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魂俠影 第六回 涅槃證道

  龐大壓力從天而降,眼前佛光一閃,一襲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乍現跟前,目含靈光,面似清聖,舉手抬足間透著攝人氣勢,每走一步便生出一朵蓮花,盡顯聖佛之恢弘寶氣。

  眼見聖佛降世,步步生蓮,然而璃樓菩薩不減半分殺意,怒眉一揚,舉手便是卍法諸天滅之絕式——金剛梵火。

  至剛至烈的煉邪聖火凝現出一尊怒火金剛,金剛揮拳掀起焚天之氣,欲破跟前似佛之魔。

  識尊者不避不擋,任由金剛焚火席捲週身,令人驚訝的是金剛怒火竟化作烏有。

  識尊者笑道:「萬法歸宗,如來現身,琉璃子汝之武學對本座無用矣!」

  璃樓菩薩臉色一沉,步踏星斗,以快打慢,人化流光眨眼間便閃到識尊者背後,對準其命門便是一招「梵唱雷鳴」,只見菩薩掌生聖雷梵力,硬生生地擊在識尊者脊骨之上,結果依舊徒勞,聖雷梵力瞬間被吞噬消解,識尊者不但沒有損傷,就連僧袍也不曾毀壞半分。

  「如來聖體融合渡劫佛元,本座已修成聖佛法身,爾等邪佛外道豈能輕瀆!」識尊者冷笑一聲,左舞風雷,右掀電光,抬手便是如來聖功——霹靂滅魔,璃樓菩薩雖訝於對手功體,但仍舊不慌亂,起招運式盡顯一派雄沉之宗師氣度。

  只看璃樓菩薩腳踏八葉,手捏佛輪印,倒轉日月星辰,以巧勁將識尊者的雷電佛力原封不斷送了回去。

  既然不怕自己的攻擊,璃樓菩薩便用敵人的真氣反還對手,看他是否還能不躲不閃,此招既是試探,也是殺敵。

  識尊者雙手負後,依舊不躲不閃,任由霹靂滅魔的掌氣落在身上,只見聖佛法身泛起淡淡金華,雷電之力瞬間融入其中。

  「愚昧,本座既然連你的攻擊都不怕,這出自本體的佛氣又豈能傷吾!」

  識尊者冷笑一聲,拇指扣於中指,隨即輕輕一彈,一道銳氣射向璃樓菩薩。

  璃樓菩薩袖袍畫了弧,以圓代守,蕩出一道氣牆,孰料那銳氣竟勢若破竹,直接擊碎氣牆。

  璃樓菩薩急忙翻身避開,就在他身形挪移之際,背後炎氣席捲,正是光明業火。

  璃樓菩薩躲避不僅,慘遭重掌,只覺肺腑一陣乾熱,口鼻噴出的朱紅化成血霧,傷上加傷。

  劇痛之下,璃樓菩薩強壓內傷,回頭便是一掌,他如今一身功體皆用來進攻,出招的速度和殺傷力難以估計,滄釋天舉臂當格,仍感到一股大力傳遍全身,臂骨發出裂聲,鑽心劇痛傳至心窩,手臂儼然骨裂。

  「大膽!」

  骨裂筋損,滄釋天大喝,怒添一掌,元功也再催七分,赤煉斷金手連擊佛者數個要穴。

  璃佛者眼耳口鼻同時迸出朱紅,但不屈的意識仍舊不滅,五指化刀,佛氣聚芒,橫削而去。

  滄釋天頓覺利風臨身,急忙祭起天穹妙法的星河太極圖護體保命,但掌刀威不可擋,將星河太極圖劈成兩半,滄釋天豁盡身法堪堪避過,饒是如此他的肩膀一泓血色,他剛才只要在慢上半分,那麼整條左臂就要被斬了下來。

  識尊者怒喝道:「大膽惡賊,敢對皇上不敬!」

  說罷縱身躍起,居高臨下拍了一掌,這一掌沉重威壓,眨眼間氣流席捲,識尊者這簡單的一掌化出千萬掌印,正是一招——千手如來。

  璃樓菩薩凜然無懼,使出卍法諸天滅的另一絕式——靈佛辟邪掌手,同樣是一招化千式。

  雙方以繁斗雜,無數掌力在半空交疊碰撞,氣流爆破聲不絕於耳,震得鼓膜刺痛。

  每對一掌,璃樓菩薩只覺識尊者的掌力便沉上一分,他忽然明白過來,這聖佛法身可以吸納佛家元功,也就說他每出一招是識尊者便強上一分,再這般硬碰硬下去,死的人只會是自己。

