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魂俠影 第五回 賢劫佛殤

  為了追趕假韋陀,璃樓菩薩帶領水火二尊、四大明王日夜兼程,抵達寶蓮郡,此郡縣百姓吃齋信佛,十戶人家有九戶是佛門信徒,城內佛寺上百,有佛鄉之稱。

  遠遠瞧見寶蓮郡城門,璃樓菩薩道:「當日吾詢問過了金陵的青雲塔僧人,佛源三法經記載了這麼一段話:」古佛驚覺末法劫難,遂以千佛靈力凝練舍利,名喚渡劫佛元,藏於千山之地,保存佛脈生機。『假韋陀命人盜取這本佛源三法經必定是想尋出渡劫佛元的下落,我們需搶在他們之前,拿到舍利子!「

  水尊者問道:「渡劫佛元有何特別之處?」

  璃樓菩薩道:「經書上描述了這麼一段話,賢劫禪滅,末法無佛,混沌重開,引渡如來。」

  火尊者道:「此經文吾也聽說過,三法交替乃天運定則,末法之後便是新佛降世,以大功德重朔佛門教義,名曰如來。韋馱菩薩修煉的法身便是以此命名,希望能藉借負業大願力保存佛脈,但可惜被小人奪取。」

  定品明王道:「如來既然是下一任功德大佛,那麼這聖體會不會就是承接渡劫舍利的關鍵呢?」

  璃樓菩薩點頭道:「明王所言不無道理,吾也是有此懷疑,所以我們更應該搶先奪取舍利子,莫要讓小人捷足先登。」

  寶樹明王道:「寶蓮郡內佛法昌盛,裡邊或許有更多關於渡劫佛元的記載,吾等不妨入城一觀。」

  甫入寶蓮郡,便聞到濃濃的香火氣,叩鐘聲,經文聲絡繹不絕。

  七人走在路上,百姓見到他們身著僧衣,紛紛向他們行佛禮,七人也相繼回禮。

  火尊者道:「璃樓菩薩,吾等是否先找個寺廟掛單,再尋假韋陀蹤跡?」

  璃樓菩薩道:「偽佛勢力根深蒂固,也不知這些寺廟有多少他的眼線,吾等不可冒險,還是尋個客棧落腳吧。」

  眾僧點頭稱是。

  來到一家名為積善的客棧,眾僧便向掌櫃要客房,那掌櫃一見僧人便十分熱情:「諸位大師,請在大堂稍坐片刻,我馬上給你們準備上房。」

  璃樓菩薩道:「施主,吾等盤纏恐怕不足居住上房,給我們一間普通的客房便可。」

  掌櫃急忙說道:「大師這句話真是折煞小人了!我怎敢收取高僧的盤纏,如今的僧眾來到寶蓮郡都是到寺廟裡掛單,那會來住店。今天難得有這麼多大師光臨小店,這是小店的福分,還請諸位高僧安心住入上房,若是被人知道我讓幾名大師住在下房,我的店以後就不用做生意了。」

  璃樓菩薩見退卻不了,便點頭同意,掌櫃立即命人騰出上房,然後又命人準備齋菜款待七僧。

  席間,掌櫃親自作陪,只見宴席上擺著十分精緻的齋菜,有蜜汁烤玉米、豆油爆竹筍,還有許多他們叫不出名字的齋菜。

  璃樓菩薩蹙眉道:「掌櫃的,出家人講究四大皆空,青菜豆腐即可,無需這般奢華。」

  掌櫃臉色有些慌亂,急忙道:「大師莫怪,小店不擅長烹飪齋菜,我立即派人去請專門的齋菜廚師給諸位高僧做飯。」

  火尊者道:「掌櫃,我們不是那個意思,吾等修行多年,也未見過此等精美齋菜,但過於貪圖口舌之福,唯恐耽誤修行,所以還請掌櫃不必這般客氣,青菜蘿蔔等粗茶淡飯便可。」

  水尊者也道:「此番盛情吾等銘感五內,但若施主再這般下去,恐怕貧僧也不敢在住貴店,唯有尋一間寺廟掛單了。」

  掌櫃笑道:「廟裡的齋菜更加精美,大師是該去歇歇腳。」

  璃樓菩薩聽出一些緣由,不禁奇道:「掌櫃此話當真?」

  掌櫃笑道:「當然了,每家寺廟都有手藝精湛的廚師,所做之齋菜皆是精美可口佳餚。」

  火尊者聽得怒火燒眉,心中暗罵道:「好一幫孽障,竟然學人吃喝享樂起來!」

  說著便要出門教訓廟裡的僧人,璃樓菩薩瞧出他的心意,急忙伸手拉住他,繼續向掌櫃詢問道:「掌櫃,請這些廚師做菜豈不是要花很多錢?」

  掌櫃道:「寶蓮郡信佛,這些廚師也是信徒,收費倒也不貴,再說了,廟裡的高僧資產何其多,就算從京師請百來個大廚也不是什麼難事。」

  璃樓菩薩問道:「不知寺廟如何獲取這麼多的資產?」

  掌櫃道:「香油錢,高僧做法事,寺廟租出去的田地,鋪面……還有一些是善人捐贈的,哦,對了還有一些出售的佛家法器,特別是最大的那家三乘寺,大概每兩個月出售一些法器,每次都能拍得上萬金銀。」

