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啟戰局,袁齊天大喝一聲,鎢鐵棍率先打下,磅礡巨力勇開殺道,棍棒砸下,大地震動,策皇圖冷眉一喝,掌動山河,業火焚天,順著地裂縫隙蔓延開來。
轟隆一聲,雙方各退一步,後方人馬趁勢搶攻,玄門刀劍劃光劈下,波旬祭出龍象戒刀、曼荼羅劍迎戰上去;龍輝腳踏游龍步,妖後手捏飛鳳指,齊攻天令禪。
氣流爆破,戰得山河傾頹,日月無光,雙方越戰越是劇烈,激起龐然的狂風,可謂是生人勿近。
八大先天,三路激戰,漸漸遠離戰場,每一路都暗含不同心思,袁齊天棍棒凌厲,卻招中生變,將策皇圖緊緊拖住;淨塵欲斬偽佛雪友恨,元鼎誓殺狂徒立道威,波旬攻守一體,神通再現,雖以一敵二卻不見分毫氣弱。
元鼎使了一招天雷斬魔,浩然雷罡化作刀鋒,急掃波旬脖頸,淨塵施展坎月煙水,劍藏水意,刺向波旬雙足。
刀劍連招,波旬不慌不忙,成竹在胸,龍象戒刀豎在胸前,借助烆陽烽,曼荼羅劍倒插地面,封住真武劍。
淨塵劍刃朝上一挑,刺向偽佛丹田,但卻被轉生金輪提前一步截下。
元鼎也同時變招,刀鋒斜拉,斬向肩膀。
波旬嘿嘿一笑,意念甫動,法錐閃電竄出,射向元鼎眉心,這正是攻敵必救之處,逼得元鼎回刀防守。
玄門刀劍聯袂逼殺,波旬卻是游刃有餘,進退得當,不但毫髮無傷,還好多次給兩道製造殺機,若非他們武學根基雄厚恐怕早已掛綵。
元鼎和淨塵越打越是驚歎,心想合兩人之力居然還拿不下這偽佛,而且還被他隨手的反擊逼得手忙腳亂。
波旬哈哈笑道:「五神通之奧妙豈是爾等鼠輩可窺視!」
他身心合一,舉手投足渾然天成,不但可料敵,還能在最恰當的時機做出最佳的反應,妙絕毫巔的體術,令得雙道無從下手。
既然能料敵先機,那就叫你無從躲避無法判斷!兩人雖然八字不合,但卻也是同門學藝,都能明白各自心思,互望一眼立即生出對策。
只見淨塵腳踏罡步,劍指四方,點地成陣,引出奔騰地氣,化作困鎖囚牢,欲限制偽佛身法,同時元鼎也以刀畫符,施展玄宗攝心術,干擾波旬的感官。
波旬身子微顫,但毫不慌亂,兩眼一瞪,五神通最高境界——身如意通初現塵寰,如意通令其身輕若燕,心若水鏡,絲毫不受陣法影響,只見他足下一跺,一股雄力震入地脈,正是他身如意通中的神足通,顧名思義,便是足下擁有強大神通,這麼一跺腳便震碎了地氣困陣。
波旬足下一動,身若鬼魅,快得不可思議,閃電般地欺近,連環出腳,腳若奔雷,元鼎和淨塵二人急忙以兵器護身,只覺得一股雄力從兵刃上傳來,震得他們手腕酸麻,險些握不住神兵。
這身如意通乃佛家最為玄妙的境界,擁有點石成金、變火成水、飛行自在、變現自在的能力,波旬可謂是意氣風發,打得玄門雙道狼狽不堪。
除了身如意通,波旬更有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之妙法,可做到目觀八方,耳聽四路,心察敵意,但這幾項還淨塵和元鼎都有辦法針對——對於耳目靈能,兩道能以絕式陣法干擾耳目,至於他心通雖有些麻煩,他們也能用道家虛寧抱元之類的心法應對。
最要命的還有那宿命通,波旬不但可以提前看到元鼎和淨塵下一步的動作,還能看到未來的環境變化,從而提前做好準備,既可以截斷對手殺招,又能算計下一步動作,配合四周環境反撲敵人,用一句通俗的話來說,波旬就等同有了後悔藥可吃。
