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隱雲香 第28章

  峭魃君虞咬住一名月女的玉頸,將她鮮血吸得點滴無存,然後隨手拋開。在體內激突的戾氣終於不甘地平靜下來。

  「它在吞噬我。」峭魃君虞說道。

  專魚抬起臉,想知道是誰打擾了主人。

  「是鬼月之刀。」峭魃君虞低聲道:「真是把見鬼的妖刀。連寄主也不放過。」專魚吃力地說道:「碧月池月女,有很多。」為了能讓峭魃君虞復生,巫羽將鬼月之刀融合在他體內。鬼月之刀使峭魃君虞瀕臨消失的魂魄重新在肉體上復活,同時不斷地侵蝕他的靈魂。每當鬼月之刀的力量爆發,峭魃君虞的黑瞳就會被紅瞳代替,同時被鬼月之刀中的邪魂支配。

  安撫鬼月之刀的方法就是讓它飲取鮮血,尤其是碧月女子的鮮血。就像碧月池祭司們曾經做過的那樣。

  峭魃君虞道:「那是飲鴆止渴。每次它吸取鮮血,力量就會更強,想制服它也就更不容易。」專魚偏頭想了一會兒,「不要它了。」他舌頭僵硬,說話時顯得很吃力,「專魚是主人的矛。」峭魃君虞張開雙臂,仰首道:「你擁有過無比強大的力量嗎?一旦嘗過那種滋味,就再也無法忘記。如果那種力量完全失去,我寧願重新死去,不再醒來。」

  「別擔心。」峭魃君虞拍了拍專魚佝僂的背脊,「我要看看夷南人在做什麼。」夷南王城。很少有人知道,王城地下有一大片被湖水淘空的洞窟。自從辰氏王族在此築城以來,歷代辰氏先王的遺體都被悄然安葬在窟內。

  巨大的神柱從地上的宗廟大殿延伸下來,在地下彎曲成銀色的蛇首。銀製的鱗甲栩栩如生,用寶石嵌成的蛇目幽幽閃動。在這些巨大的銀雕蛇像之間,有一隻巨大的銀盤,上面鐫刻著無數類似圖畫的符號。

  辰瑤柔白的手掌撫過銀盤,用指尖辨識著上面的符文。與外界傳說不同,鐫刻在銀盤上的文字講述了另外一個故事。

  在天地剛剛誕生的時候,一個女子走進瑤湖,忽然風雨大作。一條銀色的巨蛇捲走了這個女子。六個月後,她生下一個男嬰,就是辰氏第一代先祖。辰氏是蛇神的後裔,但在後世傳說中,卻被有意篡改。在這篇文字中,還記錄了蛇神一則預言,辰氏源自一位女子,也將在最後一位女子身上終結,當蛇神的血裔終於冷卻,就將完成這個漫長的輪迴。

  洞內潮濕的空氣浸透了女王朱紅的衣袖,她慢慢俯下首,將姣美無瑕的玉臉貼在銀盤上,感受著祖先留下的難解訊息,耳邊隱隱傳來湖水拍打岩石的微響,更增冷寞。

  忽然一聲淒厲的慘叫劃破寂靜。黑色的火熊熊燃燒起來,映出一具白皙而妖異的肉體。

  芹蟬化為鳥翼的雙臂扇形張開,從岩石間伸出的鐵鏈穿透了她的翅骨,將她懸在半空。在她身周,圍著一隻直徑丈許的銀圈,盤在圈內的鬼蛹似乎對銀器十分畏懼,收攏著不敢越雷池半步。這三條鬼蛹較之當日縱橫滿殿,要小了許多,就像一堆巨大的蚯蚓,在銀圈內蠕動翻滾。

  芹蟬臂如鳥翅,嘴部尖如鳥喙,身體還保持著人形,肌膚褪去了最初的黑色,變得慘白。那幾條鬼蛹昂首攀上芹蟬的腳踝,分不出頭尾的蟲端圓鈍如球,中間生著一隻獨眼。它們捲住芹蟬的肉體,然後擠入臀縫。粗如兒臂的鬼蛹鑽入女陰,在裡面迅速膨脹起來,接著另一條鬼蛹也鑽入芹蟬陰中,進入她狹窄的子宮。芹蟬小腹鼓脹如球,越來越大,就如同一個臨盆待產的孕婦,沉甸甸垂在身下。

