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聰善於與馬溝通,對於其他動物也有相當的瞭解,他查看了巨型腿骨後,皺眉道:「崔大人,這骨頭有幾分像動物又有幾分像人類,但看其風化的程度應該已經有了幾百年時間以上。」
龍輝點頭道:「在這裡的一切東西都有著上百年以上的歷史,我們繼續前進,注意濃霧中的變化。」
苦海輕聲道:「崔校尉,有些不妥。」
龍輝點頭道:「此處雖是傀山之底,但陰氣隱而不發,似乎被什麼困住,難以宣洩。」
苦海點頭道:「是陣法,在這山谷周圍佈滿了陣法,這些陣法環環相扣,似乎在阻止外人的進入,而這些迷霧也是陣法中的一種。」
龍輝道:「以迷霧為界,僅僅迷惑誤導進入者,似乎還是比較溫和的陣法。」苦海道:「迷霧雖掩藏真相,但卻不無殺機,是要來犯者知難而退,如此仁慈的做法與著傀山的格局著實不符。」
龍輝道:「既然佈陣者希望我們知難而退,不知大師有何高見?」
苦海笑道:「何為真何為假,皆在人心一念。崔校尉你說呢?」
苦海言中帶著禪法機鋒,龍輝不禁一陣苦笑,心知苦海已經認出自己就是武天龍。
王棟可聽不出兩人的機鋒,問道:「崔大人,如今吾等寸步難行,不知您可有破陣之法?」
龍輝道:「這個迷霧只是一個外圍陣法,破之不難,但需得提防後續之招。」說罷讓眾人退後,隨即腳踏天罡步法,只見龍輝看似漫不經心的向前踏出一步,周圍的空氣立即變得急促,彷彿掛起一陣旋風,要將這漫天迷霧盡數吹散。
任何陣法皆有陣眼,只要認出陣眼所在,陣法便可隨手而破。
這四周迷霧與霧隱咒有異曲同工之效,龍輝瞥了一眼便認出陣眼所在,只見他一腳便踩入陣眼,足灌真氣,強行踏破陣眼。
四周掛起了狂風,半息之間瀰漫濃霧已被吹散。
濃霧散去,峽谷之全貌已然一覽無遺。
看清周圍環境,眾人都是大吃一驚。
整個峽谷寬度竟有一里多寬,其長度延伸至黑暗之中,深不見底,最叫人吃驚的是山壁周圍竟然凋刻著無數壁畫,眾人順著山道前進,一路上壁畫的內容不斷地變化。
王棟問道:「崔大人,這些畫說的是什麼內容?」
龍輝指著一幅壁畫道:「這幅畫上面一群人聚集在一塊,說的應該就是上古時期民智初開,人們過起了群居的生活。而第二幅人們開始建造屋子,織布農耕,運用火焰燒飯煮菜,表示人類的文明開始成型。第三幅人們被野獸攻擊,死傷無數,一些聰明的人然後開始使用武器,對抗野獸保衛家人,到後來運用陷阱捕捉野獸。第四幅畫的是人類站在中央,所有猛獸都朝人類跪拜,說明人類掌握了智慧和力量,統治了這片大地,第五幅畫本來是住在一起的人開始分家,說明隨著實力的強大,生活的富裕,人們也開始向外發展,而也是在這發展的過程,使得本來團結的人類漸漸生出芥蒂,矛盾也隨之產生。第六幅畫的是幾派人拿著武器對戰,也正是人類之間的矛盾升級和激化,說的可能是遠古時前人類最早的戰爭吧。」
龍輝看完前面六幅圖後,朝第七幅圖看去,上邊記載的內容讓他不由大吃一驚。
第七幅壁畫上——一小群人站在戰場中央,原本對戰的幾方人馬紛紛放下了武器,這些人服飾各異,有的穿著長袍,頭戴高冠;有的身披粗衣麻布,但卻能隱隱看到衣服上太極圖桉;有的竟是禿頭或者滿頭肉髻……「這是……三教賢人?」