  璃樓菩薩奇道:「佛家法器?施主可否說得再詳細些?」

  掌櫃道:「十年前,城裡曾有鬼魅肆虐,家家戶戶都受到困擾,後來三乘寺祭出一枚法錐,替百姓鎮壓凶邪,這才恢復了平靜。可是過了不久,妖邪又來了,各大寺院的高僧們便同時出動,一起驅妖辟邪,可是高僧一離開,那些妖孽又開始作亂,後來寺廟便煉製一些法器給百姓們鎮邪,說來也神奇,將法器請進宅院後,就再無邪物作祟。」

  眾僧不由一愣,這邪魔侵擾城鎮,按理來說當地寺廟應該早就向總壇匯報,可是他們卻毫不知情。

  璃樓菩薩點頭道:「這樣說來,邪物已經消除了。」

  掌櫃道:「這也不是,法器的神力只有一個月,一個月過後,邪物又死灰復燃,所以我們每個月都回去求購新的法器。」

  璃樓菩薩越聽越不對勁,便問道:「那麼廟裡的僧人可曾說過這些是何邪物?」

  掌櫃道:「高僧說是煩惱魔作祟,因為家境越好的人,煩心事也就越多,所以便會滋生煩惱魔,這種魔是除不掉的,只能鎮壓,所以我們每個月都會去購買一些法器。」

  璃樓菩薩問道:「可否讓貧僧一觀法器真容?」

  掌櫃道:「法器放在煩惱魔出沒之地,移動不便,還請大師移動佛架。」

  璃樓菩薩隨他前往時,暗中傳音給水尊者,著他出門查探這城內寺廟出售法器的事情,水尊者接令後立即動身。

  到達法器的供奉之地是一間賬房,掌櫃指著供桌上的珠子道:「大師請看,那便是上個月小人請回來的鎮邪法器,禪法靈珠。」

  璃樓菩薩暗動佛元,藉此感應靈珠的氣息,卻是一無所獲,於是好奇地用手摸了一下,其質地雖是光滑,但卻無法器的強韌,要知道製作一口佛門法器的首要條件便是結實的原料,若不然無法承受灌注在內的佛力,法器便會自行破碎。

  璃樓菩薩又問道:「掌櫃的,這煩惱魔出現的時候,屋裡有什麼異常嗎?」

  掌櫃道:「那東西可不得了啊,它一出現,賬房就會傳出可怕的哀嚎聲,當初我還進來看了一眼,就看到一個披頭散髮的鬼怪在屋裡飄蕩,嚇得我立即跑回屋去用被子蒙著頭,兩天兩夜都不敢開門做生意。」

  掌櫃似乎想起極為可怕的事情,又繼續說道:「那鬼怪把整個賬房都給打散了,桌子椅子都成了粉末,還留了一個好大的爪印在牆上。」

  璃樓菩薩問道:「爪印在何處,可否讓貧僧一觀?」

  掌櫃點了點頭,說道:「就在書櫃後邊。」

  說著便要去搬開書櫃,璃樓菩薩僧袍一擺,書櫃被柔勁推開,掌櫃看得兩眼發呆,心裡倍感崇拜,雙手合十拜謝道:「聖僧好厲害的神通,還請聖僧替小店拿個主意,如何消除這個煩惱魔。」

  璃樓菩薩說道:「待貧僧看過爪印再給施主答覆。」

  掌櫃聞言連聲說好。

  璃樓菩薩望了一眼牆壁,只見上邊有一個大大的爪印,手掌足有成年人的腰腹大小,而手指更是誇張,幾乎有正常人的手臂長短,給人一種極為可怕的感覺,只要這頭「煩惱魔」伸手一抓,便可將一個活人從頭到尾捏成粉末。

  掌櫃看著那個爪印打了個哆嗦,說道:「活人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手掌,大師……聖僧,您能降服這只妖怪嗎?」

