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魂俠影 第三回 仙姿聘婷

  「真人三掌威震天下,尹方犀不才,還望賜教!」

  被宗逸逍和淨塵聯手算計了一把,尹方犀心裡憋了一股窩囊火,如今又見到元鼎真人這般張狂,立即按耐不住,只想與他好好打上一場,宣洩怒火。

  說話間,尹方犀凝聚內元,貫經通脈,雙瞳散發出紫華異彩,正是紫陽真氣。

  元鼎真人正欲借此機會刺探對方深淺,於是雙目凝光,直接對視尹方犀,兩人目光再空中相撞,激出無形火花。

  元鼎真人悍然舉掌,掌運雷火之威,正是玄罡焚天之武決——夏雷轟鳴!只看電光交錯,剛烈雷勁直撲尹方犀而來。

  尹方犀不緊不慢,抬手應招,紫氣凜然築成防線,正是儒門絕式——天下風濤,此招乃是將紫陽真氣煉化出漩渦氣流,借勢轉力,先守後攻。

  只見紫陽漩渦呼嘯而起,道者雷掌不但難取分寸,還遭回返自身。

  強招反襲,林嘯風動,元鼎真人順勢而後退三步,也僅僅就在這三步的數息間,混元道胎再度祭起,剛柔互易,盡消翩然儒風。

  道胎化招,元鼎真人轉氣而上,再出第二掌,名曰清寧道火!此招火勁並無方纔那般劇烈灼熱,只是給人一種暖洋洋的感覺,可卻是一種溫水煮青蛙的絕招,當心神被迷住之時,火勢便會猛烈爆發,將人燒成塵灰。

  尹方犀豈是庸人,冷眉一瞥便知其中關鍵,只看他首運儒門密錄——無空大氣,五根手指篩張而開,霎時氣流失衡,方圓之地空氣竟被抽吸一空,正所謂風助火勢,沒了風火勁在如何灼烈也燒不起來,這第二掌便不了了之。

  尹方犀反制對手,氣勢如虹,興奮之餘再催三分強勢,這最後一掌他要反守為攻,逼出元鼎真人之實力,儒者化掌為指,凝聚一身超絕修為與指尖,以點破面,正是——驚鴻彈指!一指彈出,銳氣逼命,元鼎真人踏步登雲,舉手向天,九霄雷煞為之而應,只在一瞬間元鼎真人飽吸雷電之力,宛如怒雷天尊降落紅塵,不可一世。

  元鼎真人同樣凝指發招,這一招名曰紫電劍指,此招與驚鴻彈指都是以點破面的銳利絕式,兩招對碰,並無強烈的爆發和震撼,只是各自承受對方之勁力,兩人悶哼一聲各自後退化力卸勁。

  三招過後,無人能佔得上風,兩人皆感慨對方根基之雄沉,修為之精湛。

  元鼎真人根基深厚,知曉深吸一口氣,便再復十足元氣。

  尹方犀同有先天之能,回氣速度絲毫不在元鼎真人之下,只見他氣定神閒地道:「真人在下可有資格入廟?」

  元鼎真人微微點頭道:「尹先生武藝高絕,貧道佩服——請!」

  說罷便側身讓路,不但尹方犀入廟,就連靳紫衣和趙檜也是暢通無阻。

  就在尹方犀眾人與元鼎真人錯身而過之時,韋馱菩薩忽然開口道:「元鼎真人,貧僧也來討教幾招。」

  元鼎真人搖頭道:「菩薩此言折煞我也,以菩薩之能為,元鼎是甘拜下風,哪敢放肆!」

  尚未交手,他竟然先行認輸,這一番做法著實叫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楚婉冰冷哼道:「好狡猾的賊道士,對儒佛兩教放行,卻對實力弱小的門派諸多阻撓,他根本就是想將這些小門派排斥在外,讓大門派獨享武尊印璽。」

  她目光銳利,一眼便瞧出元鼎真人的如意算盤——小門派雖無爭奪印璽之能耐,但這些小門派多如牛毛,若全部進入廟中,完全可以對這場武尊印璽之爭增添無窮變數,試想一下,當一個頂尖高手試圖奪取印璽,而那些小門派時不時地來騷擾,任你鐵打銅鑄也得頭痛不已,所以元鼎真人乾脆以三招為名,將這些變數擋在外邊。

