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女將 第一百四十一回——鄭一禮鹽幫議起事,王若愚半路設伏兵

  上文書說到,鄭一禮、王大鵬和劉月娥三人,離了耀亭州,曉行夜住,兩日便由小路出了諸亭山,然後尋著正路往關外而來。那王大鵬自毀容貌,官軍雖有圖形,卻無法認出,故爾一路無事,順利出關。

  到了關外,先走水路去尋劉武揚。

  這漕幫主要是由在河上漕運的船工組成,鹽幫則主要是海邊鹽民和私鹽販子,這些人久走江湖,個個身懷絕技,且生性驃悍,十分亡命。鹽、漕兩幫久受官府壓搾,久有反意,劉武揚見了本家妹妹和妹夫,又知他們都是造反的好漢,十分敬佩,不用多費唇舌,當下接了鄭一禮帶來的委任狀,暗中安排大事不提。

  三個人十分高興,便由劉武揚安排,使人去請單飆。

  單飆見了鄭一禮和表弟王大鵬,也是相見恨晚,當下答應領鹽幫起事。

  這兩頭辦妥,鄭一禮又去尋那黃玉坤、孟慶海、鄒彬和王方玉。這四位也都是英雄,答應暗中聯繫關外豪傑,尋機起事。

  此時,正值官府四下招兵。原來曹雲龍在青龍,常備之兵只不過三十幾萬,凡有戰事,都是臨時從各家各戶抽丁充數。

  前者圍攻國亭和諸亭山,調動了十萬常備軍,關裡關外尚有二十萬人駐守各個要害,真正能用的兵並不多,此番曹雲龍要親自進剿諸亭山,便從關裡關外把那二十萬精兵調走了十二、三萬,尚不足數,又從百姓中抽丁補足餘數,以及負責各地守備。

  鄭一禮一見正是機會,便把黃玉坤和孟慶海找來,讓他們前去投軍,到時候見機行事,帶所部一起嘩變。

  那曹雲龍一心一意只在剿滅諸亭山上,哪曾想到自己的後院會起火。

  官府在各處強拉壯丁充軍,使大批勞力離開了自己的土地,加上攤派的軍糧賦稅,使百姓一齊叫苦,更兼各地官員借征「剿匪稅」之機中飽私囊,更是民怨沸騰,只要落下一個火星,便可燃起沖天大火。

  再說曹雲龍,三月時間,方才聚齊了四十萬軍隊,使一半分駐諸亭周圍出口,自己親率二十萬大軍和徐氏四姐妹自西簏大道進諸亭而來。

  等進了諸亭山口,方知徐家姐妹因何失利,原來好端端大道盡被當地百姓掘得大坑小窪,馬步軍尚行得,車輛卻是寸步難行,若由著大軍奔襲,用不了多久便會與糧草營失去聯繫,為人所乘,而一但沒了糧草,兵再多也無濟於事,就只能退兵了。

  曹雲龍看了,慶幸自己當初沒有把徐氏姐妹問罪,否則現在自己卻不是少了四員好將?

  這曹雲龍果然狡猾,他命令大軍,一日前進不得超過十里,每到一處,四面搜山,將山上百姓抓來修築寨牆以封鎖花榮,曹雲龍就這樣,採用層層築壘,步步為營的辦法,防止被花榮投機取巧。

  這樣一來,花榮果然感到十分棘手,只因自己兵力居於劣勢,若要求勝,除非讓曹雲龍分兵,以便取得局部的優勢,但曹雲龍不貪功,便難以尋得機會下手。

  花榮派劉黑嶺等幾個步下將率幾隻小規模的步兵去試探著接觸曹雲龍,以圖誘他追擊,但曹雲龍不為所動,仍舊我行我素,花榮無耐,只得把自己部隊撤出,另尋破敵良策。

  眼看著曹雲龍進了諸亭山,花榮命將所有官吏和軍隊撤出,躲進山裡,尋機破敵。

  那曹雲龍得下耀亭空城,對百姓大肆殺戳,作為對他們跟隨花榮的懲罰,又四處派出探馬,尋找花榮和被她藏匿起來的大軍糧草。

  不出一月,曹雲龍收回了諸亭大部分城池,決定對躲進山裡的花榮發動致命一擊,卻找不到花榮的蹤跡,難道十萬大軍憑空蒸發了不成麼?

  曹雲龍畢竟是從軍多年的大將,知道花榮不可能跑出這座大山去,所以他並不著急,派出人手,四出清鄉,將散居的百姓都趕到州縣的城邊專門建立的石圍子裡面,想把花榮困死在山林中,又廣發告示,對向官軍通風報信者許以重金。

  這樣一來,果然奏效,花榮所依托者便是當地的百姓,百姓們一走,花榮便缺少了一重屏障,何況畢竟有人禁不起重金誘惑,向曹雲龍告密,通報花榮的藏匿之處。如果不是因為曹雲龍多疑,殆誤了戰機,只怕花榮早為所擒。

  花榮一看,形勢不妙,只得傳令全軍,化整為零,混在百姓當中,藏身於石圍當中,以圖東山再起,只領著眾將和少數精兵在山中碾轉,同曹雲龍捉起迷藏來,心裡盼的,是鄭一禮在關外早日行動。

  那麼鄭一禮那邊如今怎樣了呢?