  璃樓菩薩臉色越發難看,那個爪印那是什麼煩惱魔所留,分明就是佛門金剛爪的痕跡——將內力灌注在指掌間,便可打出一個巨大的手印。

  璃樓菩薩歎了口氣,說道:「這魔障著實難纏,貧僧需花些時間才能收拾。」掌櫃感激道:「多謝聖僧,多謝聖僧。不知聖僧何時開始做法,也好讓小人先去準備一二。」

  璃樓菩薩道:「施主客氣了,容貧僧回房思考片刻,再予施主答覆。」

  被這煩惱魔糾纏多年,掌櫃也是心知這個邪魔並非一日可除,對於璃樓菩薩這般答覆也不懷疑。

  璃樓菩薩回到客房,閉目沉思,另外五人見他臉色凝重,不便打擾,也盤膝坐下,闔目養息。

  到了傍晚,水尊者回到房中,臉色帶著幾分憤怒,說道:「菩薩,吾查到那些法器的來歷了。」

  璃樓菩薩緩緩睜開雙眼,問道:「尊者請講。」

  水尊者道:「今日貧僧尋了一家寺廟,看到他們的僧人正在出售法器,但全是假貨,不僅沒有半式佛力,而且還價格奇高,最少也有五兩銀子,而那些不買法器的人家幾乎無一倖免地遭到邪魔騷擾。」

  火尊者怒氣騰騰,喝道:「這些混賬,什麼邪魔騷擾,而且還是整個郡縣,若是真的他們那點修為能鎮得住嗎!有分明就是坑蒙拐騙!」

  水尊者道:「火尊者所言甚是,貧僧剛剛從一個寺院的主持口中問出事情始末,這都是三乘寺在幕後指使的,他們先暗派爪牙潛入城中富戶裝神弄鬼,讓居民誤以為有妖怪作祟,然後再藉機降妖伏魔,趁機把假冒法器銷售出去,其他寺廟也加入其中,每賣出一件法器,三乘寺便要從中抽取三成利潤。」

  大輪明王歎道:「十年了,也不知這些寺廟騙取了多少民脂民膏。」

  寶樹明王奇道:「難道官府就不管這事嗎?又或者這些百姓都相信一個鬼怪整整作祟了十年?」

  水尊者歎了一口氣,道:「當地官府也收取了三乘寺的好處。他們都是針對富裕人家下手,那些有懷疑的人家都被他們以各種手法給蒙騙過去,至於蒙騙不了,他們便以下作手段直接搶奪他人財產,那些所謂的善人捐贈,有不少都是被他們搶過來的資產,所謂的捐贈不過是掩人耳目的說辭!」

  定品明王問道:「尊者,您這消息可靠嗎?」

  水尊者點頭道:「我有人證,諸位若不信便隨我來。」

  眾人跟隨水尊者來到城郊的韓林廟,進入主持禪房,便看到一名僧人被點住了穴道,水尊者道:「此人便是主持法雲禪師,他門下弟子在鬧市中出售法器,被我拿了個正著。」

  說罷便解開法雲的穴道。

  法雲渾身直打哆嗦,說道:「聖僧,小僧已經把所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了,您為何還不肯放過小僧。」

  火尊者一把拽住他的衣領,將他整個人揪了起來,喝道:「孽障,你老老實實交代,城中的撞邪是不是你們所為!」

  法雲哭喪著臉道:「聖僧,這都是三乘寺的主意,一切都是他們指使的。而且要是三乘寺的人知道是我說出來的,他們一定不會放過我,還請聖僧放我一馬!」

  水尊者道:「我們是從雷峰禪寺而來,吾乃六大尊者中的水尊者,這位是火尊者,他們分別是寶樹明王、定品明王、大輪明王、雲鼓明王,還有四大菩薩之一的璃樓菩薩,此番下山便是要清除佛門敗類,你若能供出首惡,便是將功贖罪,吾等會網開一面。」

  說罷便亮出腰牌,法雲認出這總壇佛令,哪還敢隱瞞,便將這麼多年來三乘寺所犯的罪過一一供出。

  從十年前的鬧鬼,三乘寺先來幾次無償的降魔法事,給百姓一個得道高僧的印象,然後再一步一步地縱「魔」行兇,將百姓的錢財騙入口袋,而他們又極為聰明地專挑富戶下手,對外宣稱什麼「富足容易引來煩惱魔」,將整個寶蓮郡騙得服服帖帖,對於那些不信的人家便暗使手段強佔田地宅院,再對外宣稱他們是出自信佛而捐獻財產。

