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魂俠影 第四回 一劍穿心

  元鼎真人深吸吐出一口濁氣,恨聲道:「好個端木睺,竟敢當著天下英雄的面盜取武尊印璽……」

  他話音未盡卻忽然啞口無言,因為他在凌亂的碎石中窺見一道異光,晶瑩剔透,哪怕濃厚煙塵也難掩其光彩。

  韋馱菩薩眼睛一亮,脫口而出道:「武尊印璽?」

  眾人定神一看,只見那枚以九五璧打造的印璽竟安然地躺在碎石之中。

  靳紫衣眉頭輕蹙低聲道:「莫非魔尊沒將印璽帶走,而是將其藏在高台之下,但他為何要這般做呢?」

  乍逢如此劇變,群雄皆是又驚又怒,正殿之內一片喧嘩,各種猜測和譏諷紛紛響起,吵雜之極。

  楚婉冰百思不得其解,蹙眉道:「魔尊這般做法著實奇怪,將大悲菩薩的首級拋出,明顯是要向三教示威,卻不知這般行徑只會促使三教再度聯盟,甚至激怒整個正道武林,莫非他也想學煞域那般挑戰天下?」

  龍輝望著武尊印璽,歎了口氣道:「不,魔界不會遭到天下共伐,因為魔尊故意留下武尊印璽這一招已經將整盤棋盤活了。」

  楚婉冰媚眼一亮,頓時恍然大悟,暗忖道:「臭小子腦子還挺靈光的,一眼便瞧出了魔尊的暗手!」

  她志比天高,得龍輝提醒立即相通其中關鍵——魔尊殺人示威雖然激怒了三教,若三教尚有教主統領,那麼三教巔峰振臂一呼,定能號召天下共伐魔界,然而如今的三教恰好是群龍無首的局勢,無人能領導這共伐魔界之戰役,唯有選出首領才能統率武林群雄,而魔尊故意留下這枚九五璧打造的武尊印璽實則是大有深意,為的就是讓三教乃至武林正道為爭奪盟主而大打出手,相互消耗。

  龍輝低聲朝楚婉冰打了招呼道:「冰兒,你看那個靳紫衣的模樣,似乎他也看出其中關鍵。」

  楚婉冰瞥了靳紫衣一眼,見他眉頭緊蹙,雙目緊盯武尊印璽,並湊到尹方犀耳邊說著些什麼。

  楚婉冰笑道:「那傢伙乃是雲漢院之主,那個地方可是儒門智囊,他看出其中關鍵也是意料之中,但是就算他看出來了也不能怎麼樣。魔尊這一手可謂是陽謀,三教元老的首級當著天下群雄的面擺了出來,他們除了向魔界動手外已經別無它途,但要動手就得選出發號施令的人,所以三教這場內鬥是避免不了啦!」

  靳紫衣與尹方犀商討了幾句後,兩人達成了共識,有靳紫衣朝著韋馱菩薩做了個輯,開口說道:「大悲菩薩慘遭毒手,吾等皆感萬般哀傷,魔尊此等手段實在是喪盡天良,天地可誅,儒門願為誅魔大計貢獻一番心力。」

  他這番動作和說辭分明就是請佛門主持大局,巧妙地避過了大戰的風波,也將佛界推倒了前端,讓韋馱菩薩去跟魔尊較勁,自己則保留實力。

  元鼎真人聞言,也棒打隨蛇上,奉承地說道:「貧道在廟外徘回多時,卻不知道魔尊是如何入廟放肆的,實在慚愧,無顏面對天下修者,所以還請韋馱菩薩主持大局。」

  龍輝不禁莞爾道:「這班老狐狸,真是懂得保存實力,遇上硬仗立馬將別人推了出來!不過魔尊的如意算盤也打不響了,儒道兩教皆推佛界主持大局,那內鬥就不會發生,魔界這回可要遭殃了!」

  楚婉冰低聲道:「事情沒這麼簡單,你難不成還以為儒道兩教會像上回攻打酆都那般使出全力嗎?教主之位一天沒有落下,他們就不會使出全力,就算是攻打魔界,這班老狐狸也只是出工不出力,就算是韋馱菩薩也只是做個樣子,絕不會賭命一戰,更何況這個大悲菩薩跟璃樓菩薩走得較近,韋馱菩薩更不會管,說不定還會暗自拍手鼓掌呢!所以魔尊這番舉措看似冒險,實際上是穩賺不賠,無論三教有沒有為盟主之位打起來,他都是高枕無憂!」

