鬥從早上一直廝殺到黃昏,朔風城外儘是遍地的屍骸斷肢,濃重的血腥味瀰漫在草原的之上,漸漸變黑的天空彷彿也受到瀰漫在空氣中的血氣感染,隱隱透出一股暗紅的妖異。
朔風帥府之內,所有高級將領紛紛聚集在一起,對於今日的大戰召開軍事會議。
端坐在帥位是一名年約五十歲的男子,頜下的長鬚漆黑如墨,眼睛炯炯有神,顯露出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此人便是朔風鎮守備大將——鐵如山。
鐵如山環視了四週一圈道:「你們誰能告訴我,今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那些鐵烈會變成半人半狼的妖怪,為什麼鐵烈陣中會出現那麼巨大的投石車,為什麼鐵烈會有那種古怪的巨人!」
面對主將的質問,眾人無一能會回答。
鐵如山歎道:「罷了,這事出突然,暫且不提,今日戰況如何,且說來聽聽聽。」
一名參軍出列道:「稟將軍,此戰我軍殲滅鐵烈功兩萬人,繳獲戰馬一千匹。」
鐵如山點頭道:「唔,不錯,那我軍傷亡情況呢?」
參軍道:「步兵死亡五千人,傷三千人;騎兵死亡四千人,傷兩千五百人。另外萬騎長李霄雲已為國捐軀!」
「我軍損失也有一萬多人,才是第一輪交鋒戰況竟如此的慘烈。」
鐵如山歎道,「厚葬李霄雲兄弟還有替死去的兄弟好好安葬,找得到屍首的就盡量拼湊在一起火化,找不到屍首的便用他們生前穿過的衣服來代替,將燒盡的骨灰好好保存,有朝一日將他們送回故土吧。」
鐵如山說完深吸了一口氣,是自己冷靜下來道:「諸位對於下一步戰略有何看法?」
陳方出列道:「將軍,此戰我軍雖略佔上風,但鐵烈這次來犯處處透著詭異,尚且不知他們還有什麼後手,所以屬下提議派出一支精銳小隊潛入敵軍後方,打探消息。」
鐵如山點頭道:「然也,若不盡早探明敵軍虛實,我軍的形式只會越來越不利。另外派人趕往鐵壁關向督帥匯報,請督帥做出指示。」
鐵如山看著陳方問道:「陳方,今日在戰場上,本將看到你陣中有一名士兵極為勇武,不但殺得鐵烈妖狼屍橫遍野,還單槍匹馬搗毀十架投石車,不知這位兄弟現在可好,有無受傷?」
陳方道:「將軍請放心,這位兄弟現在一切都好,如今正在帥府外等候將軍傳召。」
鐵如山一拍大腿笑道:「快,快請那位勇士進來,我要親自敬他三杯!」
隨著親兵的傳召,龍輝緩步踏入帥府之內,鐵如山不由眼睛一亮,只覺得眼前人氣宇軒昂,濃眉大眼,步伐剛毅,顯得威風凜凜,不由暗自歡喜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來人——上酒!」
鐵如山猛然起身,命人端來六碗烈酒,他自己先捧起一碗,對著龍輝笑道:「小英雄,老夫先乾為敬,來——喝!」
話音未落便將一碗烈酒盡數吞下,龍輝見狀也不廢話,拿起一個大碗也是一飲而盡。
「痛快,老夫再敬你!」
鐵如山哈哈笑道,一口氣把剩下兩碗酒喝了個精光,府內眾將都知道鐵如山最為敬重勇武之士,只要一遇上作戰英勇之人,都會親自敬其一碗烈酒,只是像今天連敬三碗的情況卻是從未有過。
等龍輝喝完三碗酒後,鐵如山哈哈笑道:「今日小兄弟一舉搗毀鐵烈十輛投石車,使我軍得以反敗為勝,老夫在此先行謝過啦!」
龍輝來此之前也對鐵如山做過一個大致的瞭解,崔蝶對此人的評價就是:「老當益壯,行事果斷而又穩重,體恤士兵,敬重勇士,在軍中威望極高。」
龍輝趕緊回禮道:「將軍大禮小人受之有愧,萬萬不敢擔當。」
鐵如山笑道:「剛才見到小兄弟如此英雄了得,一時興奮之下竟忘了問小兄弟尊名,我真是老糊塗啦。」
鐵如山說話雖是軍人的剛硬和直接,但言語間卻透著幾分親切與坦誠,龍輝道:「小人崔龍,見過鐵將軍!」
鐵如山點頭問道:「崔兄弟武藝高超,老夫有一個不情之請。」
龍輝拱手道:「鐵將軍言重了,崔某入得軍營便聽從將軍吩咐,將軍有何吩咐儘管說來,小人絕不皺一下眉頭!」