  鄭一禮在關外,已將大事謀劃得差不多了,共聯絡了鹽漕兩幫並各州縣農民、漁民首領,暗中拉起了七、八萬之眾準備起事。

  此時曹雲龍的大軍已經進入了諸亭山,關外正是兵力空虛之時,縣一級城鎮兵不足百,州一級也不過三百人,鄭一禮一看正是時候,於是將各地首領秘密召集於鹽幫總舵所在的通澤鄉,約定當月十五月圓之夜起事。

  眾首級興高采烈,各自回去準備。

  這邊鄭一禮同王大鵬、劉月娥兩個住在鹽幫總舵,每日赴四鄉安排大事。

  你想,數萬人的動作,官府再傻,也不可能完全看不出風吹草動。何況人一多時,難免良莠不齊。

  內中便有一人,名叫周倫,原是通澤鄉漁夫,也是本鄉漁戶的首領,原本想借起事撈些好處,臨到起事大事一定,心中忽然不安起來,左思右想,覺得義軍終歸是烏合之眾,難於成事,於是連夜跑到縣城,報告了知縣王若愚。

  那王若愚一聞此信,心中大驚,一面派人去向州府報信,一面帶了本縣捕快並駐軍百餘人,在那周倫指引下,直奔離鹽幫總舵五里的十里堡大路上埋伏,準備截殺去四鄉檢查起事準備的鄭一禮。因為他知道,以目前的兵力,不足以彈壓暴動,只有擒賊擒王,捉了鄭一禮,便無人敢於妄動。

  那鄭一禮等人對此事毫不知情,此時正從東正澤鄉回來,途經十里堡,忽然梆聲一響,自旁邊林射出無數支雕翎箭。

  王大鵬和劉月娥兩個一向小心謹慎,因此雖然遭到突襲,仍然及時地掣出兵刃將鄭一禮護住。

  箭一射過,自林中衝出百餘人,為首者正是王若愚。那王若愚以刀指道:「三個反賊,快快快放下兵刃,束手就縛,不然,將你等立斃當場。」

  王大鵬喝道:「你是何人,光天畫日,平白誣人清白?」

  「我乃本縣知縣王若愚是也。鄭一禮,你等勾結鹽、漕亂民,妄圖暴動,豈能容得,今日還想走嗎?」

  鄭一禮一聽,事情敗露,只不知官府知道了多少,又如何知道的,便道:「我等乃安善良民,哪個說我們造反,你身為本地父母官,豈可紅口白牙誣人造反?」

  一邊閃出周倫來道:「鄭先生不必再裝無辜,我如今已經幡然悔悟,投了官家,先生還是認命吧!」鄭一禮氣得大罵起來。

  王若愚一見,急忙指揮部下拿人。

  王大鵬與劉月娥兩個忙舞動兵刃,把鄭一禮護住,同搶上來的捕快和官軍交起手來。

  王大鵬兩個雖然武藝不凡,但捕快們也都是練家子,加上人多勢眾,王大鵬他們又要照顧不會武功的鄭一禮,所以雖然衝過了包圍圈,卻無法擺脫他們的追趕。

  劉月娥一看,忙喊道:「大鵬,你護著鄭先生去鹽幫總舵,我在這裡抵擋一陣。」

  王大鵬道:「你護著鄭先生走,我來斷後。」

  「你是男人,大事需要你,再說,鄭先生也要人保護,莫爭了,快走!」

  兩夫妻爭執了一陣,王大鵬終究敵不過劉月娥的一再堅持,只得背了身體孺弱的鄭一禮,拔腿向通澤便跑。

  劉月娥見鄭一禮和王大鵬走了,心中沒了負擔,武藝便憑空高了一截兒,舞動寶劍上下翻飛,把眾捕快殺得連滾帶爬,一連鬥了近半個時辰,殺傷了數十名官軍、捕快,自己也被對方死死纏住難於脫身。

  又鬥了一陣,終究寡不敵眾,在接連削破了捕快們的十幾個大網後,終於被一道繩網罩住,拖翻在地。一群捕快猛撲上來,將月娥死死壓在地上,奪了寶劍,捉住雙手,這才移去繩網,使繩索來捆。

  那劉月娥豈甘被擒,見網已去了,便掙扎起來,不讓捆綁。

  劉月娥比尋常女子力大,險些被她掙脫,上去四、五個人方將她重新按在地上,她卻將兩手蜷在身前,捕快們無論如何也扭不過來。

  一旁閃過一個陰險捕頭來,立在劉月娥身後,將一把單刀的刀尖往她肛門處一頂道:「女英雄,認命了罷,不然,俺就將這刀一割,割開褲襠,你便死也不能瞑目。」

  月娥畢竟女子,最怕受辱,聽得此言,不敢再掙,只得把兩手任他們扭在背後。

  那個捕頭親自走過去,將一條膝蓋跪在她柳腰之中,把繩子來綁了雙手,又將她兩隻腳扳起來,捆了個四馬倒躦蹄。

  那劉月娥被擒,面無懼色。

  王若愚恐怕鹽幫來搶,急忙叫捕快們使一條齊眉棍自月娥兩腿兩手中間前後穿了,抬將起來,向縣城飛跑。

  不知劉月娥此去,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