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畫家們廝混了幾次,莊之蝶又和趙京五到一些文物古董藏家看古董;去秦腔劇院聽戲文,拜捧兒;去小吃街上吃小吃;去孕璜寺觀賞智樣大師教氣功。不覺十多天過去,法院來了傳訊單,限定了第一次開庭時間。莊之蝶算算日期,已不到半月,才收了心回家去等著。周敏和鍾唯賢也來過幾次,商量答辯的內容,又請了五個律師。請每一個律師都要莊之蝶出面,人家是沖莊之蝶來的,覺得官司或輸或贏,為名人打官司也是自己律師生涯中一件可榮耀的事,莊之蝶只得笑臉相迎,好話相敘。但是,在統一口徑問題上,矛盾就出來了。律師們先是分析景雪蔭起訴的目的,認為按一般情況一個女人能與名人有瓜瓜葛葛的事原本是該榮幸的了,而景雪蔭這麼鬧是不是以此要增加她的知名度?莊之蝶便否認了,說景雪蔭不會是這樣的女人。律師們就認為如果排除這種可能,要打贏這家官司唯一辦法是堅定有過戀愛關係的事實,就指責莊之蝶寫了那封極愚蠢的信,要他首先在法庭上聲明此信當時是為了息事寧人而隱瞞了事實真象,既然現在以法律手段解決風波,就得重申有過戀愛的經歷。莊之蝶聽過,知道這都是周敏的觀點影響了律師,而以這種思維邏輯深究下去,周敏就可以把責任推卸得乾乾淨淨,法庭上必是認定文章的材料由他提供無疑。更使莊之蝶為難的是,沒有的事如何紅口白牙當著景雪蔭說出,即便是違心說出,這等事情也屬個人隱私,在對方都有了家庭的今日自己到處張揚,讓別人來寫,豈不也正是侵犯了景雪蔭的名譽權?而且文章中所寫的許多事情,若法庭追問發生的時間,那又是和牛月清戀愛期間甚至婚後與景雪蔭的往來,那麼景雪蔭的丈夫就永遠不會與景雪蔭干休,牛月清心裡也會吃了蒼蠅一樣再也難以乾淨了!莊之蝶便堅決不同意這種答辯思維,堅持原來的意見。周敏冷笑了,說:「莊老師總是心善,要作東郭先生的。」莊之蝶不愛聽了這樣的話,就說:「你要是這麼幹,什麼事我也便不管了,我可以在法庭上講明文章中的事都有一定的影子,但並不是現在隨意渲染了的情節。文章不是我與的,我也沒有事先讀過,我更沒有專門對你談過,甚至那時連你的面也沒見過。我要早辯的只能是我不應作為被告,如果我申辯駁回,法庭判我有罪。我去坐牢好了!」兩人傷了和氣,臉面都變了。孟雲房連忙從中調解,說都冷靜考慮,改日再談,就拉了莊之蝶出來,說:「什麼大不了的事,紅脖子漲臉!官司就是輸了,又會把你怎麼樣?你是靠你的作品出名的,作品不倒,聲名能壞到哪兒?要我說,只是可惜多年交識的女相好沒了!你是不愛女人的人,若要喜歡,十個八個我給你拉皮條好了!這些天跑了許多熱鬧處,你也該知道了別人過得多快活。你也不快活快活?今日我領你去一個體準沒去過的地方,給你開開眼界!」莊之蝶說:「哪裡我沒去過,只有火車站周圍的小旅館裡沒去會過那些暗娼罷了!」蓋雲房說:「一個官司把你打靈醒了?你真的想去會會?!」莊之蝶說:「你那一張臭嘴,說起來天下的事沒有你不知道的,你能行,你給我叫一個來?!」兩人到了孟雲房家,孟雲房讓夏捷去叫了唐宛兒一塊到牛月清那兒玩牌去,夏捷說:「我正愁著在家煩哩。可我有話在先,我一走,你卻不能把孟燼領回來!」夏捷換了衣服,裝了一眷錢票就走了。莊之蝶說:「夏捷不讓孟燼進這個門?」孟雲房說:「為這事我們沒少吵過架。孩子是我的孩子,天下哪有老子不愛自己兒子的?何況孟燼聰明過人,聰明的孩子勢必又調皮,他母親又管不住,伯萬一在外邊學壞了,來讓我多管教他。可孟燼一進這個家門,夏捷就指桑罵槐,拿難看險給我瞧!」孟雲房說起來氣咻咻的,趴在水龍頭下喝了一氣兒涼水,說:「不說了,讓你來散心的,倒給你說煩心事!你在這兒睡一覺,我出去找洪江談個事,門不要關啊。」