  喪命的人是自己的同門,而儒道兩教又願意退居二線,韋馱菩薩本應接下擔子,然而他卻說道:「得兩位這般推崇,貧僧實在受寵若驚,只是吾能為有限,只怕會難當大任。」

  靳紫衣道:「菩薩過謙,佛界四大菩薩之名何人不知,何人不曉,此番誅魔大計唯有菩薩能勝任!」

  元鼎真人也隨之應和道:「靳先生所言甚是,還請菩薩接過武尊印璽,率領吾等直取焱州,踏平魔界!」

  韋馱菩薩臉色一沉,若是給他接過印璽璽號令三教,一統佛界,那他是樂不知疲,但若是接過這枚印璽就要去跟魔尊拚命,說什麼也不去做,於是他心生一計,歎道:「浮名本是身外物,貧僧還算有幾分自知自明,著實無顏手持印璽號令武林,但貧僧卻知有一人可勝任武林盟主。」

  靳紫衣問道:「不知是何方高人能得菩薩這般推崇。」

  韋馱菩薩朗聲說道:「自然是劍仙——於秀婷谷主!於谷主方纔所展示之驚世技藝堪稱天下無雙,再加上天劍谷地處焱州,與魔界抗爭多年,對統率誅魔大計有足夠能力!」

  心知對方禍水東引,於秀婷沉穩冷靜,垂目道:「妾身一介女流,能守住祖師基業已是極限,實難再擔當如此大任,還請諸位另謀高明吧。」

  韋馱菩薩說道:「谷主過謙了,方才谷主所表露之一手絕學已叫天下鬚眉汗顏,武林盟主捨你其誰!」

  於秀婷道:「武林盟主這四個字代表著武林盛衰,各派存亡,所以接掌武尊印璽之人還需得到諸位豪傑之認可!」

  韋馱菩薩朗聲道:「說得好,武林之中還有何人之武功與威望能及劍仙!」

  於秀婷展顏輕笑道:「妾身尚有一人推選,那便是與韋馱菩薩同列佛界四大菩薩之一的璃樓菩薩。」

  於秀婷這一招用著實妙,故意推出璃樓菩薩來擔任武林盟主,如此一來,韋馱菩薩可謂進退兩難,若同意就相當於將自己的對頭捧上高位,若不同意後果更加嚴重,畢竟死的人也是佛界四大菩薩,人家劍仙都推舉你們佛界之人擔任武林盟主,你還如此搖擺不定,不是心懷不軌,就是冷血無情,不顧同門血仇,無論哪種結果對他都是大大不利。

  韋馱菩薩緊蹙眉頭,說道:「璃樓菩薩乃是佛界千古奇才,足以擔任盟主之位,但他此刻並不在此,如何能接掌此印璽,還是請劍仙高舉武尊印璽,號令天下群雄!」

  他既不想去跟魔尊拚命,也不想璃樓菩薩高他一頭,兩相權宜寧可讓於秀婷接掌印璽。

  「既然韋馱菩薩不願出手,那大悲菩薩之血仇便由貧僧接過!」

  沉穩雄厚的聲音響起,只見一名白髮僧人昂首走入正殿,雙目宛如深淵大海,氣度更似泰山磐石,不動不搖,盡顯佛家先天風範,正是璃樓菩薩。

  在其身旁有一白髮白眉道人,不是淨塵道人還有何人。

  佛道先天凜然現身,現場氣壓倏地一沉,韋馱菩薩與元鼎真人皆是面色灰暗,眼睛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怒色。

  靳紫衣目光一閃,笑道:「璃樓菩薩恐怕誤會了,韋馱菩薩是出於謹慎考慮,才未如此罷了,畢竟魔界並非易於之地,要對其動武需得三思再三思!」

  靳紫衣話音未落,卻聽爽朗笑聲響起:「靳院主,爾等若不想接此印璽,那便直說,宗某不介意能人多勞!」

  只看飄逸儒衣瀟灑而來,宗逸逍目露冷嘲輕笑。

  三教元老與教主遺脈首度盡數會面,現場氣氛愈發凝重,彷彿暴風雨來臨的前奏。

  靳紫衣依舊冷靜,洒然道:「宗閣主,此話未免過甚……」

  他還沒說完,宗逸逍不耐地打斷:「一天到晚就知道說廢話,說白了就是不願將印璽輕易讓出,既然如此那便直接些,大家打上一架,誰勝就拿走印璽,如何!」

  峰迴路轉,原本是想推脫的武尊印璽,此刻卻萬萬不能落到教主遺脈手中,若不然元老一派將徹底失去爭奪教主寶座的機會,方犀、元鼎、韋陀三者心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朝靳紫衣打了個手勢。

