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艷史 第五章 柳含笑

  這場爆炸、崩塌,本就是凌玉嬌啟動的。

  啟動爆炸的機關,就連接在蓋奇所坐的那張太師椅之下。

  爆炸與崩塌的同時,凌玉嬌已用自己身體護住蓋奇,連人帶椅翻落在一處地道內。

  數以萬噸的瓦礫崩塌,震動得地道內也是簌簌作響,石屑飛揚。

  凌玉嬌以身體護住了蓋奇,讓那些砂石塵土,全砸在自己身上。

  良久,終於一切靜止…

  地道已被壓得岌岌可危,幸而並未壓垮……

  凌玉嬌站起身來,拍落滿身塵土。

  她驚魂甫定,幸而蓋奇並未受傷……

  幸而她及時想到這張太師椅,幸而哥哥生前曾跟她提過這裡的逃生之路;否則蓋奇不免要被控鶴監拉去斬首,自己也就別活下去了。

  蓋奇仍是睜著純潔無辜的大眼睛,完全不知剛才經歷過一場生與死的危險。

  此時的蓋奇,己不再是第一次在山溝裡見到的那個人見人厭的惡臭乞丐,他竟然是英挺俊美的「殿下楊欣」!

  他真的是「殿下楊欣」?真的是「隋煬餘孽」?真的是「朝廷欽犯」?

  不管他是什麼,他是自己的夫婿,是這輩子所依靠人,他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自己絕不願獨活。

  凌玉嬌長吁口氣,彎腰將他抱起,開始向地道深處走去。

  早在她凌氏祖先在此地創業時代,正是兵連禍結,朝不保夕的亂世;早在那個時代,凌氏祖先就已精心規劃好了這條逃生之路,傳到哥哥,哥哥偶而對自己提到,那時候正是快樂幸福,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對於「逃生地道」,連想都不會去想,信都不會去信。

  此刻,她只能憑著哥哥的簡略提示,憑著自已模糊的記憶,試探著向前走去。她不能停留,甚至不能多作猶豫,她知道那堆崩塌的瓦礫,很快就會被清理挖開,很快就會找到地道入口,追兵很快就會從後面追來。

  自從建好就從未使用的地道內,朝濕霉臭,蛇鼠亂竄,黯無光線,凌玉嬌一面摸索一面記憶,在第幾個叉口該左轉,第幾個叉口該右轉。

  到底走了多久啦?凌玉嬌已精疲力盡,心慌意亂了,到現在為止,仍無一點是出口的模樣,而且,她已經完全弄亂了該轉還是不該轉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就已經亂了。

  她頹然長歎,跌坐在潮濕的地上,抱著蓋奇,哭泣起來。命運弄人,一至於斯……突然她聽到頭頂有輕微異聲。

  接著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是凌姑娘嗎?」

  凌玉嬌大驚,她已如驚弓之鳥,此時如有敵人追來,那還得了?

  她正抱起蓋奇轉身要逃,那蒼老聲音卻吃吃笑道:「誰說閻羅不照顧?總有一天等到你。」

  凌玉嬌大驚失色,旋又驚喜不已,原來這正是接應之人的一句「切口」。頂上有一方巨石移開,露出一個小小方孔,垂下粗索吊籃,將她二人吊了上去。漆黑中驟現光明,刺得眼睛發痛,閉目許久,再睜眼打量,才知自己正置身在一間陰暗小屋內,面一刖一位枯瘦老者,手持油燈,正在小心翼翼地將剛才接她二人上來的人口石板復原,這才轉身道:「老朽閻時羅,拜見凌姑娘!」

  那董娘怒恨交加,暴跳如雷。

  她所帶來的數百名白鶴武士,又臨時徵集了許多軍勇民夫,拚命挖開崩塌瓦礫;雖救出了曾憲桀與柳天武,卻犧牲了四名武功高強的抬轎婢女。終於發現了凌玉嬌與蓋奇逃走的地道,董娘厲聲道:「追,就算逃到十八層地獄,老娘也要把她挖出來。」

  那八名紫鶴武士應命,追入地道中去。

  董娘十指包紮,仍是痛澈心肺,此役是她的奇恥大辱,咬牙道:「此地道一定有出口,那欽犯可能已從出口逃走二她望向柳天武,卻對曾憲盤發號施令道:「朝廷欽犯,非同小可,去把你所有能動員的軍勇衙役,全都動員起來,張貼榜文,挨戶搜查,務必要將欽犯與三名同黨逮捕歸案。」

  那柳天武又忍不住開口道:「是不是所有面貌相似之人全都逮捕?」

  董娘厲聲道:「寧可錯殺一千!」

  柳天武抗聲道:「不可,我朝天子聖仁,天下甫定,亟需安撫民心,你這樣濫殺無辜,引起民怨,必非聖上初衷!」

  董娘一怒,卻又冷靜下來,轉向曾憲檠:「曾大人可肯奉旨?」

  曾憲桀身為朝廷命官,身不由己;那柳天武卻摘下自己腰刀,放下腰牌,交到曾大人手上道:「卑職無德無能,護不了地方百姓生命財產,諳容卑職引咎辭職!」然後轉向董娘道:「我現在已非官家身份,再也不用助紂為虐啦!」