龍輝不禁按吃一驚,這第七幅圖描述的分明就是三教賢人聯手制止戰禍的事跡。
苦海口念佛號道:「崔校尉所言不差,太古時期,人類文明得到了充分發展,但是由於人心中的貪念和私慾作祟,以致戰禍連綿,璀璨的人類文明在烽火中已經搖搖欲墜,三教諸聖挺身而出,聯手平定戰禍。」
苦海又指向第八幅圖道:「戰禍平息後,聖人教導世人習武強身,讀書明理,煉丹修道,坐禪悟佛。」
龍輝點頭道:「平息戰火,諸聖分別創立儒道佛三教,廣佈三教教義,引導人心向善,造此大功德,三教祖師不愧聖人二字。」
苦海微微一笑,當其目光落在第九幅圖時,臉色一片深沉。
只見第九幅壁畫竟是一幅慘烈的地獄圖,無數妖怪撲殺人畜,神州大地血流成河、屍堆如山。
壁畫中畫著無數妖魔鬼怪,其中有半狼半人的妖邪,也就是當日鐵烈變成的那種怪物,亦有蛇人,也有獨角巨人,除了這三種外,還有許多眾人未曾見過的妖怪,如長著九條尾巴的妖狐、四張翅膀的怪鷹,大如水牛的蜘蛛……總之壁畫上凋刻著千奇百怪的生物,很多都是神州異志和萬里山河圖未曾記載的。
龍輝等人頓時深抽一口冷氣,原來狼人、蛇人、獨角巨人在上古時期便已經存在,而且還跟其他類型的妖怪一同屠戮人間,看到這裡龍輝不禁憂心忡忡:「若這幅壁畫的記載無誤,那應該還有有許多妖物尚未出世,如果這些妖物都同時出現,世人該如何抵擋?」
再看第十幅壁畫,畫的是人類軍隊反抗妖怪大軍,雙方打得天昏地暗,傷亡慘重。
戰況十分激烈,到了第十一幅壁畫妖怪大軍多了幾路援軍,其中有骷髏、惡鬼等邪物。
最叫人不可思議的是援軍之中竟然還有人類,這些人類無不是面目猙獰,眼神陰沉之輩,身上透著一股邪魅之氣,比起其他妖怪惡鬼尚有過之而不及。
在這諸邪聯軍攻擊下,人類軍隊幾乎全軍覆沒。
在第十三幅壁畫中,只見三教聖人挺身而出,帶領三教弟子與軍隊共抗邪道聯軍。
畫面的最中央便是三教聖人與三名邪魔對戰,三教聖人依舊是儒生、道士、和尚裝束,而那這三名邪魔則相貌各異,其中一名身著紫衣,相貌與常人無異,而且長相甚是俊朗,但眉宇間帶著絲絲暴戾之氣,神態甚是猖狂;第二名是一個青面獠牙的惡鬼,一身黑布掩體,身體四周鬼魂纏繞;最後一名妖邪身材十分龐大,與他對比起來三教聖人竟不及其小腿之高度渾身佈滿鱗甲,頭長三個猙獰犄角,背後生著十四對翅膀,身上伸出四條手臂,利爪如刃,身後是一條長長地蛇尾。
看到這頭巨妖,龍輝等人腦海裡不禁浮現起峽谷口的那根腿骨,難道那根腿骨便是這頭巨妖的遺骸?再往下看第十四副壁畫,三教聖人將三名妖魔打得落荒而逃,三教弟子與眾將士也將邪道聯軍打退,那三名妖魔帶著殘兵逃出中原神州,遠遁大草原之外。
眾妖魔不甘心失敗,在大草原中修建了一座龐大城池,城池中央是一座祭台,而祭台之內皆是人畜屍骸,在城池的上方浮現了一朵血紅的雲彩。
「這是……噬魂妖雲!」
龍輝恍然大悟,「原來鐵烈所用的妖雲便是傳承與上古時期的邪術。」
王棟罵道:「狗日的鐵烈,我一直罵他們不是人,原來這些雜種還真是上古妖魔的孽種,難怪如此沒人性!」
最後一幅壁畫,三教聖人率領眾弟子趕到大草原,將剩餘的妖魔盡數擊斃,更毀去噬魂妖雲,最後三教聖人運用神通大能,搬運山峰將魔城和祭台壓在山下,這座山便是現在的傀山。