  靳紫衣心領神會,朗聲應道:「既然閣主有此想法,那靳某也只好捨命陪君子了,只是不知諸位武林同道意見如何!」

  於秀婷垂目淡笑道:「天劍谷對此無意見,便按宗閣主所言比武定尊!在場任一豪傑皆可上場競武,畢竟此物屬於武林聖物,唯能者居之!」

  慕容和北城兩家亦是附和於秀婷之言,這幾家大門派都同意比武奪帥,可以說此事已經定了下來,那些小門派中也有不少技藝不凡者暗中磨拳擦腳,試圖借此機會揚名立萬。

  楚婉冰暗自拍手笑道:「宗逸逍的做法果真直截了當,乾脆就當著天下英雄的面直接跟對方撕破臉皮,看似魯莽無腦,實際上叫這些老狐狸沒了緩轉餘地,任他們有什麼陰招也得乖乖省下!」

  龍輝點頭道:「然也,這些老狐狸腹黑得很,平時行事多少做些遮掩和曲折,可宗逸逍直截了當的作風,叫他們一時間難以適從,可謂陣腳先亂!」

  各方角逐,形勢已是混亂至極,元鼎等人已然無力控制局勢,無奈接受比武提議。

  龍輝見這幾人吃癟,不由湊到楚婉冰耳邊低聲說道:「好了,一會比武奪帥我會想法子替你拿到武尊印璽,由你做武林盟主!」

  楚婉冰蹙眉道:「按照原計劃是由你替我掃清障礙,最後再由我大鬧一場,演一出夫妻反目的戲,可是你現在鎖魂符受創,恐怕力有不遂。不如便讓我自己出手吧。」

  龍輝搖頭道:「不可不可,元鼎真人這幾個老狐狸都是先天高手,冰兒你不是他們對手,還是先由我掃清障礙。」

  楚婉冰急了,說道:「可是鷺明鸞她……」

  話還沒說完,卻被龍輝喝住了:「好了,我沒事的,區區玄媚奪神術還奈何不了我,你這丫頭給我老實呆著,一切按計劃進行!」

  楚婉冰何時見過他這般霸道,頓時被震住了。

  龍輝哈哈大笑,縱身躍出,昂首傲立說道:「好個武林盟主,那我也來湊湊熱鬧!」

  靳紫衣不由一愣,說道:「龍將軍,你乃朝廷猛將,為何也來蹚此渾水?」

  龍輝聳肩笑道:「靳先生,在下已經同天劍谷大小姐完婚,也算是半個武林中人,說來也慚愧,成親這麼久我也沒給內子送過什麼禮物,既然這枚武尊印璽要比武定主,那在下不才,為了愛妻便來獻醜了!」