  擋下小門派的變數,也有兩個好處——首先,形式簡單明瞭,可以從容部署,哪怕是爭奪印璽失敗,也可以事後補救,明偷暗搶地將印璽奪回來。

  其次,這三方都屬於教中元老,在某種方面存在著共識,誰也不敢保證他們打著打著就會發現形勢不對,從而化敵為友,結成同盟對付先教主遺脈勢力。

  龍輝點頭道:「然也,小門派實力雖不濟,但勝在數量眾多,聚起來也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沒了這些變數的干擾,無論是元鼎,還是靳紫衣和尹方犀,又或者是韋馱菩薩都省了不少麻煩,對於這印璽的爭奪,根本就是在三教之中展開,無論誰勝誰負,對於大局都不會改變,都是這些元老派壓住教主遺脈,而且在廟中他們還有可能達成某種協議,結成同盟!」

  楚婉冰哼道:「想到真美,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們如願以償!」

  龍輝動了動脖子,鬆了鬆筋骨,說道:「一定要讓這些小門派入廟,不可給這幾個老狐狸有舒服的機會!」

  楚婉冰見他想動手,急忙拉住他,嗔道:「你瘋了,就這麼跑出去,要是鷺明鸞躲在一旁,你豈不是要吃虧?」

  龍輝蹙眉道:「再不出去,靳紫衣他們就要進去了,到時候想攔也攔不住!」楚婉冰白了他一眼,說道:「少擔心,你這榆木腦袋能想到的東西,別人會想不到麼?」

  龍輝見她話中有話,奇道:「別人是指誰?」

  楚婉冰莞爾道:「當然是天劍谷之主——劍仙了!」

  龍輝怔了怔,心裡滿是疑惑,卻聽楚婉冰繼續說道:「劍仙乃是正道巨擎,跟三教教主平起平坐,由她出面豈不比你好得多?」

  只看她巧笑嫣然間,一雙盈盈星眸緊盯一個方向。

  夜色飄渺,山風更迭,唯感一縷清香飄然而至,絕麗仙姿踩著華貴步伐緩緩走來,一步一穩,從天涯彼端踏入紅塵。

  「武尊印璽既然武林是武林聖物,那每一個習武之人對此都充滿著嚮往和崇敬之意,大伙希望目睹聖物風采乃是合乎武者天性,真人這般霸佔廟宇大門,阻隔武林同道入廟朝奉印璽的做法未免不妥矣!」

  淡雅低沉而用充滿威嚴的磁性仙音響起,將眾人心神紛紛吸住,只見一面大旗迎風飄舞,旗幟上繡著一口神劍圖騰,此乃天劍谷之標誌。

  天劍令旗高舉,緊隨其後的竟是慕容、北城兩大世家之旗號,一列人馬朝著武尊廟走來,為首之人正是劍仙——於秀婷。

  只見她秀眉端雅的玉容上掛著溫和清幽的笑意,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樸素衣裙難掩其聘婷美態,反而勾勒出那出淤泥而不染之仙姿。

  跟在於秀婷身後的是一名美貌如花,清若雪玉的少婦,不是魏雪芯還有何人,只見她雙手捧盒,步態生姿。

  而與魏雪芯並列的人竟是慕容熙和北城露,他們兩人顯然是代表慕容、北城兩大世家而來。

  天劍谷強勢現身,慕容北城兩大世家更是緊隨其後,頗有幾分馬首是瞻的意思,劍仙之威嚴再添五分,立即將三教鋒芒比了下去。

  面對於秀婷強勢壓境,元鼎真人凝眉聚神,淡然道:「貧道見過於谷主,不知谷主仙心如何看待此番入廟之事。」

  於秀婷道:「仙心二字不敢當,妾身只是以為在場之人皆可入廟朝奉武林聖物,若按真人所謂的三掌之約,難免會落下一個恃強凌弱的唾名。」

  「谷主所言雖有道理,但武尊印璽乃是聖物,若是人人皆入廟,難免人多手雜!」

  說話的人竟是韋馱菩薩,他與元鼎真人聯通以其明顯也是贊同那剔除變數的做法。

  於秀婷道:「菩薩這般先入為主的說法,不但起了分別心,還看輕了諸位武林同道!」

  於秀婷此言得到了諸人的相應——憑什麼你說我們會對武尊印璽不利,你韋馱菩薩這番說法分明是將咱們當成賊偷!韋馱菩薩搖頭道:「谷主此言差矣,貧僧只是出於謹慎,並無看輕任何武林同道。」

