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女將 第四十五回——周天樹林示警,女煞水塘遭誅

  卻說王稟正路過風林崗,聽得林中有人喊一聲,一道白光直奔王稟正的面門而來。

  王稟正嚇了一跳,嘴裡「啊呀」一聲,但他乃是一位名將,眼急手快,把頭一閃,伸手一抓,將那暗器接在手裡。

  身邊眾將喊一聲:「有刺客!」一齊往崗上而來。

  王稟正低頭一看那暗器,原來是一個紙團,打開一面,裡面裹著一塊小石頭,那紙團上有幾個字:「當心胡達刺客,謹防風花雪月!」

  王稟正知道對方是友非敵,忙叫人招回了前去搜找的眾將,然後繼續前進,心中暗暗小心,不知這「風花雪月」作何吉凶,臉上卻不露出來。

  大軍到了奉郡,紮下大營,升帳點將,叫副將替下原來守奉郡的幾員大將,以便增強進攻的力量,休整三日,準備開拔。

  那王稟正住在奉郡城中的太守府,早晨去中軍營點名過卯,回到太守府,到後花園中散心,忽見一團白色的東西隱在荷花下,王稟正走到池邊仔細看時,見水中面朝下俯臥著一具女屍,赤條條的,全身沒一根布絲,只在腰間紮著一條半寸寬的細牛皮帶子,那女屍皮膚白細,看上去年紀不大,整個兒人瘦瘦的,但屁股滾圓的,大腿結實,一看便知是練武之人。

  王稟正心下奇怪,忙叫軍卒拿了竹竿來,把那女屍撥到池邊,拖上崖來,讓她躺在地上。

  近前看著,那女子大約二十五、六歲年紀,面容秀麗,濃眉大眼,長長的捷毛,方臉龐,高鼻子,彷彿是個北番女子。再看她身子,寬肩細腰,乳房豐滿,小腹扁平,陰阜隆起,陰毛很濃,腰間的皮帶上有許多小皮套,裡面有飛抓、鋼鏢、飛刀、吹箭、竹管等物,果然是個武林女子,但不知她姓甚名誰,為何死在這裡。

  王稟正叫軍卒四下尋找線索,有軍卒自旁邊一棵樹上找到一支鋼鏢,上面釘著一張紙條,紙條上有字道:「刺客烏裡風,善水遁,今為將軍除之。」

  再看鋼鏢上,鏨著一個「周」字,知道是當初助馮慶破玄武關之人,再看那紙條上字跡,倒與風林崗上的那枚紙團一樣,方知這女刺客是被人暗中殺了,忽然間明白原來風花雪月是指刺客的名字當中有這四個字。

  那女屍果然是烏裡風。

  胡達早年在北邊征伐之時,曾經認識一位叫烏裡強的北國著名劍客,兩人惺惺相惜,八拜為交。後來烏裡強死了,臨死前叫他的四個孫女兒烏裡鳳、烏裡花、烏裡雪和烏裡月到京城來投奔胡達。胡達看在老友的份上,更看在她們身懷絕技,便留在身邊,每每出兵,也把她們留在中軍營中。

  這四個姐妹從烏裡強那裡學成了絕技,善於五行之遁。胡達整天東征西殺,都是排兵列陣之法,倒是用不著她們姐妹的武功,平時出戰並不帶她們,只叫她們來刺探情報。

  等馮慶破了玄武關,胡達知道不好,如果繼續留在奉郡只怕要腹背受敵,於是退入西亭關,在京城的門戶鳳城關前擺下了七星盤龍陣,準備與三家節度使在這裡決一死戰。

  胡達進了關,才知道陶龍已經全軍覆沒,陶龍本人也陣亡了,胡達大哭了一場。一邊晝夜加緊佈陣,一邊派人打探王稟正三家的消息。

  不一日,探馬回報說,三家節度使已經在卓郡合兵結盟,王稟正作了盟主和大元帥,又全殲了御妹段靈鳳的軍隊,如今正在休整,準備器械要進攻西亭關。

  胡達知道對方的勢大,西亭關的地勢並非險要,早晚必失,所以退帳回來,心裡一直悶悶不樂,正巧被烏裡姐妹看見,四姐妹一問,胡達便把前後因果都說了。烏裡風道:「盟爺爺請放心,有我姐妹在,定然保得京城不失。」

  胡達聽了苦笑道:「你們姐妹不必替我寬心,敵強我弱,勝負已分,我不過替朝廷苟延殘喘而已。我幾十萬大軍尚不敢說保住京城,你們四個女子能有什麼作為?」

  「排兵佈陣,戰場攻殺,非我姐妹所長,我們學的是高來高去,飛簷走壁之法,又會五行遁法,待我姐妹出去,施展絕技,取了那王稟正的人頭回來。人無頭不走,鳥無頭不飛,王稟正一死,敵人沒了主心骨兒,自然混亂。」

  「那王稟正武藝高強,你們哪是他的對手?」

  「王稟正武藝雖高,但都是騎馬舉刀的笨功夫,哪似我姐妹練的飛簷走壁之術?!須知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姐妹前去,又不與他對面交鋒,只在暗處使淬毒的暗器傷人,諒他逃不出我姐妹的手掌心兒。」

  「也罷,姑且一試,只是你姐妹定要小心在意。」

  「盟爺爺放心,我等去了。」

  四姐妹離了大陣,到了西亭關裡,找客棧住下,商議著如何下手。大家都道那王稟正雖然不會輕身功夫,但身為大元帥,身邊必然防守嚴密,想要接近談何容易,所以,四個人不可同去,免得萬一失手,叫人家一個鍋裡炒了。