  他轉身大步而去。

  一群白鶴武士將他圍住,柳天武虎目一瞪,厲聲道:「擋我者死!」

  董娘揚聲道:「讓他走!」

  眾人間開一條路,柳天武大笑,揚長而去。

  曾憲繁望著他的背影,喟然歎道:「可惜失去一條好漢……」

  董娘道:「放心,他很快就會回頭的。」

  「什麼?」

  只見董娘冷笑中,撮唇無聲一吹。

  遠在十餘文外的柳天武,突然頭痛欲裂,滿地打滾。

  董娘又停止不吹了。

  柳天武又奇跡似的不再頭痛,站起身來,惶然不安地四顧。

  曾大人驚道:「他怎麼啦?」

  董娘冷笑:「他中了我的「鶴控」!」

  吃了一餐舒服飯,洗了個舒服澡,也換了一身乾淨衣服,凌玉嬌與蓋奇仍被留置在這間陰暗小房間內。

  枯瘦老人又送來乾淨被褥和一盞小小的油燈:「外面正在大肆搜捕,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到處張貼畫像榜文,凡是面貌有三分相似,不論年歲老少,盡數捉去。」

  他打量著蓋奇:「他真的是殿下楊欣?」

  凌玉嬌無言以對,老人家歎道:「姓李的換了姓楊的,新的真的比舊的好嗎?」突然這小房間的門被推開,一名精壯小伙子進來,驚惶地向老者打著手語,原來他是個啞巴。

  老者跟他一陣比手劃腳的交談之後,向凌玉嬌道:「馬上就要搜到這裡來了,請凌姑娘帶了……姑爺,跟我來吧!」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完全信任這老人家的安排,抱起蓋奇,跟著他走出房間。這兒竟是偌大一座棺材工廠。

  滿地刨一化木屑,四處儘是大小棺木,成品半成品。

  整塊的上好檀木樟木之類的木材,重重疊疊地一罪牆而立,散發出強烈的原木香味。老人家快步帶著凌玉嬌來到一具新做好的棺木前,掀開棺蓋,向裡面一指:「委屈二位,記住千萬別出聲!」

  凌玉嬌一怔,只聽外面人聲嘈雜,呼喝聲傳來,是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差衙役到了。凌玉嬌已無暇再猶豫,立刻將蓋奇放入棺中,自己也爬了進去。

  老者立刻蓋上棺蓋,亦匆匆趕到前面去應付那些公差老爺們。

  只見門口已經來了十餘名衙役、軍勇,和胸前繡有白鶴的武士。

  一名衙役大笑起來,指著門口那塊大招牌道:「你這老傢伙真有意思,開的是棺材店,卻弄這麼一塊怪招牌。」

  一名軍勇望向那招牌,竟開口念道:「誰說閻羅不照顧?總有一天等到你……」

  一名白鶴武士亦笑道:「這塊招牌大觸霉頭,誰會上你門來?」

  老者冷冷道:「所以我天天在祈禱,希望你家最好別死人。」

  那名白鶴武大怒,一把扭住他衣襟:「你在咒我?」

  老者道:「誰家不死人?誰人不會死?頂多不上我家來買……」

  另一名白鶴武士攔住道:「好啦,跟這個老頭子嘔氣幹什麼?辦正事要緊……」他揮手喝道:「仔細搜!」十餘名狐假虎威,趾高氣昂的軍勇衙役、白鶴武士,蜂擁而入,裡裡外外,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澈底搜查過。

  最後他們全都集中到這間「棺材工廠」來。

  老者冷漠地開口道:「這些棺材,要不要也瞧瞧?」

  「當然要授!」

  他們七手八腳地挨個掀開棺木來察看,數十具棺材也全部都是空的。

  一名白鶴武士卻從小房間找到可疑的棉被油燈,全都抱了來,向老者喝道:「這些東西,是不是你窩藏欽犯用的?」

  那名精壯啞巴小伙子,一陣咿咿啞啞,比手劃腳,似乎爭執什麼,面紅耳赤,口沫橫飛「他到底在說什麼?」

  那小伙子一把奪過棉被,往身上一里,往地上躺,著呼呼大睡狀。

  老者說:「看懂了沒有?他說……」

  那名白鶴武士搶著道:「看懂了看懂了,他說那是他晚上在這兒打地鋪用的。」那小伙子一躍而起,伸手摸摸他的頭,向他直豎大拇指。

  一名衙役笑道:「看懂了沒有?他說你真乖,好聰明……」

  他們在外面一陣爭吵笑鬧,躲在棺木內的凌玉嬌,卻心驚膽跳。

  這棺木雖大,睡兩個人顯然又大擠,平躺不得,逼得她只能重疊著,趴伏在蓋奇身上。她清楚地聽到外面的全部動靜。聽到每一具棺木都打開來檢查,她也聽到終於要來檢查自己躲著的這一具,她全身灌注了真力,準備拚死一搏了。