兩道激鬥之中已經察覺不妥,瞧出了些端倪,元鼎心忖道:「偽佛似乎有未卜先知的能耐,想來便是佛家的宿命通,以此玄法窺探未來,從而對我們做出針對!」
淨塵也尋思:「臭禿驢這宿命通似乎也不能時刻施展,若不然他早就看出我軍的動向,從而做出佈防。」
他們對望一眼,心意頓通,以迂迴方式跟波旬游鬥,從而尋覓宿命通的缺陷。
他們心意甫動,波旬便已察覺,哈哈道:「兩個外道牛鼻子,宿命神通豈是爾等可破!」
波旬這宿命通雖能窺探未來,但也極耗心力元氣,一個不慎便會被天機反噬自身,所以他每次也只能觀看五十息內的未來,若超出這個範圍便是自食其果。
波旬豈容他們看出破綻,於是繼續緊逼,祭起身如意通,一掌推出,掌勢磅礡無疆,剛猛之中又暗藏萬千變化,饒淨塵和元鼎根基雄沉也難撼其纓,被一掌掃退十餘步,體內氣血翻湧,苦不堪言。
波旬拳腳輪施,法器逞威,竟力壓玄門兩大先天。
生死存亡,榮辱興衰,危機關頭,兩人對望一眼,進同時明白了對方心意——撇下昔日仇怨,真正的攜手殺敵!淨塵大喝一聲:「氣走八卦!」
元鼎應道:「足踏八門!」
刀劍互擊,發出一聲金鐵交鳴,兩人師出同門,氣機瞬間融合,道門元功源源不絕,流貫諸天。
波旬只覺四周景象丕變,眼前所見唯有八卦元力,天地山澤水火風雷齊出。
「區區八大卦象何足道哉!」
波旬以身如意通驅使六大法器,真元鼓蕩,力拔山河,欲強破卦象,一股莫名玄力由四周湧出,將他的反撲消彌於無形。
波旬定神一看,只見四周景色再度發生變化,天地渾然一體,無從分辨虛幻真實,八卦元力竟與這股玄力合二為一,饒波旬施展天眼、天耳、他心等三大神通也窺不破這其中奧妙。
波旬情急之下,也顧不上神通反噬,立即催生宿命通來觀望,誰料竟也是無從下手,什麼也看不到。
元鼎腳踏八門方位,佈陣結界,八門陣術應運而生,這八門分別是開、休、生、死、驚、傷、杜、景,其中開休生為三吉門,死驚傷為三凶門,杜景為中平門,這吉凶中平時起時伏,似真似幻,再配合淨塵的八卦元力,端的是渾圓無跡,寰宇一體。
只見開門之中泛出震雷卦,波旬頓遭千雷轟頂,雷光一生二,二生三,源源不斷,更暗含無窮變數,哪怕是以宿命通窺視也能無計可施,因為波旬看到了千千萬萬種結局,如此龐大的信息並不是他能夠掌握的,這八卦與八門的配合竟演化出千因萬果,就像是一個大千世界。
就算你能看清未來又如何,大千世界、諸天萬界的每一個生靈,每一顆沙石的未來都展示在你面前,你能把握得住嗎?同樣道理,波旬就是面臨這樣的局面,無從把握,無從下手,被震雷劈得渾身焦黑,若非他有聖佛法身護體,早已灰飛煙滅。
開門震雷卦,緊接著便是死門離火卦,波旬頓時陷入火海煉獄,燒得他僧袍焦黑,連眉毛都被燒燬,渾身氣血彷彿都被蒸乾了一般。
波旬驚駭無比,急忙尋覓逃生之路,誰料慌亂之餘竟踏入驚門之中,又引來了巽風卦的攻擊,這次巽風卦卻不單純,風中藏水,水中蘊澤,波旬先是被烈風利刃刮得遍體鱗傷,然後再被滔天巨浪打得口吐朱紅,最後還被沼澤纏住雙足。
八門匯八卦,自太荒大戰之後,淨塵和元鼎這對生死對頭竟施展出了趨於完整的先天絕卦,正是先天卦破五神通,玄門刀劍克偽佛,淨塵元鼎敗波旬。
趁著波旬陷入支拙境地,淨塵一劍刺出,元鼎揮刀橫削,頓時劍入心窩,刀封咽喉,偽佛頓濺漫天血紅,頹然倒地。
聯手斃敵,兩人收回兵刃,對視了一眼,,想起這些年來的明爭暗鬥,不由得心中思緒萬千,百感交雜。