莊之煤迷迷糊糊正題過一覺,就聽見有人在敲門,以為是孟雲房回來了,說:「門沒關的,你進來嘛。」進來的竟是一個滿臉厚粉的女人,眼睛極小,眉毛卻畫得老粗,在四顧了房間後,問:「這裡有個姓孟的嗎?」莊之蝶疑惑:「你是誰?哪兒來的?」女人說:「你就是?」就笑了,眼睛也斜起來,一閃一閃地進了門就坐在他的床沿。莊之蝶趕忙要起來穿衣,女的按了按他,自己開始脫衣。說:「你真有福,自己也不跑路,在家等著,我還以為是個瘸子跛子!」衣服就脫光了,小腹上還戴了個魔力牌保元袋兒。莊之蝶意識到是怎麼回事了,罵天殺的孟雲房真的從火車站那地弄來了個暗娼!他瞧了這女的,身條兒一般,但屁股豐腴,那一條三角褲頭極小極窄,後邊甚至是一條線兒夾在肉縫裡看不見的,而前邊的中間卻繡著一朵粉紅蓮花。女的並沒有脫了那褲頭,說:「你怎麼不抱了我上去?說的是一個小時,到了時間,你完沒完我可是就完了的。」說著一揭被兒坐進來,在被窩裡脫褲頭。莊之蝶一時也不知怎麼個處理,便說了:「你那褲頭上繡這麼紅的蓮花,讓我瞧瞧。」也揭了被子。女的已脫了赤光,卻把雙腿緊緊夾住。莊之蝶想:這種女的也知道害羞的。倒生出邪勁兒來,要掰那雙腿,掰開了,她說:「你不要看,快來吧!」莊之蝶還是看了,一看卻傻了眼,女的那裡生滿了許多小瘡療,幾乎有一處已經潰爛。立即猜想這是患有那種性病的嗎?心裡頓覺恐懼,就把她掀下床去,讓她把衣服穿了,拿三十元扔過去,說:「好了,你還有生意的,你去吧。」女的卻無聲地掉淚,拾起了三十元,看了看,又把三十元放在了床沿,說:「錢已經有人給了。我原本路上想好還要向你再要錢的,來見了你,你是我遇到的最動心的人,我心裡說今日我才不一個小時就走的,我和你玩兩小時三小時錢也不要的。誰知你看不上我,還要付我錢,我不要的。」說完穿好衣就走出去了。
莊之蝶再也睡不著,倒覺得這女的可憐了。不一捨孟雲房回來,說:「就這麼快的,那女的怎麼哭哭啼啼的?」莊之蝶罵道:「孟雲房,你這個大嫖客,你怎麼真的就能叫了一個來見我?」孟雲房笑著說:「解解你的煩嘛!我是沒那個勁頭了,也沒多餘錢,煩惱也沒你多。你瞧瞧,那個王主任有拳擊手套、沙袋,我也有了一套,這就夠了。現在人有了錢,誰不去玩玩女人的,這類街頭上碰著的娼姐兒不讓你投入感情,不影響家庭,交錢取樂,不留後患,你倒來罵我?!」莊之蝶說:「你也沒看看她成什麼樣了?爛成那麼一片,你要我得性病嗎?!」孟雲房連呼可惜四十元了,隨後哈哈大笑,說莊之蝶沒那份命。偏偏一次,一次就遇上個爛貨!莊之蝶說:「你讓她把我的覺耽擱了,心也弄亂了,你就得再陪我。你說有一個我沒去過的地方,現在我要去看看。」孟雲房說:「哪兒有你沒去的地方?去火車站旁邊的小旅館吧,你又不去;去中南海吧,我又沒那個本事!」卻突然叫道,「當子,你知道不?!」莊之蝶說:「什麼當子?」孟雲房說:「我說你沒去過,真的沒去過!咱們就去玩玩吧。」
孟雲房並不騎自行車,坐了莊之蝶的「木蘭」,指點著路,一直往城北角去。那裡是一個偌大的民間交易場所,主要的營生是家養動物珍禽,花鳥蟲魚,包括器皿盛具、飼養輔品之類。趕場的男女老幼及困人游皮趨之若騖,挎包搖籃,戶限為穿,使幾百米長的場地上人聲鼎沸,熙熙攘攘,好一個熱鬧繁華。莊之蝶大叫:「這就是當子呀?!」孟雲房說:「別叫喊出來讓人下眼瞧了,你好好看吧。這裡當子俚尚詭詐,撲朔迷離,卻是分類劃檔,約定俗成的。三教九流,地痞青蛇,販夫走卒,倒家裨客,什麼角色兒都有。」兩人就走了過去,果然商賈掮客及小販攤主呼朋引類,屬守地盤,射界之內,你打鼓我吹號,絕少瓜葛。他們先進的魚市,每個攤前橫列了碩大的玻璃缸。缸盡為金邊鑲條,配著氣泡裝置,綵燈倏忽閃爍,水草交映生輝,肢體飄逸的熱帶游魚細鱗披銀,時沉時浮。莊之蝶看了幾家,喜歡地說:「這魚倒快活,它不煩惱哩!」孟雲房說:「買不買?買一缸回去,你人也會變成魚的。」