  最後一條鬼蛹在芹蟬身上蠕動著,尋找著可以進入的部位,最後它弓起身體,頂住芹蟬的肛洞筆直挺入。芹蟬張開尖利的鳥喙,發出一聲類似鳥啼的淒叫,那只未曾被異物進入過的屁眼兒頓時鮮血四濺。

  鬼蛹貪婪地吸食著芹蟬的鮮血,蟲軀迅速脹起,直到手臂粗細。芹蟬肉體大半被鬼蛹纏住,裸露的屁股高翹著,被蟲軀擠得膨脹變形。三條鬼蛹佔據了她的女陰和屁眼兒,在她臀間不停扭動。

  芹蟬腹部越脹越大,啼叫聲也越來越淒厲,她小腹皮膚被撐得又薄又亮,能清楚看到那兩條鬼蛹在她子宮內蠕動的情形。另一條鬼蛹則塞滿了她整條腸道,仍不停向深處鑽去。芹蟬乳頭勃起,被蟲軀纏住的乳房充血紫脹。

  辰瑤雖然目不見物,卻有如目睹,她冷冰冰道:「引妖入室,反噬自身,是你這賤婢應得之報。」芹蟬尖啼著,似乎在拚命乞求。辰瑤女王用一根銀杖在蟲軀上一撥,插在芹蟬肛中的鬼蛹如受雷殛,分節的軀幹奮力朝芹蟬腸內挺去。芹蟬喉頭一窒,慘叫聲頓時斷絕。

  「這樣就安靜了。」辰瑤淡淡道:「既然你聽得見,不妨告訴你。在你臨死之前,我會命人活剝下你的皮,製成戰鼓。梟軍若來攻城,夷南軍將會敲著你的皮鼓破陣殺敵。」芹蟬喉嚨不停吐著氣,似乎有物正從體內鑽出。

  辰瑤女王道:「夷南人從來不寬恕叛徒,你無族可滅,只能罪及己身。」她長出了一口氣,又蹙眉道:「我終究還不明白,你為何要背叛於我?是梟王給你許下偌大好處,還是我辰瑤虧負於你?你已經是宮內侍官,雖無爵位,權勢卻不亞於宮外的銀翼侯。你即使殺了我,也未必能在梟王手下有此權柄,難道你還能做上女王不成?」芹蟬額上緊閉的豎目突然張開,露出血紅的眼珠,她格格怪笑,然後惡狠狠說道:「我沒有想殺你!」辰瑤女王微微側過臉,用比眼睛更敏銳的靈覺感知周圍的一切。

  「我只想把夷南的宗廟改為娼寮!讓你這個死瞎子像母豖一樣在裡面接客!」

  「啪!」芹蟬臉上著了一記耳光,歪到一邊。

  「你不想聽嗎?」芹蟬慢慢扭過臉,惡毒地盯著她,嘶聲道:「我的主人很快就會來到這裡。他會讓夷南所有的生靈變為枯骨。而你,夷南的女王,會成為他的淫器!我的主人會用神一般的陽物塞滿你每一個賤穴。每當客人來臨,你都會在宴席上赤裸起舞,並且隨時準備用肉體待客……」辰瑤女王忽然長袖一揮,金色的蛇杖閃電般飛射而出,刺進芹蟬的豎目中。

  芹蟬豎目流下鮮血,卻忽然放聲長笑,她鳥喙如故,發出的卻是沉渾的男聲,「好個夷南女王,竟然看出孤王魂寄所在。」在操縱芹蟬的魂魄消失前,峭魃君虞揚聲道:「辰瑤!你若此時束手拜服,孤王可以與夷南聯姻,給你一個妃位!如若不然,城破之日,你欲求芹蟬今日也不可得!」聲音漸漸散開,芹蟬鳥喙忽然一張,伸出一條黑色的蟲首。她昂起頭,慘白的屁股猛然被鬼蛹撕裂,濺出黑色的血跡。鬼蛹猶如粗大的蚯蚓虯曲著,撐碎芹蟬的子宮,從她腹臍處伸出。芹蟬化為鳥翼的雙臂在鐵鉤上掙扎著,她喉嚨被堵,無法發出慘叫,只能任由鬼蛹穿過她血肉模糊的腹腔,黑火燃起,一寸寸焚燒著她的肉體。周圍巨大的銀蛇沉默著,火影中,彷彿在隱隱閃動。