  靳紫衣蹙眉道:「將軍是要將武尊印璽作為禮物送予魏小姐麼?」

  龍輝點頭道:「然也!」

  靳紫衣道:「可谷主代表天劍谷已經拒絕了武尊印璽,將軍此番做法未免有些逾越了!」

  龍輝搖頭道:「我此次並非代表天劍谷出戰,而是個人行徑,只為向愛妻一表誠意。碰巧內子也是習武之人,這武尊印璽我怎麼說也得替她取來!」

  魏雪芯聞言,俏臉生暈,咬唇輕笑,新婚少婦的幸福喜悅盡露眉角,倍添嬌艷,看得眾人是一陣驚歎,心想我若有此嬌妻,別說區區一塊石頭,就算是天上月亮也得幫她摘下來。

  靳紫衣見魏雪芯朱顏含笑,心忖道:「這妮子真是紅顏禍水,且不論這小子話有幾分真實,他這番插手已經叫局勢更加凌亂。」

  就在此時,一聲嬌喝響起:「好一番郎情妾意,真是親密無間!」

  話語未落,楚婉冰便飄然現身,雙目噴火,惡狠狠地盯著魏雪芯和龍輝。

  魏雪芯雖知此番皆是假戲,但也被楚婉冰那妒火中燒的眼睛盯得心裡一陣發毛,怯生生地說道:「姐姐,你怎麼也來了?」

  楚婉冰冷笑道:「你當然不希望我來了!」

  龍輝歎道:「冰兒,我正在做正事,你莫要搗亂!」

  楚婉冰呸道:「說得倒好聽,你說白了就是想拿武尊印璽來討好這小賤人,還說是正事,好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龍輝臉色一沉,寒聲道:「當日你大鬧天劍谷,丟盡我的臉面,我還沒跟你計較,今天你倒是越發得寸進尺了!」

  楚婉冰回瞪他道:「臉面,你這朝秦暮楚的負心漢還有什麼臉面可言,當初若非我爹爹對你悉心教導,你哪有今日的成就!」

  龍輝火冒三丈地道:「你這毒婦,仗著你父親的威名肆意妄為,我對你已是禮讓三分,你若在胡攪蠻纏,休怪我不客氣!」

  楚婉冰冷笑道:「我偏要胡攪蠻纏,你又能奈我何!」

  龍輝恨聲道:「我今天就要幫雪芯拿到武尊印璽,叫你這婆娘永世抬不起頭來!」

  楚婉冰哼道:「想把那塊石頭給小賤人,讓她來對我發號施令麼?我楚婉冰今天就偏不如你心願,你既然要去爭這枚印璽,我便和你周旋到底,看你這忘恩負義的小賊學到我爹多少成本事!」

  說話間,拔出無塵劍,嗖嗖幾下抖出數多劍花,霎時寒光衝霄漢,劍氣驚四方。

  眾人第一眼看到楚婉冰之時本是驚為天人,可見到此女這番刁蠻皆暗自搖頭,靳紫衣曾見識過楚婉冰當街陷害龍輝的舉措,如今見此鬧劇也不覺意外,心裡卻是多了幾分幸災樂禍。

  人群之中有一雙陰沉的眼睛正在注視殿中的情形,此人面白無鬚,正是王公公。

  王公公暗忖道:「這女子美則美,可是太過蠻橫刁鑽……龍輝此番可要頭疼了。」

  他身居大內皇宮,對於后妃的爭風吃醋已是耳染目濡,對楚婉冰此番動作也是見怪不怪,只是心裡還有幾分疑惑:「皇上曾說過,這妮子身為劍聖之女,所做之事未必如表面那般簡單。既然如此,她這番動作也有可能是假的,背後可能有更大的圖謀,而龍輝這年輕人也可能是在配合那小刁婦演戲……這一切還有待考究!」