莊之蝶笑了笑,說:「人在煩囂中清靜,在清靜中煩囂。在這兒看魚羨魚樂,待買幾尾回去,看著人不如魚,又沒個分心賣眼處,那才嫉妒得更煩的。」從魚市過來,便是那蟋蟀市。莊之蝶家裡是有著上輩人留下的幾個蟋蟀罐兒的,他也曾在城牆根捉過幾隻玩過的,但從未見過還有這麼多講究的瓦罐。揀一個蟹青色的罐兒在手裡看了,罐圍摳花刻線,嵌有「金頭大王」、「無敵將軍」字樣,迭聲叫絕。賣主笑臉相迎,直問「來一個吧」。兩人只笑而不語,賣主就平了臉面,撥了手道:「二位讓了地方,不要誤了生意招人嫌棄。」遂又拱手作揖問候新來的兩位漢子,且捧了一罐,口喚:「天賜神童!」那兩位果然俯了身去,揭頂觀貌,喜皮開顏。問其價碼,賣主卸下草帽,兩隻手便伸了下去。那黑瞼漢子瞠目結舌。賣主就說:「你再看看貨色嘛!」把虎賁梟將不偏不倚撥入碗大斗盒。莊之蝶和孟雲房也頭歪過去,一時眾人屏聲斂氣,霎時「篤」聲頓起,兩下鉗咬在一起,退進攻守頗循章法。一隻狡黠非常,佯敗詐降,卻暗渡陳倉,奇襲敵後。看得莊之蝶一盡兒呆了。孟雲房扯了他衣襟說:「你倒迷這玩意兒?」莊之蝶說:「你知我剛才想什麼了?」孟雲房說:「想什麼?莫不是可惜那女人是生了爛瘡……」莊之蝶說:「我想人的起源不是類人猿,而是蟋蟀變的,或許那蟋蟀是人的鬼之鬼。」孟雲房說。「那你沒問問那條勝蟲是幾品銜的?」兩人又逛了狗市,莊之蝶倒看上一隻長毛獅兒狗的。這狗兒豹頭媚目,儀態萬方,一見他們倒坐了身子直用兩隻前爪合了作揖。莊之蝶不禁說了一句:「瞧這眉眼幾分像唐宛兒的。」孟雲房笑說:「你喜歡唐宛兒的,怎不買了送她?但若要我說,男不養貓,女不養狗的,不如到花市去看看,買一盆美人蕉送她。她家怎麼連一盆花也沒有?」莊之蝶說:「別提花的事,讓我又害頭痛了!嗅以前那麼好的一盆異花都沒保護得住,還買什麼美人蕉的?況且我也問過他她怎麼家裡不栽些花。她說她凡是栽花,花都活不長,是花嫉妒她,她也嫉妒花的。」孟雲房說:「這小騷精就愛說這類活顯誇自已?女子都有這毛病,夏捷常對我說某某對她有意思的,某某又給她獻慇勤了。全是在向我暗示;你不愛我可有人愛呀!我就說,那好嘛。誰要再給你針眼大一個窟窿,你就透他個碗大的風過去!她就氣得抹眼淚水兒。」莊之蝶笑了笑,卻轉了頭四處張望,問:「這裡有沒有鴿子市?」孟雲房說:「你要養鴿子?」莊之蝶說:「飛禽裡邊我就愛憐個鴿子,倒想買一隻送唐宛兒。」孟雲房笑了:「我知道了,這一定是她的意思。」莊之蝶說:「怎麼是她的意思?」孟雲房說:「她家沒有電話。你們要用鴿子傳遞消息的。」莊之蝶說:「就你才有這鬼點子!」孟雲房就領了莊之蝶去了最南頭的鴿子市上,挑選了好多只,捏脖頸,捋羽翅,觀鈀澤,辨腳環。孟雲房說:「你這是為她買鴿子的,還是給你選妃子的?!」終選中一隻,歡天喜地回來。夜裡就還睡在孟雲房家,沒回文聯大院去。
唐宛兒得知了周敏和莊之蝶意見鬧翻,心裡恨著周敏卻又不能怨聲敗氣地罵他。只是勸說周敏不必為此事傷了和氣,就是莊老師不顧及了你,使你不能再在雜誌社呆下去,飯碗丟了,這飯碗也是人家先頭給你的,再說人家樹大根深能與景雪蔭抗衡,若惹得他生分開了,這官司是贏官司也必要輸的。說得周敏心氣安靜,沒有一句可反駁的,卻只是拿出塤來低低地吹。周敏是打開一個筆記本,一邊看著上邊,一邊吹的,吹出奇奇怪怪的音調,唐宛兒聽不懂。等周敏吹累了,出去街上溜躂了,唐宛兒翻了筆記本來看,筆記本上並沒有曲譜,而是一首周敏所作的詩:我走遍東西,尋訪了所有的人。我尋遍了每一個地方。
可是到處不能安頓我的靈魂。我得到了一個新的女人,女人卻是曾和別人結過婚。雖然棲居在嶄新的房子裡,房子裡仍然是舊家什。從一個破爛的縣城遷到了繁華的都市,我遇到的全是些老頭們,聽到的全是在講「老古今」。母親,你新生了我這個兒子,你兒子的頭腦裡什麼時候生出新的思維?