看完這十五幅壁畫,眾人心中已經一片恍然,原來周子皓講的神話故事並非虛假,而是真真正正的存在,三教聖人將魔城鎮壓之後,那座祭台必定也被毀去,鐵烈興師動眾所建造的祭台難道就是為了重新製造一朵噬魂妖雲嗎?而那座新的祭台又在何處?被三教鎮壓的魔城是否還在傀山之中?山壁的壁畫又是何人所繪?……這種種疑問不斷地圍繞在眾人心中,原來越接近真相,反而越是迷漫。
龍輝心中一直有個很大的疑問,就是這些妖怪為何會攻擊人類,為了與人類搶奪生存的空間?若他們出現在人類之前,為何會等到人類發展起來才攻擊人類,難道那時候他們的實力還不夠強大嗎?要是他們出現在人類之後,那麼他們又是從何而來?為何會有人類與他們聯手對付自己的同胞,這十五幅壁畫將上古時期的惡戰記載得甚是清楚,為何會沒有提及這些妖魔的來歷呢?龍輝目光再掃了一遍壁畫,突然發現第九幅壁畫和第八幅壁畫之間有一很大的空隙,並不像其他壁畫那樣緊緊湊在一起。
「第八和第九幅之間應該還有一幅壁畫。」
龍輝暗吃一驚,「很明顯是被人刻意抹去了,這之間究竟隱藏著什麼樣的真相?」
龍輝看了一眼那十名士兵,他們都被壁畫的內容震驚了,反觀苦海卻是一臉的泰然,似乎這上古秘史並未對他產生太大的衝擊,不知道是他禪定功夫了得,還是他早就對這一切早已知道。
王棟問道:「奇怪,崔大人您方才說這裡布有陣法,為何走了這麼久還沒有任何異常?」
話音未落,龍輝突然打了一個停步的手勢。
眾人此刻已經通過峽谷,來到一處寬闊之地。
整個峽谷呈漏斗型,前窄後寬,映入眾人眼前的是一個足以容納萬人的空地。
空地之內聳立著無數石像,密密麻麻的石像猶如一座石頭森林。
石像也是造型各異,有佛門的三世諸佛,有道門的九天真仙,也有儒門的百賢諸子,唯一共同之處就是這些石像都散發這一股神聖不可侵犯的氣勢,叫人不敢輕易踏足其中。
龍輝道:「真正的陣法便是眼前的這些石像,王棟你們十個在此處候命,我進去一探虛實。」
王棟道:「大人,我等豈能讓你一人犯險,我們與你一同進去。」
龍輝搖頭道:「不可,若非我所料無誤,此陣必定是上古時期三教高手為了封閉魔城所布下的陣法,威力一同非同小可,你們雖然作戰勇猛,但不諧陰陽玄法,冒然闖入陣中唯恐多增變數,而我一人入陣,即便不能闖過,也能自保。」
王棟等人聞言只能遵守。
苦海也提出一同入陣的要求,龍輝思忖道:「這和尚乃雷鋒禪寺的弟子,想必對這些陣法也有所瞭解,有他同行事半功倍。」
於是也沒拒絕,點頭答應下來了。
待王棟等人撤離後,苦海道:「小僧記得鄙門典籍所記載,此陣名喚天羅聖賢封魔陣。傳說是當年三教聖賢采荒海深淵之精礦鑄石成像,再將戰死的三教弟子骨骸封入石像之內,藉三教英靈之骨氣布下此陣,而且此陣可上采烈日離丹之火,下可納十方地心之炎,可謂至剛至陽之陣法,正是傀山魔城陰邪之氣的剋星。但陣法出現了一絲不諧之處,傀山深處的陰氣似乎正在蠢蠢欲動。崔校尉,若小僧沒有看錯,這陣法已經有人闖過去了。」
龍輝點頭道:「崔某也看出了些不妥之處,此陣取三教先賢之形象為器材,集合了三教浩然之氣,更是處於傀山陰氣最弱之處,猶如釘在毒蛇身上的七寸之位,按理來說本應將傀山陰氣牢牢壓制,但我站在此處竟能感受到陣法後邊溢出的陰氣,這正說明陣法出現了瑕疵。」