  而且他們又買通官府,行事起來更是橫行無忌。

  火尊者勃然大怒,火焰內功隨著怒氣蒸騰越發旺盛,咬牙道:「豈有此理,今日老和尚便要剷平這個三乘寺!」

  「哎!」

  隨著一聲悲苦無奈的長歎響起,璃樓菩薩緩緩闔上雙目,一滴晶瑩淚珠滑落臉頰,眾人不禁一愣,但心中卻湧起莫名的搐痛。

  璃樓菩薩歎道:「吾終於明白為何會有末法劫難。三法交替,即使天道,亦是人道,經歷正法和象法兩大時期,佛門鼎盛,香火不斷,但佛修者也是人,人心怎堪萬欲腐朽,受慣了萬眾矚目,又如何可以靜心修佛,紅塵的各種慾念便在佛門內滋生,淫慾、貪慾、嗔怒……便接踵而來。而且越來越多佛者受到影響,捨棄初心,永墜深淵,而那些還有自制力的僧人,卻因與他人格格不入,要麼選擇退居山林,要麼就同流合污,又或者選擇極端之舉,如拿起屠刀……」

  菩薩垂淚,天下皆悲,眾人不禁一歎,黯然神傷。

  璃樓菩薩收起淚水,深吸一口氣道:「諸位佛友,可願隨璃樓斬除這些佛門敗類?」

  火尊者道:「老和尚等你這句話很久了,走走,立即收拾這伙蛀蟲!」

  水尊者說道:「三乘寺,除了主持之外,還有六大禪院,每個禪院皆有一院主,據法雲所言,這六個院主也是當中禍首,不可輕放!」

  寶樹明王道:「妙哉,吾等正好七人,便一人一個,將這七名首惡拿下,以此端正佛門法統!」

  商議妥善後,七僧共赴三乘寺,璃樓菩薩直取主持所在,其餘六人這對付那六個院主,三乘寺的主持名為釋和,其禪房獨居後山,景色優美,山清水秀,可謂是一個養生寧神的好居所。

  璃樓菩薩御空而至,屏氣凝神,靜靜地走到房屋之前,未聞明顯異動,於是屏住氣息,守神斂元,悄悄潛入禪房,甫一進屋,便大吃一驚,這哪是佛者清修禪地,分明就是一個宮殿。

  玉璃華燈,雪貂蒲團,九寶袈裟,金縷佛經,紫霄香爐,象牙木魚……諸多奢華之物,看得璃樓菩薩也有些應接不暇。

  「主持,有個妖魔一直纏繞奴家,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屋外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璃樓菩薩從窗戶的空隙望去,只見一名僧人扶著一個身段婀娜的女郎朝禪房走來,瞇著的雙眼好似惡狼一般。

  「女施主,本座今夜便替你開壇做法,保管妖孽無處遁形,還你一個太平美夢。」

  僧人笑呵呵地道,手掌已經那個不規矩地在女郎身上滑動,那女郎嬌喘幾聲,低喘道:「釋和主持……你做什麼?」

  釋和一本正經地道:「老衲是在女施主身上布下佛門法咒,先驅散妖魔邪氣。」

  女郎紅著臉,咬唇道:「主持,奴家是有家室的,能不能換種法咒……」

  釋和收回雙手,肅容道:「女施主請回吧,請恕老衲無能。」

  那女郎臉色丕變,急忙哀求道:「主持……還請你救救奴家,那個邪魔已經糾纏我家人大半年了,家夫和犬子都得了重病,您若不肯出手,我家夫君和孩子實難活命,那個時候奴家也不想活了……」

