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龍舞 第九一折 一朝殺卻,怨別情親

  竄入竹廬的黑衣女郎,正是落腳東溪縣東溪鎮的女神醫莫婷,此間便是她設於老樗林內,懸崖邊上的那座醫廬。

  而赤條條跨坐於應風色腰上,被青年猛然頂上高潮的美婦,自然是莫婷的生母「冥迢續斷」莫執一。

  莫執一桀驁不馴,任性放蕩,可不是什麼溫柔慈母,相較之下,安靜穩重的莫婷自幼便是個小大人,連醫術都是隨圻州莫氏諸老打下的深厚底子,十五歲上便自立門戶,憑借精湛的岐黃之術養活自己,兩人聚少離多,也只比「形同陌路」再稍好一些。

  有鑒於惹事生非的多半是莫執一,莫婷離家後毋須再幫母親收拾那些遠超過她年紀所能負擔的爛攤子,全心將她的天才早慧,投注醫道而非補鍋,怎麼想都是吉事一件。

  近幾年不知為何,莫執一突然鬼鬼祟祟在少女的週遭出現,起初還裝著不期而遇,然而知母莫若女,莫婷很快便嗅到一絲不對,無論母親圖的什麼,她都不感興趣,只求安生度日不受打擾,果斷捨棄家什,帶細軟連夜離開,覓地重新開始。

  這種你追我跑的日子持續一陣,娘倆倒也非油水不容,真被莫執一找上門,也能坐下來吃頓飯、話家常,交換醫藥心得。莫婷還為魚休同的心疾向母親打聽蓮宗絕學《梵宇佛圖》,莫執一並不吝於援手,何況在二人之間,還有莫殊色這條斬不斷的牽繫。

  莫殊色被送上龍庭山前,整整在圻州老宅生活了一年,有天莫執一突然牽著毛族小孩的手出現在眾人面前,宣佈莫婷有個弟弟。沒人問是不是她生的,或同誰所生——領養毛族和委身毛族,到底哪個更荒謬些,已超越老宅裡那些個老人所能思考的範疇。

  圻州莫氏被「幽泉鬼醫」呂圻三壓服,任其恣意壓搾,莫敢拮抗,好不容易呂圻三及其黨徒一朝盡去,豈料復歸老家的少主比呂黨還瘋,成了古老年代裡早已不合時宜的那種血甲之傳;相較於此,憑空多個姓莫的毛族孩子,算得了什麼?

  莫殊色在老宅就算不是受盡白眼,旁人也說不上友善,唯一真心對他的只有莫婷。莫婷照顧他、同他拌嘴,偶爾嘔嘔氣,就像一母所生的普通姐弟,然而這已是男孩此生所歷最美好的時光。

  莫婷打從一開始就覺得不對。

  母親任性、不負責任,毫無愧疚感,那是有的,但決計不笨。

  把莫殊色帶回圻州的結果可想而知,要虐待孩子,莫婷相信母親的創意遠不僅於此。這個安排更像訓練,是浸入極燙或極寒的浴桶前的試手,母親打算把少年扔到更不友善的艱困環境裡,莫殊色須在此學習堅強,以合母親之用。

  莫殊色被送走後不久,莫婷便離開了圻州。

  莫婷沒有同母親爭吵,吵也沒有用。她一向不做無用之事。

  有些事即使一無所得,失敗的經驗也能成為給養,如鑽研技藝;有些事則連一試的價值也無,譬如意氣,當下或以為得到抒發,事過境遷後也只餘滿滿的空虛而已,毫無益處。

  她花一年找到龍庭山,透過魚休同昔日的人脈斡旋,終於與弟弟在山下短暫會面,此後便一直保持聯繫。姐弟倆有一套繁複的交換密信之法,每當莫婷欲遷往他處,便重新與弟弟約定新的投信點,她始終相信他能保守秘密,不致洩漏給母親知曉。