  子微先元回到夷南,立即被墨長風招往雲池別院。

  墨長風神情慎重,「有件事你要立即去辦!」

  子微先元立即慘叫起來,「不是吧?我剛千里奔波,從碧月池一路殺回夷南,腿上的傷到現在還沒好,怎麼又有事要我去辦?師弟我年紀是小,大師兄也不能這樣欺負我吧?」「你幹不幹?」「不幹!」子微先元答得乾脆,「鸛辛傷比我輕,還有我們祭大少,正閒得無聊,讓他去辦好了。反正祭彤辦不到的,我也辦不到。」「那就太可惜了。」墨長風長歎一聲,「辰瑤女王要選一名宮內侍讀,我和銀翼侯都推薦了你去。」「什麼!?」子微先元跳了起來。

  墨長風搖頭歎道:「你既然不願,那就讓祭彤和鸛辛去吧。」「長風師兄,」子微先元正容道:「小弟以為,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哦?」墨長風愕然。

  「為女王侍讀豈是小事?如果我們隨便推薦幾個人選,一旦被辰瑤女王黜回,豈不壞了我雲池宗的名頭?」墨長風點頭道:「此言有理。」「鸛辛年方未冠,不是我這做師叔的說他,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孩子,連字都認不全。祭彤天生異狀,若在夷南王宮放起火來,豈不讓辰女王怪我雲池所薦非人?」墨長風拿起茶盞,連連點頭。

  子微先元神情不變,侃侃道:「師弟以為,有一人無論劍術方技,還是談吐言辭,都是我雲池宗上上之選,氣宇軒昂,雅量恢弘,詩文辭賦無一不精……」「好了好了,」墨長風打斷他,「直說吧,是不是要自薦?」「非也!」子微先元神采飛揚地說道:「依小弟之見,這樣的人選,非大師兄莫屬!」墨長風一口茶頓時噴了出來,「我?」子微先元雙手一攤,「你未娶她未嫁,有何不可?」「住口!」墨長風把茶盞往幾上一拍,「你到底去還是不去!」子微先元看看天,又看看地,躊躇半晌,最後勉為其難地說道:「那……小弟就姑且試試吧。」墨長風冷哼一聲,「明日一早入宮,從推薦的十人挑選一人,你先去做功課吧。」夷光殿內,一名侍女將子微先元的名字刻入竹簡,然後投入瓶中。

  「陛下。」侍女將盛著竹簡的玉瓶遞到女王手中,「一共十名,來自六個部族。」辰瑤隨手抽出一支竹簡,擲在几上。侍女摸了摸上面的文字,「是夫概,姑胥人。父親是冶鐵的鉅商。」辰瑤女王淡淡道:「就是他吧。」子微先元立在帷幕後,不放心地摸了摸袖中的簡冊。夷南女王說是挑選侍讀,明眼人都知道,這其實是變相選婿。辰瑤不僅是一國之君,而且美色無雙,若難得她垂青,王權富貴唾手可得。子微先元雖然志不在此,但少年意氣,能一近香澤總是好的。

  被推薦來的都是少年俊彥,有的文采風流,有的高大勇悍,更有兩名是此役立下戰功的軍中英傑,可見跟侍讀毫不沾邊。這會兒眾人都神情肅然,如臨大賓,不知女王會頒下什麼題目,進行考較。