倏然,躺在地上的波旬嗖的一下便竄了起來,聖佛法身之妙處再度發揮,再配合五神通,竟令他再度復元,簡直就像是沒有受過傷一般。
元鼎不由大吃一驚,罵道:「賊禿驢,道爺這回就把你切成碎片,看你還怎麼復活!」
淨塵也抽出真武劍,準備再連招施展先天絕卦,波旬雖恢復過來,但也損耗了不少元氣,再看雙道擺出聯手架勢,心生怯意:「聖佛法身雖有復元之效,但也經不住這連番擊殺,好漢不吃眼前虧,速退為妙!」
想到這裡立即以身如意通撤離。
另一邊,龍輝策動陰陽二氣,左右合擊,洛清妍挽起五鳳心訣,妖艷起舞,逼得邪神佛身不住後退,但他有天穹妙法護體,再加上佛門修為,暫保不失。
龍輝凝聚烈陽元丹,熊熊陽火席捲而出,火舌綻放,化作吞天炎龍,洛清妍與其心意相通,鳳凰靈火也隨之燒起,兩人連武合招,頓顯龍鳳並肩誅邪之局。
天令禪被炎龍火鳳圍在中間,若非他也有火性功體,早就被燒成焦炭了。
天令禪左掌斜推,右手捏印,竟是太極綿手和卍字佛輪,只見左邊升起一個太極圖卸開炎龍利牙,右側轉動卍字輪蕩歪火鳳爪,卸力之後,天令禪體內天穹妙法立即運轉,迅速回補虛耗的真元,越鬥氣越長,內力充盈而不散,精神抖擻。
洛清妍嬌喝一聲,羊脂玉掌朝前推出,掌心蘊火,氣壓籠罩方圓十丈,要天令禪無處可躲,逼他與之硬拚。
天令禪尋思道:「妖婦又像跟我拼內力,然後讓那小子趁機偷襲,豈能如你所願。」
神淵在拼內力是被水靈緹斬下雙臂,天令禪說什麼也不敢再跟洛清妍斗根基,於是雙掌輪轉,舞出一個龐大的太極氣團,正是天穹妙法中的卸力最高功法——九星挪移!只見九顆星辰以正反互逆之勢運行,將鳳凰靈火引卸開去,洛清妍掌風布下的氣壓消散無形。
洛清妍咦了一聲,頗感有趣,於是便運起元古大力,再以剛硬掌勢攻擊。
天令禪手掌一揮,再運九星轉勢,元古大力被分解成了九份,隨即他僧袍一抖,沛然妖力頓時撞向四周,在地上砸出九個大坑。
龍輝看得驚奇,於是試探地使了一招以虛化柔,這招本是天下柔勁的剋星,但天令禪這九大星辰乃是以一個極快的速度旋轉,看似以柔制剛的法門,但實際上星辰運轉時產生的氣流卻是剛強無比,百試不爽的克柔之法頓而無功。
龍輝再吐真氣,隔空吸來一根樹枝,握在手中,使出滄海劍界,這一招是他從魏雪芯身上學來的,雖然無魏雪芯那般靈動的劍意,但在深厚的根基推動下,劍氣銳不可當,好似千濤萬浪捲來。
天令禪哈哈道:「區區海浪怎勝得過這星辰之威!」
話音方落,重施故技,九星運轉蕩滄海。
洛清妍嬌叱一聲,身上湧出黃色火焰,正是五鳳心訣之黃焉舞天翔,她玉指凝華,信手一點,鳳凰翎羽激射而出,化作無數劍芒,大範圍地覆蓋而去。
真龍折木為劍,妖凰指旋劍火,雙劍合璧,銳芒逼殺,天令禪哼了一聲,轉動九星,絞散火劍,但洛清妍這一招不過是為後邊打掩護,龍輝蕩劍一變勢,劍式采風納氣,先一劍刺入星辰間隙之中,然後施展御天借勢,擾亂星辰運轉,令這九顆星辰相互對碰,轟的一聲,九星破碎,挪移之法頓時瓦解。
天令禪拂袖一擺,捲出一股星雲熱浪,龍輝不畏火勢,張開雙臂撲了過去。
這雙臂一張便等同與賣出空門給敵人,天令禪大吃一驚,以為龍輝又在耍什麼詭計要引自己上鉤,於是便側身躲開,先不同龍輝糾纏,誰知道龍輝藉著他側身的機會使了個擒拿手,啪的一聲扣住了天令禪的手臂,隨即來了個毒蛇纏身,順勢貼了上去,將他抱了滿懷!天令禪不禁大驚,這般熊抱緊箍,他根本無從躲閃,他想都沒想過龍輝會用這般古怪的招式纏住自己。