  釋和闔上雙目,不予理睬。

  女郎急忙跪下抱住他的大腿,泣聲哭道:「主持,請你大發慈悲……救我一家性命啊!」

  釋和淡淡地道:「老衲所學有限,只有一種方法,但有損女施主清譽,實在無能為力,還請女施主到佛門總壇求助吧,那裡的高僧定有解救之法。」

  女郎哭道:「主持,此去佛山就算是快馬加鞭也得十天半個月,我一個婦道人家如何能行此險路,還請主持發發慈悲!」

  釋和歎道:「女施主,貧僧之法你難以接受……」

  女郎急忙點頭改口道:「主持,剛才是愚婦有眼不識泰山,還請主持見諒,您說什麼奴家便照做,絕無異議!」

  釋和眼神閃過一絲得意,但還是保持風度,說道:「施主可要考慮清楚,老衲做法必須雙方除去多餘的衣衫,然後再將佛氣從你胸口和丹田灌入,才能有效驅散邪氣。」

  女郎脖子都紅透了,含羞欲泣。

  釋和乾咳一聲,說道:「老衲自知此事有損施主清譽,是否行此法事,一切皆由施主決定。」

  女郎抹去眼淚,垂首道:「奴家夫君和孩子都命在旦夕,區區名譽算得什麼,還請主持施法。」

  釋和道:「那便請女施主隨老衲進屋吧。」

  話音未落,璃樓菩薩已是忍無可忍,一掌震碎門牆,怒喝道:「淫僧,修要蒙蔽百姓!」

  璃樓菩薩強勢現身,釋和嚇了一跳,他自問修為不凡,但也沒能力拍碎一堵石牆,眼前之人的武功絕非他可應付。

  釋和心裡使了多條計策,無外乎金錢美女等各種賄賂,畢竟寶蓮郡的官員都是這樣被他擺平的。

  想到這裡,他心神略定,問道:「閣下為何要闖入貧僧禪房,若是手頭緊缺,儘管開口,佛修者廣利眾生,遇上苦難之人吾必定盡力相助。」

  璃樓菩薩冷笑道:「你還敢自稱佛家弟子?欺瞞鄉里,魚肉百姓,爾等實在罪無可赦!」

  聲音甫落,一掌擊出,釋和仰天吐血,硬生生地跌出十餘丈,性命已經去了大半。

  璃樓菩薩怒上眉梢,不肯放過眼前敗類,緩緩朝他走去,每走一步心中殺意便上一分,釋和哆嗦地道:「你……你究竟是誰?」

  「璃樓菩薩!」

  璃樓菩薩緩緩吐出四個字,釋和面若死灰,奮起最後一絲力氣朝後山跑去,璃樓菩薩隔空一掌,正中釋和脊背。

  釋和嘩啦吐了人生最後一口鮮血,頹然倒地,閉目之前,心中似有不甘,叫了一聲:「韋馱菩薩救我!」

  璃樓一愣,只覺得這話實有深意,仔細一想便見其中玄機,首先釋和逃跑的地方不是寺廟方向,而是大後山,此地了無人煙,根本無人能救他,但他卻選擇了這個方向,而最後一句話便揭示了那個可以保護他的人,正是——偽佛假韋陀。

  璃樓菩薩朝後山望去,只見月色籠罩下這座山有股說不出的感覺,他御空而起,居高觀望,只見這座大山在月光照耀下,竟分出許多個影子,在地下看不出玄機,唯有在天上才能看清楚這千重山影。

  這個徵象,分明就是傳說中的千山之地,亦是渡劫佛元的藏匿之所。

  璃樓菩薩腦海裡頓時湧起一絲不祥預感:「難道還是遲了一步,讓偽佛找到了舍利子?」

  心急火燎,他便要過去查看,卻聞地面上響起陣陣哭聲:「我不活了,我不活了,釋和主持死了,孩兒和夫君也活不成了,我還賴在世上做什麼!」

  糟糕,璃樓菩薩暗叫不妙,這釋和當真害人不淺,於是立即降下地面,制住婦人道:「女施主,切莫做傻事,你家人沒事,你若輕生,他們今後該怎麼辦!」女郎抹去眼淚,眼中帶著幾絲驚恐,似乎害怕這殺害高僧的兇手。

  璃樓菩薩道:「女施主,令夫婿和孩子所沖之邪魔不過是釋和他們弄得鬼把戲,用來騙財騙色的,你千萬不要上他們的當。」

  女郎打了個哆嗦,怯生生地道:「你……你殺了人,我怎麼敢信你。」

  璃樓菩薩柔聲道:「女施主,貧僧乃佛門四大菩薩之一的璃樓菩薩,怎會騙你呢!」

  女郎甚是驚奇,瞪大眼眸道:「你……你真是佛門總壇的聖僧。」

  璃樓菩薩點了點頭,又掏出腰牌,證明身份。

  女郎急忙磕頭道:「大慈大悲聖佛菩薩,求你救救我家夫君和孩子。」

  璃樓菩薩伸手將她扶起,溫言道:「施主不必多禮,貧僧定當盡力解救施主夫婿和孩兒。」

  女郎抹淚道:「菩薩真是大慈大悲……」

  就在此時,璃樓菩薩忽然感到一絲不妥:「方纔我並未亮出腰牌,她是如何知道我來自佛門總壇,就算是四大菩薩也未必都在總壇修煉,難道……」

  不祥之兆忽然湧起,就在此時那個女郎檀口倏張,噴出一股艷紅氣霧,璃樓菩薩早有防備,立即抽身後退,但還是被噴中了少許,立即一陣頭昏,伴隨而來的便是兩眼刺痛,視力模糊,耳朵鳴響,聽力下降。