  子微先元左顧右盼,正等得不耐煩時,殿內傳來一聲清響,眾人腰背頓時一挺,辰瑤女王的美貌諸人都曾聽聞,但親眼見過的卻不多。

  帷幕拉開,眾人不由大失所望,只有幾名侍女立在殿內,女王卻芳蹤全無。

  侍女道:「請夫概公子留下,諸位請回吧。」

  一個錦衣少年面露喜色,剩下九個人面面相覷,子微先元更是大為錯愕,不知道辰瑤女王為何還未挑選,就已經定下那個幸運兒。

  侍女領著被欣喜若狂的夫概進入內宮,自有帶眾人離開。另一名侍女走子微先元面前,「請。」說著當先引路。

  子微先元忍不住道:「敢問姐姐,陛下命我等來此,為何未加考較就定下人選?」侍女道:「陛下在先王神柱前掣簽,是先王神靈定下夫概公子為侍讀。」子微先元啞口無言,他再想不到辰瑤女王會是這樣擇婿,連看都不看,直接在神前掣簽,似乎對她而言,無論選中哪一個都無所謂。

  子微先元大叫倒霉,早知如此,就讓鸛辛和祭彤來好了,這樣糊里糊塗被淘汰未免太丟面子。

  宮內簷角都掛著銅鈴,即使目不識物也不虞迷失路徑。繞過一條長廊,侍女停下腳步,推開一扇園門,「公子請進。」說罷徑直去了。

  子微先元莫名其妙地走進園門,只見庭內花樹怒放,暗香輕浮,石階寂然。

  「這丫頭是不是引錯路了?」子微先元心裡疑惑,但看到眼前美景,不禁心動,心道先觀賞一過,再喚人出去。

  南荒花木繁多,各種奇花異草千姿百態,枝瓣之美,遠過於北方。庭院中遍植花樹,花枝翠條高低相依,參差披靡,滿目奼紫嫣紅,引人入勝。

  萬紫千紅間,一株碩大的花樹分外引人注目。那株花樹高及丈許,伸出萬千枝條,每一條細枝上都開滿潔白的花朵,看上去如同一樹瑞雪,看不到絲毫雜色,宛如花中王者,雍容華貴。

  子微先元從未見過這樣茂盛的花樹,禁不住伸手去拂。那株花樹突然一震,無數雪玉般的花朵同時飛起,卻是滿枝白玉般的蝴蝶。剎那間,眼前的玉樹就花去枝空,被壓彎的枝條緩緩揚起,露出青翠欲滴的顏色。

  子微先元瞠目結舌看著樹後。

  透過凋盡花朵的翠枝,能看到樹後一泓清池。池中水凝如碧,水上漂浮著無數花瓣,一個女子倚著一方碧石,身體浸在池中,她閉著眼,一綰青絲柔柔漂在水上,皎潔的玉臉嬌美無儔,令滿庭花樹都黯然失色。

  那女子淡淡道:「蝶驚飛去,是公子來了麼?」透過嬌艷的花瓣和清澈的池水,能看到她身上一層雪白的輕紗,宛如半透明的雲母浮在水中,隱隱顯出肉體完美的曲線。子微先元心頭暗顫,說道:「子微先元見過陛下。」辰瑤揚手挽起秀髮,神情自若地說道:「你來晚了呢。」她兩臂抬起,薄如蟬翼的輕紗濕淋淋披在身上,胸前白膩的乳峰在水中輕顫著,呼之欲出。那種絕美的姿容,讓子微先元目眩神馳。

  「哦?」

  辰瑤女王輕歎道:「你晚來了三年。你若三年前來此,我何必出此下策。」子微先元道:「陛下不是挑選了那個夫概嗎?」辰瑤女王忽然道:「我生的美麼?」雖然明知她看不到自己目光所及,子微先元還是尷尬地移開視線,狼狽說道:「先元不知道女王在此……」辰瑤女王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解釋,「美麼?」子微先元硬著頭皮道:「我從未想過會這麼美。」「比鳳仙子還美麼?」子微先元愕然以對。

  辰瑤女王微笑道:「雖然我看不到,但也知道鳳仙子姿容絕美,我是遠遠比不上的。」子微先元沒辦法再沉默下去,乾咳一聲,說道:「鳳仙子色麗而氣清,陛下神秀而姿雅,如春蘭秋菊,各擅勝場。」「月大祭司呢?」「月大祭司介於人神之間,容光照人,質艷而氣馥,」「說得真好聽。」辰瑤女王嫣然一笑,猶如鮮花綻放,柔聲道:「你以為我會將這身子輕易許給一個不相干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