  楚婉冰忽然嬌叱一聲:「賤男,納命來!」

  只見她提劍襲殺而來,劍光閃耀之餘,卻見萬神蒙劫,正是聖靈七絕之神劫劍訣。

  龍輝翻掌提元,聚起盾守之招,化氣為盾,守得固若金湯,盡削神劫劍氣。

  楚婉冰柳眉一展,皓腕轉動,再添三分狠勁,一招歸真劍式強行掃開盾守氣牆。

  龍輝不由暗自訝異:「這丫頭的劍氣何時變得這般銳利,我本想留力三分,卻想不到被她一劍破招。」

  嬌妻武功精進,龍輝也起了幾分競武之意,於是雙手把運,凝氣成劍,使出劍靈絕技,指末寒光閃爍,宛若銳劍名鋒。

  楚婉冰雖持神兵,但卻難佔上風,被龍輝的劍芒逼得劍勢略顯紊亂。

  忽然,龍輝收回劍法,右手撮指成刀,左手聚拳化戟,同使刀霸和戟狂兩大武決,刀戟合擊狠狠地掃在無塵劍之上,楚婉冰悶哼一聲顯然吃了大虧。

  然而,只見楚婉冰借勢後退,白衣飄舞間,那抹婉媚倩影竟毫無徵兆地欺近魏雪芯。

  「賤人,受死!」

  楚婉冰藉著龍輝勁力使勁,瞬間襲殺而來,無塵劍直取魏雪芯喉嚨。

  劍勢快狠準,絲毫不留半點餘地,魏雪芯反應極快,危急之餘抽出歲月劍擋格,只聽雙劍鏗然,天劍谷兩大神劍竟成敵對之勢。

  楚婉冰這一劍可謂是傾盡全力,魏雪芯倉促應戰哪能擋得輕易,雖是守住殺招,但劍氣難當,只見血花飛濺,魏雪芯那張嬌艷雪嫩的臉頰上忽然多出了一道深深的劍痕,應聲破相。

  於秀婷勃然大怒,嬌叱道:「臭丫頭,怎地如此歹毒!」

  話音未落,只看劍仙凝指,劍芒綻放,楚婉冰急忙抽身後退,窮盡身法躲開漫天劍芒,但也僅僅避過了七成劍氣,餘下三成應聲入體。

  楚婉冰口角溢血,但臉上卻掛著一絲狠媚:「妙哉,這小賤人破了相,我看你這負心漢還怎麼跟她風流快活!」

  龍輝頓時火冒三丈,怒喝道:「毒婆娘,你找死!」

  怒氣衝天,霎時火焰迸射,只見龍輝掌心凝炎氣,灼烈無比的離火真元噴向楚婉冰。

  火勁翻起滔天熱浪,將整個大殿烤的炙熱無比,眾人只覺得宛若墜入火爐,氣血幾乎要被蒸烤一空。

  烈火怒掌狠狠地擊在胸口,楚婉冰仰天吐血,鮮血尚未落地就被火勁蒸乾,可見這一掌威力何等雄沉,便是元鼎真人也是暗吃一驚:「好烈的火勁,儼然不在我的玄罡焚天之下,這丫頭受得了麼?」

  楚婉冰嬌軀頹然倒地,龍輝也連看都不看她一眼,急忙過去查看魏雪芯傷勢。

  魏雪芯捂著臉頰,鮮血從指縫間滲出,滿臉痛楚的表情,龍輝心痛地道:「雪芯,你沒事吧?」

  魏雪芯雙目湧出淚花,垂目搖頭,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看得龍輝滿心憐惜急忙將她抱在懷裡安慰。

  「大哥……姐姐沒事吧?」

  魏雪芯雖知兩人是在演戲,但看到楚婉冰如此受苦,心裡也是絞痛萬分,那些眼淚都是為她而流的,外人看來卻像是受到大婦人刁難的小妾在向夫君訴苦。

  龍輝心想這丫頭也忒善良了,臉上都受了劍傷還擔憂對方,於是暗自傳音道:「傻丫頭,別擔心了,我那一掌雖重,但用的是火勁,而你姐姐身負鳳凰血脈,火屬真氣對她傷害並不大,那些血都是她咬舌裝的。」

  在外人看來龍輝這一掌剛烈霸道,灼熱無匹,就算是金鐵也得化成熔漿,可是打在楚婉冰身上傷害並不大,所以龍輝才會針對鳳凰血脈的特性用火性真氣下手,既能瞞過外人,又不用傷害妻子。

  楚婉冰暗自調息,已將體內餘勁驅散,早就恢復氣力,但依舊裝出一副傷心欲絕,悲怒交加的模樣,只看她柳眉倒豎,淚珠盈盈,恨聲道:「好,好,好!姓龍的,既然你無情,也休怪我無義,今天我就跟你恩斷義絕,再無相關!但你今日給我當眾辱我,我發誓一定要你付出代價!」

  說罷揮手劃劍,嗖的一下便在地上割下一道深痕,隨即掉頭便走。

  短暫的交鋒,卻是峰迴路轉,驚心動魄,看得眾人目瞪口呆,有的人心裡暗罵龍輝薄情寡義,有的人也在指責楚婉冰妒恨刁蠻。

  元鼎真人乾咳一聲,說道:「龍將軍,比武可以開始了嗎?」

  龍輝猛地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冷笑道:「比武一直都沒終止,龍某方纔已經擊退了一個對手,不知還有哪一位英雄願意上來指教!」