  於秀婷淡笑道:「心清則萬物皆寧,神躁則天下紛亂,菩薩修佛多年,難道還悟不透這此間玄機嗎?」

  此間話中有話——暗指韋馱菩薩心裡有鬼才會把其他人都想成如此不堪,於秀婷這番輕柔溫雅的說辭實則是機鋒點落,直取韋馱菩薩之要害。

  楚婉冰也看得暗自稱讚:「秀婷妹子真不愧是劍道仙子,就連說話也是這般鋒銳!」

  龍輝忽然一愣,奇道:「冰兒,你說什麼?」

  楚婉冰急忙乾咳一聲道:「我,我說二娘真不簡單……哎呀,我剛才是學一下娘親的語氣罷了!」

  龍輝哦了一聲,並未留意這其中深意,繼續將目光集中在於秀婷身上。

  韋馱菩薩微微一愣,他此刻已經被於秀婷堵住了話語,已是詞窮,難再辯駁。

  尹方犀忽然開口道:「慕容、北城兩家也是這般看法麼?」

  慕容熙拱手道:「然也,家父曾命在下一切以於谷主馬首是瞻。」

  北城露也點頭稱是。

  尹方犀冷哼一聲,略帶幾分威脅地道:「兩位可是代表兩大世家來,言辭之中未免有些自損家族威名了吧。」

  北城露道:「劍仙之名天下皆知,吾等小輩自然以前輩為首,這有何不對!」於秀婷輕輕踩著蓮足玉步,笑道:「既然元鼎真人方纔所言要比武定論,那妾身斗膽在此恭請三教高手之絕學!」

  淡笑輕語,卻透著直截了當的挑戰,劍仙竟要以一敵眾,一戰三教高手。

  元鼎真人臉色一沉,揚眉道:「於谷主此言何意?」

  於秀婷笑道:「既然是比武定論,那妾身就同諸位打個賭,只要儒道佛三教能勝妾身長劍,那天劍谷就此罷手此事,若不能,便請三教大開方便之門,讓諸位豪傑入廟。」

  且不論於秀婷有無能為單挑三教,只是這番豪語傲氣便足以驚歎天下,叫人不得不讚一聲——巾幗不讓鬚眉!三教高手倏然色變,昔日楚無缺單挑三教教主已經削去三教顏面,如今若再給一個女流當著天下豪傑直面恣意放肆,三教之威望只會一落千丈,而元鼎真人等這一干元老派也會因此受到影響,被教主遺脈反壓一頭。

  於情於理三教皆不能避戰,而比武定論乃是元鼎真人提出的,他當仁不讓首先站出,說道:「谷主如此豪言,貧道豈能不應之,元鼎在此領教劍仙之威!」

  說話間道袍一抖,四周竟生出一股劇烈氣流,宛若狂風吹拂,修為較弱的人根本連眼都睜不開。

  於秀婷也不見她如何動作,僅僅微微一笑,竟是風平浪靜,武尊廟四周再度恢復原狀。

  元鼎真人所發出的狂風氣流為本體內元所生,乃是玄罡焚天中的武決,名曰風生火雷,只要數息的功夫便可蓄成風勢,從而風助火勢,風雷相生,源源不絕的勁力便可湧向於秀婷,就算不能敗她,也可先聲奪人,誰料竟被於秀婷這麼一個微笑所瓦解,彷彿這秀雅美婦當真是仙子降世,一笑一顰皆有神妙仙法。