  她聽到自己這一具棺蓋被揭開,不知怎麼搞的,她伏臥著的背上,竟然仍有一層「夾層」隱藏了她,她聽到有人伸手進來,敲敲棺內,而敲出來的聲音,又分明是整塊的,厚實的木板。

  然後就是一個沙啞的嗓子在說:「老闆,這位是秦記瓷器的老闆……」

  又聽到那秦老闆說:「我家老丈人明天要入殮,我老婆要我親自來挑一口上好棺木。」只聽他左敲右敲,似乎只有這一具棺木中他的意。

  那老者道:「不錯,這口棺木是上好的整塊實心紅檜,價錢嘛……」

  秦老闆道:「價錢不是問題。」

  接著他又再次伸手進來,又敲又打,仔仔細細地檢查過,這才道:「我現在就要抬走。」老者道:「此刻天色已晚,到哪去雇工……」

  秦老闆道:「你這裡的棺材,每一口都長得一個樣子,萬一明天被你調了包……」

  老者大怒:「你真是以小人之心…」

  秦老闆堅持:「今天就搬,不然我去買別家的!」

  老者歎了口氣:「到現在我才知道,你們這些有錢人,是怎麼會有錢的。」接著就聽見那啞巴小伙子找了幾個粗工來。

  接著就感覺到棺木被抬了起來,上了一輛板車。

  然後就聽到馬車拉著走了……

  凌玉嬌這才放下一顆幾乎要跳出口腔的心。

  車子搖搖晃晃的走著。

  她也被帶動得在他身上搖搖晃晃。

  接著她就驚奇地發現,他的兩隻手不知何時,已攬住她的腰。

  接著他的嘴唇也溫柔地吮住了她的嘴唇。

  她掙扎躲開,低聲罵道:「……你真不老實!」

  隨即又被他吮住,不止是嘴唇,甚至吮她的臉,吮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拚命扭頭躲避。

  他卻吮進了她的耳朵,她的脖子。

  她酥癢難耐:「……你真貪心!」車子仍然在走。

  車旁仍然有人。

  這裡面又實在太窄太擠。

  可憐的凌玉嬌漸漸被他撥弄得渾身顫抖,又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她只能扭動、喘息、低聲哀求:「別再搗蛋啦!」

  要他停止搗蛋似乎不可能,最後她只能用自己的嘴唇去應付他的吸吮。

  而他的手又開始不老實起來,那雙手又輕又柔,像是有魔力,在她週身游動,挑弄著她每一根神經。她茫然地伸手向下,捉住了他的手,像是要阻止他的撥弄,又更像是在引導著他的撥弄。她驚懼、昏亂、迷失。她哀哀低嗚:「求求你……不要……不要!」

  然而她已經被澈底地攻入了!

  每隔兩個時辰,柳天武的頭,就會非常準時地開始頭痛。

  他拚命咬牙忍耐,卻仍會痛得在地上打滾。

  他拚命咬牙絕不吭聲,卻仍會痛得哀哀呻吟。

  女兒又驚又急地照顧他,卻只能為他拭汗,完全無能為力。

  又是完全沒有症兆地,頭痛又霍然而止,除了有些精神萎糜,其他一切如常,毫無異狀女兒柳含笑焦急地扶父親坐起,為他倒了一杯熱茶,問道:「爹,您這是怎麼回事?」

  「他中了董娘的鶴控!」

  外面走進曾憲檠大人,滿臉歉然地說道:「你記不記得,她在凌家大廳崩塌的廢墟中,將我們挖出來時,曾經伸手拉了你一把?」

  柳天武心驚:「就這樣,也能在我身上下毒?」

  「那不是毒,也不是蠱……如果一定要找個比較合適的譬喻,那就像孫悟空的緊箍咒!」曾大人說道:「這是董娘自己跟我說的,她說本來看中你的才能本領,如果不是這麼桀傲難馴,她打算把你薦在控鶴監,至少在紫鶴武士之上。」

  「不!」柳天武大吼:「瞧她嘴瞼我就有氣,控鶴監那種殘害無辜的行事手段,就是死也不幹。」

  「你當然可以拂袖而去,你也可以拚著痛死也不向她屈服,但是……」

  柳含笑遞上一杯熱茶,曾大人飲了一口,長歎道:「你可知道她在金陵地面上,鬧成了什麼樣子?」

  柳天武重重地哼了一聲。

  柳含笑卻忍不住追問:「她怎麼樣啦?」

  「她手下八名紫鶴武士非但沒有查到任何結果,反而在那地道內迷了路……董娘惱羞成怒,憑她控鶴監的特殊身份,調集軍隊與巡役,全部動員,全面展開無情搜捕,不管年齡差異有多大,只要相貌長得稍稍相似,或是臉上應受傷或生瘡生病而潰爛難辨者,全都加以逮捕……」