「不好,這小子要讓那妖婦來偷襲我!」
天令禪生怕洛清妍偷襲,於是便扭動身軀,帶著龍輝旋轉起來,要洛清妍難以看清目標下手。
並在旋轉過程中狂吐內力,將整個人變得跟烘爐一般,要逼龍輝鬆手,龍輝卻是緊緊抱住,死不放手,天令禪只覺得元功莫名虛耗,好像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給抽吸走。
小賊在吸我的元功?天令禪頓時明白過來,於是把心一橫,一股腦地將真氣吐出,心想:「你若敢吸,吾便將你撐破!」
龍輝只覺恢弘無匹的熱力不斷衝入奇經百脈,彷彿像是抱著一塊燒紅的烙鐵,但他不為所動,雙手始終不松半分,繼續催動吸元之法,不要命地吞噬天令禪的元功。
天令禪只覺得一陣氣虛,心頭驚愕:「我將真氣全部送出,這小子怎麼還像個沒事人一樣。」
他不知龍輝早已通過跟大小鳳凰的雙修強化了經脈骨骼,他的氣脈容量甚至還遠勝先天高手。
龍輝在抽吸天令禪元功的同時,還運起了虛空篇的武決——虛空噬神!此式此用過一次,那便是在鐵壁關時,為保白翎羽性命而使,當時只有半身之力的龍輝就以此招逼得出洛清妍的原形,令其狼狽而逃。
如今修為大增之後,此招更是無以倫比,好似一個吞噬萬物的黑洞,不斷地侵蝕天令禪的精血元氣。
天令禪臉色大變,怒罵道:「臭小子,老子就算不要這身皮囊,也不會讓你如願!」
一念及此,他引動體內丹鼎陽火,焚燒骨肉筋絡,竟是一招丹鼎火種。
龍輝大叫不妙,但仍舊不鬆手,強催真元,不斷吸納邪神的佛之分身,轉眼便吸取了大半精血元氣,但也面臨著火焚臟腑,破體而亡的危險。
佛之分身那充沛無比的精血元令得龍輝全身劇痛欲裂,似乎下一刻便要被脹破全身,而那隨時都可能會爆發的丹鼎火種更是險中之險。
洛清妍心中焦急,不禁跺腳道:「龍兒,快些鬆手!」
龍輝恍若未聞,繼續強吸天令禪的精血元氣,天令禪身體不斷枯萎,而龍輝身子也隨著漲大,就像是被鼓滿氣的薄紙袋,隨時都會有爆開的危險。
洛清妍趕緊追過去,要分開兩人,卻見一道白芒閃過,她心頓時跌倒了谷底,嗓子一澀,但白光轉瞬即逝,這丹鼎火種似乎並未像當初滄子明那般猛烈。
白光散去,只見天令禪已經跌躺在地,全身枯萎,就像是一具乾屍,而龍輝皮膚赤紅,兩眼翻白,嘴唇乾裂,口鼻不斷噴出熱氣,原來在丹鼎陽火爆發的瞬間,天令禪的元氣已經被吸乾,使得丹鼎火種沒有燃燒的媒介,並未爆發出應有的威力。
饒是如此,但方纔那道白光也令龍輝吃驚苦頭,全身骨骼好似撕裂一般,劇痛無比,再加上體內不斷翻湧的精血元氣,龍輝已經處在生死邊緣,一個不慎便會慘遭爆體身亡,死無全屍的下場。
「洛姐姐,快……快帶我回金陵。」
龍輝勉強開口說話,「趁著我還能壓制……」
話還沒說完,嘩啦噴出一口鮮血。
洛清妍咬了咬牙,立即扶著他飛起,由於大鵬金雕已經隨鷺明鸞支援丹郡,所以只得由她帶龍輝回去,這飛行速度遠不如金雕那般誇張。
龍輝不斷咳血,幾欲昏迷,但他仍然強忍劇痛,若是痛得意識模糊,他便咬舌刺激自己,若自己昏過去就無法壓制這邪神佛身的精血,那時候自己死無全屍,就連扶著他的洛清妍也會遭破碎的血肉震傷。
回到金陵,洛清妍撫著龍輝迅速衝入魏劍鳴的屋子,魏劍鳴所在之地並未煙柳居,而是道門的一間特別屋子,這屋子佈滿了符咒和法器,乃是用來採集天地正陽之氣來給魏劍鳴復元用的。