  方纔龍輝那一掌已經震懾全局,在外人看來此人連結髮妻子都能下毒手,可謂冷血無情,誰還敢上去惹這煞星。

  「將軍高招,尹某歎服,今日便來厚顏獻醜!」

  只見尹方犀昂首站出,毫不示弱地挑戰龍輝。

  龍輝微微一愣,暗忖道:「這個儒生剛被谷主擊敗,如今就迫不及待地跳出來,他究竟在打著算盤?」

  疑惑之餘,龍輝目光掃在靳紫衣身上,見他面帶幾分嘲諷微笑,顯然是有備無患。

  「常人剛經過這番劇變,心神難免動盪,尹方犀故意趁機出來挑戰我,十有八九是想藉此機會挽回顏面!」

  龍輝很快便想通此節,呵呵一笑,輕擺袖袍淡然道:「那龍某在此請教尹樓主高招!」

  昔時尹方犀還有拉攏龍輝的意思,但此刻他做了天劍谷的女婿,兩人之間已經再無緩轉餘地,唯有動手一途。

  紫氣纏身,尹方犀冷眉肅殺,悍然出招,澎湃內力宛如怒濤駭浪,灼熱的氣團襲殺而來。

  龍輝勁走武脈,五行真元相生相剋,宛若漩渦雷霆,反撲對手。

  兩人雙掌對碰,皆感對方根基之雄沉,讚歎之餘更有七分忌憚。

  試探一掌後,尹方犀招數再變,使了一招「映月照江」,一雙肉掌彷彿化作銀盤精光,又似大江奔騰,虛幻縹緲中暗藏奔湧殺機,足以斷筋碎骨。

  龍輝毫不退讓,左手挽弓,右手拉鉉,凝化出弓箭架勢,指尖一鬆便是穿雲銳箭,尹方犀只覺得耳邊隱有勁風呼嘯,稍不留神便被劃落幾根頭髮。

  箭矢擾敵,龍輝趁機使了一招槍勇,只見他一掌橫在胸口,一手筆直擊出,宛如一桿筆直鋼槍,開大陣對勁敵。

  尹方犀將紫陽真氣逼到最高境界,整個人就猶如一個耀眼奪目的紫色太陽,將整個武尊廟照得光彩奪目。

  剛勇無匹的槍勢狠狠地紮在紫色太陽之上,龍輝只覺得對方真氣昏沉黏著,堅韌難進,於是收起了幾分輕視之意,當下暗催陰陽二氣,烈陽元丹與玄陰冰輪交替而生,模擬出了混元道胎那般剛柔互易的效果,霎時形成了一團螺旋尖錐氣流,本是筆直的槍勢頓時化作了一桿可以旋轉鑽槍,硬生生地鑽破紫陽氣團。

  尹方犀悶哼一聲,一股黑氣在額頭連轉三次,嘩啦地吐了一口鮮血,勝負立時見分曉。

  靳紫衣急忙上前將尹方犀扶住,開口認輸:「龍將軍武藝高超,吾等歎服!」龍輝本想藉此機會重創這先天高手,替孟軻掃去一個強敵,但對方彷彿看穿了他的意圖,竟然搶先一步認輸,叫他不好再動手逼殺。

  「好!」

  宗逸逍見對頭吃癟,頓時開口喝彩,「妙哉,如此神技,宗某是首度見識,尹師兄敗得不怨哩!」

  他這幾句話看似在替儒門讚歎對手,從而顯示儒者胸襟,實際上是踩了對頭一腳,氣得尹方犀險些再吐血。

  淨塵是笑而不語,眉角中也頗有幾分嘲諷之意,而璃樓卻是垂目誦經,一副不管外事的模樣。

  元鼎真人冷哼一聲,踏步向前,朗聲道:「好身手,貧道也來討教一二!」

  龍輝心神一斂,凜然無畏道:「好,在下拜候真人絕學!」

  元鼎真人道袍一抖,甩出一股灼烈罡勁,正是玄罡焚天之招數——天雷誅妖,龍輝當下祭起霹靂篇武學,頓時白光迸射,反手就是一個雷球砸去。

  雷電交加,驚駭四野,原本被炎魔晶石摧殘得滿目瘡痍的正殿再遭劫難,在雷勁撞擊下大殿中央陷出一個大坑,坑內乃是一片焦土,顯然是被雷火焚燒一般。

  元鼎真人遇上同源真氣,立即抖擻精神,再度凝練出更雄沉的雷罡真元,龍輝毫不退讓,再提元功,手中的雷電真元由白色轉為藍色,嘰嘰作響,方圓三丈之內的沙石皆遭電擊,化作飛灰。