鐵如山哈哈笑道:「果然是少年英雄,崔龍聽令!現提升你為昭武校尉,命你帶領一隊精銳潛入敵軍後方,探清敵軍虛實!」
昭武校尉乃正四品軍銜,千兵長也都沒到達這個軍銜,當日軍銜歸軍銜,龍輝此刻若論實權還不如千兵長,但是千兵長見到龍輝卻都得行軍禮。
鐵如山說話間帶著一股剛硬之風,盡顯主將之威嚴。
龍輝昂首道:「屬下遵命!」
夜風吹襲而過,依稀帶著幾分未曾散去的血腥。
校場內篝火通明,龍輝靜靜地站在校場一角,看著戰後的慘狀,受傷的士兵互相攙扶走動,軍醫忙忙碌碌地救治傷員。
四面八方不時地響起不同口音的歌聲,唱歌的人雖說五音不全,嗓子猶如公鴨,但歌聲悲切蒼涼,叫人聽了忍不住要落淚。
龍輝走回陌刀營之處,只見活下來的士兵圍著一堆衣物和武器,低聲吟唱:「風起雲湧,大漠蒼茫,手持戰刀,守吾家國,衛我妻兒。殺盡賊奴,解甲歸田。」
簡短而又悲壯的戰歌,道出了邊疆男兒的心聲,他們在此拋頭顱,灑熱血,為的就是身後那一個家,為的就是不讓妻兒受到外敵的欺辱,他們只盼望能有一日平定戰禍,讓他們可以安心地在家種地,但是這些鐵烈蠻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襲擾邊境,每次鐵蹄踏過,都會有不少百姓士兵喪命。
「兄弟們,你們一路走好!」
王棟仰天長嘯道,「咱們一定會幫你們多殺幾個鐵烈,你們在天之靈要保佑我們!」
說罷這個鐵漢眼角之處竟隱隱泛起一絲淚光。
有好幾個士兵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隨即一傳十,十傳百整個陌刀營竟是哭聲一片。
王棟無意中看到龍輝,招呼道:「崔龍,你回來了?過來送弟兄們最後一程吧!」
龍輝點了點頭走了過去,列入隊伍中,默默地注視著中間的異物,心中也不免生出一絲蒼涼悲壯之感。
過了一陣子,眾人哭聲漸止,將死去士兵的遺物收拾起來,分開火化,裝入骨灰罈中,等待有朝一日能送回他們的故鄉。
待眾人情緒稍作穩定後,王棟大聲道:「諸位兄弟,今日我王棟比武輸給了崔龍兄弟,百兵長之位我無顏在擔待,而且今天崔兄弟單槍匹馬便搗毀那些投石車,無論是武藝還是功勞,我都甘拜下風,所以由他擔任百兵長最合適不過!」
今天龍輝的所表現出來的武藝和膽識已經驚動整個朔風,所以王棟此言也沒人反對。
龍輝剛想說話,突然聽見背後有人笑道:「王棟,崔兄弟現在已經是昭武校尉啦,你叫他做一個百兵長豈不是讓他有自動降級?」
回頭望去只見陳方朝這邊走了過來,眾人趕緊行軍禮相待。
陳方擺了擺手道:「陌刀營的兄弟不用多禮,此刻我是要來此挑選幾名精銳勇士,以便完成鐵將軍的任務。」
王棟一拍胸膛道:「我們陌刀營的人都是好漢,個個都是精銳,陳大人有什麼話儘管吩咐,老王保證一定完成任務!」
陳方道:「這次鐵將軍要挑選出十名精銳士兵,潛入鐵烈大軍後方,探清其虛實。眾所周知,陌刀營乃軍中之精銳,故我來此挑選。」
王棟自豪地道:「陳大人說的沒錯,我們這些陌刀手都是精銳中的精銳,這次任務交給我啦!」
陳方歎道:「這次鐵烈來的十分詭異,而且大軍中不知隱藏著何種秘密,此次任務可謂是九死一生,你們誰願意去便上前一步吧!」
話音方落,數百名陌刀手同時向前跨出一步,人人臉上皆是剛毅無悔之情,龍輝思忖道:「還一群慷慨赴死的鐵血男兒,邊軍之中人人都是這等好漢。」
陳方苦笑道:「是獨子的往後退一步」此言一出,刷地一聲,竟有十多個人朝後退去。
陳方又道:「有妻兒的往後退。」
刷的一聲,又有一半多人後退,只剩下二十幾個人出列。
陳方又道:「上有父母的後退一步。」
又有十幾個人朝後退去,如今只有十個人站在最前面。
陳方掃了他們一眼道:「你們誰不願意去的,現在可以往後退下一步!」
這十個人一動不動,昂首挺胸望著陳方。