  雖然莫殊色愛極了那個女人,把她當成親生母親般孺慕,不惜為她潛入龍庭山臥底,那廂肯定比圻州難當百倍,他卻從未喊一聲苦。但他對我也是一樣的,莫婷心想。因為我們是家人。

  更何況,這回率先找上她的,居然是母親。她甚至還未告知莫殊色新的傳信地點。

  「你這兒挺不錯的嘛,嘖嘖。發財啦?你個小妮子。」

  那日採藥回來,莫執一便坐在她調配藥方、進行研究的後廂底間裡,指尖轉著她的札記簿子,語氣神情還是一貫的輕佻浮薄,就算下一霎眼便放火將此間燒作一片白地,似乎也不奇怪。莫婷從頭頂寒到腳心,卻不敢洩露分毫——小時候,母親為試她到底會不會流淚所做的事,她迄今沒忘,一次次在夢裡重歷,然後浸著冷汗驚醒。

  她向來是把札記收好才出門。母親看過內容了麼?還是如烏鴉田鼠般,習慣東挖挖、西撬撬,見到什麼便隨手翻出來?

  無論如何,裝作毫不在意才能過關。

  「我們說好的,診間、藥室,和我的睡房你不能進。」女郎放落籮筐,將編笠覆於筐上,搵去額頸香汗,淡道:「去前堂,我給你沏茶。待我換身衣裳,弄兩碟小菜,一會兒開飯。」不看美婦,轉身便走。

  「睡房怎不能去,莫非有男人?」

  莫執一的嗓音攪著幽甜香風襲至頸背,益發笑意輕薄:

  「咱娘兒倆好久沒一塊洗澡了,要不娘親陪你沖沖涼,順便瞧瞧你奶脯發育得怎麼樣,能奶孩子不?」咯咯笑得可開心了,恁哪家登徒子都比不上。

  「我們從沒一起洗過澡。算上你弄死的,我有五個奶娘,是她們幫我洗的,可也只洗到四歲。」莫婷放落黑緞也似的及腰濃髮,「砰」的一聲甩上內院的門,差點夾了莫執一伸得老長的鼻尖。「你倒是提醒了我:浴房也不許進,當我在裡頭的時候。」

  「浴房也藏男人?」莫執一忍笑揚聲。

  「男人也不許進。」莫婷靠著門板上,直到母親的跫音迤邐著踅往前堂,才敢鬆開緊握左乳的小手,放任心子撞擊胸腔,倚門支撐身體,細細咻喘。

  她是有害的,莫婷告訴自己。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就像鶴頂紅、青竹絲……它們不是刻意滋生毒素,存了傷害外界的心思,然而就是會殺死人。無論再怎麼天真無辜,毒物就是毒物。

  但母親似乎真不是為了尋釁而來。

  「你手藝實在了得,這不能說像我。」餐桌上,莫執一挾著滿箸油潤潤的豆醬箭筍瞇眼讚歎,又彷彿很有些感慨。「我燒的菜比配的毒厲害,毒都有解,可菜沒有。能嫁了啊,丫頭。」

  莫婷不確定自己的廚藝是不是真那麼好,她從小吃得清淡,只是嘗過的味道便不會忘,要復現似乎也不難;燒菜的思路同擬配藥方差不多,也講君臣佐使、五味調和,想清楚了再動手,自然是利索明快。為合母親的胃口才特地加了豆醬與醬清同燒,要是她自己吃,些許油鹽即可。

  「丫頭,有個活我想找你一起幹。」莫執一吃飽喝足,趿著木屐伸直美腿,慵懶抿唇。「我只能說,你來肯定不會後悔;不來,你連該後悔什麼都不知道。」

  「……報酬是什麼?」

  「你要的秘笈清單上,除開《梵宇佛圖》以外最難找的那部《摘魂手》。」

  美婦將瓦杯裡的清茶咕嚕咕嚕一飲而盡,誇張地發出「呀——」的長音,仰天打了個飽嗝,瞇眼笑得梨渦浮起,饜足如貓,隨手扔給女兒一本破爛陳冊,活像拿來抹過嘴似。雖說是人比海棠艷,但那吃沒吃相坐沒坐相的德性,怕連孟浪登徒也能嚇掉褲子。