於秀婷和魏雪芯母女正好在其中,看到這狀況不由吃了一大驚。
洛清妍來不及解釋,急忙道:「快,快來幫忙!」
魏雪芯急忙過去攙扶,但一靠近就被一股熱氣逼開。
洛清妍也顧不上這些,幾乎是拖著龍輝走到魏劍鳴身旁。
龍輝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按住魏劍鳴的心坎和丹田,長吐一口濁氣,便要將吸來的精血元氣灌入。
但邪神佛身的精血元氣何其充沛,就算是龍輝那等根基也難以消化,更別說是久病在床的魏劍鳴。
洛清妍急忙道:「龍兒,劍鳴身子虛弱,無法直接承受這邪神血氣!」
龍輝喘著氣道:「該,該如何做?」
洛清妍道:「必須以血引血,以氣引氣,藉此調和,只有這樣才能發揮這精血元氣的效果而不傷及病人。」
於秀婷看出這其中形式,於是也來不及細問所以然,便說道:「洛姐姐,該如何做你便直說吧,我們都聽你的!」
洛清妍道:「既然這樣,便先由龍兒跟秀婷你割腕放血,由我施針將你們的精血引入劍鳴體內,以此駕馭這股至陽至剛的精血元氣。」
龍輝聞言用指甲劃開手腕,逼出鮮血,於秀婷也挽起衣袖,露出雪白皓腕,同樣割腕放血。
洛清妍取出金針,連封魏劍鳴數個穴道,然後在隔開魏劍鳴的數條大血管,奇怪的是傷口處並未出血,而是散出絲絲黑氣,原來這幾枚金針既是封閉血脈,又是逼出沉珂淤積的病氣。
洛清妍玉指凝華,朝著兩人流出的鮮血一點,以鳳凰靈火提煉其血中精元,將此精元從魏劍鳴的傷口引入體內。
這邪神精血元氣就如同一劑強猛的靈藥,魏劍鳴那虛弱的身子根本無從承受,若當真草率使用,只會是虛不受補,一命嗚呼。
所以要以溫和之物去除藥中烈性,於秀婷乃氣骨血至親,她的精血可以護住魏劍鳴的心脈,龍輝精血中的陽氣純正溫和,不像邪神那般咄咄逼人,正好以此為藥引,這兩人的精血便匯入魏劍鳴體內,不斷交纏,互補互生。
「好了,可以動手了!」
洛清妍朝龍輝點了點頭,龍輝摁住魏劍鳴丹田和心坎,便將那幾乎撐破自身的精血元氣輸入,魏劍鳴得於、龍二人的精血護持,身子祛瘀卸傷,將天令禪的精血元氣一點點地吸收消化,很快臉色便生出一股紅潤,萎縮的骨肉也開始重新生長,手指腳趾有了知覺,微微顫動。
於秀婷喜極而泣,摀住芳唇顫聲道:「太好了,太好了……」
話音未落,只聞咕咚一聲,龍輝竟朝後跌去,一旁的魏雪芯嚇得花容失色,一把撲過去扶住他。
魏雪芯只覺得龍輝氣息虛弱無比,急得兩眼通紅,泫然欲泣:「大娘,大哥他……」
洛清妍把了把他脈像,歎道:「無妨,只是虛弱一陣子,讓他好好休息吧。」
魏雪芯含淚點頭,跟洛清妍一同將龍輝帶回龍府安置。
昏睡了兩天兩夜後,龍輝體內的元氣漸漸恢復,但仍舊虛弱,他睜開眼時便看見楚婉冰趴在床沿睡著了,想來是陪夜後小盹片刻,龍輝心頭一陣感激和溫暖,便伸手輕撫她的秀髮。
楚婉冰猛地睜開眼睛,哎呀一聲,頗似驚喜地道:「小賊,你醒了,我給你倒杯水吧!」
說罷就遞來一杯熱水,看龍輝喝過後,又道:「你肚子餓不餓,我去給你煮些碎肉粥。」
龍輝搖了搖頭,問道:「我昏了多久?」
楚婉冰道:「兩天兩夜,現在是第三天的傍晚。當時你不斷發高燒,可把我嚇壞了,幸好你挨過來了。」
龍輝歎道:「讓冰兒擔憂了,真是對不住。」
楚婉冰撅了撅小嘴,酸溜溜地道:「哼,虧人家還這麼關心你,你去強吞那個邪神分身的精血元氣都被跟人家事先打個招呼!只是告訴娘親,偏心鬼!」