苦海點頭道:「很有可能是闖陣之人發現了傀山深處的秘密,才令妖物現世,如此看來,小僧更應該入陣一探,還請崔校尉為小僧掠陣。」
龍輝呵呵一笑道:「大師,此言差矣,崔某奉命前來查探,又豈能讓大師犯險呢?」
苦海呵呵一笑道:「崔校尉,你就饒了小僧吧。」
龍輝被這和尚弄得莫名其妙,正當疑惑之際又聽到苦海說道:「你若有個三長兩短,魏師妹鐵定要把我這顆光頭辟下來當球踢的。」
龍輝倏然啞口無言,過了好一陣子才幹笑道:「大師都知道了嗎?看來我那易容術實在是太失敗了。」
苦海笑道:「施主易容術可謂出神入化,但施主的眼神與當日的武天龍同處一撇,小僧才能僥倖認出。」
眼神?龍輝差點沒被氣死,辛辛苦苦「逃到」北疆來避難,卻因為當日一個眼神就功虧一簣,要是這個和尚回去向魏雪芯告密,自己的好日子恐怕就要到頭了,龍輝此刻竟泛起一絲殺人滅口的念頭。
苦海哈哈一笑道:「小僧乃是方外之人,男女之事不便插手。」
龍輝暗送一口氣,思忖道:「算你這和尚識趣。」
天羅聖賢封魔陣,龍輝與苦海在石像中穿梭,兩人精氣神皆提升到最佳狀態,凝神戒備,面對著這太古奇陣絲毫不敢大意,但是兩人在裡邊走了好一陣子,竟未發生任何異狀,弄得二人好不納悶。
倏然,龍輝耳邊忽然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小賊,你在這裡做什麼?」
「冰兒?」
龍輝身軀猛然一震,世上唯有楚婉冰才會叫他做小賊,也只有她得聲音能讓自己心神鼓動。
不對!龍輝猛然回過神來,楚婉冰絕對沒有可能在此刻出現,正想收斂心神之時,卻發現為時已晚。
一念動,即唸唸動,太虛無邊,大夢無涯,請君入甕!剎那間,龍輝已然陷入一片奇異幻境。
「著道了!」
龍輝大叫不妙,無奈陣法已然發動。
龍輝只覺得忽地足下陡空,低頭一看,竟是萬丈深淵,不由大吃一驚,想要收足,但轉念之間,身子又似騰空而起,耳邊風聲呼嘯,眼前風起雲湧,往下一看,只見群山聳立,江河逆流,自己猶如一片輕羽,飛也似的從天落下,空中煞風襲體,徹骨生寒;寒意方生,突又立在風雪之中,四野茫茫,只有雪舞風吟。
龍輝血冷如冰,發足狂奔,抗拒寒意,奔出不知多遠,地皮忽地震動,發出巨雷也似的悶響,剎那間,大地迸出一道裂縫,數百丈的火舌狂噴而出,熾烈無比。
龍輝汗出如雨,肝膽欲裂,正要說話,但口乾舌燥,叫不出半點聲音。
這一冷一熱,讓他幾欲發狂,忽見遠處人影晃動,急忙奔上,卻見父親站在不遠處注視著自己。
龍輝認得清楚,又驚又喜,失聲叫道:「爹!」
父親卻不理他,只是靜靜地注視著自己。
龍輝又哭又叫,狂追不捨,卻始終無法接近。
突然,眼前一花,父親身子瞬間破碎,龍輝只覺得心如刀絞,一口鮮血奪口而出,悔恨之情盡斥於胸。
「嘿嘿……」
刺耳的嘲諷笑聲響起,幾道人影站在龍輝眼前,對著龍輝冷笑道:「沒用的小子,你們龍家已經被我們殺的雞犬不留……」
「昊天教!」
龍輝目如血染,滿腔悲怒化作滔天巨浪,澎湃真氣隨著雷霆之怒爆發,霎時間橫掃四方。
一聲雷霆怒,萬點血肉飛,浩蕩真元席捲十界,昊天妖人死無全屍。
卻在餘怒未消之際,乍見一人迎面而來。
「龍家餘孽」那人冷笑道,「就待本教主讓你一家團圓吧!」