  想通此節,璃樓菩薩腳步輕挪,閃出一個空隙,隨即身化縱雲之態,以巧勁在「千手如來」中穿梭,遊走纏鬥,不予對方自強元功的機會。

  但識尊者的聖佛法身威能巨大,招式所過之處,是灰飛煙滅和塵埃飛散,逼得璃樓菩薩的退無可退。

  「異端邪徒,納命來!」

  識尊者鎖定宿敵方位,使了個「無相煉火決」,金色火焰化作無邊火海,將璃樓菩薩困得無處躲避。

  隨即而來的便是火焰凝成一點,亦是識尊者滅敵一殺。

  璃樓菩薩避無可避,只得祭出最強絕招——蓮華卍天滅魔劫。

  佛門極招相碰,竟是平靜如水,絲毫沒有波及外界的氣流。

  四掌相對,本該是凶險的內力搏鬥,但卻呈現一邊倒的趨勢,只見璃樓菩薩臉色越發慘白,豆大汗珠從額頭溢出,原來他的內力遇上這聖佛法身不但沒有作用,反倒被對方吸納,彼消彼長,高下立判。

  璃樓菩薩心念甫轉,暗忖道:「這九不像可以竊聽人言,需將此事告之義軍。」

  想到這裡,他猛地收回所有內力,任由識尊者的真氣衝入體內,氣脈瞬間受創,功體散去六分。

  拼著半身的傷痛,璃樓菩薩豁出最後一絲元功,便要抽身撤離戰場,孰料滄釋天快了一步,點地成陣,無數道火柱從地底冒起,而火柱的排列又暗合八門陣術,正是光明業火和天穹妙法的融合——赤煉天河!排列玄妙的火柱籠罩四周,鎖生路,斷退步,不留餘地,璃樓菩薩頓感此戰迢迢,唯有以殘力施展卍法諸天滅最後絕式——蓮華卍天滅魔劫。

  賭命一擊強破火陣,劈開生路,卻見嘶吼獸鳴,九不像閃電般撲來,璃樓菩薩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一口真氣換不過來,實在難擋此獸凶威,被硬生生撞了回去。

  不偏不倚,他正朝滄釋天飛退而去,如此良機,邪神怎會輕放,使出「煬血破氣訣」,一掌拍下璃樓菩薩背心,專門焚燒真氣的毒辣武功,將璃樓菩薩體內僅存的氣脈再毀三成。

  「可惡!」

  璃樓菩薩絕地反擊,滅魔劫回擊對手,誓要拚個兩敗俱傷,誰料識尊者竟橫空擋招,使得滅魔劫的無功而返。

  璃樓菩薩當下收招後撤,心念甫轉,再捏法印,只見天雲轉納,驚雷連環爆響,數道赤雷異能駕攪若龍,壓逼四周。

  修羅殺氣從天而下,化作赤炎雷電衝入璃樓菩薩體內。

  雷電灌頂,璃樓菩薩奇經八脈起了劇烈變化,真氣猛然爆發,竟突破武體極限,然而同時摧毀了自身臟腑,經脈爆裂,血氣沖頂,一頭白髮染成朱紅,好似修羅鬼神,再無任何慈悲法相,而真氣也隨之變化,眼前只餘滿目血紅,以及一腔不倒的意志。

