繩師 第六集 第七章 作繭自縛

  不懂得黑暗的人,是無法擁有光明的。——金風如我所料,在我講出這一句話之後,那條攀繞著我龜頭的軟滑小蛇,突然間停滯住了。

  阿墨緩緩抬起頭,將混雜著我體液的香唾全部吐在我的怒莖上面,然後慢慢地抬起手抹了抹嘴唇,臉上帶著一種如同小時候小孩子想惡作劇卻被鄰居家的大人輕易識破的那樣的忿恨神情。

  她就這樣盯著我,許久不再言語,冗長的呼吸聲過後,只是抬起手撩了撩額前那厚重的瀏海。

  老天爺,現在取勝的天枰總算開始往我這一邊傾斜了。

  阿墨的弱點就是ta的身份,因為害怕外部的世界,她近乎狂熱地維護著自己的身份,而又因為這重身份能夠給她帶來變態的快感、遠離煩惱,所以她年復一年深陷其中,甚至在師伯死去,她事實上得到解脫了之後,還是這麼一副樣子。

  當然了,這也是她的優勢,大多數和她接觸的男人都一下子便會被她迷得神魂顛倒,繼而抱靴舔腳不亦樂乎,所謂女王的新裝其實只不過是薄薄一層紙而已,那些男人不是不願發現,而是根本沒想過發現。

  她終究不過只是一個女人而已啊!

  照女王殿下先前在湯池裡對我所書「我已經四年沒有這樣服侍過一個男人了」

  想必她現在一定惱怒到家,因為她已經動用了小嘴和小腳兩樣武器而居然還沒有擺平我。

  但是,她為了維護自己高高在上的形象,肯定不會趁人之危,對還沒有完全恢復感知行動能力的我,做出什麼殘害肢體的行動。畢竟憑在喝醉和我糾纏時她的那種怪力,想要在這種狀態下解決我,只是幾分鐘的事情而已。

  於是我也樂得和她那殺人的眼神對視;那充滿威壓感的眼神雖然令人不舒服,但至少比任她擺佈來得好……

  終於,等到我的手差不多能夠活動了,我第一時間用左臂手肘撐住身子,伏到櫻的胯間,將那塞在粉嫩肉穴裡、將滅未滅的蠟燭緩緩抽了出來,用的是極慢的速度,為了不讓黏滯在少女陰唇上的蠟殼在剝離的時候弄痛到她。阿墨見了我這番動作,輕輕地哼了一聲,鼻音裡充滿了不屑。

  而我只看著櫻,看著她那迷離泛著淚花的眼、那依舊帶著玫紅色澤的臉蛋。

  我這種視女王為空氣的作法無疑更深重地刺痛了她。對於這種蠟燭的特性,她必然要比我清楚,在看見我吹滅從小穴中撥出的這一根蠟燭之後,她剛從我敞開的雙腿間站起身子想要說話,我卻搖了搖手裡的蠟燭搶先一步說道:「師姐,你真的認為這個由海狗鞭和魔鬼的陰莖混合而成的……」

  「是海狗油和魔鬼之傘!」

  「喔,好,管它是什麼都好。」

  我的小弟弟終於有了疲軟的跡象,這也讓我更鬆了口氣:「你真的認為它就能夠讓我陷入你的溫柔鄉里?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畢竟也是明智道鬼的徒弟呀。」

  女王對於我的問題置若罔聞,卻用那依舊充滿磁性、低媚的聲線幽幽地問我:「你一開始為什麼要對我隱瞞身份,為什麼……」

  說著說著,阿墨整個人也向我貼了過來。開玩笑,我現在哪裡還敢碰她?連忙朝著牆壁的方向退後,順帶一把摟住了櫻瑟縮抖動的肩膀:「師姐,這件事是我不好,我那時候並不瞭解你……所以我有冒犯的地方,希望你能夠原諒我,而我們也可以坐下來,以……正常的方式好好談一談。畢竟……再怎麼說,我們都是背負了命中注定的相似烙印的人吧。」

  阿墨聽到「命中注定」這幾個字,在光影中愈發顯得瘦削的尖下巴小臉一陣陰晴不定,用那種壓死人不償命的目光注視了我半晌,忽然輕歎了一口氣:「命?