龍輝沉聲怒哼道:「昊天教主滄釋天!」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龍輝不做多說,提元運氣,率先發難。
呀——喝!長歷一聲,驚走四野惡魂。
為討龍家血仇,龍輝憤然一掌擊向滄釋天,猶如霹靂雷霆轟,萬代河山碎。
滄釋天身為昊天之主豈是易於之輩,面對龍輝復仇一掌,凌然無懼,挺身相迎。
氣掌交接,龍輝只覺得滄釋天根基雖是雄厚,但卻並無想像中那般強悍,心雖起疑,絕式仍出,瞬身交錯,使出五行真元,五行相生相剋,孕化出無窮之力。
再一接觸竟將滄釋天震退十步之外。
「堂堂昊天教主就只有這點能耐嗎?」
龍輝冷笑一聲,隨手抽出隨身軍刀,搶身再攻,為報滿門血仇,龍輝殺意已推上巔峰,招來招往毫不留情,刀勢剛猛霸烈,盡顯霸刀之威。
只見滄釋天抱元守一,看準刀勢,以一雙肉掌拍在刀背,反向逆施,借力打力,盡化撼天裂地之威。
龍輝只覺得刀勁難以吐實,萬鈞之力已被卸去八成,但他臨危不亂,刀勢再變,剛猛刀術轉為輕靈劍浪,一柄精鋼軍刀竟抖出朵朵璀璨劍花。
滄釋天猝不及防,已然深陷重重劍網,雖能頑抗但卻被劍氣劃得傷痕纍纍,只要再過片刻,這昊天之主便要死在此處,龍輝大仇也將要得報。
一切皆來得太過順利,順利得讓人不敢相信。
「不對!」
龍輝猛地一咬舌尖,使自己盡量保持冷靜,「堂堂昊天之主怎會如此不濟,而且他出現的也太過突然。」
想到這裡龍輝心中殺意退去三分,也就在這一刻,一聲梵音如同驚天霹靂響起,震懾心神。
格擋一聲,眼前之景應聲而碎,滄釋天瞬間煙消雲散,映入眼前的竟是狼狽不堪的苦海和尚,只見他臉色蒼白,口角溢血,一身月白僧袍此刻已是血跡斑斑。
苦海抹了抹口角鮮血道:「阿彌陀佛,崔施主你總算恢復神志了。」
龍輝訝道:「大師……究竟發生何事。」
苦海歎道:「施主你方才定是陷入陣法之中,以致心魔滋生,將小僧看做你最痛恨之人。」
龍輝看到苦海這般模樣,再回想方才詭異的情形,已經猜出自己中了攝魂迷心之類的法術,不由歎道:「慚愧啊,崔某無能累大師受傷。」
苦海笑道:「佛雲,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施主不必為此事掛心。」
龍輝心知苦海和尚之能為,若他方才出手反擊,自己絕不會這麼輕易傷到他,苦海為了避免同袍相殘,才一直隱忍不出手。
龍輝對這小和尚不由多了幾分好感,從懷中掏出金瘡藥準備為其止血。
就在此刻,龍輝覺得身後勁風襲體,不及細想回身當格,雄厚真氣築起一道堅強,盡擋身後利招。
定神一觀,只覺周圍石像散發出灼熱陽氣,陽氣匯聚凝集,竟化無形為有形,一名道士打扮之人手持利劍遙指龍輝。
只見道者劍鋒一揮,竟現出五峰齊天之勢,沛然陽氣朝兩人壓迫而至,四周霎時一片黑暗,氣息凝滯,萬籟無聲。
突然一道沛然劍氣排山倒海而來,力道沉重渾厚,大有將兩人一劍擊殺之勢。
心思把定,龍輝率先出招,十指輕捻,施展「論武決」之「以疾破猛」,身形也隨之而出,一分為十,在劍氣尚未爆發之際,人影掠過已然將劍氣消磨殆盡,化無限威力於無形。
苦海出聲讚道:「破得好,小僧佩服!」
話音方落,又是道者仗劍襲來,猶如無端之雲,此道劍勢時而洶湧,時而輕柔,變幻莫測。