  「啊?」曾大人深深吸了口氣道:「無辜受累的百姓,已經超過千人啦!」柳天武咬牙切齒:「該死!」

  曾大人道:「看樣子,那欽犯一天不落網,她一天不會停手,還會有更多無辜百姓受害。」

  「可是那蓋奇,明明不是什麼殿下楊欣!」

  「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柳天武又勉強為自己找了個理由:「因為她就不敢檢查他的口腔。」

  「所以你止同定蓋奇是無辜的,所以你寧可自己頭痛,也要全力保護他?」柳天武吁口氣:「我沒有能力保護他,是凌玉嬌犧牲一座豪華大廳,保護他逃脫了魔掌。」

  「所以你也稱心如願……只是……」

  「只是什麼?」

  「算了,我不說了……」

  曾大人起身告辭,頗有深意地望了柳含笑一眼;「好好照顧你爹!」

  曾大人離去,柳含笑扶父親坐下,欲言又止。

  柳天武恨恨道:「曾大人他到底想說些什麼?」

  柳含笑道:「他什麼也沒有說,但是他的意思卻明顯得很!」

  她起身開始整理自己的行囊……柳天武仍在生間氣:「他的意思很明顯,他無非是要我、兩害相權取其輕。他是要我狠心交出個無辜蓋奇,去拯救一千個無辜的百姓。」

  柳含笑並未回答,又開始整理一隻帆布背袋,那裡面全是她親手裝配的一些古怪玩意兒柳天武越開越嘔,越大聲道:「連你也是這樣想得嗎?連你也認為爹做得不對?」

  「女兒只認為您這樣頭痛不值得!」她數拾好行囊,對父親說:「曾大人他不是衝著您來的,他是衝著我,他知道您的個性是只折不彎,甚至是死不屈。他知道您一生忠烈,絕不會出一買任何無辜,冤枉任何好人,他也知道您手上還有一顆必勝的棋子那就是我!」

  「誰都知道!」

  「他知道我的外號叫「千里追魂」,他知道,只要我答應出馬,那蓋奇就絕對跑不了。」

  她提起那只塞得滿滿的帆布包,過來在父親的老臉上親吻一下:「您只要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您只要好好應付您的頭痛就是啦!」

  柳天武還想再說什麼,終於又隱忍了下來。

  那輛板車,載著棺木連夜而行。

  誰知山路巔簸,板車竟爾翻倒。

  棺木滾落路側斜坡之下,棺蓋撞得開來,凌玉嬌與蓋奇亦滾了出來。

  那瓷器店秦老闆又急又怒,大喝大叫著,協助那四名抬棺大漢,終於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將板車再扶好,將老馬再牽回。

  秦老闆自己也摸黑地滑下斜坡,用力要搬回那塊跌在一邊的棺蓋,奇怪的是,對凌玉嬌與蓋奇二人,視而不見,只顧喃喃罵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凌玉嬌頗覺意外,隨即醒悟這正是安排好的逃亡路線,正想開口致謝,秦老闆已揚聲大罵:「笨手笨腳的……還不快過來把棺材抬上去。」

  那四名抬棺大漢果然應聲從斜坡上下來。

  凌玉嬌這才匆匆抱起蓋奇,竄入黑暗中去。

  夜色漆黑,此處又是高高低低,起伏不平,荒草及陘,驚鳥亂飛,饒是凌玉嬌是個練武之人,在此刻亦如驚弓之鳥,草木皆兵。

  一個嬌弱女子抱著個大男人趕夜路,本就十分不便,偏偏這竟又貧心,在她身上、臉上,又拱又鑽,又吸又舔,把她弄得酥癢難耐,又恨又愛地罵道:「剛剛才把你餵飽……」

  這裡只是個荒廢圯塌的磚窯,而遠處卻似有屋宇,凌玉嬌抱了蓋奇,提氣疾縱而去,才知正是廢棄已久的「鍾王廟」。凌玉嬌從未來過此地,但是她知道自己懷中這個男人,就曾經被扔到枯井去,不知怎的命大不死。

  那口枯井就在院子的一角,她一眼就望見枯井旁邊有一隻大包袱,一大捆繩索,一張紙條。

  夜深人靜的,是誰會放一個包袱在這荒廢破廟的枯井之旁?凌玉嬌忍不住好奇,過去看看。

  那紙條是壓在繩索一端的鐵鉤之下,上面有幾個碗大墨子,在昏暗黑色下,勉強可認出:「繩索盡頊有密室,等我切口再出來!」

  一見「切口」二字,便知是棺材店老闆的安排,心中不禁深感佩服,不再猶豫,以鐵鉤掛在井沿石恆上,槌下繩索,背上那隻大包袱,抱起蓋奇,順著繩索往下爬。才走幾步,她又向上爬了出來,拾起那張紙條,揉成一團扔入井底,這才再次向下爬去幸好蓋奇似乎知她爬得非常吃力,他不但未再搗蛋,反而雙手緊緊纏住她的腰,讓她能更方便移動雙手,順利向下降去。

  果然到了繩子盡頭,只是已經漆黑一片,「密室」又在那裡?