原來龍輝以自身為媒介,將邪神佛身的元氣吸過來,便能保持元氣不散,但這個過程也極為凶險,一個不慎便是碎體而亡,死無全屍,所以他並未張揚,只告訴了洛清妍一人,楚婉冰也是事後得知,當時就嚇得花容失色,渾身哆嗦,得知龍輝沒事後她才哇的一聲哭出來。
龍輝理了理她腮邊凌亂的秀髮,問道:「這事還有誰知道?」
楚婉冰道:「除了娘親外,也就只有我跟雪芯、二娘了,我怕其他姐妹也擔心,所以就沒將事情的凶險說出,只是說你在跟天令禪激戰時損了真元,要好好休息。」
她頓了頓,嘀咕道:「臭小賊,四個人中我居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厚此薄彼!」
確認龍輝安然後,小鳳凰的醋罈子又打翻,十句話有九句是在吃醋,見這丫頭一臉幽怨的模樣,龍輝哭笑不得,一把將她抱住,溫言哄勸,總算平復她的醋意。
楚婉冰倚在他懷裡,妮聲道:「小賊,以後你可不能再冒這種險了,好不好?」
龍輝緊緊抱住她,嗯了一聲,道:「冰兒,放心吧,以後不會再有這種事了。」
楚婉冰哼道:「你每次都叫我放心,可每次都叫我擔心。」
龍輝被她這一通埋怨弄得好生尷尬,但心裡卻知道這妮子也是愛極了自己,便打定注意以後絕不叫她擔驚受怕。
小鳳凰似乎放開了話匣子,不斷嘟囔,句句都在埋汰龍輝不顧家,將自己置身危險之中,龍輝自知理虧不敢反駁,便由她繼續嘮叨,但心頭還是湧起一股暖流。
龍輝問道:「冰兒,前線戰事如何了?」
楚婉冰停住話語,道:「丹郡方面取勝,打退敵軍,梁明跟孫德將追殺伏兵,斬敵八千,岳彪攔截偷襲金陵的敵軍,也大獲全勝,而齊桓等一眾文臣也安然抵達金陵。」
龍輝問道:「那……那高鴻的事情呢?」
楚婉冰知道他想問什麼,道:「我命人先給齊桓接風洗塵,然後安置住所……他們還要忙上一段時間,三五天內事情還不會傳到師娘那兒,但時間一久恐怕就……」
穆馨兒對待高鴻便如親生兒子,若她知道當初以脅迫威逼,玷污自身清白的人便是高鴻,恐怕她會因一時羞愧悲憤而尋短,想到這裡,龍輝也是一陣頭疼,不知如何將此殘酷的真相告訴穆馨兒。
這時魏雪芯捧著一盆熱水進來,想來是要給龍輝擦臉的,但看到龍輝醒來後,高興得連盆子都掉在地上。
龍輝問道:「雪芯,劍鳴情況可好?」
魏雪芯點頭道:「弟弟的元氣已經開始活絡,氣血暢通了不少,好很多了。」
龍輝翻身下床,將這對姐妹拉到床上,替她們蓋好被子,說道:「我已經睡了幾天了,身子酸痛,現在就出去走走,你們姐妹兩好好補個覺,要是我回來沒看到你們睡覺,小心家法伺候。」
小鳳凰先是參與了一場激戰,又不眠不休地照顧他,再加上要瞞住眾姐妹,已是累得不輕,一躺在床上便昏沉沉睡去。
魏雪芯雖然不睏,但看姐姐睡得香甜也受到感染,便也闔目養息。
安撫這對姐妹花後,龍輝獨自一人走出府邸,心情甚是繁雜,對於高鴻之事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跟穆馨兒說,不知不覺竟走到了煙柳居,他有種想進去跟於秀婷傾訴的衝動,但還是硬生生忍住了。
在門外徘徊了片刻,他正欲轉身離去,卻見大門緩緩打開,裡邊步出一道婀娜倩影,於秀婷仍舊是一身緇衣墨裙,在與他眼神一接觸便側過頭去。
龍輝隨口笑道:「這麼巧啊,婷兒!」
於秀婷臉色倏然一變,厲喝道:「住口,你叫什麼!」