  實際上,於秀婷在微笑的瞬間,便已經調動體內劍氣,劍氣直接刺入風眼所在,一劍定風。

  絕式被解,元鼎真人頓時大怒眼露怒意,喝道:「於谷主好本事,元鼎得罪了!」

  他怒火中燒,並非涵養不行,而是玄罡焚天乃是剛烈之功法,若以怒氣輔助,有增強功體之神效。

  只看道者翻掌凝氣,雷電交迫,抬手便是一招——電鎖雷轟,只在一瞬間便是電流爆竄,將牢牢鎖定於秀婷命門。

  電流囚敵,雷掌絕殺,元鼎真人掌心生雷,猛然拍向於秀婷。

  於秀婷垂目淡笑,肩膀一抖,也不見她如何動作,劍氣赫然而出,銳利勁風凌空劈下,先斬電鎖,再取雷掌。

  劍氣刺破掌心雷煞,元鼎真人只覺手臂劇痛,急忙抽身回防,但手心依舊被劍氣劃破肌膚,留下一道淡淡血痕。

  首招失利,元鼎真人怒意再添三分,真氣貫通週身經脈,功體瞬間逼上極限,在他方圓三丈之地生出無邊異象,天雷橫空,地火澎湃,竟是雷火相容,離震相扶之卦象。

  元鼎真人大喝一聲,搶身再攻,使了一招「火焚天下」,怒然火勁洶洶而燒,所過之處赤地焦土。

  於秀婷杏目凝華,玉指化劍,一招滄海劍界凌然迎敵,只看劍中藏水,仙姿翻浪,洶湧巨濤鯨吞禍世業火。

  水克火,元鼎真人功體運轉,施展雷電之功,只看他手捏震雷卦象,召雷喚電,使了一招「沉雷破岳」,水可導電,滄海劍界中雷勁更為囂狂,然而於秀婷卻是淡笑不語,玉指一劃,劍訣轉化,施展青蓮劍歌另一絕劍——九霄雷霆震神州。