唐宛兒這才知道周敏是看著這詩而胡亂地吹他的塤,不免也替他浩歎一聲,落下一顆大的淚珠來。但她不滿了詩中的「我得了一個新的女人,女人卻是曾和別人結過婚」的話,心想。你現在竟嫌棄了我是結過婚的,難道我結過婚的事你先前不知道嗎?我為你把那一個安穩的日月丟了,你卻一直心裡對我這個看法?!越想便越生氣,要等著周敏回來論說個明白。這麼氣咻咻在窗前坐了,卻又想:罷了,罷了,我既然已從心上沒了他,何必和他致氣論理,若我們鬧翻,他要破罐子破摔,就也全不顧了這場官司,說不定在法庭上要胡亂說一通,豈不把莊之蝶就壞了?想到這裡,這婦人便把那筆記本藏了起來,要等著某一日時機成熟,或是他周敏發覺了她與莊之蝶的事,兩人最後鬧分裂了,拿出筆記本來就是她反擊的一個口實的。於是,就偏又將那面放置在床頭櫃上的銅鏡於鏡鼻上掛了頭繩兒,高高懸掛在客廳的正牆上。但是,為了目下安穩住周敏,她就去找了孟雲房來說道理。孟雲房答應得很爽快,且抱了鴿子來,也就對周敏說:「莊之蝶哪裡是生氣了,他講那番話還不是為了把官司打贏?他平白無故捲進這場官司,是別人早站出來要告你的了。現在人家和你站在一起,把一個好端端的情人也成了仇敵,你還生什麼氣?你瞧瞧,他哪裡是你這小心眼,他還買了鴿子來送你們。」唐宛兒抱了鴿子,就把鴿子貼在臉上。鴿子的白羽正好和那臉色相配,襯得她的一雙眼睛越發黑幽,鴿子的一隻紅嘴越發艷紅。婦人說:「孟老師,你說我白還是鴿子白?」孟雲房說:「你知道我是一隻眼,我能看了什麼?改日你莊老師來了讓他瞧瞧,他眼毒哩!」婦人臉就微醉,卻說:「盂老師,你剛才說的。景雪蔭真的是莊老師的情人?」周敏就說:「你好囉嗦,問那麼多幹啥?!」
婦人得了鴿子,明白是莊之蝶專為她買的,又得知在當子裡給誰也沒再買什麼,就心花怒放,沒人時想許多好事。自此更每日立於穿衣鏡前打扮自己,打扮打扮了,自己就衝自己一個媚笑,輕聲喚道:莊哥,我給你笑哩!便不能自控,用手滿足一番。周敏這期間也向她要求過,她總是推托身於不舒服,等到實在沒法推托,只催促周敏往快些,然後用水反覆去洗。周敏說:「你越來越設性慾了?」婦人說:「年紀大了嘛。」周敏說:「三十如糧四十如虎哩,你才多大年紀?」婦人笑笑,卻說:「我倒有個建議給你說的。你和莊老師有了那場不愉快,咱是不是請了他過來吃喫茶飯,人心都是肉長的,你低個頭主動些,莊老師就不會計較作了。」一句話說得周敏又陷入官司的愁苦中,支支吾吾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坐到院中扇扇乘涼去了。
這一日,鍾唯賢要周敏聯繫莊之蝶見面說一些事,周敏就說在他家相會見面吧。約好了時間,早早回來對唐宛兒講了,唐宛兒喜得說她要好好準備酒菜的。可這婦人想來想去,卻不知做了什麼吃著好,就晚上拿了手電出了門,周敏問幹什麼去,她只說:回來了你就知道!她一走走到了城河沿的樹林子裡,打手電捉那從樹根土裡拱出來往村上爬的知了幼蟲。原來知了在樹上交配,產下卯來掉在村下土裡,長成後就於晚上爬出來到樹根部,開始生出翅膀,然後裂脫皮殼而飛出蟬來。就在還未長出翅膀之時捉了來炒吃,營養豐富,味道又極鮮美。周敏等到半夜,才見唐宛兒回來,發散襪破,兩腳髒泥,卻捉得了一塑料袋兒鮮物兒,倒氣得說:「你真會成精!」。唐宛兒只是笑,說她在城河沿上遇上一個男人,男人總是尾隨她,她已經準備好了,一等地過來,她就把口袋裡的錢全給人家呀,但又過來了一群人,那男人才走了。周敏說:「他哪裡要你的錢?!」唐宛兒說:「那他要我什麼?要得去嗎?!」就在盆中倒了鹽水。把知了幼蟲一個一個浸過去讓吐腥泥。周敏在床上說:「你贈贈磨磨地不睡嗎?」唐宛兒說:「你先睡吧!」周敏卻還在說:「宛兒,宛兒。」唐宛兒知道他的意思,偏不再理,直等著周敏起了鼾聲,方輕手輕腳上了床去。