  霹靂篇所凝聚出的雷電共有白、藍、紫、金、黑五種顏色,每提高一層,雷電的顏色也會不同,眾所周知,一般的雷雨天氣皆會有白色雷電劃過,而到了暴風雨的時候天空才會出現藍色雷電;紫色雷電唯有狂風暴雨,天黑地暗的時候才又可能出現,但每次現世都是霹靂萬鈞,震懾天地;至於金色雷電則更加罕見,可謂是百年難遇之奇觀,相傳天降神罰,便是以此金色雷電誅殺十惡不赦之徒,可謂是神雷天譴;而黑色雷電號稱滅世之雷,一旦出現便是天崩地裂,混沌再開的時刻。

  有此可見白色最低,黑色最強經過多年的積累,龍輝已經將霹靂篇練到了紫色的境界,威力雄沉霸道,一出手便是五雷齊鳴,百電交擊,方圓之地盡化赤土。

  龍輝凝聚雷罡真氣,拳若奔雷,使出一招「金剛雷鳴怒」。

  只面對澎湃雷拳,元鼎真人使出了一招「驚雷震心掌」應對,誰料拳掌相交,元鼎真人竟是力弱半分,一身雷煞元功險些被龍輝打散大半,驚愕之下他趕緊變招,化剛猛為柔和,使了一招「地火燎原」。

  只見他馬步一沉,避開龍輝的雷拳,隨即雙掌拍地,牽扯出熊熊地火,地火順著元鼎真人的真氣化作火牆阻隔龍輝攻勢。

  龍輝暗笑一聲,收起雷罡烈勁,抬手聚起刁鑽的電流真氣,使了一招「陰電龍牙掌」,與雷罡的霸道不同,電勁顯得極為刁鑽,猶如無孔不入的跗骨之蛆,當初龍輝就是憑著這種功法對付菩提金身,打得璃樓菩薩灰頭土臉。

  如今電流真氣鑽過火牆,直接欺近元鼎真人,逼得他真氣岔斷,難以為續。

  火牆頓時崩潰。

  先是雷拳,後為電掌,元鼎真人覺得彷彿置身於狂風暴雨之中,四周雷鳴電閃,渾身氣脈劇痛欲裂,頓時連退數步,臉色漲成了醬紫色,頭頂不住冒出白氣,顯然是在運功過劇的表現。

  龍輝暗忖道:「先前沒收拾尹方犀,這一回可不會放過你這臭老道!」

  就在龍輝準備下重手之際,卻感身後銳氣逼來,回頭望去唯見一抹白衣持劍襲殺,尖銳的劍鋒嗖的一下刺入龍輝胸口。

  龍輝霎時口鼻溢血,死死地盯住眼前之人,對面那雙清媚的雙瞳竟是毫無表情,水潤朱唇吐出幾個冷漠的字詞:「我說過,絕不會放過你這負心漢!」

  無塵劍穿透龍輝胸膛,艷紅的鮮血不住地流淌而下,就連元鼎真人也不禁張口長歎一聲:「好狠毒的女子!」

  人群暗處中有一雙明媚的眼眸正緊緊地盯著這長劍穿心的一幕,櫻花般的雙唇喃喃開闔道:「原以為這丫頭已經離開,誰知道她又半途折返,趁著自己丈夫準備對元鼎真人下重手的瞬間出劍……好狠的妮子,真是你那個母親一樣,為求達成目的而不擇手段!」

  白衣倩影皓腕一擰,抽出長劍,帶出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鮮血濺了不少在她衣裙之上,宛如雪地盛開的玫瑰,恰似妖媚而禍世的驚駭色彩。

  龍輝頹然倒地,就在失去意識的一剎那,彷彿看到那雙清媚的水翦中透著絲絲淚光和無奈的矛盾。

  於秀婷耳邊響起一陣熟悉的聲音:「冰兒此刻應該已經來了,秀婷妹子快帶龍輝臨夏山北面的峽谷,讓冰兒引導雪芯她們同龍輝雙修療傷!」

  「你準備去哪?」

  於秀婷暗中回音道。

  「收拾一個心腹大患!」

  留下這麼一句話後,她立即掉頭奔出武尊廟,彷彿經歷劇變而心神失常的弱女子般,就連於秀婷也不知道她是假裝的,還是發自內心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