  璃樓菩薩憤然一掌,掃向女郎,女郎不敢硬接急忙後退躲閃。

  璃樓菩薩雖然耳目受損,但武感尚存,捕捉到了女郎的方位,立即連環快招打去,誓要將其擒下逼出解藥。

  佛光籠罩,女郎頓時難以動彈,眼看便要失手被擒,忽如其來的一股五彩光華攔住佛光,解下燃眉之急,只見女郎身前站著一個風姿卓越的美貌婦人,正是昊天聖母。

  「五彩霞光?」

  璃樓菩薩怒喝一聲,「原來是昊天教的賊子,給我受死!」

  只見他怒提元功,卍法諸天滅赫然上手,十三蓮華聖力披落八方,將五彩霞光盡數撲滅。

  昊天聖母花容失色,立即使了個遁字訣,將內勁變作七虛三實,卸開佛掌雄勁。

  但璃樓菩薩掌法迅猛,前招未中,後式便來。

  昊天聖母再擋一招,已經是氣血翻湧,經脈欲裂,暗自叫苦:「這白毛和尚怎地如此厲害,中了五靈毒還有這般身手,在這樣下去,不出十招我便要一敗塗地了!」

  這五靈毒本是針對人的五感而設,中毒者五感盡失,但璃樓菩薩根基雄厚,而且又躲得及時,五靈毒只是暫時封住他的視覺跟聽覺,只要行功一段時間便可恢復過來。

  雖然毒性對他功體並無影響,但璃樓菩薩心知中計在先,只有及早解決眼前兩人,才可爭得一線勝機,故而一出手便是沛然佛式,掌起掌落毫不容情。

  就在此時,一股滔天熱浪席捲而來,璃樓菩薩耳目雖被封住,但武感仍在,聚起菩提金身硬噬身後猛招。

  金身牢不可破,邪火難取便宜,璃樓菩薩守得滴水不漏,但卻也給了昊天聖母和那個女郎一線喘息之機,使之脫出自己的掌力範圍。

  璃樓菩薩也沒空管這兩人,立即運功驅毒,但在五靈毒後勁甚足,一時間他也就僅僅恢復了聽力。

  忽然間得四周熱浪滔滔,炎氣逼人,璃樓菩薩無暇顧忌雙眼的毒性,只得暫時受封雙目,但他卻感覺到了來者身份,冷哼道:「滄釋天,果然是你!」

  熱浪分路,業火焚野,邪神現身,滄釋天負手後背,悠閒自在地緩緩走來,笑道:「璃樓菩薩,久違了!」

  璃樓菩薩哼道:「邪神何也到此窮鄉僻壤來,莫非是龍椅坐膩了嗎?」

  滄釋天笑道:「菩薩說笑了,這可不是什麼窮鄉僻壤,此地將會是見證如來降臨的聖地!」

  璃樓菩薩冷笑道:「如來何在?」

  滄釋天道:「便在那千山之地!」

  璃樓菩薩不屑地道:「如來乃是劈開末法暗期,重開正法盛世的大德聖者,那佛身魔心的卑鄙小人,豈配稱此聖號!」

  滄釋天搖頭道:「菩薩你著相了,這個世界只有成王敗寇,卑不卑鄙,正不正義都是勝利者的筆頭所寫。千百年後,歷史上只會這麼記載,如來修行之所,七名異端欲毀聖佛金身,昊天聖帝帶領天兵神將,聖母仙子斬殺異端,助如來佛祖修成金身,重開佛法盛世!」

  面對滄釋天顛倒之詞,璃樓菩薩不予任何回擊,心中卻是擔心其他六位佛友,怒道:「滄賊,你把他們怎麼樣了!」

  滄釋天呵呵一笑,打了個響指,只見四大明王被押了出來,押解他們的分別是空、地、風三大尊者,以及昊天教的地戾,唯獨不見水火尊者。

  璃樓菩薩雖然目不能視,但還是從他們的呼吸聲辨明了身份,咬牙問道:「還有水火尊者呢?」

  滄釋天笑道:「朕只是負責四大明王,至於水火尊者另有高人招呼!」

  「菩薩莫急,貧尼這便給你送人過來!」

  諷刺而又得意的嬌笑響起,一襲赤朱尼衫飄然而至,粉面桃腮,美目流盼,竟是被楚婉冰重傷的度紅塵,只見她雖少幾分血色,但臉上卻掛著勝利者的笑容。

  武息感應,璃樓菩薩頓感不妥,哼道:「你分明有傷在身,如何拿得住水火尊者!」

  度紅塵冷笑一聲,吹了個口哨,忽然四周腥風大作,陣陣沉悶的嘶吼響起,驚得飛鳥紛紛逃竄。

  只聽一聲獸吼,伴隨而來的便是步伐沉重而又迅速的奔跑,一尊巨獸赫然現身,細看之下此獸相貌獨特,頭顱似虎、頂有獨角、耳若犬獒、身披鱗甲、尾如雄獅、馬蹄為足,一聲凶暴戾氣,口中叼著兩個人,正是水火尊者,他們僧衣已被鮮血染紅,生死不明。