  正常的方式?呵……你認為在我身上,還有什麼『命』之類的東西可書嗎?我的事情你都已經知道了……「

  「所以你才像發瘋一樣要讓我成為你的奴隸,這樣一來,你的事情又會成為秘密了,是吧?」

  我看了一眼懷中的少女,她似乎也被我們之間奇怪的氛圍所吸引,一雙剛剛恢復神采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阿墨胸前蛇妖的紋身,「如果不是櫻搶先一步跟你來到這片蠟燭的陷阱,想必你的直接目的就是找到我,然後……我現在啊,說不定真的被你迷得神魂顛倒了。」

  阿墨沉默。

  看著她眼中那種危險的威壓忽然暗淡了下去,我的心突然間抽痛了一下。

  被人擄走,在尚未懂事的年紀就被慘無人道訓練成了一架愛慾機器,而回到故鄉之後又被自己的親人所誤解和中傷……

  命運對於這個本來應該在定山溪畔安靜地嫁人、生子、掌管家庭旅店的女人開的玩笑,並不是普通人能夠承受得了的。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可是你不是挺過來了嗎?」

  我發覺她一旦和人正常地交談,就很難不往自己苦大仇深的那方面想,繼而陷入下「女王化」強行用激烈的情緒抹殺那些荒謬的記憶。

  我只好試著壓制她內心遠比我要兇惡百倍的邪火:「師姐,你要知道,不懂得黑暗的人,是無法擁有光明的。」

  「在黑暗中潛伏得久了,就會更容易嗅到光明的味道。」

  我望著一臉錯愕的阿墨,為王讓她把心情放鬆下來,索性右手將浴袍的下擺一掀,以一種大馬金刀的架勢擺開了雙腿,「你的臉、你的身體,讓我很容易就能回想起那些在師傅密室裡接受訓練的日子。你知道嗎,一年半之前,每次當凌晨時分我走出師傅院門的時候,我也都會覺得東京夜空裡的星星特別明亮呢。」

  阿墨不語,在殘存的燭光閃動問,我能清楚地看見她小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著。良久,她突然再一次掀開了老式和服的領口,一把將它從那令人窒息的胴體上扯了下來,一股濃艷和妖詭的氣息,瞬間又被釋放到了這間待上三個人之後顯得異常狹窄的閣樓之中。

  「金風,你似乎想得太簡單了吧。對我來說,那些你所謂的光明早就在童年裡死亡了。你看看我的身體,我身上這條鮮艷獰惡的大蛇,我被金屬貫穿的乳頭,這一切會讓你想到什麼?除了做愛、交尾、變態的刺激,還能讓你想到什麼呢?」

  不知道是不是倦了,阿墨的聲音並不大,可是每個音節裡都似乎充滿了硫磺的氣息。她的這具身軀足以讓人目眩的上圍、挺翹而豐碩的臀部、連接處極不合比例的纖細腰肢、再加上那蠱惑人心的邪惡紋身……

  她說得沒錯,這種就連我都抵禦不住的墮落之美,的確可以成為誘使無數男人淪陷的根由。她的師傅希望她如此,她之前也確實沒復讓他失望——是今天我所聽到、看到的一切都證明,這並不是阿墨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在逃避,回憶讓她痛楚,她只有不斷藉著鞭笞男人宣洩這種痛楚,繼而陷入了無休止的輪迴中……她不知道如何改變,或者說她根本是害怕改變,因為在她記憶中的光明已經死亡了。

