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二樓的走道裡伸手不見五指,張銘靠著玻璃窗微弱的反光,摸到幾扇門前,將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聆聽裡面的動靜,除了左手第一扇門裡有輕微的酣睡聲之外,他斷定其他的三間屋子都沒有人居住 ,看來這棟小樓裡除了自己之外就只有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張銘的心漸漸平息下來,代之而起的是一種莫名的興奮,就像獵人確定了自己的獵物一樣,他馬上就行動起來。
首先從口袋裡拿出一截繩子,在距離樓梯口三四個台階的地方,把繩子的一頭綁在樓梯的鋼筋欄杆上,另一頭則綁在了對面的欄杆上,繩子離地面有二十厘米的高度。
這是他從一本書裡學來的方法。
但願不要把那小子摔死了,那樣的話就算沒有完成老闆的任務,因為老闆並不想讓他死去。
張銘綁好繩子後朝著黑魆魆的狹窄樓梯瞄了一眼,樓梯很陡,但是並不高,一個男人如果從上面栽下來的話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
張銘似乎很滿意,他半蹲著從左手第一間房子的窗戶下面摸過去,先找到那根突出的樑柱,把自己的身子藏在柱子後面試驗了一下,挺合適,剛好能遮住整個身子,他又做了幾次深呼吸。
一切就要開始了。
這時走道忽然被外面的一道閃電照亮,遺憾的是沒有打雷的聲音。
但張銘已經沒有時間去等那個雷聲了,這種槍的聲音不會太大,就像放個爆竹似的,風雨聲足夠掩蓋住槍聲了。
張銘從懷裡摸出那把54式手槍,只聽見輕微的卡噠一聲,一粒子彈就滑進了槍膛裡。
他一手握槍,半蹲著移動到那扇門前,深深吸了口氣,然後舉起一隻空著的手在門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三下,接著退後兩步將身子縮回柱子後面,雙手握槍,同時豎起耳朵傾聽著屋子裡的動靜。
好像過了有一年之久,正當張銘準備探出身子的時候,忽然就傳來開門的聲音,然後就聽一個男人好像站在門口朝著黑暗中問道:「誰呀!」
除了外面的風雨聲沒有任何其他的聲音,男人好像嘀咕了一句什麼,就把門關上了。
張銘憋住氣等了三四分鐘,再次從柱子後面慢慢移動到門口,抬起手在門上短促地又敲了兩下,然後飛速地藏進柱子後面。
這次沒有等多長時間,幾乎在張銘剛藏好身子的同時,就傳來了開門聲,接著就聽見一個惱怒的聲音劃破了樓道的寂靜。
「誰呀!他媽找死是吧。
「然而,回答男人的仍然是一陣風雨聲。
男人罵了一句髒話,再次關上了門,緊接著一道亮光從窗戶透出來,照亮了三四米的一截樓道。
原來屋子裡的燈被打開了。
張銘蹲著身子小心翼翼地移動到窗戶底下,就聽見裡面傳來說話聲「會不會是你那些同事惡作劇……」
女人睡意朦朧的聲音。
「媽的,別讓老子抓住 ,不然非揍他不行……」
男人惡狠狠的聲音,接著就聽見女人嬌呼道:「哎呀!不要摸了,瞌睡死了。
「張銘沒有繼續聽下去,堅定地舉起手第三次在門上急促地敲了幾下,這次他沒有再躲回柱子後面,而是整個人緊貼著靠裡面的牆壁站立著,手裡緊緊地握著那把手槍。
幾乎是在張銘的敲門聲剛剛落下,就聽裡面男人咆哮了一聲,匡噹一聲門開處,只見一條黑影竄出門來,一轉身就朝著樓梯口追去,好像下了狠心要追上那個隱形人似的。
只聽見男人一聲慘叫,接著就傳來他滾落樓梯的聲音。
張銘暗道,這方法真靈,但願不要載斷了他的脖子。
心裡想著,腳下卻快速地衝到樓梯口,同時,他手上一道亮光照到了地上正痛苦地扭動著的身體。
男人只穿了一條短褲,上身赤裸著,看上去似乎摔得不輕。
張銘此時顯得格外冷靜,冷靜的連他自己都感到吃驚,一切竟然是如此的簡單,就像是一個惡作劇,像是完成了一部作品,更像是某部電影裡面的一個場景。
生活就是一個大舞台,每個人都是演員,只不過老子的表演沒有觀眾罷了,讓一切趕快結束吧。
張銘沿著樓梯向下走了幾步,以便能夠更近地接近他的獵物,然後慢慢抬起槍口。
就在這時,地上的男人似乎預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朝著亮光轉過頭來,看著樓梯上站著的高高的黑影,驚恐地問道:「你……你是……」
忽然,憑著職業經驗,他雖然沒有看清男人的臉,但是卻清楚地認出了那個黑影手裡握著的是什麼東西。
「你……你想幹什麼……」
話音未落,隨著一聲清脆的槍響,地上的男人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
媽的,事先倒是沒有想到這點,人的叫聲會比槍聲還要大。
男人的叫聲未落,又是啪的一聲傳來,這次男人不再是高聲喊叫,而是痛苦的呻吟,那聲音裡蘊含著恐懼和絕望。
張銘開完第二槍的時候已經走到了樓下,他低頭看看地上捲縮著的男人,只見他雙手緊緊抱著自己的膝蓋,整個身子就像蝦米似地弓著。
人在娘胎裡面就是這個姿勢,這個姿勢能給人以安全感。
張銘關掉手裡的袖珍電筒,留下男人在黑暗中呻吟,自己則快速地穿過門洞,一頭扎進了風雨之中。
一切都結束了,沒想到竟然這麼順利,就要自由了,穿過院子,只要穿過這個院子,再跑上五百米,那裡就有人接他,可能是地圖,也可能是建斌。
不過他希望是建斌來接他,因為他覺得建斌是個機靈的年輕人,不會誤事。
就在張銘幾乎要跑到院子門口的時候,突然,樓裡傳來一個女人的尖叫聲,那音調比男人的叫聲更富有穿透力,在潮濕的空氣中似乎傳遍了小鎮的上空。
聽著女人的叫聲,奔跑著的張銘忽然放慢了腳步,最後終於在距離院門三四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讓他見了漂亮女人再也不會心生邪念。
「女人的叫聲一瞬間讓張銘想起了老闆的最後一句話。
怎麼把這件事忘記了,如果就這樣走了,老闆豈不是要怪自己沒有完成任務?既然接受了命令就必須不折不扣地執行,怎麼能拖泥帶水呢。
想到這裡,張銘毅然轉過身,向著那棟小樓跑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