  「利息先拿著。裡頭是儒門三槐世家某位不知名高手的練功札記,爛成那樣,沒兩百也有一百年啦,比《摘魂手》抄本還要老得多。你要能幫到底,為娘再加碼追注,給你添點花紅。」從懷襟之中捏出另一本對折薄冊的封皮頁角。考慮到她不愛穿肚兜褻衣,敢情冊子是塞在乳溝裡。

  「這一本,是修習《摘魂手》走火入魔的治療記錄,為娘從老宅倉庫裡扒將出來,人名不是塗掉便是撕掉了,我還以為是疊破爛廁紙。旁人瞧著莫名其妙,於我家婷兒丫頭則如開鎖秘鑰,持之可往寶山。怎麼樣,是好貨罷?不要的是小豬!」作勢逗弄,卻被莫婷冷冷避開,瞧著也不怎麼生氣。

  「不殺人?」

  「只救人。」莫執一嬌嬌地瞟女兒一眼,柳眉山揚。「要不我來找你幹什麼,沒事拉嘴架麼?」

  就這樣,莫婷加入了羽羊神的降界計劃。

  直到在地宮外臨時搭建的急救篷廬之中,她才見到無面者抬出昏迷不醒、呼吸心跳卻平穩如常的儲之沁,並受母親指點,為滿身淫穢狼藉的少女稍作清理,修補受損的純潔之證——她終於明白母親口中的「後悔」,指的是什麼。

  若莫婷拒絕了這份差使,莫執一勢必得另覓助手,才能在一夜之間處理忒多傷患。如此一來,埋首儲之沁腿間秘處的不知何許人也,有相當大的機會是另一名猥瑣齷齪的男子,即使母親事後定然不留活口,光是想像那個畫面,也夠莫婷不舒服了。

  她為救下那不知名之人的性命,及保護了儲之沁二事感到慶幸。

  儲之沁帶魚休同回診時,莫婷並未就此事對她進行試探,只不動聲色觀察她的呼吸體態、行走坐臥等,見少女氣色甚佳,似更艷麗可人了些,有著新嫁娘般的煥采,安心之餘,也不免有些疑惑。

  儲之沁無疑是有喜歡的人了,這點人情世故女郎還是明白的。少女把所有時間都用於照顧師父,沒有尋常門派的送往迎來,在避居的東溪鎮內,也不見有什麼討人歡喜的漁埠少年去敲她的屋門。那人必是她在降界認識,問題在於:那會是誰?

  莫婷想起了一個耳熟的稱謂。應師兄。

  當然,最初儲之沁不是這樣叫的,都說「那廝」、「那人」,講到光火處還有叫「那個混球」的,按她的說法,是個眼高於頂、跩得二五八萬,皮笑肉不笑的假公子哥兒,自以為生得好看,滿腹花花腸子不安好心,「……就是個色胚。」這是她的結論。

  「……你在哪兒遇著他的?」總是安靜聽少女叨絮的莫婷不開口則矣,一問便在點子上。儲之沁慌得亂擰衣角,耳垂紅透,不知是羞是急,或兼而有之,支吾了半晌才道:

  「就……就以前,反正……就是那樣。山、山上人來人去的……哎呀,我不記得啦,就……說是以前的事嘛!」

  最近儲之沁不怎麼說他了,這是徵兆。已結合體之緣,何必在嘴上說?