  一般練武之人,都會隨身帶有一種引火用的火種,叫做火摺子」,只是她在棺材店裡躲藏時,曾經換過衣服,現在所穿的是一身極普通的農家村婦所穿的那種,兩截式衣褲,那會有火摺子?

  極盡目力也看不到「密室」,凌玉嬌只能設法蕩著繩索,向四周的石壁上摸索試探,但是依然一無所獲。

  她的手已漸漸握持不住了,蓋奇的體重,加上這只巨大包袱,她己精疲力竭,她無法再支撐了,甚至連再爬升出枯井的力氣也沒有了。

  她焦急地想要設法先扔掉背上的包袱,……而那白癡蓋奇竟完全不知危險,完全不顧死活,竟在這種時刻,伸頭鑽進她衣褲之間的腰部,頑皮地往她裸露在外的肚皮上吹氣。她驚急大叫:「住手,你住手!」

  蓋奇非但沒這手,卻已呼呀呼的找到她那小巧玲瓏的「肚臍」,伸出舌尖,在畫著圈圈舔呀舔的。

  又癢又麻的難耐,凌玉嬌全身都在發抖,幾乎要哭出聲來:「求求你,別鬧啦!」突然他猛地一口熱氣吹進了她的肚臍眼。

  凌玉嬌不由自主地猛然縮腹弓腰。

  這一口熱氣與這一動作,竟意外地使她丹田內的一股真氣,猛地向後衝過小腹「梁門穴」,直透背椎上相對位置的「魂門穴」。

  她這一驚,非同小可,這梁門一八正是隔著人體脊椎龍骨,遙遙相對的兩個重要穴道,一經真力穿透,立刻會岔氣變成下肢癱瘓,是絕對要小心避開的「禁地」。凌玉嬌長歎垂淚,這冤家癡呆如此,自己也太過大意,竟弄成這樣悲慘結局。

  那蓋奇那裡知道後果嚴重,他仍在那可愛的肚臍上,一口接一口的火燙氣息,連連吹來這就逼得她驚懼的刺痛,由背後魂門穴,衝上「魂戶」,再上「推中」,再上兩胛之間的「陶道」。

  凌玉嬌驚急大叫:「住手!」

  再那股熱氣竟一舉而衝過頸椎「鳳池穴」,穿透了後腦「玉枕穴」。

  一陣耳鳴眼花,一陣金星亂舞,腦中已是一片空白,凌玉嬌下意識的驚懼荒亂中再漸漸平息下來,竟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平和舒暢……她緩緩睜開眼睛,發覺自己仍是雙手握著繩索,吊掛在枯井之中,而蓋奇那冤家,也依舊緊緊纏住她的腰,緊緊地將臉貼在她的肚皮上。

  竟然沒有死?差一點把自己嚇死……她知道不能這樣長久吊掛著,她努力打量四周,赫然見到就在她伸手可及的石壁上,有一條裂縫,裂縫上有四個手指大小的圓孔。

  這條裂縫本就極細,這四個圓孔也因年久日深,而滿是苔蘚,如不是目力極佳,萬難發現,凌玉嬌正在奇怪剛才怎麼沒見到?