  「啊!」

  璃樓仰天長嘯,震絕方圓千里。

  修羅化相,怒喝悲鳴,昂然一聲竟震得昊天聖母雙腿發軟,空地風三大尊者同時吐血,上體未癒的度紅塵昏死倒地,九不像匍匐於敵。

  滄釋天和識尊者也覺得氣息憋悶,唯有強運一口元氣壓住不適,當他們回過神來,便見璃樓菩薩一分為二,同時攻擊兩大先天。

  修羅怒相,滄釋天也不敢正撼對手其纓,施展星河太極圖,以守待攻,暫避銳氣,誰知修羅只是一個閃身便虛化無形,這原來只是一個虛招,而真身則直接殺向識尊者。

  識尊者自持聖佛法身不畏佛家真氣,使了個佛光卍華鏡守住中路,然而璃樓一掌竟打得他佛鏡破碎,血氣紊亂。

  一招中,式式中,璃樓拳掌爪指連番擊在識尊者法身之上,先是明王神拳,隨即便是大梵聖印,再來便是大力金剛爪,最後便是羅漢禪指,連封識尊者三十六竅,鎖其真氣。

  近乎魔神的修羅殺氣,脫出佛界的力量,聖佛法身竟難化分毫,識尊者氣息一滯,難以半分元力,璃樓借勢而動,一掌便掃向其天靈。

  滄釋天豈容合夥人就此斃命,搶先一步擋住修羅殺招,璃樓殺紅了眼,怒元急催,強行吐勁,滄釋天只覺手臂一陣酸麻,立即還以顏色,雙方內力撞擊,各自濺紅。

  璃樓受創在先,又逆轉佛元,此時狀況更是不妙,反觀滄釋天有天穹妙法護身,傷勢瞬息恢復七成,別無大礙。

  道門養生元氣流轉,滄釋天臉色漸漸紅潤,開口問道:「國師無恙否?」

  識尊者道:「多謝皇上援手,否則微臣恐怕已經重創。」

  滄釋天奇道:「聖佛法身不是可以無視一切佛門武功嗎,為何還會被琉璃子所傷?」

  識尊者眉頭一蹙,說道:「為了不讓聖佛法身吸納真氣,他居然逆轉佛元聖氣,化出修羅殺相。但此極端之舉,今日就算保全殘命不死,也會淪為愆僧那般的魔頭。」

  「今日便是捨佛成鬼,也要將爾等帶回無間!」

  逆運佛法,化身修羅,璃樓心知此舉一出,自己再無回頭之日,便不再猶豫,凝聚殘餘功力,反撲對手。

  修羅奏殺,煉火牢獄,璃樓菩薩僧袍一揚,雷煞化電龍,反撲強敵。

  邪神冷眉一沉,雙手緩然一開,頓時風雲兼天湧,方圓之內陷入一片白光世界。

  那一邊,識尊者自知不能再吸納佛氣,斂神迎戰,只看他雙手一合,身上佛光大作,如來法相凌空浮現,金光披灑滿地,竟使得大地失重,草樹根斷,沙石懸浮,情景好不詭異,正是聖佛絕學——如來心經。

  菩薩化修羅,手運赤龍一斗邪神合如來,三方極招相碰,現場再掀震天巨浪,結果竟是修羅飲恨。

  眼見璃樓被震飛,滄釋天頓地一納,地火洶湧噴射,盡數擊在佛者軀體。

  識尊者哈哈一笑:「皇上,且看貧僧再添一招!」

  話音甫落,識尊者再運如來心經,只見他法指輕拈,佛印結成,一隻巨大的佛掌正面擊中璃樓菩薩。

  連番受創,璃樓菩薩全身血染,已經分不清那是鮮血,那是修羅殺氣,唯有堅定的眼神不見絲毫迷離。

  「死到臨頭還如此囂狂!」

  滄釋天冷笑一聲,業火擊出,於此同時識尊者抬手贊掌,兩股強勁分別璃樓菩薩的胸膛和丹田。

  如來和邪神輪戰自如,左右開弓之勢,剛柔並濟之招,要破修羅怒相,誓碎菩薩慈顏。

  兩強聯手,正是琉璃崩碎,佛樓傾頹,璃樓菩薩——敗!鮮血幾乎流盡,腦中殺意漸潰,璃樓菩薩同時忍受身心雙重折磨,支起身子,不願倒下,但卻事與願違,無力的手腳再難撐持殘破的佛體,而昊天聖母等人與九不像已經所有退路封死,以他如今狀態根本就無法逃脫。

  「琉璃子,你還有遺言?」

  識尊者緩緩走來,臉上掛著不可一世的笑容,「念在同門一場,吾會賜你圓寂前有最後的控訴。」

  璃樓菩薩哈哈大笑,每笑一聲便吐出一口鮮血:「吾之遺願,便是將爾等魑魅魍魎送入無間!」

  話音方落,只看他昂然一喝,雙手結印,身上鮮血如雨點般落在地面,化出朵朵金蓮,誅魔之心天地同感,凝成無數卍字,正是與敵同亡之舉。

  「妄想!」

  滄釋天快上一步,一掌震斷璃樓最後氣脈,卍字佛印也隨之消散。

  昊天聖母咯咯嬌笑道:「功體盡毀,根基盡斷,你已是廢人一個,還想同歸於盡嗎?」

  璃樓菩薩頹然倒地,意識已漸漸離散,倏然城內佛鍾敲響,他好像又回到了昔日清修之地,那是他還是一個孩子,誠心禮佛,潛心習武,每天要聽著佛鍾敲響才能入睡,這清亮而又沉重的鐘聲彷彿可以洗滌躁動的紅塵,使他禪心趨於寧靜。