  同源之力相互對撞,怒雷惡電譜寫出一曲雄壯戰歌,連鬥數十回合,只看兩人錯身而過,元鼎真人臉色漲得發青。

  眾人定神一看,發覺元鼎真人頭髮被削去一大截,道袍也是破了幾個口子,而於秀婷卻是發不亂,氣不喘,依舊那般仙姿飄舞,優雅嫻熟,孰高孰低,一眼便知。

  元鼎真人怒目圓瞪,嘿嘿道:「久聞天劍谷盛產蓋世名鋒,貧道再次厚顏討教,還望有幸目睹天劍神器。」

  說話間凝聚真氣,猛地將佩刀扯了過來,霎時朱陽烈火動十方,刀光炎氣驚山河。

  於秀婷含笑道:「既然道長有此雅興,妾身豈能不應。」

  話音未落,仙子揚素手,劍意散發,劍氣牽引,只見天劍谷的人群中閃出一道亮光,魏雪芯手中捧著的那個木盒倏然崩碎,一口絕世神兵橫空出世,正是龑霆神劍。

  元鼎真人手持烆陽烽,火氣畢露,威勢赫赫,宛若火神轉生;於秀婷掌握龑霆劍,鋒銳內斂,姿態出塵,恰似雪山仙姬。

  元鼎真人正想揮刀之時,卻聽於秀婷說道:「真人且慢,可願聽妾身一言。」元鼎真人壓下怒火刀意,耐下性子問道:「於谷主有何指教?」

  於秀婷頷首笑道:「你我如此刀劍交鋒,恐怕耗時甚多,未免浪費大家的時間,不如以六招定勝負?」

  元鼎真人點頭道:「高手過招盡在瞬息,這六招之凶險不下任何決戰。」

  於秀婷笑問道:「道長莫非不敢?」

  元鼎真人哈哈道:「谷主莫要激將,貧道不吃這一套哩。但既然谷主提出,那元鼎理當奉陪!」

  於秀婷點頭道:「道長果然豪氣!」

  元鼎真人長嘯一聲道:「既然如此,於谷主請接貧道第一招吧!」

  就在元鼎真人即將逼上怒火巔峰,卻聽於秀婷再次打斷:「還望道長莫怪,妾身還有一個提議。」

  元鼎真人招式乃是以怒火助燃,最為注重一鼓作氣,剛烈霸道,而於秀婷這般三番兩次地出言打斷明顯是要卸去他的部分怒火,使之無法一氣呵成,削減雷火怒氣。

  元鼎真人看出於秀婷之心眼,暗自冷笑道:「女人就是女人,以為賣弄幾分手段就能瓦解吾之絕學。」

  看出對手意圖,元鼎真人不為所動,將道心保持平靜,而外表卻是剛烈暴躁,問道:「請問谷主還有何建議?」

  於秀婷眼中閃過一絲異彩,展顏輕笑道:「儒道佛三教並立,統領天下風騷,妾身今日癡妄,希望能借此機會向三教高人求教武道精義!」

  這名仙姿美婦巧笑嫣然間,竟朝尹方犀和韋馱菩薩投過一個挑戰的眼神,兩人同時為之一震,元鼎真人亦是大吃一驚,本該是外躁內沉的道心,卻在這一瞬間出現了破綻。

  於秀婷朱唇勾笑,美目流盼地朝儒道佛三教高手掃了一眼,頗帶挑釁地問道:「不知三教高人可願玉全此事?」

  全場嘩然,昔時劍聖獨身戰三教主,如今劍仙一劍挑三教,此戰無論勝敗,單憑這份豪情狀語,便堪稱劍者神話!韋馱菩薩和尹方犀是進退兩難,若不應戰那則是貽笑大方,但若出戰,那三個男子圍攻一個女流,即便贏了也不值得驕傲,而且還落得一個欺負女人的罵名。

  元鼎真人哼道:「谷主此番言辭未免將三教看得輕易了!」

  韋馱菩薩也說道:「谷主雖有驚世絕學,但吾等鬚眉丈夫若會聯手欺負一介女流,這成何體統。」

  於秀婷歎道:「菩薩此言不妥也,佛曰眾生皆平等,為何女子就要天生低人一等!菩薩你可起了分別心也!」

  尚未交手,於秀婷言辭便咄咄逼人,先是打亂元鼎真人道心,再以佛理攻擊韋馱菩薩,在其禪心製造一絲破綻,如此一來,為自己增添了五分勝算。

  尹方犀見兩人都被於秀婷擾亂心緒,乾脆昂首應戰:「既然於谷主有此雅興,那在下便捨命陪君子!」

  於秀婷咯咯一笑,溫婉而有略帶幾分狡詐地道:「尹先生說錯了,妾身只是小女子也,可不是什麼君子!」

  借力打力,以彼之矛攻己之盾,於秀婷尚未出劍便以話語佔得先機,雖是口頭之爭,但在高手看來這種口頭爭鋒也是極為重要,若能佔得先機,便可在敵人心靈中率先埋下一顆失敗的種子,替自己增添勝算。

  為出招,氣已是先低三分,儒道佛三人心知不妙,當下思索應對之策,只看元鼎真人一個眉色,另外兩人已經知曉各自想法,於是收斂心神,默默調和內息。

  那邊暗處,楚婉冰看得是嘖嘖稱奇,心忖道:「昔日看秀婷妹子溫雅柔和,處事中庸,想不到今日卻是一鳴驚人,壓得這三個老狐狸連大氣都不敢出,果真是劍鋒銳利,劍心無暇也!」

  先是尹方犀默默地掏出一副銀絲手套,戴在手上,這副手套乃是儒門秘寶之一——天蠶銀絲手,無堅不摧,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尹方犀將此取出明顯是要針對於秀婷手中神劍。