龍輝道:「按照賭約,我已經在三個月內尋來至陽至剛的精血元氣,這一聲婷兒還是叫得起吧!」
於秀婷粉面通紅,眼眸急忙朝四周掃了一眼,幸虧此時附近沒有外人,才稍稍鬆了一口氣,轉眼便將臉色繃緊,冷冷哼了一聲,抬足便走不理會龍輝的瘋話。
龍輝如今心煩意亂,但叫了這一聲婷兒後,卻是沒來得一陣舒暢,憋悶心情舒緩了不少。
他不由自主地跟上去,問道:「婷兒,你要去何處?」
於秀婷臉頰烘熱,喝道:「你奮不顧身地取來這精血元氣,我很是感激你,但你能不能收斂幾分,莫要在這般沒臉沒臊。」
龍輝改口問道:「劍鳴的傷勢如何?」
於秀婷臉色稍緩,嗯了一聲,道:「好很多了,有你的精血引導,中和了那股至剛至烈的猛勁,他身子得以完全吸納這精血元氣。」
龍輝道:「當時若無婷兒你的精血護住心脈,劍鳴也沒這麼快復元,這都是咱們兩人的功勞。」
這話似內藏深意,於秀婷聽得有些彆扭,正在尋思時,卻聞龍輝說道:「呵呵,咱們的血都融入劍鳴體內,這算不算是血脈相連呢?」
於秀婷雪靨生暈,嬌羞無限,狠狠瞪了他一眼,轉頭便走,龍輝就在後邊跟著,於秀婷暗罵這小子怎地如此囉嗦,於是便加快腳步,龍輝也隨之加速,最後竟演變成輕功比試,街上之人只見有兩道影子掠過,卻不見人影,都以為大白天活見鬼了,嚇得不少人都躲回家中。
於秀婷奔到湖邊,倏然止步,龍輝瞧得奇怪,便想問她,卻聞於秀婷在岸邊詢問一個漁夫:「船家,可有新鮮鯉魚,賣我一尾吧。」
她容貌端雅秀麗,談吐得體,來此賣魚就像是一個操持家事賢惠婦人,漁民也對她客客氣氣。
一個老漁民道:「這位夫人,咱們早上打來的鮮魚都已經在中午前買完了。」
於秀婷略顯失望,道:「一條也沒有了嗎?」
老漁民道:「金陵城內的大戶人家和酒樓飯館一大早便來買鮮魚,不到中午就已經賣光了,夫人若想買魚明日來早一些,那時會有鮮魚的。」
於秀婷失望地歎了口氣,便欲轉身離去,卻聞龍輝道:「要鮮魚何須等到明日,今天我便去捉幾條過來。」
說罷便給老漁民塞了幾塊碎銀子,問他借來一艘漁船,便要撐桿出水。
於秀婷嗤之以鼻道:「你會捉魚嗎?」
龍輝笑道:「婷兒,你想知道,便跟著上船,會不會很快便見分曉。」
這兒還有不少漁民,於秀婷見他大大咧咧地叫喚自己做婷兒,頓時又羞又怒,恨不得便一劍把他刺下水中。
那個老漁民呵呵笑道:「老爺原來是想搏夫人一笑,果然是風趣人也。」
於秀婷雖然已經孕育一雙兒女,年近四十,但內功深厚,天生麗質,看起來便像是二十多歲的花信少婦,那些漁民都誤以為她跟龍輝是一對大戶人家的夫妻。
於秀婷一聽這老漁民的話,耳根轉瞬便濡上一層胭脂,若她掉頭就走便如同一個跟丈夫耍花腔的小婦人,但若是登船的話,那更不成樣子,端的是進退兩難。
「婷兒,愣在岸邊做什麼,快些上來吧!」
龍輝看出漁民的誤會,心中不由大樂,便笑嘻嘻地朝於秀婷招手。
於秀婷只覺渾身一片烘熱,暗忖道:「我若繼續猶豫,那小子恐怕還會說出什麼瘋話。我便登船去,若他真敢無禮,便賞他幾劍,我還不信制不住你這元氣未復的色痞子!」
但轉念一想,又覺不妥:「他是為了救劍鳴才元氣大傷的,那我便下手輕一些,點他穴道就可以了。」
想到這裡,於秀婷蓮足輕踏,登上漁舟。
龍輝拿起撐桿朝岸上一點,船隻一下子就駛出兩丈開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