  度紅塵笑道:「菩薩果然目光如炬,看出貧尼傷勢不堪激戰,但擒下二位尊者的卻是貧尼座下靈獸,九不像!」

  璃樓菩薩感到兩人氣息極為虛弱,心中不禁一陣抽搐,為保眾人生機,他便故意發問,以拖延時間。

  「今日算貧僧一敗塗地,但吾心中一直不解,爾等為何會對我們的行動瞭如指掌?」

  度紅塵笑了笑,聳肩道:「這還多虧了貧尼這尊九不像,此獸尚是幼兒時,貧尼便將它養在身邊,長大之後不但威武兇猛,而且還有諦聽八方之能耐,貧尼便是從它身上得知菩薩的行蹤!」

  滄釋天接口道:「其實你們離開雷峰禪寺後,度紅塵師太便以九不像神通竊聽到了你們的一舉一動,朕在知曉這一切後,便與師太商議,引你們到這寶蓮郡。因為此地的官員早在十多年前已經是朕的心腹,對這裡的佛寺那是瞭如指掌。

  朕算定你們到來後,必然會出手整頓城內佛寺,於是再命干闥婆扮作受騙女子,專引你上鉤!至於那些意圖收拾六院主事的人,也被皇上出手拿下了!「

  璃樓菩薩道:「莫非釋和也是你的棋子之一?」

  這時,空尊者開口道:「這個釋和乃是大師兄栽培出來的,但這幾年有了些成就便開始目中無人,對於大師兄的法旨陽奉陰違,吾等早就想除掉他了,正好借這個機會送給璃樓菩薩你下刀!」

  璃樓菩薩先是微微一愣,恍然大悟道:「大師兄,莫非這個強奪如來聖體的魔頭便是識尊者?」

  空尊者冷笑道:「菩薩既然知道了,那麼就瞑目安歇吧!」

  「便是永墜阿鼻,吾也要將爾等帶入無間!」

  璃樓菩薩積聚內元,霎時佛光璀璨,一擊怒掌橫面掃向空尊者。

  空尊者嘿嘿一笑,將寶樹明王拉到跟前,璃樓菩薩目力暫失,難辨敵友,一掌拍落,寶樹明王立即斃命。

  璃樓菩薩聽聞一聲熟悉的悲鳴,心知錯殺好人,立即收招回撤。

  就在他心生愧疚之時,滄釋天窺準機會,一招火蜃手推向背門。

  璃樓菩薩猝不及防,後心瞬間中招,但他立即運起菩提金身防禦,沛然佛力盪開火蜃手。

  滄釋天曾潛於佛門修煉,對於菩提金身也是熟悉,只看他化掌為指,以點破面——熾火摧形指連點璃樓菩薩檀中、神門、靈鶴三大要穴,這三大要穴恰好是菩提金身運轉的空隙點,被點中後,璃樓菩薩真氣頓時難以為續,金身難成,身負內傷。

  璃樓菩薩也是了得,腳踏羅漢步,身化虛影,避重就輕,游鬥於滄釋天周圍,使之重招難以吐勁。

  他雖然視力暫失,但生死關頭使他再行突破,心眼頓開,竟是佛家玄能——天眼通。

  天眼通一開,璃樓菩薩審敵虛實只在彈指間,一招大梵聖印直取滄釋天招數空隙。

  滄釋天驚覺對方佛掌精純,於是不敢再做強攻,使了招天火牆穩固防線,卸開大梵聖印。

  天火牆雖然防禦面甚廣,但終究有真氣空隙,璃樓菩薩施展天眼通,數息之間便瞧出破綻,於是也不客氣,立即運起卍法諸天滅,使出驚人絕式——三千法門,霎時萬佛助威,同時贊力破開天火牆。

  滄釋天大笑道:「好招,看朕如何破你!」

  說罷,祭起光明業火,掌心白芒竄動,正是赤煉斷金手!邪神恢弘一擊,便見業火焚佛身,三千法門應聲而破。

  璃樓菩薩再運佛力,施展卍法諸天滅的另一武決——佛降紅塵!只見佛者手指連結三十六式法印,真氣沖天而上,在雲層中凝聚了一隻巨大的佛掌,居高臨下,直撲邪神而來。

  滄釋天臉色一沉,腳踏中宮,手運側翼,好似一隻巨大的靈鳥,正在朝天撲翅,隨即他肩膀一抖,灼烈炎氣立即衝霄而起,正中佛掌,這招正是光明業火防空絕技——搏天斬!炎氣化刀鋒,與佛掌相互抵消威力,璃樓菩薩單足一踏,強烈內力借地傳導,泥土立即化成降魔羅漢,圍剿陣中邪神,這招名為——羅漢動山河,屬於土性絕技,滄釋天一身火性功體恰好助長此招威力。