  而韋馱菩薩僧袍一抖,佛門法器應然而生,一桿莊嚴佛杵緊握在手,此物名曰佛耀杵,亦是佛界神物。

  儒道佛各握神兵,劍仙持刃而立,雙方各自對視,四周氣壓倏然劇降,全場一片寂然,唯有沉重的呼吸聲和心跳聲清晰可聞。

  元鼎真人率先出招,只看他朱陽火刀凌空劈來,於秀婷腳步輕挪,龑霆神劍凜然迎戰。

  刀劍交鋒,激起萬千塵埃,大地赫然蒙劫,方圓之地寸土不存。

  於秀婷劍鋒運轉,劍勢輕柔靈巧,納氣化勁,元鼎真人只覺得刀鋒彷彿陷入一片虛空,難以著力,隨後於秀婷肩膀一抖,劍氣川流不息,連綿不絕,朝著元鼎真人奔騰而來。

  元鼎真人暗吃一驚,急忙揮刀舞動,以雷火刀氣護住全身,豈料劍氣宛若水銀瀉地,無孔不入,竟透過其刀鋒的空隙欺近道者身軀。

  元鼎真人猝不及防被細小的劍氣刺中,情急之下運動混元道胎護身,雖力保不失,但道袍卻被劍氣刺成了個馬蜂窩,摸樣狼狽不堪。

  於秀婷輕笑一聲,撇開元鼎真人,朝著儒佛衝去,那口龑霆劍染墨而動,宛若瀟灑毛筆,正在書寫一副傳世墨寶,此招正是青蓮劍歌之——墨舞天香流萬芳。

  尹方犀和韋馱菩薩只覺得眼前景色大變,自己竟立身在一片水墨世界之中,四周的山河樹木皆是黑墨所繪,黑白相間,虛空無界。

  韋馱菩薩安定禪心,謹守靈台清明,掄起佛耀杵,劃出無數個卍字佛印,朝著四面八方撞去,沛然佛力將水墨畫震得不斷潰散。

  而那些山水樹木就像融化般,化作陣陣墨汁滾落而下,將兩人視線盡數遮蔽。

  視線受阻,兩人自知劍仙絕式即將來到,於是皆凝神戒備。

  只見四周墨汁泛起陣陣波瀾,無數黑墨劍痕劃破虛空,朝著兩人殺來,韋馱菩薩心神一斂,自知此招不凡於是豁盡佛門元功,祭起菩提金身,霎時黑墨劍界中一道璀璨金芒照耀四方,將墨汁染成了一片金色,黑色墨汁彷彿變成了金色鉛華。

  金身護體,韋馱菩薩任由墨痕劍氣肆虐,皆是不動如山,尹方犀一雙冷眼尋覓劍仙芳蹤,鎖定目標後,閃電出手,天蠶銀絲手朝著黑墨深處探去,猛地震散水墨劍氣,逼出於秀婷真身。

  尹方犀哈哈一笑,順勢出手,五指篩張,扣住龑霆劍刃,他自持手套神妙,不畏劍鋒銳芒。

  於秀婷莞爾輕笑,運氣火熱內力,龑霆劍鋒倏然化作鐵水從尹方犀指縫中流走,尹方犀鉗制於秀婷之絕招不攻自破。

  於秀婷揮灑鐵水劍鋒,劍勢更添無常,尹方犀一個不慎竟被鐵水劍鋒纏住全身,滾燙而又鋒銳的劍刃刺骨生疼,尹方犀不敢怠慢運起十成功力,逼出巔峰紫陽真元,這才勉強掙脫鐵水劍鋒的糾纏。

  於秀婷趁著他氣息由盛轉衰的一刻,抬起玉足,狠狠地將尹方犀踹倒在地,雖然這一腳不能傷及他根本,但也足夠掃光其顏面!擊退尹方犀,於秀婷專心應對韋馱菩薩,只看她皓腕回轉,盡納十方元氣,水墨劍界感應其劍心號召,頓時化作一口巨大墨劍狠狠地朝韋馱菩薩劈下。

  韋馱菩薩舉起佛耀杵當格,只覺得雙臂陣陣麻木,佛杵幾乎脫手,於是將菩提金身運至巔峰,萬千金華佛光勢要驅散水墨劍氣。

  誰料於秀婷劍勢未終,只見她雪靨含笑,嬌喝一聲,左手捏劍訣,天劍元功凜然爆發,水墨色彩變得更為濃郁,鋪天蓋地的水墨劍氣將佛光盡數吞沒。

  劍音鏗然,水墨消散,宣告戰局終結,只見韋馱菩薩頹然後退,這名蓄髮僧人此刻髮髻散開,三千煩惱絲披肩而下,僧袍破碎,昔日那瀟灑俊朗的佛門僧者此刻竟是如此狼狽不堪。

  儒道佛三人雖未傷及根本,但不是被踹倒,就是被削去頭髮,要麼就是衣袍破爛,此情此景,勝負已是明朗——劍仙單劍挫三教!三人面若死灰,卻不得不強吞敗果,於秀婷還劍入鞘,淡笑道:「承認了!」