翌日,莊之蝶和鍾唯賢按時赴約,周敏就提了酒,要一邊說話一邊喝。鍾唯賢說:「喝酒也沒有菜呀?」婦人笑吟吟端了一碟油炸得焦黃的知了幼蟲,嚇得莊之蝶就捂了口鼻。婦人見他這樣,心裡叫屈,說:「莊老師看不上吃?」莊之蝶說:「這東西怎麼吃?」婦人說:「這東西好哩,我娘家那兒的人一見這就流口水了。我是昨日晚專門去城河沿樹林子提回來的。」莊之蝶說:「你們陝南人天上飛的除了飛機不吃啥都吃,地上走的除了草鞋不吃啥都吃的。」婦人說:「你嘗嘗嘛!」便用三個指頭捏了一隻要莊之蝶吃,莊之蝶吃了,真的一口奇香,越嚼越有味。婦人也就笑了,只把捏過知了幼蟲的三個指頭在自己口裡吮吮油味兒,沖莊之蝶一笑,說:「現在知道好了吧?你總是長麵條子、玉米面攪團,我會培養了你成個美食家的!」鍾唯賢便笑了,說:「『培養』這詞兒好!可我還沒聽到過哪個女人要培養男人的話哩!好像在一本書上看過,說女人是一架鋼琴,好的男人能彈奏出優美的音樂,不好的男人彈出來的只是噪音。」婦人說:「這倒是對的。我也看過一本書上說,男人是馬,女人是騎馬的人,馬的瞎好全靠騎馬的人來調哩!」周敏說:「得了得了,鍾主編是什麼人。你別魯班門前掄大斧!」婦人卻更得能了,說:「釧主編不給我發工資。我做不了你那謙謙後生!」又是說笑了一通,鍾唯資就問莊之蝶認不認識省職稱評定工作辦公室的領導,莊之蝶說:「認是認得的,關係並不熟。」鍾唯賢說:「只要認識,你說話他們也會聽的。這就要拜託你一件事了。這次職評辦下達給我們全廳的業務部門兩個高職名額,可除了《西京雜誌》編輯部,還有一個《西京劇壇》編輯部,那麼多的編輯,狼多肉少,這不是製造知識分子之間的矛盾嗎?我要不是打了右派,我現在還要給誰說什麼話!可就是那些年沒有任編輯,平反後當了一段雜誌負責人,又讓人刷了,幾年裡沒了事幹。如今雖是主編,新上任第一期偏出了這場風波,廳裡就不給我們雜誌社撥一個名額。我去找他們,他們推說名額少,我才想讓你去聯評辦說說情況,是否能給廳裡多一個名額呢?我這麼大年歲的,身體又不好,還能活幾天的,要不要個高職也無所謂。據國家給知識分子這個待遇的,我有資格,這些人偏偏以職稱壓我,我這就要賭氣地爭取的!你說呢?」莊之蝶說:「這完全應該,他們認為你不夠任高職的資格,為什麼辦這麼大的雜誌又讓你當主編?我這幾日就去職評辦反映情況,力爭讓他們多撥一個名額下來,這個名額就戴帽下達。」種唯賢說,。收倒不必,只要多一個名額,畢竟就好評些。如果排除他們的偏見,評委們評議時認為業務上我不夠水平,那我一句怨言都沒有。「莊之喋說:」如果你不夠水平了,文化廳怕再沒一個有水平的人了。「鍾唯賢說:」你這麼爽快地答應我,我真感動,我還怕你笑話我在職稱上走後門的。「莊之蝶說:」你之所以遇到這些難處,還不是為了我帶的災嗎?「鍾唯賢說:」說到這,我倒要給你和周敏說個情況,你們心裡有數罷了。法院通知讓寫答辯詞,那李洪文翻臉兒就變了,苟大海是初審,他是複審,他現在口氣軟得很,說這官司肯定要輸的,就推卸開責任,說苟大海在審稿單的初審欄裡寫了此文如何如何好,他看了以後覺得有涉及到個人隱私的事,就讓我終審。說我在終審欄裡肯定了此文內容翔實,文筆優美,應發頭條。實際情況呢,是苟大海寫了初審意見,他寫了複審意見,我寫了終審意見,我們的觀點都是一樣的。但他說審稿單他保存著,拿出來,複審欄竟然沒寫意見。我和苟大海就懷疑他是偽造了審稿單,苟大海當時要拿去讓公安機關鑒定,我擋了,說,他要推卸責任就推吧。