  昊天聖母笑道:「喪鐘已經敲響,菩薩安心上路吧!」

  催命魔音在耳邊響動,反倒激起璃樓菩薩的最後一絲生氣,只看他緩緩睜開雙目,望了漆黑的天空最後一眼,唸了一聲:「阿彌陀佛!」

  隨即,猛地爆出灼烈氣浪,驚得眾邪紛紛退避。

  滄釋天大叫不妙:「是佛骨舍利火,眾人速退!」

  就算沒有邪神警示,他們也不敢靠近,因為這股熱浪實在太過駭人,所過之處連泥土都化作飛灰,此等威力豈是血肉之軀可以承受。

  「眾人莫慌!」

  識尊施展聖佛法身,縱身入火海,只看佛骨舍利火被他緩緩吸納,璃樓菩薩賭命一招連同最後遺體,從此化為虛無,從此消散天地。

  滄釋天笑道:「國師融合千佛舍利,聖體大成,日後定當佛法普照,萬人敬仰!」

  識尊者雙掌合十道:「一切多得聖帝協助,貧僧定傾盡全力回報陛下大恩。」滄釋天笑道:「國師言重了,朕只是依照當初約定助國師一統佛門,咱們互助互利!」

  識尊者道:「聖帝隆恩,貧僧銘感五內,如今琉璃子已死,佛門再無障礙,吾這便去召集佛門各派,替皇上鎮壓亂黨!」

  滄釋天改了個稱呼,笑道:「教主若能掃平亂賊,功蓋天下,到時候便是世間唯一真佛。」

  他這句話可謂直接明示識尊者,只要能夠替他掃平天下,便尊大佛教,讓其享受萬家香火。

  識尊者點頭稱是。

  雙方就此別過,滄釋天率領本部人馬趕回京師,識尊者則安排度紅塵等人聯絡各大佛寺,抽調精銳準備攻打江南。

  交代一切後,識尊者獨自上路,回返雲海山,準備重修佛門總壇,為日後佛臨天下做好準備。

  當初他為了保命,封住天罡點朱的奪命劍氣,便以如來聖體抽吸佛山靈氣,藉此護住命門,才拖到今日,如今聖佛法身已成,天罡點朱自行化解,於是這股靈氣也沒必要再留在體內,早日修復雷峰禪寺也好讓天下佛寺歸心。

  識尊者荒野疾行,走至半途,忽遇妖鬼霸氣,截道斷生而來。

  識尊者僧袍一擺,將撲面邪力震潰,冷笑道:「熟悉的殺念!但以如今狀態,便想與吾為敵,真是愚不可及!」

  遠方樹林中緩緩走來一道身影,竟是罪佛愆僧。

  識尊者哼道:「來得正好,斬殺罪佛,可讓本座更為名正言順一統佛界!」

  伴隨著如來輕蔑的笑語,眼前魔氛倏然一潰,煙塵中,佛耀明明照大千,入眼景象竟是最不可能出現的面容——界明!「曇花一念四重恩,四聖六凡八正道。紅塵負業渡賢劫,禪心善緣照大千!」

  界明口中念誦清聖詩韻,舉手投足盡顯佛家先天風範,再無一絲邪魅狂態。

  沉沉夜空,聖華恢弘,渡世明相,威震蒼穹,本該湮滅不復返,如今界明再現,別無絮言,唯持一念——誅滅偽佛!只看界明寶相再現,抬手一掌,識尊者不躲不閃,聖佛法身吞噬對手功力,界明回歸本相的第一招竟是無功而返。