  她伸手過去,四指恰好合入小孔,一拉不動,一推也不動。

  她再試著向左栓,向右移,上移下栓,完全無動於衷;正自沮喪,再試著右扭,左扭。

  果然是要用扭轉之力,那裂縫終於緩綬向內退去,終於露出一個小人洞口。

  這就是早已安排好的密室啦!凌玉嬌又驚又喜土止則將蓋奇塞了進去,再把那隻大包袱也設法弄了進去。

  她自己最後爬入,這洞口雖小,洞內卻頗寬大平整;石壁上有一道涓涓細流,滴滴笞答地往地上滴著,竟也能將堅石滴出一個小小窪洞。

  她伸手捧著嘗了一口,竟然甘甜沁涼,極為可口,解開那只包袱,裡面竟然是乾糧衣物,火摺蠟燭……甚至還有一包繡花針。

  她安頓好一切,再回到洞口,探身出來,握住那條繩索,用巧力一抖。

  她的技巧竟然不錯,正好抖開了掛在井沿上的鐵夠,繩子便墜入井底去了。

  柳含笑出現在尹守府大堂,去參見曾憲檠大人,董娘竟然在座。

  曾大人笑道:「我正在等你!」

  柳含笑道:「大人知道我一定會來?」

  曾大人道:「我深知令尊個性,虎父無犬女,你若不來,那才奇怪。」

  接著曾大人指向董娘:「我給你介紹……」

  柳含笑道:「不用介紹,她一定就是人見人伯的「董娘」,我只是奇怪,明明是個年輕貌美的大姑娘,幹嘛定要弄個死人面孔……」

  董娘臉色一變。

  曾大人亦驚異不已。

  董娘冷笑道:「你就是曾大人一再推崇的、千里追魂「柳含笑」?」

  曾大人道:「不錯,她就是柳天武之女。」

  董娘並未理會曾大人,只是對柳含笑打量著:「含笑嘛……倒果然是含笑解頤,這千里追魂嘛……」

  柳含笑接口道:「就恐怕大概也許不見得……」

  董娘挑釁地道:「除非能露一手給我瞧瞧。」

  柳含笑道:「是要瞧我的追蹤本領,還是要瞧我的追魂手段?」

  董娘道:「你就先追追我的魂如何?」

  柳含笑道:「心狠手辣,殘民以逞,自會有地獄閻君等著要追你的魂;我倒是很有興趣揭下你這張面具來瞧瞧!」

  董娘道:「你何不試試?」

  二人箭拔弩張一觸即發;曾大人急打圓場:「正事要緊,不必節外生枝。」

  柳含笑首先退讓:「請說正事。」

  曾大人道:「那朝廷欽犯……」

  柳含笑立刻打斷:「你說的是那名叫蓋奇的?他只是嫌犯,等到證實了,才是欽犯。」

  曾大人道:「不錯,他目前只是嫌犯……你負責將他緝捕歸案。」

  「我只負責追蹤,不負責緝捕。」

  董娘接口道:「緝捕重任,自有控鶴監負責。」

  柳含笑轉向她道:「我有條件……」

  董娘道:「開釋那地蕪辜百姓?我答應。」

  「還有……」

  「還要替你老爹解除鶴控,對不起,我只會「下」控不會「拔」控。」

  「你們控鶴監,總有會「拔」之人?」

  「有,我師父……」

  柳含笑道:「行了……」她轉向曾大人道:「能不能給我一件嫌犯用過的東西?」

  曾大人想了一下,向董娘道:「綃綾肚兜?」

  董娘道:「原來這「千里追魂」只不過像狼犬一樣,鼻子特別靈敏些而已。」她伸手入懷,取出那條綃綾肚兜遞過去。

  柳含笑卻道:「放在桌上。」董娘放下道:「小人之心!」

  柳含笑道:「只防小人!」

  她從帆布袋內取出一根細長銀針,仔細剔開那件銷綾兜,又仔細地瞧著上面那些混亂的繡線,歎道:「好好的一幅翔龍飛鳳,怎麼會拆成這樣子?」

  董娘道:「你看得出原圖,當然也看得出拆後的結果有什麼含意?」

  柳含笑道:「原圖五彩繽紛,而今獨缺黑色,剩下的一團紊亂中,仍能清楚顯現出是一幅地圖。」

  董娘急道:「是指何處?」

  柳含笑道:「這幅地圖也被人刻意拆除此一重要部份。」

  董娘道:「那怎麼辦?」

  柳含笑道:「也難不倒我…」

  董娘道:「那就趕快!」

  柳含笑道:「這地圖重要,還是那嫌犯重要?」

  「你!」

  「看你神色上定是地圖比嫌犯重要…這樣看來上定是一幅藏寶圖之類的。」

  董娘怒道:「你到底要不要查出真正地點?」

  柳含笑道:「喲,生氣啦?」

  她向曾大人做個鬼瞼道:「看樣子如果不把真正地點查出來,這個女人,一定會找各種理由,坑害更多百姓!」

  曾大人亦耽心道:「那就請柳姑娘趕快。」

  「請拿紙筆來……」

  曾大人立刻令人取來白紙。

  柳含笑一面用銀針仔細挑撿繡線,一面指給他們看:「這裡面的淺紫,與淺褐非常接近,但是淺紫才是地圖,淺褐不是。」

  曾大人已看得眼花撩亂。

  柳含笑仍繼續道:「淺紫已被人拆掉一些,但是原來的針孔上,仍有殘留的淺紫絲線纖維。」

  她一面用銀針在針孔上找尋上面用筆在白紙上紀錄:「只要找出原來針孔,不難再次拼出原形。」終於漸漸拼湊出來。

  董娘駭然驚道:「鍾王廟!」

  曾大人一怔:「鍾王廟?你怎麼看出來的?」

  董娘道:「金陵正是我的故鄉!」

  柳含笑道:「這樣說來,你捉去千餘無辜百姓,全都是你的鄉親?」

  董娘咬牙切齒道:「你卻不知道我是金陵的「棄兒!」」

  柳含笑隱隱瞧出她內心隱痛,難怪會做出這等殘暴之事,她不再用話語撩撥:「「金陵棄兒」,提起自己的帆布袋,請通知守在凌家的八位紫鶴武士,要他們全面配合。」董娘接口:「聽命行事……直到欽犯露面為止。」