其實他是複審,就是官司輸了,他能承擔多少責任?關鍵在我終審身上,我是雜誌的法人嘛。「周敏說:」怪不得昨天李洪文在廳裡見了景雪蔭,還笑嘻嘻地上去搭訕的。「莊之蝶說」打官司還不至於是干地下革命麼,好朋友就翻了臉?真是有個事了才能認清個人的!「周敏聽了,臉卻也紅了一陣,喊婦人再擀了麵條來吃。鍾唯賢就從口袋掏出他的答辯書讓莊之蝶過目,扭了頭悄聲對周敏說:」周敏,你在城裡哪兒還能尋下出租的房子嗎?「周敏說:」你不是有房子嗎?「鍾唯賢說:」不是我住。我邀請了一個老同學來西京玩的,幾十年沒見面了,咱得熱情吧,想找一間房子住上十天八天的。「周敏說:」那怎麼讓住出租房,在賓館包個房間得了!「鍾唯賢說:」你說話腰不疼,我哪有多少錢?!「莊之蝶這邊看著答辯書,耳裡聽他們說話,心裡就咯登開了:莫不是要給安徽那女的找房子?宿州阿燦的大姐轉來了鍾唯賢三封信,信上都在盼望女的能來,來了要完成兩人的夙願,相愛了數十年,何不真正過幾天夫妻的生活呢?他在信上這麼說著,說得很大膽,說完了就又問女的他這樣是不是不好,是不是他流氓了?莊之蝶就在覆信中回答他,說她也這麼想的,早就這麼想的,只是擔心去了沒個安全地方,這事可千萬不能透個風兒出去,年輕人在一塊別人知道了還說得過去,年老人在一起偷情,傳出去就沒有幾個能理解的了,她要等那邊一切安排妥了,她就來的。莊之蝶想到這裡,就說:」老鐘,房了我可以幫你解決,不知你這同學幾時來的?「鍾唯賢說:」具體什麼時候倒說不準,不妨官司打過了,高職拿到手了,再請人來。房子你先幫我加緊找,但我叮嚀你。這事你知周敏知,千萬不能透出一絲風去的!「莊之蝶心下叫苦了。知道自己最近的覆信是要桶婁子了,便琢磨這兩日得再寫一信,就說上樓時腿摔折了,一時來不成的。心裡這般琢磨,就不敢多看鍾唯賢,也不再提官司的事,見唐宛兒端了長條子面來,只嚷道長條子面做得好。莊之蝶吃得快,先放下碗了,鍾唯賢說:」之蝶,你嚷道長條子面做得好,你怎麼就不吃了?「莊之蝶說:」我中午飯吃得遲,肚子不甚饑的。我不陪你,你消停吃吧。「鍾唯賢說:」我吃我吃,我真的有好幾年沒吃到手擀面了,真香呢!「碗裡的熱氣往上騰,頭上的熱氣也往上騰,鍾唯賢就把眼鏡卸下來,又是吃了一碗,才把一副假牙拿出來在一杯淨水裡泡了,說:」周敏有福,天天能吃這麼好的面!「
吃畢飯分手要走,周敏和唐宛兒送到門口,唐宛兒懷裡卻拘了那只白鴿子,說:「莊老師,真感謝你送了我們這只鴿子,它好乖哩,白天跟我說話,晚上跟我睡覺。」鍾唯賢說:「你這女子倒像小孩一樣天真,鴿子怎樣和你說話了?」唐宛兒說:「我對它說話它就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它能聽董我的話哩!」就又對莊之蝶說,「你還不回家去嗎?你已經好多天沒回去了。那日去你家打牌,師母提起你就傷心。你今日回去,把這鴿子帶過去,你們在那兒養幾天,也讓它認認你們,過些日子你放開,它能認得我這兒的。」莊之蝶想:孟雲房說我們買鴿子當電話使呀,她竟也這麼想的呢!就喜歡地說:「好的。」抱了鴿子,拿回家讓柳月養著。