  這些殺手一向是獨往獨來,這樣目標小,容易隱蔽,也容易得手,所以四個人出了西亭關便分了手,各走各的路,各尋各的法子行刺。

  四個人在一起商議,卻不防隔牆有耳,都被人聽了去,偏那人又是個有心的人,心下大驚,自知一個人無法跟蹤四個,急忙先行一步來向王稟正示警,又在暗中跟在王稟正左右,保護他的安全。

  此人是誰,原來是一位世外高人,人稱湖山隱者,名叫周天,本來他是不問世事的。但如今天下不寧,生靈塗炭,老隱士便生了濟世之心,先是幫助馮慶攻下了玄武關,又到胡達身邊探聽消息,準備伺機盜取胡達的陣圖,不想遇見烏花姐妹欲圖行刺,急忙趕來保護王稟正。

  如果四姐妹一同行刺,周天是可以設法通知王稟正把她們一鼓成擒的,但現在四人分開,單獨行動,周天沒有分身之術,只得先留刀寄柬警告王稟正,再潛伏於王稟正的左近,暗中觀察動靜,這一天,他看見了烏裡花,害怕其他三姐妹萬一在附近受了驚,所以決定暗暗動手。

  再說烏裡風,自別了三個姐妹,一個人急急向奉郡而來,到了奉郡,王稟正大軍還沒有到,便又南下去迎,半路碰上王稟正和馮慶的大軍,黑壓壓的一片,陣容齊整,又見王稟正身邊將官、軍校密密層層,無法下手,只得暗暗跟在隊伍的後面,一直跟到了奉郡城裡。

  烏裡風知道王稟正住在守備府,於是到守備府附近查看,見守備府連牆頭上都日夜有人放哨,心中吃驚,知道有家已經在防備刺客,想從牆上進入是根本不可能的。

  不過烏裡風不在乎,如果沒點兒真本事,她也不敢來奉郡。

  烏裡風的本領是水遁之術,她是自小練的水功,可以在水下過上三天不用上來換氣。她於日間在附近看好了,有一條小水渠將山泉由一個小水口引入了守備府的花園,又由另一邊牆下的水口出來,那水口很小,又在水下,一般人過去不得,但對烏裡風來說就完全不同了。

  夜半更深,烏裡風在客棧自己的房間裡把自己收拾利落。她脫光了衣服(那時候沒有游泳衣,就算比基尼也沒有,下水就得光屁股,所以女人通常是不學游水的),扎上腰帶,帶好了行刺的暗器,那可都是有毒的。

  悄悄從後窗戶出來,縱上屋頂,運起輕功來到那水渠邊,悄悄下了水,像一條大魚一樣靈巧地在水底下游著,一直順水渠游到了牆外,那水口粗有一尺上下,長有七、八丈,是用青石砌成的,烏裡花自那水口鑽進來,湍急的水流幫助她從水口中游進了後花園,一切都是那麼悄無聲息,沒有人發現她摸進來。

  烏裡風沒進過守備府,不知道裡面的格局,所以她隱身荷葉叢中,悄悄從水裡鑽出來,向四下打量一番,確認了花園的格局和方位後,又把頭縮在水中,游到離池邊最近的何葉下,整個兒人面朝下平撲著趴在水底,等候機會用吹鏢行刺,然後再從出水口逃走,計劃真是天衣無縫,可惜就是她在荷葉叢中向外一探頭,便被人發現了。

  周天是什麼樣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烏裡鳳從水裡一出來,長長的頭髮上的水便滴下來落在水裡,發出輕微的聲響,這點兒聲音一般人是聽不到的,但周天聽得到,所以立刻就發現了水中的女刺客。

  他本可以設法叫士兵們引起注意,前去捉命烏裡風的,但他知道烏裡風的三個妹妹可能就在附近,若是暴露了,那三姐妹改變行動方向,便不好再抓,所以決定暗暗的把她收拾掉。

  烏裡風趴在水底,一動不動,她運起內功,這個樣子可以連續趴上三天三夜的,她可沒想到死神已經到了身後。

  烏裡風忽然感到自己的大椎穴處麻了一麻,就感到大周天的氣血立刻被阻斷了。

  沒了內功的幫助,她感到自己有些窒息,這是練成功夫以來從未有過的現象,急忙向上浮起,想露出水面換一口氣,哪知道自己的脖子後面彷彿被一隻大手拿住了,以一股無可抗拒的大力把她的臉狠狠按在水底的淤泥裡。

  她用手去腦後摸,什麼也沒有摸到,想要掙扎,卻無論如何也掙不起來,只覺得胸口憋得炸開一樣的疼痛,兩腿不由自主地開始胡亂蹬踢,但很快全身都彷彿被人抓住,按在水中,想掙扎除了小腰亂扭之外,什麼也做不了。

  她終於憋不住了,張開嘴巴喝了一口水,這樣稍稍緩解一下窒息的感覺,但只是短短的一瞬,並不能起太大的作用,接著她就感到腦袋一陣迷糊,不由吸了口氣,結果吸進肺裡的全是水,於是,她就覺著肺部一陣劇痛,腦袋「嗡」地一下子便什麼都不知道了,而且永遠也不會再知道了。

  可憐一位身懷絕技的女殺手,又是水中的高手,卻連對手的樣子都沒看到,就被活活淹死在池塘中,水面上竟然波瀾不起,足見強中更有強中手的話一絲兒不假。

  周天殺了烏裡花,在樹上留下記號,依舊悄悄回到自己藏身的地方,繼續尋找另外三女的下落。

  不知另三位女殺手如何下手,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