  柳含笑又糾正她:「嫌犯!」

  董娘一笑:「好,嫌犯!」

  柳含笑道:「嗯,跟你這樣聰明的人合作,應該是件愉快事!」

  董娘又變得冰冷陰沉:「希望愉快!」

  曾大人怕她們又把氣氛弄僵,插嘴道:「柳姑娘何時可以開始行動?」

  柳含笑提了帆布袋出門:「我還要去找兩個同伴。」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董娘深深感歎道:「是個難得人才,只可惜跟她爹一樣的倔強脾氣,桀效不馴,難為朝廷所用。」

  控鶴監的那八名紫鶴武士,就死守在爆炸現場的地道入口。

  他們曾進入地道搜尋,這地道內竟然曲折複雜,縱橫交錯,密如蜘綢,不但找不到欽犯,自己也差一點迷路。

  現在他們決定守住洞口,他們堅信那嫌犯在地道內實在敝足不住,會自動出來向他們投降董娘傳令來,叫他們全力配合「千里追魂」柳含笑,直到她真的出現,才發覺只是個十七八歲的美麗少女。

  她還帶了兩位女伴來,是一對雙脆胞姐妹,姐姐叫寧兒,妹妹叫馨兒,跟柳含笑是同年齡的小女孩。

  八名紫鶴武士眼睛都看直了,這三個活潑潑,嬌滴滴的小女孩,一個比一個更漂亮,嘻嘻哈哈,又說又笑,簡直就像是到郊外踏青戲耍一般,說她就是「千里追魂」,死也不會相信。

  一名紫鶴武士笑道:「董娘其實對我們還不錯,看我們在一這裡枯守著洞口,即累又苦又無聊,所以找了幾個妞兒來陪我們。」

  一人道:「董娘吩咐,要我們也跟著她們,一起下地道底下,去抓欽犯。」又一人道:「那才好呀,地道裡面,烏七抹黑的……」

  這幾個傢伙吃吃地邪笑著,一點也沒有要把地道入日,讓出來給她們工作的意思。這三個女孩立見也完全不在乎,就像上了菜市場一樣,擠到他們之間,開始檢查起來:「瞧,這一條細細的鋼絲……」

  柳含笑拉著鋼絲,看它通向一根炸斷的粗大柱子,歎道:「好聰明的設計,用一張椅子牽扯這條鋼絲,引發炸藥。」

  寧兒四下打量:「這第一支大柱炸開,樑柱崩塌而帶動其他大柱全都炸開。」

  馨兒也道:「發生爆炸,屋頂崩塌,大家都驚惶失措,逃命要緊,誰都不會注意這裡的地板會滑開,這底下會出現地道。」

  柳含笑道:「今天的重點,好像不是研究爆炸機關。」

  寧兒道:「重點是她們如何逃走,往那裡逃……」

  那八名紫鶴武士卻在她們身後,悄悄地比手劃腳,不懷好意地竊笑著。

  馨兒道:「喂,你們能不能站過去一些,擠在這裡,礙手礙腳的。」

  寧兒道:「麻煩你們哪一位,去搬張椅子來給我們。」

  一人邪笑著:「何必搬椅子?就坐在我大腿上好啦!」

  馨兒一副天真無邪:「坐你的腿,會痛的。」

  「小美人坐我大腿,痛死也值得……」他還故一忌把一條大腿伸出來,用手一拍:「坐呀!」

  馨兒就輕輕坐下去:「謝啦!」

  卡嚷一聲,他殺豬似的大叫起來。

  馨兒受驚似的嚇得跳起來:「你看,我說你會痛的。」

  何止是痛,他大腿骨已折斷,幾乎要昏過去。

  抓好身邊一名紫鶴大漢又驚又怒,一把捉住馨兒手臂怒道:「你小小年紀,竟這麼狠心。」

  「哎喲,你捏得我好痛,快放手!」

  她輕輕搭住他的手腕,又是卡嗉一聲,腕骨又碎,又是殺豬般大叫起來。剩下一名紫鶴武士立刻就要動手。

  柳含笑站起身來道:「小心上追小美人會讓你們一個個,全都「痛死」的。」

  這一人果然不敢稍動。柳含笑指其中一名濃眉武士道:「你叫顧平,對不對?」

  「你,你怎麼知道?」

  柳含笑道:「早就把你們八個人的出身來歷,武功特長,弄得清清楚楚啦……」她瞪眼一怒,卻美得出奇:「你留下來照顧這二位的傷勢,剩下的五個,跟我們下地道來!」

  這三位美麗少女下到地道,立刻就見到傾覆在地上的那張太師椅。

  柳含笑望望寧兒、馨兒,她二人相視一笑道:「這位千里追魂又要考考我們啦!」

  柳含笑道:「這是機會教育。」

  寧兒道:「機會難得,要好好把握。」

  馨兒接道:「三年出師,五年畢業。」

  柳含笑在每人頭上打了一巴掌,罵道:「光會耍嘴皮子。」

  寧兒、馨兒不再笑鬧,伸手摸摸落在那張太師椅上的塵土,習慣性的放在鼻尖聞聞。寧兒道:「這是屋頂樑柱承塵上面塌下來的「垂粉」,一定是蓋頭蓋臉,滿身都是。」

  馨兒接口道:「搞不好還是那凌玉嬌,用自己身子護衛住蓋奇,不讓他被砸傷。」這一對雙胞胎不但面貌一樣,個性一樣,甚至連思想都一樣,所以一個講一個接,完全順理成章上無破綻。