  每位九淵使者都有份厚厚的案牘卷宗,載明身體各部特徵,若有胎記、瘢痕便描以精細圖形,五官位置、手腳長短也都用圖文錄得一清二楚,從字跡和繪畫的筆觸判斷,竟出自母親之手,難得她有這份耐心。

  卷宗後半是歷次治療、修復與用藥的工作記錄,這部分的筆跡就不只莫執一一人了,而且次次不同,證實了關於參與者被滅口的猜想。每位使者被下的藥俱都不同,有的從名稱看是振奮精神之用,有的會使人失去自制,變得狂燥不已,甚至還有疑似催情藥的方子,無不貴重難得,是抓普通人試藥肯定蝕本,高手光聽藥名就會先動手殺人的程度。

  母親手裡,必定有一部觀察用藥前後反應、寫明增減依據,乃至形成假想的試驗札記,毋寧說此物才是她參與降界的真正目的,卷宗內所載已夠騙過方家以外的多數人,起碼降界首腦並未瞧出端倪。

  莫婷翻過那份寫著「應風色」三字的卷宗,但沒能經手此人,只遠遠瞧過母親為他敷裹「冥迢續斷膏」,印象的確是生得好看,便是滿臉血污、雙目緊閉,依舊難掩其丰神俊朗。儲之沁會喜歡上這等人中龍鳳,也非難以想像。

  降界的「活兒」拖延了莫婷收拾細軟夜逃的時日,一天拖過一天。為不讓母親另覓助手,哪怕使者的數量越來越多、傷勢越發棘手,莫婷仍咬牙一人頂三人用,總是趕在天亮之前,將一切處理妥當。

  召開降界的間隔或長或短,但女郎總以「前次人數追加三成」為目標,拚命練習止血、縫合、解毒調復等技術,確保每回降界結束,能穩穩接住儲之沁。

  在破解使者的昏迷之謎前,儲之沁是不會安全的。莫婷需要更多時間。

  因此,當莫殊色抱著那名毛族男子衝進醫廬,她驚訝得差點合不攏嘴——表面自是看不出來——她甚至沒讓他知道自己遷到了東溪鎮郊的老樗林!

  ——是母親。

  莫殊色是從母親那兒知道的。這一切,絕對和降界脫不了干係。

  昏迷不醒的毛族男子叫韓雪色,甚至比莫殊色還高半截,據說是韓閥押在龍庭山的質子,是名義上的奇宮之主。莫殊色說是他的侍從,其實是替身,橫豎在旁人眼裡,毛族就是黝黑、高大、輪廓深邃,外加一頭紅褐卷髮,兩個年紀差不多的外族少年,換身衣裳便能李代桃僵。

  「姊,我從沒求過你,但求求你別讓他死掉……千萬別!」已經比她還高、再不復孩童模樣的毛族少年揪緊床沿,油黃的竹榻邊爆出「喀喇」的刺耳細響。他是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才沒握她的手麼?

  而此前他甚至沒喊過她一聲「姐姐」。

  這個名叫韓雪色的男人,是他被送上龍庭山的唯一理由,要是韓雪色死了,他就失敗了……這些年的努力、母親的期盼,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只有他不能死。求求你了,姐姐,別讓他死……你可以的,拜託了!我不能……母親她……一定、一定要讓他活過來,求求你!

  莫婷只是靜靜回望著他,努力抑制著湧上心頭的疼惜與疲憊。

  莫殊色放下人,等不到日上三竿,又像風一樣的離去。失去無關緊要的質子,奇宮或許不已為意,但同時失去質子和替身,那可就大大不妙。莫婷以為西山使節此際正在龍庭山下,擔心莫殊色回轉,不免要被追究失職,受到責罰。莫殊色卻搖頭道:

  「不會。西山那廂不管他的死活,只消與山上商議停當,誰來當這個質子都是一樣的,兩邊商量好就行。但母親就要他,所以他絕不能死。」

  母親「就要他」的理由,莫婷沒有問,不管她有無告訴莫殊色,那都不會是真正的原因,她操弄他靠的不是清晰的脈絡,是更卑鄙更過分的東西。韓雪色與弟弟的五官確有些相似,連莫婷都有這種感覺,莫殊色或許想過這名潛伏監視的對象,或許真是自己的兄長,母親才會如此在意——