龍輝自知不能單憑一式應招,當下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對於洶湧攻勢,便施「以疾破猛」,待到輕柔劍招則憑借「以虛化柔」周旋。
龍輝心知制衡之法,應對得一片從容,然而劍陣卻起了第二層變化。
又有道者一分為二,龍輝頓時面臨雙重攻擊,一者靜如川流,一者變化無常,龍輝以靜制動的計策頓時失效,兩招論武決之法亦無從破招,被劍氣所克,難有作為。
一個側身,避開側面劍氣,卻又被背後劍氣逼得手忙腳亂,龍輝驚怒之餘,再運極招,五行真元應聲而發,只聽哄地一聲,雖解窘態,但雙劍配合竟是毫無破綻,毫無缺陷。
無奈之下,龍輝只得收納五行真元,抱元守一,力拒劍氣。
連擋數招,龍輝不由暗自叫苦:「本來還想留手不破此陣,藉此鎮壓魔城陰氣,看來是我多餘了,這種陣法稍不留神就會喪命,那容我留手。」
思念之間,玄奧劍陣再添變化,由原先的兩人變為四人,只見四名道者持劍攻向龍輝,劍陣再展現其威力,一起一息,把龍輝逼得手忙腳亂。
四劍配合,一動一靜,一重一輕,其中便是陰陽之理。
正所謂陰陽生兩儀,兩儀化四象,龍輝此時深陷劍網包圍,心知若不找出劍陣之謎,今天實在難以全身而退,說不定還得交代在此。
一個不留神,龍輝險些被一劍刺中眉心,所幸他反應迅速,才避過此劫,但臉頰被灼熱劍氣劃過亦感到一陣火辣。
龍輝暗歎一聲道:「厲害,在如此陰森之地還能發揮如此強烈陽氣。」
陽氣?龍輝眉頭緊鎖,心中靈光閃現。
陽氣也好,陰氣也罷,皆是天地之氣息,陰陽二氣本就可以相互轉換,相生相剋,此陣以陽氣為根本,用於鎮壓魔城陰氣,只要能夠消去陽氣,便可破陣。
想到這裡,龍輝不禁暗罵自己煳塗,為何此刻才想到這層關係。
心念急轉,龍輝主動迎戰四名持劍道者,使出「陰陽篇」的功法,右手生陽火,左手退陰符,瞬間扭轉陰陽,陰陽失調,那四名道者形象也變得虛實不定,只聽龍輝低吟一聲:「破!」
持劍道者立即化作屢屢青煙,隨風而去。
龍輝只是改變局部陰陽之氣,破去了天羅聖賢封魔陣局部的變化,但並未影響陣法之根本。
正當龍輝慶幸之際,耳邊突然響起梵音吟唱,直教他耳膜脹痛,頭皮發麻。
只見一名僧人手持佛門舍利劍,施展金剛伏魔大能,朝龍輝、苦海兩人辟來。
舍利劍掀起灼熱氣浪,佛者展露冥王怒相,勢要斬殺入陣之徒。
龍輝正想依樣畫葫蘆,再以陰陽轉化之法消去陣法變化,怎料變數頓生,以眼前這看似虛幻的佛者猶如泰山不動,任由龍輝怎樣轉化逆轉陰陽之氣,絲毫不受影響,佛門劍法依舊揮灑自如。
只聞佛者舌澱春雷,舍利劍橫掃,劍鋒罡氣連辟龍輝九大穴位。
龍輝不敢怠慢,軍刀不再容情,手腕轉動之間,織出一片刀網,困住佛者神劍。
每次刀劍相會,龍輝都覺得手上軍刀猶如被烈火燒灼一般,炙熱燙手,若非自己以玄陰之氣降溫,恐怕早就刀柄離手。
苦海看了數招後,心中一片泰然:「莫非這劍法便是失傳已久的金剛怒陽劍,想不到竟在此陣見到昔日佛門絕式,真是不枉此行。」
龍輝連接數劍,已經摸清劍法虛實,這套劍法至剛至陽,再加上陣法純陽之氣的加持,可謂威力倍增,鬼神易辟,但龍輝先以陰陽轉化之法消磨陽氣,待劍勢一弱,立即施展「以疾破猛」——破招!佛者形象消去,誰料消散的陽氣納入其中一具石像之內,倏然,石像之內撲出一道紫色人影,竟是一華袍儒者。