柳月養了鴿子,每日莊之蝶都要買些谷子來喂,幾天後在鴿子腳環上別了一封短信,約唐宛兒去「求缺屋」。婦人果然安全收閱了信,準時去「求缺屋」裡,自然歡愉了一回,也就越發愛憐鴿子。從此一段時間。周敏若不在家,就讓鴿子捎信來讓他去。這莊之蝶也膽兒壯大,竟也敢約婦人到他家。那婦人看了條兒,遂又寫了條子讓鴿子先回去,自己就在家著意收拾打扮起來。活該要事情暴露,等鴿子再飛來時,柳月偏巧在涼台上晾衣服,覺得奇怪:鴿子才放回去的,怎麼又飛來了?就看見鴿腳環上有個小小紙條,抱住取了一看,上面寫道:「我早想去你家的,在你家裡玩著我會有女主人的感覺。」認得是唐宛兒的筆跡,心裡就想:早看出他們關係超出一般,沒想已好到這個份兒上,不知以前他們已搗鼓了多少回,只瞞得夫人不知道,我也眼睛瞎了!就不做聲把紙條重新放好,悄聲回到廚房,對莊之蝶喊:「莊老師,鴿子在那兒叫哩!」莊之蝶過去抱了鴿子,又在涼台上放飛了,走來廚房說:「哪裡有鴿子,鴿子不是放飛走了嗎?柳月呀,今日你大姐去雙仁府那邊了,她干表姐一家來看老太太的,那裡人多,你大姐做飯忙不過來,你也過去幫她吧。我這裡你不用管,你孟老師剛才電話來說,北京來了個約稿編輯在古都賓館住著,要我和他去看看人家,飯就在賓館吃了。」柳月在心裡說:你這話以前對我說,我都被你騙信了,今日還要想騙我嗎?口裡就應道:「那好嘛!你這麼大男人家像個小孩,就喜歡在外邊吃,吃別人的東西!可也別太貪,吃得沒個夠數,飯菜是人家的,肚子卻是自個的,要注意身子骨哩!」便開門走了。
柳月其實沒有走遠,在街上閒逛了一會,心裡亂糟糟的不是味道。估摸唐宛兒已經去了家,就走回來,也不叫門,到了隔壁人家。推說出門忘了帶鑰匙,要借人家的涼台翻過去開門。這樓房的涼台是連接的,中間只隔一個水泥擋牆,以前幾次忘帶鑰匙,就是這麼翻涼台進的屋。當下躡腳躡手過來,悄聲潛入自己睡的房間,又光了腳貼牆走到莊之蝶的臥室門口,那臥室門沒有關,留有一個縫兒,還未近去。就聽見裡邊低聲浪笑。
先是莊之蝶的聲音:「婉兒,你這兩次很怪,上次是哭,這次又一直笑,咋回事嘛?」接下來是唐婉兒撒著嬌說:「人家舒服到了極端時,就是哭和笑嘛。」莊之蝶說:「把衣服穿上吧,那柳月丟三拉四的,說不定半路就又折回來拿什麼東西!」柳月就在心裡發恨:你討好人家,倒嚼我的舌根子,我什麼時候丟三拉四了?便聽唐宛兒說:「我不嘛,我還要的。」柳月估摸,他們是幹過了,不知莊之蝶拿了夫人什麼好東西送她,她竟還嫌不夠!伸頭從門縫往裡看時,竟是唐宛兒赤條條睡在床沿,雙手抓了莊之蝶的東西【在自己的奶溝裡來回蹭著。柳月只覺渾身的血液一下子加快了,身體也膨脹得要把肉皮撐破似的。只聽唐婉兒又說:「莊哥,我還濕著呢,你就不想再進來嗎?」】莊之蝶就說:「我不來了,你總說我求你的,我今日要你得求著我。」唐宛兒說:「我也不求你的,只讓你給我再摸摸就行。」莊之蝶就頭俯下去,一邊在那奶子上吸吮,一手在唐宛兒下邊去。唐宛兒滾動起來,要他上去,他笑著偏不。就口裡一聲兒亂叫不已,說:「我求你了,是我求你了,你讓我流多少水兒出來才肯呢?」柳月看見那腿中間已水亮亮一片,一時自己眼花心慌,一股東西也憋得難受,呼地流了下來,要走開,又邁不開腳,眼裡還在看著。莊之蝶就上去了,【挺身朝唐婉兒身上一聳,唐婉兒就「啊」的叫了一聲,頭顱斷了似的歪向一旁,雙手上來摟了莊之蝶肩膀。莊之蝶一面動作,一面用舌頭舔唐婉兒耳朵。柳月看得臉紅心跳,也覺得自己耳朵癢癢地起來。一會兒,只見莊之蝶跪坐了,胳膊挽了唐婉兒雙腿,開始輕輕淺淺的出入,似乎有了小貓舔水的聲音,柳月就納悶了這麼像推獨輪車呢,卻聽唐婉兒格格地笑著說:「癢死我了,莊哥,你癢死我了!」莊之蝶也不搭話,只是淫蕩了雙眼,待出入了八九次後,便猛地向裡一個深送,唐婉兒登時歡快,「嗷」的高叫一聲。柳月看著,不禁恨恨地咬了牙,卻不由自主的夾緊了兩腿。這時莊之蝶已經恢復了剛才的輕巧,繼續著蜻蜓點水,八九次後接著再一個深送,就這樣在女人瘋狂的叫笑裡不停地反覆著,終於一個深送死死抵住了,屁股左轉幾圈,右轉幾圈。柳月瞪大眼睛,只見唐婉兒臉色潮紅,一頭的汗水浸濕了碎發,粘在鬢角,便暗自嚥了一口唾沫。