  這種說服自己與母親有血脈聯繫的臆想,正是莫執一要的結果。

  莫婷毫不懷疑母親會偷偷殺死韓雪色,讓弟弟更愧疚也更痛苦,奉獻更多、犧牲更多,直到那女人覺得一切開始無聊了,隨便找個由頭將他拋棄。

  莫婷在走到這一步前幸運覺醒,得以脫逃,無奈那孩子還不懂。

  她沒法對他說「我們沒有血緣」,說「你、我和她不是一家人」,等少女意識到時,男童四分五裂的心已在這個基礎上重新形塑,不再崩解支離。她是母親惡意的幫兇,是她讓這孩子打開心扉,而她承擔不起再次粉碎他所有依憑的罪責。

  莫婷相信,母親或許是在窺見兩小相處的某個偶然間,才生出這個念頭。莫執一不是孜孜矻矻研擬計策的那種人,她做所有事都是隨興的,依賴驀然閃現的靈光一揮而就,結果往往令人驚歎不已。

  所以莫婷對他始終抱持著歉意。

  為防莫執一進出老樗林時發現韓雪色,她特地讓弟弟把人安置在閨房裡。儘管母親總愛拿「房裡藏男人」調侃她,莫婷不以為睡房是母親會去窺視的地方——知女莫若母,莫執一很清楚女兒的生活裡沒有男人,只有病患,睡房絕對是整座醫廬裡最最無趣之處。

  四天四夜裡,莫婷大部分的時間守在房內,寸步不離照拂他,但存糧食水終有耗用一空的時候,她不得不外出補給,豈料莫執一竟覷準這個空檔摸了進來,騎上了動彈不得的男兒虎軀。

  莫執一元陰松嫩,其實是非常容易高潮的體質,她在韓雪色身上少說丟了三兩回不止,雪白的胴體泛起大片瑰麗潮紅,如櫻悄染,煞是動人;最後這一下頂得又猛又狠,臂兒粗的巨碩陽物直沒至底,美婦人蛇腰弓起,霎時有種被鐵柱貫穿的錯覺,脹成艷麗紫彤的陰戶彷彿被肉柱撐裂,頂得她喚之不出,近於尖叫的浪吟戛然頓止,顫著趴倒於男兒胸膛,「噗滋滋」地自交合處洩了一榻,就著油竹縫隙淅瀝墜地,斗室裡飄散著蘭焦似的甜腐,無比淫靡。

  莫婷年紀輕輕,卻是經驗老到的大夫,不會因為目睹媾合而失措,但她的預感不幸言中,眼前雖是熟婦偷歡的香艷場景,料想母親絕非為此而來,果然韓雪色虎軀一繃,隨即劇顫起來,額頸上青筋暴凸,顯然是中了莫執一的毒手,點足撲至,猛將欲撐無力的美婦人揮開:

  「……讓開!」

  莫執一「呀」的一聲滾進榻裡,撅著兩瓣肥美雪臀兀自酥顫,沃腴的腿根夾著如魚口般不住開歙的櫻紅陰戶,原本在水滴形的小陰唇下緣、宛若一團肉窩的陰道口,此際居然張開如圈指大小,黑黝黝地露出油潤的蜜膣肉壁,卻是被毛族男兒駭人的杵徑肏得難以閉合,淫水全被磨成了久煨的濃稠杏漿,將從外陰蔓延到肛菊的雜亂細毛黏成一綹綹的。

  即使分泌如此暢旺,膩白的糊漿裡仍夾些許血絲,因婦人的陰部充血太甚,觸目只得一片血紅也似的淫靡彤艷,分不清是磨破嬌嫩蜜壺的某處油皮,抑或裂陰所至。

  腥甜中帶著汗潮的膣戶氣息撲面而至,莫婷不禁蹙眉,替韓雪色把了脈,撥翻眼皮撬開牙關,檢視眼珠和舌板,確定是中毒,且不只一種毒物,正是最棘手的情況,轉問婦人:「你對他做了什麼?拿來!」小手一伸,討的自是解藥。

  莫執一雖繼承圻州莫氏「冥迢續斷」的名頭,平生殺人遠比救人多,精研藥理非為濟世救苦,使人痛苦毋寧更合她的脾胃,世間本草在美婦手裡,儘是取命的劇藥;日常浸淫之下,說句「週身是毒」實不為過。