王棟便是其中之一,只見他大聲道:「陳大人,我們這幾個人都是在邊塞長大的,三十年前那場劫難,我們的家人早就被鐵烈殺害,如今都是孤家寡人,只求多殺幾個鐵烈狗種,能為我們的家人報仇,這次任務我們願意一力承當!」
陳方朝龍輝問道:「崔校尉,你看他們合適嗎?」
龍輝點頭道:「每人都是虎狼之師,有他們協助這次任務成功的機會很大。」
陳方點頭道:「好,上酒!」
幾名親兵拉來一車酒罈,隨即又送上三隻烤全羊,另有肥雞燒鴨多只,酒肉齊全,這相當於是這幾個人最後的一頓飯。
陳方捧起一碗酒道:「諸位兄弟,陳某在此預祝諸位馬到功成!」
喝完後碗摔倒地上,只聽碰的一聲,碗跌成碎片。
龍輝與王棟等人同時捧起酒碗,仰首一飲而盡,也學著陳方那般摔碎酒碗。
這十一個人圍著那豐盛的酒肉席地而坐,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其餘的士兵則默默地退去,在軍中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就是不能夠打擾身為死士的人吃最後一頓飯。
龍輝捧著一個肥雞大啃起來,吃得正歡,忽然聽到王棟道:「崔兄弟,不,崔校尉,你雖然是新來的,但我王棟對你卻是佩服得很,讓我敬你一杯。」
龍輝舉起酒碗與王棟碰了一杯道:「王大哥,今日多有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王棟笑道:「都到了這個份上,咱們不用客氣啦,這碗酒下去以前不痛快的事就擦乾淨吧!」
龍輝哈哈一笑道:「王大哥真是爽朗之人,小弟先乾為敬!」
兩人同時喝完一碗烈酒,濃烈的酒勁嗆得鼻子直噴熱氣。
龍輝笑道:「痛快,這酒夠味,這才是男人喝的酒!」
飯飽酒足,龍輝已經與這十一個人混熟,男人一旦熟悉後,話題總不會離開女人,碰巧龍輝也算是情場老手,將一些葷段子講的是妙語生花,聽得這群大男人口水直流。
就在詳談甚歡之際,忽然戰鼓雷鳴,眾人猛地打了個激靈,酒也醒了大半。
只見王棟等人快速穿上戰甲,提起兵刃,正朝集合地點奔去。
龍輝道:「王大哥,我們現在有其他任務在身,任務完成之前我們不參與任何行動,除非上級有新的指示。」
王棟這才想起自己還有潛入敵後的任務,於是便繼續留在原地。
一名略顯彪悍的男子問道:「崔校尉,我們何時動身?」
這彪悍男子名為梁明,也是北疆人,最擅長野外追蹤和隱匿。
龍輝道:「子夜時分我們便出發,這段時間大家先養好精神吧。」
說完此話,龍輝望著天空心中不免生出一絲疑惑和不解,此刻的夜空顯得有些詭異,但具體詭異在什麼地方卻又說不出來。
此刻軍營內各大軍團紛紛聚集,氣氛極為沉重緊張,彷彿大戰即將發生。
有過了一陣子,陳方的一名親兵快步走來,說道:「崔校尉,鐵將軍命你到城牆去!」
龍輝隨著親兵登上城牆,當他剛一踏上渾身毛孔不由一陣收縮,因為遠處的天空竟浮著一片奇怪的雲團。
雲團是詭異的鮮紅,猶如萬千生靈的鮮血匯聚而成,處處透著透著邪氣和妖異,而雲團下方正是鐵烈大軍駐紮之處,而鐵烈軍營則傳來隱隱約約的嘶吼聲,猶如陰山邪鬼在哀嚎,聽得叫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鐵如山指著那團妖雲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鐵如山身邊的高級將領個個都是一臉的疑惑和茫然,此情此景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他們從軍多年也未曾見過這般異象。
先是獨角巨人和變成狼人的鐵烈士兵,如今又是這股詭異的妖雲,朔風眾將心中已然乏起不祥的徵兆。