「他娘的,是不是要三教高手的都出來露一下臉才肯罷休嗎?」
龍輝恨得直罵娘,手底卻不敢放鬆,化刀術為槍法,手中軍刀猶如一桿丈八蛇矛,上下翻飛,而紫氣儒者劍法飄逸,劍勢進退之間盡顯儒雅之風,龍輝槍法雖然勇猛,但卻奈何不得眼前儒者。
旋即,又有兩道身影加入戰團,定眼一看竟是一僧一道,此刻龍輝陷入三教圍攻之困局。
儒者劍勢飄逸難定,道者劍術暗合太極,佛者劍招猶若金剛,三路絕劍同時貫連,三教神功化圍陣,困殺龍輝!「該死!」
龍輝大喝一聲,怒提真元,在逼命瞬間,一柄軍刀化出各路兵器——劍靈、刀霸、槍勇、戟狂、盾守……或攻或守,時剛時柔,兵刃互換,龑武天書萬兵之威一斗三教絕劍。
霎時劍挑塵囂驚浪起,萬兵武威葬神佛。
三教高手之形象雖是應聲而破,但龍輝卻口吐朱紅,內息紊亂,此戰亦是修成龑武天書後最凶險的一次。
龍輝摸去口角鮮血,暗歎道:「自修煉龑武天書以來,我還是首次受傷,這個陣法是在可怕,趁著現在尚未生出其他變化趕緊離開。」
於是略微調息後,龍輝扶起苦海匆匆離去。
「小賊,你去哪裡?」
龍輝渾身一震,只見一佳人俏立於前,笑靨如花,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楚婉冰。
楚婉冰笑盈盈地道:「死小賊,你沒事為何不來找我,偏偏跑到這種鬼地方來,還帶著個和尚,你難道想出家嗎?」
言語間或嗔或喜,那份嬌憨之態直讓人怦然心動。
方纔只因一時不慎,中了法術,險些與苦海兩敗俱傷。
龍輝此刻哪會輕舉妄動,軍刀橫於胸前,凝神戒備,只待情況不對立馬出手,先發制人。
楚婉冰皺眉道:「好你個死小賊,不見幾個月你竟然拿刀對著我,你想死是不是!」
這份略帶蠻橫的言語,猶如當初的冰兒嗔怒之姿,孰真孰假,龍輝此刻已然分別不清。
楚婉冰小嘴一撇,朝龍輝走了過來。
一笑一嗔,似怒非怒,少女芬芳已經飄然而至,醉人心脾。
龍輝只覺得手腕之處傳來一片溫暖柔滑,低頭一看之間楚婉冰已然拉住自己,猶如第一次見面一般,龍輝的心臟不爭氣地跳動起來。
「不對,這是幻覺!」
龍輝內心不斷地提醒自己,「只要我一不小心,便會被攻擊。」
雖是如此,但龍輝絲毫沒有感覺到半分殺氣,眼前少女依舊是那般柔情似水。
楚婉冰突然喝道:「姓龍的,你是不是有了別的女人!」
龍輝心頭不禁嘎登一下,內心泛起一絲不安:「糟糕,這丫頭怎麼知道這事!」
楚婉冰見他沉默不語,猛地甩開他的手,問道:「你不說話是不是表示默認!」
龍輝被她說到痛腳,心虛之下無言以對,這也更落實了楚婉冰的推測。
楚婉冰眼圈一紅,眼淚如斷線珍珠般嗖嗖而落,貝齒緊咬下唇顫聲道:「男人都沒一個好東西……」
普一接觸楚婉冰那幽怨的眼神,龍輝不由頓感心痛欲碎,歎道:「冰兒,你先聽我解釋。」
楚婉冰目光一寒,鳳眶之內瞬間閃出濃烈殺意。
嗖的一聲,龍輝心神未定之時,一道劍光刺向胸口,一驚之下,龍輝待要躲讓,卻已不及。
嗤的一聲輕響,長劍已從龍輝心口透入。
楚婉冰一聲驚叫,拔出長劍,只見劍尖殷紅一片,龍輝左胸鮮血有如泉湧。
龍輝伸手按住傷口,身子搖晃,臉上神色極是古怪,苦笑道:「冰兒,難道你就真這麼恨我嗎?」
龍輝已修成先天真氣,真氣運轉之下能夠暫時封住心脈,只見楚婉冰神情淒然,持劍之手不住顫抖。