  「吾不知你如何恢復法相,卻是自掘墳墓!你若還是魔身迎戰,尚且能與本座周旋一番,但如今你唯有一死!」

  識尊者吸收界明佛力後,推手便是一招「十界拜佛」,融合兩人內力的一掌直撲界明而來。

  界明不躲不閃,迎面衝來,識尊者的掌力一觸及他立即化作雲煙,這個狀況就跟聖佛法身略為相似。

  界明盪開障礙,強行一掌拍在識尊者胸膛,但如來之身無視任何佛氣,僅僅是將他逼退幾步,並未受創。

  界明毫無訝異之色,一把扣住識尊左手脈門,朝著他胸口便要在打一掌。

  雖說不畏對手招式,但識尊者也不願成為人肉沙包,於是右手橫在胸前,夾住界明重掌,隨即足尖朝天一伸,狠狠地踹向界明下巴。

  界明微微一側頭,避開對手重腳,而識尊者因為踢了一腳下盤不穩,界明窺準時機,轉身一個迴旋掃腿將識尊者的單足踹開,令他整個人騰飛在半空。

  與此同時,扣住脈門的手忽然發力,舉臂一甩,將識尊者整個人狠狠地砸在地上。

  雖未受創,識尊者卻感屈辱無比,猛地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踢在界明胸口將他逼開,但自己的內力竟也被對手吸納,僅僅是將他踢開,也並未造成實質傷害。

  而界明步伐沉穩,身形一晃便穩了下來,隨即縱身搶攻,連消帶打,就在識尊者翻身落地之際,又是一個掃堂腿踢得他在半空翻轉。

  「可惡!」

  被對手連續掃飛兩次,識尊者更添怒火,猛吸一口真氣,在半空穩住身形,也就在這一瞬間界明一掌拍來,壓住識尊者面門,將他硬生生摁倒在地。

  這一次識尊者丟臉之際,不但被連續踢翻,還被打了個狗吃屎。

  「豈有此理!」

  怒意翻騰,識尊者渾身烈火迸射,火勁至聖至陽,竟是從璃樓菩薩身上吸納而來的佛骨舍利火。

  界明只覺手掌一陣灼痛,身軀不禁一顫,本能地避開火勁,定神一看手掌已然燒得焦黑。

  「他方纔還能吸納佛門元功,如今竟被舍利火所傷,莫非……」

  識尊者頓感詫異,佛光匯聚眼瞳,窺視對手玄機,卻見界明佛相背後泛起一個熟悉面容,竟是本該消散天地的韋馱菩薩。

  「原來是韋陀的靈識附身在這魔僧身上!」

  識尊者恍然大悟,聖佛法身源自如來聖體,既然聖佛法身可以吸納佛門元功,那麼這具身體本來的主人應該也有此能耐,但佛骨舍利火專門針對陰魂鬼魄,韋馱菩薩的靈識雖然不是陰邪鬼魂,但也是元神一類,同樣被舍利火克制。

  「但這個癡佛不是已經消失了嗎?為何還會出現在愆僧體內?」

  識尊者心中尚有疑問,於是試探地打了一掌,界明抬手應招,就在雙方掌心相接,識尊者施展「因果神通」,此法乃如來心經的一門感應玄訣,可窺探佛門一切因果善惡。

  只見識尊者雙目閃過金華靈光,頓時明白一切因果緣由——原來梵剎禪邢成型之日,恰逢韋陀入滅之時,戒刀佛力正好將韋陀的一縷靈識吸入千佛明境之內,而與愆僧一戰,苦海使出戒刀結界,韋陀靈識便從千佛明境轉移到了愆僧體內,再加上佛魔意識的交匯,令得韋陀得以借體重生。

  識尊者哈哈笑道:「既能保全一條殘魂,不去早日投胎,反倒來送死,愚蠢啊!」

  說話間掌卸出洪濤之力,恢弘印向界明。

  言語挑釁,卻無任何回應,界明穩若泰山磐石,下盤沉雄,掌起掌落,渡罪殺生,誓破偽佛法相。

  韋陀至法,界明渡罪,雙佛聯手逼得識尊者強招一撼,只見識尊者使了一招「紅蓮焚邪」隔空打來,界明手捏佛印,單掌做了個佛禮狀,瞬間聖氣護身,紅蓮之火難近十步方圓。

  識尊者縱身再攻,界明毫不示弱,雙方同時迎上,互相對了一掌,又被各自的掌力震開,只見每接一招,韋陀的法相便若隱若現。

  識尊者冷笑道:「在魔佛罪身之中鎖入佛元靈識,雖可重現清明法相,可惜卻是自絕生路,迴光返照之態!」

  被對方識破虛實,界明仍舊不露慌張,緩緩吸了口氣,右手中指拇指互扣,左掌虛托右臂,結出蓮華法印,只見沛然聖氣聚集全身,豪光沛放。

  驚見界明氣壓駭人,尊者心神一斂,雙掌運化,再祭至佛心經,只見天際彩霞翻滾,凝聚成世尊如來像。

  界明凝成手印,卍字佛字籠罩全場,識尊者竟發覺自己深陷曼荼羅法陣之內,他心知此招不俗,大喝一聲,凌空一掌劈下,然而宏大的如來神力竟被曼荼羅法陣抽吸殆盡,界明不見絲毫折損。