龍輝對於天地氣息的感應遠非一般人所能比,在他看來這片妖雲內凝聚了強大的邪氣,而且正不住地吸納戰場上死去的怨氣,每吸收一個冤魂,妖雲的邪氣便增加一分。
龍輝說道:「這雲層正在吸納戰場死人的魂魄與怨氣,若給放任其繼續壯大後果實在難以預料。」
鐵如山皺眉道:「崔校尉,你可知道此雲的來歷?」
龍輝搖頭道:「屬下不知,但此雲著實詭異,能吸納魂魄怨氣的雲霧十有八九不是什麼好東西。」
鐵如山眉頭大皺對於這等妖異之物,似乎已經不是真刀真槍能應付得了。
龍輝又說道:「鐵將軍不必煩惱,自古以來邪不勝正,觀我朔風守軍,個個都是熱血男兒,十幾萬人聚在一起的陽剛血氣豈是區區妖邪所能動彈。」
鐵如山歎道:「話雖如此,目前朔風軍容整齊,陽氣旺盛,邪氣此刻確實難以動彈,若是戰況不利,人心惶惶,難免會被妖孽乘虛而入。」
「阿彌陀佛!」
一聲佛號響起,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城門之下站著一名身著雪白僧袍的年青和尚。
這和尚出現得毫無徵兆,城牆眾守衛頓時緊張起來,皆是手按劍柄,氣氛十分緊張。
龍輝認出此人竟是當日在泰山有一面之緣的苦海和尚。
苦海雙掌合十道:「小僧雷峰禪寺弟子苦海,奉師門之命前來聽鐵將軍調遣。小僧這有朝廷和師門信物以及兵部尚書李大人的親筆書信。」
說罷扔上一個包裹,鐵如山命人打開一看,只見裡面有一個虎符將令和一個白玉佛像,以及一封信函。
鐵如山打開信函仔細一看,再端詳了一遍虎符和佛像,點頭道:「大師確實是雷峰禪寺高僧,老夫這就親自為大師打開城門。」
苦海笑道:「將軍不必大費周章,小僧自便即可。」
說罷提氣親身,十丈多高的城牆被他一躍而上,眾人不禁暗自稱奇。
龍輝還是三教通緝犯,此刻默默地站到一邊,不再說話,雖說自己此刻容貌和氣質都有著明顯的改變,但萬事小心為上。
苦海施禮道:「小僧在百里之外便看到此處妖雲湧動,心中著實不安,還以為朔風已然失守,如今看來是吾多慮啦。」
鐵如山道:「大師不必客氣,今天打的這一仗叫老夫著實頭疼。」
說罷便將今日發生之事說了一遍,苦海越聽眉頭越是緊皺,最後聽到龍輝的英勇事跡,眉頭才略為舒展。
將事情瞭解個大概後,苦海點頭道:「鐵將軍,若非小僧沒有猜錯,鐵烈大軍中必定是有人施展攝魂奪魄之術,強行掠奪戰死將士的魂魄,以其為養分,孕育那多妖雲。」
苦海的說法與龍輝的大相庭徑,鐵如山聽後臉上愁雲更是沉重。
只聽苦海緩緩道來:「此雲頗像古籍中記載的噬魂妖雲,這種雲霧一旦成型,可吸盡千里之內的生人魂魄與精血,可謂是殺人於無形的邪物。」
鐵如山皺眉道:「大師,若真是如此,妖雲要如何成型?」
苦海道:「古籍記載,妖雲起初是沒有吸食活人精魄的能力,只能吞噬死人離體的魂魄與怨氣,當它吸納一百萬個冤魂之後,便是成型之時。」
鐵如山皺眉道:「世間能有什麼地方比戰場死人更多,這妖雲出現在此也並非沒有道理。」
苦海道:「小僧倒要親身一探虎穴,看看是何方神聖在這擺弄此等邪物。」
鐵如山道:「大師,要潛入敵軍陣營?此事不容小視,待老夫為大師稍作安排吧。」
苦海笑道:「不勞將軍了,此妖雲的是要以陣法孕育,要造就那種陣法並非一時半會兒的事情,所以陣法不在敵營之中,若小僧所料不差,那座大陣必定在草原深處的某個角落。」
鐵如山道:「這還真巧,老夫正想派出一隊精銳到鐵烈後方一探虛實,既然如此大師不妨與之同行?」
苦海點頭道:「人多好辦事,小僧聽從將軍安排。」
鐵如山哈哈笑道:「崔校尉,這位苦海大師乃佛門高僧,此次行動有他協助,必定能事倍功半。」
苦海望向龍輝,眼中閃過一絲狐疑。
龍輝暗叫不妙,魏雪芯有劍心,可辨真假虛實,誰敢說這些和尚沒有這類型的功夫,恐怕這禿驢已經認出自己便是那個「武天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