  「現在的我,只想看著你們男人那副犯賤的狗樣子,在我的靴子下面、在我的鞭子下面、在……」

  「夠了,師姐。」

  我將手裡的蠟燭一揮,蠟燭脫手而出,將桌上另一盞將滅未滅的蠟燭打翻在了桌子上,「你回頭朝天窗看看,那裡有什麼?」

  由於蠟燭的殘光已經全部滅完,閣樓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裡。視網膜一瞬間沒有適應明暗轉換,然而一片墨染的色澤終究還是逐漸明晰了起來。

  對,是落雪。

  阿墨也注意到了,即便今天晚上沒有月亮,可是我們依然還是能夠透過天窗的玻璃,透過還沒有將天窗完全遮蔽的積雪,看到不斷落於其上的雪花。

  「師姐,你可以看見雪花吧,外面的光並非不存在,只是你內心的憎恨就好比蠟燭扭曲的火焰一樣,將天窗外的光芒湮滅了。」

  阿墨的傲人輪廓在黑暗中似乎被無限放大,「黑暗中的生物往往害怕光明。

  你的視線被你自己在陽光下扭曲了,你把所有的男人都不當人看……試問,一個拒絕正常人際交往、不把人當人看的人,又有誰會把你當人看呢?「

  「倘若能夠放下心裡的那些想法,試著以正常的方式和人接觸,也許你就會發現……」

  我確定阿墨能夠看見我指向天窗的手指,「光明很有可能就在你身邊嘛。」

  說完這句話之後,我與她之間的時間似乎靜止了。

  我無法估算出在這樣環境下的時間流速,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窗中滲落的細微天光裡的身影彷彿窣窣發抖了起來,然後我聽到了一個跟先前的女王不太一樣的聲音:「你認為……這個世界上,還能夠有……把我當正常女人對待的男人嗎?」

  在她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心中彷彿有一塊千斤大石轟然落地,我知道今天晚上的魔鬼交鋒是我贏了。

  「有啊……」

  點我倒不是說笑,我衷心地希望這個命運淒婉的女人能夠好起來:「師姐,我也是男人啊。」

  「你可以試著先跟我接觸,面對面的吃飯聊天,一起看電視,你會發現和男人正常相處也是一件很輕鬆愉快的事情……其實我有時候還是很幽默的。」

  阿墨再度陷入了沉默,黑暗中我看見她那豐滿挺翹的胸膛急速地起伏著,顯然正在和自己做著劇烈的心理鬥爭。

  「猶疑不決,這可不是女王的風範喔。」

  在我抓到她的致命弱點之後,所有問題似乎都變得明朗,比如刊用她的女王心理使用小小的激將法:「怎麼,堂堂神奈川縣的第一女王,還會怕和一個男人正常相處?」

  「你說什麼?」

  「別激動,別激動。」

  我連忙替阿墨舒緩情緒安撫道:「其實,我的意思是,我們既然是師姐弟,女王殿下不妨給我一個小小的機會,我們來打一個賭,賭贏了,你就能回歸正常生活,如果我輸了,就一輩子做你的奴隸,你覺得怎麼樣?」

  「……你想賭什麼?」

  黑暗中的質問顯得故作深沉,然而我還是聽出了裡面那一絲絲的期待。

  「賭我能不能和你同居一周而不和你身體任何部位發生性行為——呃,我指的是包括你的小嘴、小腳、甚至頭髮都算,當然你可以誘惑我,但不能對我用強,也不能像今天這樣暗算我。你覺得還算公平吧?」

  「呵……」

  阿墨笑了,她可能是覺得我這個賭局顯然對她來說佔盡了贏面,但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打算。

  首先,一回生二回熟,摸清了她的心理狀態,我有把握能夠在下次交鋒中眼觀鼻、鼻觀心,以一年多培養出來的平常心對抗她的百般魅惑;其次,這個女人的行蹤非常隱密,她如果答應和我打賭,這就算是白白透露給了我她居住的地址,我還能夠從她的家居擺設和生活習慣中,進一步摸索這個女人身上的秘密;第三,這是我反守為攻的契機——我早就說過,三巨頭裡面有這麼一個女人,想要征服她,講什麼道說什麼技巧都是白搭,唯一的辦法,就是征服她的心。

  不是說讓她愛上我,只要能卻讓她對我有好感,繼而使我成為她在俗世中唯一的男性朋友,我的目的就算達成了。試問一個已經對愉虐圈隱隱產生了厭倦,對繩藝圈根本漠不關心的「三巨頭」會不支持自己這唯一的朋友嗎?