  莫婷抱著渺茫的期待,母親不是為殺人而來,只是貪戀毛族男子好處,忽起玩心,韓雪色並無抗毒體質,因親密結合染上母親所帶毒質,此為無心之失。

  榻裡莫執一嬌喘絮絮,猶未全止,酡紅雪靨宛若醉酒,雪肌上似還冒著激烈交合後的絲絲熱氣,唇畔黏著一綹濕發,抿著梨渦嫵媚笑道:「我出的考題,能把答案給你?傻丫頭。」

  岐黃一道中,向以解毒最棘手。

  正所謂「藥毒不分家」、「是藥三分毒」,沾染或服食外物以致身體有損,輕緩者便未對症下藥,也能靠身體自然的恢復能力慢慢排解;能稱為「中毒」者十有八九是急症,若未及時解去,後果不堪設想。

  毒物之屬五花八門,動物、植物、礦物之毒解法殊異,有生無生又各不相同,這還沒算上混合產生的無窮變化。若不知中的是何種毒物,想在有限的時間內解去毒性,無異於向天搶命。西山道無回谷的獨門奇藥「天涯莫問」號稱萬毒必解,其實只是強力的續命藥,吊住中毒者的性命,拖到身體排出毒素,而非以一破萬的如意法門。

  莫婷光以目視,便能判定韓雪色身上最少有三到四種截然不同的藥性反應,每樣均有若干種可能,休說時間不夠一一試驗,便是這些解毒法門間的衝突,都可能會先於毒藥要了韓雪色的命。

  若不能讓母親和盤托出,救回青年的希望委實渺茫。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莫婷點了韓雪色週身大穴稍阻血行,冷道:「你將人托付給他,他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你交代的事他無不盡心去辦。此人於你不是重中之重麼?毒死他,你有什麼好處?」

  莫執一懶洋洋翻身,彷彿光這樣就用完了所剩不多的氣力,枕著珠圓玉潤的藕臂,乳瓜略攤成長卵形,疊作厚厚的兩堆雪丘,淺淡青絡透出象牙色的肌膚,勻細通透,嬌軀起伏如峰壑,曲線無比傲人。

  「毛族牲口算什麼重中之重?也就這驢樣的行貨有點意思。我騙他的,不這樣說,龍庭山那種鬼地方他能待下去?」她以纖指捲著烏濃鬢絲,瞇起如絲媚眼,口氣活像得意洋洋的小女孩:

  「那孩子滿懷歉意的樣子,最討人喜歡了,好像連活著都對不起我,實在太可愛了。你呀,為什麼忒快就不可愛了?別人家的女兒都能玩到十五六歲出嫁,你五歲不到就這德性,好掃興啊!」

  事態的發展,果然往她能設想的最糟糕處應驗,說不定母親就是為了「收割」此際,才把莫殊色送上龍庭山。否則,依這女人行事之毫無耐性、見異思遷,懶於設計,很難想像她會主動招惹奇宮之流的麻煩對手。

  但這道理是沒法和莫殊色說的,說了也是白說。那孩子乍看是矗立水面的一塊冰尖,水下包的其實是團火,他的淡漠不僅是外在的保護色,也因為心在彼而不在此——母親就是他的「彼方」,那回不去的、卻一直存在於想像中的心安鄉。

  「我一定要治好他。」女郎靜靜望著母親。「解藥拿來。」

  「唷,生氣啦?」莫執一咯咯笑著,兩隻併疊沃乳上一片顫巍巍的液光,胸口腋窩的紅潮未褪,乳蒂兀自如紅梅蓓蕾,襯得雪肌分外精神。「要迫人吐實,用刑是最好了。為娘傳授你的三途針、六道分執、冥獄十王變等,換個思路全是令人求死不得的厲害法門,要不試一試?」