  只看界明結出一個天眼通的手印,隨即催動佛元,法印逆向運轉,識尊者只覺得雙目一黑,竟失去了視力,就在他還未反應過來,界明再出天耳通法印,同樣先正後逆,識尊者只覺耳朵一陣鳴響,聽力喪失。

  「好個邪門的法陣,莫非是要封住我的五感嗎?」

  識尊者自持聖佛法身,不懼界明封閉五感之局,反倒他的武學是先練意識,就算五感喪失,仍可以靈識感應外界。

  就在此時那韋馱菩薩的聲音傳入識尊者元神之內:「如來聖體可成就五通大能,此法陣恰好針對五通,孽障莫說你為領悟五神通,就算悟出此功法,今日你也難逃此劫!」

  五通大能便是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身如意通,然而融合韋陀意識的界明卻針對如來聖體的特點化出這逆五通法陣,誓崩碎偽佛惡途。

  只見界明再結他心通法印,識尊者暗叫不妙,若給對手逆轉他心通法印,自己便徹底陷入死角,永無翻身之日。

  「癡心妄想!」

  識尊者怒喝一聲,逼出佛骨舍利火,專破陰邪的至陽聖火猛然衝擊韋陀元神,界明只覺頭痛欲裂,韋陀元神竟開始動搖,逆五通法陣無力維持,瞬間而破。

  法陣破碎,識尊者再複眼耳感官,最奇妙的竟是遭過一番封印,聖佛法身竟通了眼耳大能,令他修成天眼通和天耳通。

  「聖佛法身當真奇妙,看來還有許多秘密等著我去挖掘!」

  識尊者因禍得福,心頭狂喜,不禁哈哈大笑。

  那廂邊上,界明朝後連退數十步才勉強壓住崩碎的韋陀靈識,但卻滿身冷汗,氣喘吁吁。

  識尊者笑道:「多虧了你這法陣刺激,若不然本座還不知曉聖佛法身有此神妙之處。為了報答閣下恩情,本座定會送你西方永生,如何!」

  聲甫落,識尊者頓足立地,使出如來心經最高絕式——萬劫鍛心佛朝宗!沛然佛氣融合佛骨舍利火,一股強烈火勁衝霄而上,便是天也被燒出一個窟窿。

  功力凝聚完畢,識尊者有意擾敵心神,便道出一個真相:「界明,不妨告訴你,當年的定印乃是本座的門徒之一,白馬寺的事情亦是本座授意!」

  初聞昔日慘案真相,界明眼中閃過一絲沉痛,心中除惡之意再堅定三分。

  面對偽佛至高絕式,界明步一沉,肩一揚,猶如拔地撼穹,身化傲天之姿,再現降魔威武相,剎時十界應和,只聞界明緩緩誦道:「我佛慈航,初心不改——菩提佛心淨蓮華!」

  融合界明和韋陀修為的一招出現寰塵。

  菩薩禪心,佛者鬥意,誓捨無上功德淨除萬千魔劫;如來至能,唯我獨尊,手揚滔天霸氣欲破途中阻礙。

  雙招對撼,狂塵拔世,天地噤聲,八荒破碎,徒留滅絕瘡痍。

  狂暴過後,便是死寂般的沉肅,煙塵瀰漫中,唯有勝者傲立,敗者佛火焚元,法相脆裂,受創破碎的身體如飄渺逝,涅槃證道,與天同塵。

  識尊者心忖道:「法相解裂,魔身自然不存,以佛魂附於罪身,逆轉魔之面容,捨棄生機換取殘缺功體,真是個癡心妄想的菩薩!」

  眼見最後一個威脅也隨之湮滅,識尊者心情舒爽,朗聲大笑,掉頭離去,欲回佛門總壇統合萬僧。

  在他離去後,界明消散之地,卻見一根枯枝緩緩浮現,竟是倒插在地上,不倒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