  寧兒道:「等到崩塌停止,她們的第一個動作,一定是拍掉身上的塵土。」馨兒道:「但是逃命要緊,她們一定會帶著這些塵土,匆匆逃走,所以我們只要跟著這些塵土粉末,往前追蹤。」

  五名剩下的紫鶴武士,各燃一支火把跟了進來。

  寧兒道:「哎呀,嗆死人啦,熄掉熄掉。」

  柳含笑由帆布包中取出一支尺許長,杯口粗的黑色圓一同,折斷前端,嗤地一聲自動引燃,發出純白耀眼的光芒,立刻將地道內照耀得亮如白晝。

  她這種特製的火炬,無煙無臭,不熱不熄,緊緊惋著他的臂膀:「我怕蛇,火炬給你,走前面。」

  一個嬌滴滴的小美人,就這樣緊緊地貼在自己肩膀,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她那柔軟的胸部擠壓在肩上;但是剛才她輕輕一坐就把人家大腿骨都坐斷。

  他非但不覺得這是一份難得的綺麗溫柔,反而有氐一毛骨悚然,小心翼翼,舉步維艱。偏偏這馨兒此刻連臉蛋都壓在他肩上,輕輕地道:「你最老實,我只敢跟你走在一起。」

  這地道內,岔路極多,有的三五步,有的十餘丈,她們藉著明亮的特製火炬光亮,仔細地找尋著落在地上的那種特有麝粉痕跡,追蹤前進。柳含笑甚至用紙筆詳細紀錄每一個岔路,每一處轉彎。

  寧兒道:「不是跟著粉末痕跡走就行了嗎?何必要這麼麻煩的做紀錄?」柳含笑道:「你以為粉末一直都會這麼多,這麼明顯能找到嗎?」

  果然,她們現在已經很不容易才能找到粉末痕跡了。她們往往要在不同的岔口比對很久,才能決定要往那裡追尋。

  馨兒歡呼道:「這裡!有磨擦痕跡。」

  柳含笑道:「我已經看到啦,這不是目標物的,這是他們八個笨蛋紫鶴,在這裡繞來轉去,把所有的線索全都弄得亂七八糟啦!」隨行而來的五名紫鶴武士,頓時臉上無光。

  寧兒道:「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柳含笑道:「停下來休息。」

  她的帆布袋內,竟有乾糧飲水,分給大家用,五名紫鶴武士一邊吃著食物,不由欽佩她的細心。柳含笑吃著乾糧,一面與寧兒、馨兒研究著:「我們要設身處地,為對方想一下,如果是你要設計一條地道,不是為了躲藏,而是為了要逃亡……」寧兒、馨兒果然開始動腦筋想著。

  寧兒道:「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的一種,就是直通到出口,趕快遠走高飛。馨兒道:「可是凌家的這個地道,又為什麼要弄得這麼複雜呢?」

  柳含笑道:「不止複雜,簡直就是迷宮,目的是要使追蹤之人,陷入迷宮,亂了方寸;逃亡者才能爭取更多時間,安排更穩妥的匿藏之處,可是,凡事有利必有其弊。」她向馨兒道:「你說說看,弊在那裡?」

  馨兒答道:「其弊在逃亡之人千萬不能弄錯走錯,把自己給陷在迷宮裡了。」

  柳含笑讚道:「對極了……想想看,凌玉嬌要炸掉房子來逃亡,一定是非常緊急危險的狀況下,逃走得也是非常匆忙與慌張,設計這地道的人,就不能讓自己人太複雜。」

  寧兒擊掌道:「對,他必須設計一個非常簡單的公式,一記住就不會忘記!」

  馨兒也歎道:「難怪你剛才要花那麼多工夫,紀錄她的逃亡路線。」

  寧兒道:「你的紀錄有眉目嗎?」

  「有!」

  馨兒叫道:「別說出來!」

  寧兒接口道:「讓我們想想看。」

  柳含笑果然不出聲。

  寧兒、馨兒開始回憶著……扳著手指計算著。

  突然她二人同時歡呼道:「有了,找到她的公式了。」

  柳含笑眼睛一亮。

  寧兒道:「逢三左轉,逢五右彎,對不對?」

  柳含笑道:「嗯,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