  行走江湖,莫婷也對垂涎美色的匪徒略施薄懲,非是死守教條的冬烘,但她死都不想讓母親如願。莫執一是要女兒同自己走一路,不是做做樣子哄她就能了事,扭曲如她,有著莫婷不願想像的黑暗,一旦失守,其後便是永無止境的沉淪。

  她替韓雪色暫緩血行,同時與母親周旋的當兒,也一面悄悄地診斷毒患,聞、望、問、切乃是醫道根本,莫婷既有「神醫」之稱,辨症非同小可,摸到韓雪色右乳下方有枚細小針孔,撫過該處的指尖殘留淡淡香氣,除卻莫執一的口脂香,還有股鮮烈的泥土青草氣,是用了麻藥「石虎散」的徵兆。

  石虎散入血發散,走足厥陰肝經行入十二正經,還能散至衝脈、任脈,中者只覺像是血路堵塞一般,久而四肢乏力,但仍有痛覺觸感等,不合外科之用。在江湖上最常使用的是淫賊,與迷魂香並稱兩大採花利器。

  石虎散沒什麼及時見效的化解法,大量飲水、排尿,一刻間便能消除。然而莫執一將石虎散與其他毒物並用,卻對急救造成極大阻礙:暫緩血行,是爭取時間的不二法門,在八成的毒物治療中都能起到關鍵的作用。

  血脈受阻,石虎散無從化去,積於脈中,一定的時間後將會堵塞心脈,引發心絞乃至猝死。一名身強體健的成年人,只消一劑「石虎散」加上點穴功夫,便能死得像痼疾發作,這是只有高明的大夫才知道的殺人法。

  (只能靠針灸調控血行,再以藥物延命,爭取試出毒物之屬了!)

  此法縱使生效,也必定對身體造成極大的傷害,更別提成功率不到一成。但莫婷是打定主意就不猶豫的性子,正欲去診間取工具,嗅得一縷煙焦,俏臉微變,倏地轉向母親。

  「你幹了什麼?」

  「哎呀,不過就是往藥櫃裡灑了土,在屋裡堆起乾草掩住火茸罷了。你那點寶貝,為娘早給你移出來啦,莫慌莫慌。」女郎一瞟屋角,果然她藏有札記的舊藥箱就在那兒,母親早看透了她著緊什麼,初來那日不過是在打哈哈逗她玩。

  此間三處院落中,均掘有防火溝渠,當中填滿石灰,避免火勢蔓延,而老樗林每日這時候的風是往崖下吹,燒起來的底間位於最後端,不致往前延燒,這也是莫婷到此際才嗅到煙味的原因。看來這女人是鐵了心要弄死韓雪色,偏又不給他個痛快,要莫殊色痛悔不已,怪罪姐姐並未盡責搶救,然後任憑失望已極的母親予取予求,才能稍稍彌補其愆……

  「你————!」莫婷終於動了真怒,切齒咬牙,美眸圓瞠:

  「為何要做到這般境地!你覺得……這一切都很好玩,是嗎?」

  榻上的韓雪色突然大聲嚎叫,顯然痛苦再度提升層次,沾滿淫水汗水、肌肉虯結的腹間繃緊如澆銅,通體紅熱,蚯蚓般的暴凸筋絡拱出肌膚表面,猶如扭動的盤根老樹。

  (這是什麼毒?什麼樣的毒物,會有這等特徵?)

  莫婷額間滲汗,終於慌亂起來。

  莫執一墜著沉甸的玉乳支起身,半爬半趴湊近,從韓雪色腿間撈出巨物,小手掐握的微陷肉感看著不算硬,豎將起來未比美婦的前臂稍遜,仍是大得嚇人。

  「答不出也別哭鼻子呀。這題是難些,為娘給你點提示。」沿杵身輕輕捋動,刮下滿掌腥濃。美婦伸出細長的柳葉小舌,尖端轉得幾轉,竟將白沫勾成一枚小巧的椒子形狀,入口細辨,吃得嘴角梨渦淺綻,似極醇美。

  「過來嘗嘗!給你的提示,全在這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