唐婉兒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腿已經掙脫了莊之蝶胳膊,拚命地向上弓挺著。莊之蝶就順勢滑下去托起了唐婉兒的腰身,之後就開始猛烈的衝撞了。柳月奇怪耳朵裡聽到一陣陣的巴掌聲,待她突然明白了那聲響的來源,忍不住一陣神昏,不明白平日裡為人師表一本正經的莊老師,竟然這麼會擺弄女人。正胡亂想著,卻聽】唐宛兒一聲驚叫,頭就在那裡搖著。雙手痙攣一般抓著床單,床單便抓成一團。柳月也感覺自己喝醉了酒。身子軟倒下來,把門撞開了。這邊一響動。那邊霎時間都驚住了。待看清是柳月。莊之蝶忙抓了單子蓋了唐宛兒,也蓋了自己,只是說:「你怎麼進來的?你怎麼就進來了?!」柳月翻起來就往出跑。莊之蝶叫著「柳月,柳月」,就急得尋褲子,偏是尋不著,口裡說:「這下壞了,她是要給月清說的。」唐宛兒卻把他拿著的一件衫子奪下,說:「她哪裡就能說了?!」竟把赤裸裸的莊之蝶往出推。一邊推,一邊努嘴兒。莊之蝶就攆出來,見柳月已靠在她房間的床背上,呼哧呼哧喘氣。莊之蝶說:「柳月,你要說出去嗎?」柳月說:「我不說的。」莊之蝶一下子抱住她。使勁地去剝她的衣服。柳月先是不讓,但剝下衫子了,就不動彈了,任著把褲子褪開,莊之蝶看見她那褲衩裡也是濕漉漉了一片,說:「我只說柳月不懂的,柳月卻也是熟透了的柿蛋!」兩人就壓在床沿上。【從褲頭兒的一側縫隙裡趁濕而入,動作了幾下後,莊之蝶就一把扯斷了褲頭兒。】莊之蝶說:「柳月,你怎地不見紅,你不是處女,和哪個有過了?」柳月說:「我沒有,我沒有。」身子已無法控制,扭動如蛇。唐宛兒始終在門口看著,見兩人終於分開,過去抱了柳月說:「柳月,咱們現在是親親的姊妹了。」柳月說:「我哪能敢給你作親姊妹,今日我若不撞著,誰會理我的?他理了我,也不是要封了我的口!」倒覺得後悔萬分,以前莊之蝶對她好感過,她還那麼故意清高,尋思著要真正贏得他的,沒想如今卻這般成了他們的犧牲品,就眼淚流下來。莊之蝶說:「柳月是稀人才,我哪裡沒愛著,又哪日不是在護了你?可你平日好厲害的,我真怕你是你大姐叮嚀了要監視我的。」柳月說:「大姐肯信了我?她也常常防了我的。你們鬧矛盾,她氣沒處出,哪日又不是把我當撤氣筒?!」莊之蝶說:「你不要管她,以後有什麼過失的事兒,你就全推在我身上。噢!」唐宛兒也說:「柳月你是來當保姆的,又不是買的家奴,實在不行了,重尋個家兒去,剩下大姐一個人了,看她還有什麼脾氣?!」莊之蝶說:「你別出餿主意,柳月走什麼?以後有機會,我是會安排好柳月的。」柳月就更傷心,嚶嚶哭起來。莊之蝶和唐宛兒見她一時哭得勸不住,就過來穿衣服。唐宛兒說:「今日這事好晦氣的,偏讓她撞見了。」莊之蝶說:「這也好,往後也不必提心吊膽的。」唐宛兒說:「我知道你心思,又愛上更年輕輕的了!我剛才是看著你的,要封她的口也用不著和她那個,你是主人家,嚇唬一下,她哪裡就敢胡言亂語?你偏真槍真刀地來了!就是要幹那個,你應付一下也就罷了,竟是那麼個熱騰勁兒!?她是比我鮮嫩,你伯以後就不需要我了!」莊之蝶說。「你瞧你這女人,成也是你,不成也是你!」唐宛兒便說:「可我提醒你,她是個災星的。你們幹著,我看著了,她是沒長毛的。人常說沒毛的女人是白虎煞星,男人有一道毛從前胸直到後背了這叫青龍,青龍遇白虎是帶福,苦不是青龍卻要遇了白虎就會帶災。今日你與她干了,說不定就有災禍出來的,你得好自為之。」直說得莊之煤也心悚然起來,送她走了,自個沖了一杯紅糖開水到書房去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