「小賊……我……我……」
楚婉冰搖頭哭道,「對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
楚婉冰猛地橫劍於頸前,手腕一拉。
龍輝已然阻擋不及,只見一道朱紅散落在地,楚婉冰緩緩倒下。
「不!」
龍輝不顧心口傷勢撲上一把將楚婉冰摟在懷裡,曾幾何時,一直盼望能將心愛之人擁入懷中,如今做到了,但是抱住的是一具漸漸冰冷的身體。
「小賊,對不起,冰兒不是真心要殺你的……」
楚婉冰緩緩說道,而脖子大動脈之處卻不斷地湧出鮮血,與龍輝心口所流之血溷合在一起,地落在地。
楚婉冰瞳孔漸漸迷離,聲音也越來越弱:「冰兒先走一步,相公……」
話音方落,楚婉冰頭一歪已然是芳魂逝去。
一聲相公,喚起龍輝心中千般懊悔之情,他恨自己為什麼這般花心,這般風流,以至於今日苦果。
龍輝慘然而笑道:「哈哈……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冰兒我這就去陪你!」
龍輝散去護心真氣,心口血液猛地一下噴了出來,散落在黃土之中。
萬念俱灰,龍輝生無可戀:「罷了,父親,孩兒無能為您報仇,只得到下邊與您賠罪……蝶姐姐,我今生不能照顧你,來生再見……無痕、魏姑娘,龍某對不起你們的一片心意……」
眼前一切逐漸迷煳,龍輝苦笑道:「苦海和尚,麻煩你來替我超度一下啦……」
說罷意識漸漸散離……就在意識即將消失之際,龍輝腦海裡轟然一亮:「對了,為何自從見到冰兒之後就沒有聽到苦海的聲音,他好像憑空消失一般!按理來說,他沒有可能看著我被殺而無動於衷,更不可能毫無聲響,唯一的解釋便是——幻覺!這一切都是幻覺!」
龍輝猛吸一口氣,運起龑武天書前六章:鍛骨、練肉、養氣、化血、凝精、洗髓。
這六章雖無過人神通大能,但卻能增加心智,穩定元神,六章同時施展,龍輝靈台一片清明。
眼前並無楚婉冰,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幻覺。
龍輝回頭瞥了一眼苦海,只見這和尚雙目緊閉,臉色蒼白,似乎也陷入幻境之中難以自拔。
龍輝深抽一口冷氣思忖道:「好厲害的幻術,將人內心最渴望的事情和最害怕的事情無限放大,叫闖陣者陷入永無止境的虛幻之中,若我剛才認為自己死了,那我就真的永遠沉眠下去。」
再向四周看了一眼,有好幾具石像周圍都躺在屍骨,想必是闖陣之人的屍骸。
這些要麼就是死在陣法的攻擊之下,要麼就是元神被困於環境之內,永世不得甦醒,隨著肉身的腐化,他們也真正的死去。
這陣法虛實相合,一時是強烈的攻擊,一時又是叫人真假難辨的幻覺,這般輪番替換,叫人防不勝防,一不留神便要交代在此處。
龍輝想通此節,一把背起苦海,片刻不敢逗留,趕緊離去,希望出陣之後這和尚能夠甦醒過來。
吃過幾次虧,龍輝也學乖了,當遇上現實的攻擊,便已龑武天書之武學應對,若遇上環境迷心之法,則以前六章穩定元神,抵擋迷惑。
龑武天書乃上古奇書,面對這三教聯手所佈的絕陣亦能應對,而且龍輝憑借陰氣的感應,尋找到魔城正確的位置,不過多時,龍輝眼前豁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