  滄釋天瞧出其中玄機,立即轉化功力,施展道宗絕學——天穹妙法,只看他掌運陰陽兩儀,施展了一招「碧木長春」,引來木氣克土,崩解了足下危機。

  雙方各展威能,菩薩身居險關,卻是天眼已開,窺盡生死玄機,不見氣弱;邪神登頂九五,既有剛烈業火,又有圓寰妙法,越戰越勇。

  按理來說,剛不可持久,光明業火的鋒銳世間罕見,但只要能避開鋒芒的傷害,便可以力保不失,但這天穹妙法卻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後勁,使得滄釋天的招式幾乎毫無破綻,既有強猛的攻擊力,又有綿長的氣息,饒璃樓菩薩初開天眼,也難有破敵之法。

  這時昊天聖母嬌滴滴的聲音響起:「皇上,您離京已經多日,明日還得早朝!」

  滄釋天微微一愣,使了個虛招,加開璃樓菩薩的招式,歎道:「做了皇帝也又不好的地方,好不容易遇上這麼一場酣暢淋漓的武決,卻不能盡興!」

  昊天聖母咯咯笑道:「讓臣妾助皇上一臂之力吧!」

  一把掐碎大輪明王的肩胛骨,叫他發出一聲哀嚎。

  璃樓菩薩頓時一驚,滄釋天哈哈一笑,抓住這剎那破綻,對著璃樓菩薩胸口便是一招紅木焠骨掌。

  璃樓菩薩口鼻頓時湧出鮮血,臟腑已受重創。

  這時昊天聖母如法炮製,將三大明王的骨頭打碎,但他們看出對方奸計,於是個個咬牙苦忍,絕不再發出半點聲音,以免影響璃樓菩薩。

  但骨碎之音何其刺耳,璃樓菩薩聽得一清二楚,心情不由大亂,使得滄釋天連連得手,幾個回合下來,璃樓菩薩一襲雪白僧衣已經染上鮮血。

  定品明王把心一橫,大喝道:「菩薩不要管我們,快快離去,來日早手刃這群惡賊,替我們報仇!」

  說罷雙頜猛然一緊,濃郁鮮血從嘴縫溢出,竟是咬牙自盡。

  其餘兩人也不願受辱小人,也咬牙自盡。

  滄釋天甚是驚愕,讚道:「好個剛烈佛者,朕著實歎服!」

  那邊的度紅塵咯咯笑道:「既然都死的差不多了,那貧尼也送二位尊者上路吧!」

  說罷向九不像發出指令,那頭凶獸狠狠地咬了下去,利齒穿透兩大尊者身軀,九不像滿口是血,相貌更為猙獰。

  「不啊!」

  璃樓菩薩仰天發出一聲痛苦悲鳴,哀嚎聲中透著叫人心碎的苦楚。

  悲怒翻湧,璃樓菩薩身上發出金色光芒,沛然佛力衝破功體限制,流動四肢百骸,只見佛者冠崩白髮飛,竟是散去菩提不壞金身,將防禦真氣盡數轉化為賭命絕殺,用盡畢生修為,捨棄一身功德,亦要渡生斬業。

  恢弘佛耀照得群邪為之膽寒,那頭九不像也發出焦躁的低吼,度紅塵和昊天聖母不敢正視眼前佛相,不經意地側開目光,就連滄釋天也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心知對手賭命反撲非同小可,邪神不敢輕視當即將功力默默提升到了極限,兩大先天的內力宛若泉湧,不住攀升,即將開啟一場生死決戰。

  倏然,千山震動,光華綻放,只見一道金光衝霄而起,引得雲層翻湧,匯聚成一尊曠古絕今的巨佛法相,頓時寶蓮郡內的寺廟生出感應,銅鐘木魚自行響動,千萬經書也湧出金色經文,每一個經文湧出便會帶來誦經之身,這異像蔓延千里,一時間經文念誦,梵鍾扣耳,盡顯莊嚴氣派,神聖意境。

  天空之中響起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萬佛朝宗,如來降世!大膽琉璃子,見到本佛祖還不下跪!」

  奪取如來聖體,融合渡劫佛元,識尊者竟修成聖佛法身,任何佛門武功皆不能傷其分毫,璃樓菩薩又能否殺出一條生路?

  識尊者與滄釋天達成聯手協議後,準備回去召集佛門各派,協助大軍攻打義軍,但荒野路上卻遇妖鬼霸氣,攔路截殺,遠遠看去魔身輕踏紅塵而來,竟是罪佛愆僧。

  就在識尊者準備迎戰之時,眼前魔氛一開,煙塵瀰漫中,恢弘佛耀照大千,隨之而來的竟是最不可能出現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