  元鼎真人長歎一聲無奈,只得側身讓路:「願賭服輸,貧道無話可說!」

  另外兩人也各自退回陣營,全場倏然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其話語無不是讚歎劍仙如何高明,劍術如何驚世。

  於秀婷暗叫僥倖,輪根基她也僅稍勝此三人幾分,若是生死論戰,也得五百招之後才能得見勝負,此次勝果可謂得來不易,先是藉著萬千豪傑之聲威鑄造劍勢,搶奪先機,再加上龑霆劍之神效,才力壓這三大高手,但也僅僅是取得表面的勝負,若是生死相搏,結果還難說得很。

  「此番得勝還得有賴此劍!」

  於秀婷暗自感慨,只覺得手中寶劍彷彿散發著絲絲熱流,從手掌透進心坎,溫暖柔和,彷彿血脈相連般的奇妙。

  「此劍好像是有生命似的,跟雪芯和劍鳴那般體貼暖心,就像是我的孩子般,流動著我的鮮血……」

  想起鮮血二字,於秀婷不禁粉面一熱,急忙運起劍心驅散腦海中稀奇古怪的念頭。

  楚婉冰皺了皺秀氣的鼻子,喃喃自語道:「那口劍好像有股熟悉的味道……」想到這兒,腦海中倏然浮現那一幕不堪回首的往事,以及那股溫熱腥甜的鮮血。

  不知為何,她越想越氣,心中生出幾分羞怒恨意,兩眼緊緊盯著龑霆劍,媚眼之中秋韻泛動,複雜難辨之水波中透著三分羞愧、三分怒意,還有四分酸楚,不由自主地伸出修長手指狠狠地在龍輝胳膊上掐了一記。

  三教放行,眾人得以進入武尊廟。

  步入其中,只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度迎面而來,簡樸沉重的建築洗淨鉛華,但卻透著不可一世的莊嚴和威武。

  穿過大院,直入正殿,卻見廣闊的殿堂中空無一物,唯有中央高台立著四尊石像,而石像猶如護法天神般拱衛中央的玉案。

  這武尊印璽究竟是何等神物,這以九五璧打造的珍寶又是何等的高貴威嚴,每一個人都忐忑不安地朝玉案望去,每一個人的呼吸都在這一瞬間靜止下來,無數目光聚集在了高台之上。

  就在此時,一些修為較高的人聞到了一股怪味,腥臭腐朽,就像是死人的味道,而這股味道竟是從高台上飄來,於秀婷等一眾高手更是敏銳,他們心生不安之感,不約而同地跳上高台。

  儒道佛三教元老,天劍絕世仙子,四大巨頭同時站在高台,都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玉案之上哪有什麼武尊印璽,分明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而那顆人頭正是佛門四大菩薩之一的大悲菩薩!韋馱菩薩面色大變,嘴唇不住地抿動,朝著元鼎真人怒目相向,寒聲道:「元鼎真人,這是怎麼回事!」

  元鼎真人也是目瞪口呆,長歎道:「韋馱菩薩,貧道對此一無所知!」

  韋馱菩薩嘿嘿冷笑道:「此廟乃是晉王督工建造,真人一句一無所知就將事情推得一乾二淨,真是深得太極精要也!」

  元鼎真人見他暗藏諷刺,毫不客氣地反撲道:「清者自清,貧道無需辯解!」於秀婷忽然劍心一動,驚叫道:「快離開,此地危險!」

  三人聞言,也不及多想,立即抽身後退,也就在四人剛剛跳離的瞬間,高台忽然爆發出灼烈魔氣,熊熊魔火將整座高台燒燬,正是那魔界獨有的炎魔晶石,昔日那場飛雲坡大戰,端木瓊璇便是以此晶石反算轉輪王一把,此魔石所蘊含的至陽魔氣灼熱無比,一旦爆發絲毫不在炮火之下,若非於秀婷劍心靈動,只怕四人就要慘遭暗算。

  看著燒成灰燼的高台,武林群雄紛紛躁動起來,於秀婷心裡也生出了一絲不安。

  「是魔尊的手筆!」

  天劍谷與魔界相鬥多年,於秀婷從熊熊魔火中認出了那一絲熟悉的魔氣,「端木睺曾經來過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