  答案必然是不定的。

  「師姐,你可以慢慢想。」

  我見阿墨沒有答話,顯然是還沒有將我先前所說的話完全消化:「明天早上我們啟程離開的時候,你再告訴我你的答案也不遲。不過現在,我們是不是該把櫻放出來了?」

  「……好吧。」

  時至此刻,我終於從這個無比危險的女人手裡搶過了所有的主動權,在緊繃的神經倏然放鬆的剎邢,由於吸入了春藥和方才射精後所產生的疲憊感一下子朝全身湧來,讓我險些沒有支撐住手臂。

  這時候,阿墨摸索到牆壁邊沿,打開了閣樓頂部一盞蒼白的吊燈。她似是不穿衣服慣了,在我們這對男女的注視下並沒有半點扭捏,見我一臉疲憊的樣子,便俯身來到秋田櫻的跟前,一邊摸索到她嘴邊的繩結一邊說:「你放心吧,這個蠟燭作用只是催情,不會有什麼副作用的。」

  解開繩索的動作牽動著女王的胸部,乳尖上輕盈震顫著的吊墜很難讓我不多看幾眼:「對了,你剛才說蠟油進入陰道裡會產生性癮什麼的,也是唬弄我的吧。」

  「呵……那是我亂說的,不過這東西在女孩子身體裡久了總歸是不好。」

  阿墨解掉繩索之後,櫻一句話也沒說,像是一隻受傷的小獸似地匍匐在了我的胸膛上。

  亂說的?我覺得不太像吧,只是催情也能夠讓人身體不聽使喚,陰莖一直挺著?我不由皺著眉頭問:「喂,那總不能夠讓她……」

  我剛說到一半,阿墨便站起身,蒼老的白色燈光裡,只見那種黑色的瞳光再一次在她的眼中凝結了起來,只是不似最初看我時那般淡漠:「帶她去溫泉裡,再好好疼愛她一下,不就自然化解了。金……呵,金老師,我可相信你的體力呢。

  好了,我累了,今天晚上就到這裡吧。「

  剛玩了一出危險性遊戲的女王下了逐客令,表面上是累了,其實我知道她今夜必然無眠,會想些什麼,可也只有她自己才清楚。不過,一個懸而未決的疑問從見到她開始便如同骨鰻在喉,不吐不快,我在摟緊櫻尚有些潮熱的身軀的同時,脫口而出問道:「等一等師姐,再一個問題,我想知道,呃……那個已經死掉的人在後來是不是又發明出了什麼特別的東西,否則他何必要找一個女孩子繼承衣缽?」

  阿墨並沒有馬上回答我。從下逐客令開始她便好像在思索著什麼問題,終於過了幾秒鐘之後,她若有所思地轉過頭,反而問了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金風,你這一輩子是為什麼活著的呢?或者說你最大的願望是什麼?你當時為什麼要跟明智老鬼學繩藝?」

  明智……老鬼?

  聽到如此不尊的稱呼的我,眉頭一下子擰成了麻花,要知道在扶桑尊師重道的傳統可是非常被人看重,我這表情看得阿墨都發現了有些不妥,頗為不自然地朝我笑笑:「呵……我叫習慣了,以前有人經常這樣叫。」

  喔,師伯這個人,果然也是劍走極端的作派,看來對我師父的敵意至死都沒有消泯啊……我對師伯的毒舌很不以為然,但是卻無法忽略阿墨的問題,因為我知道她很詫異為什麼我會主動接觸這門已經墮落進深淵黑暗中的藝術,或者說…

  …

  她也想要更瞭解我一些。

  於是我略微思忖了一下回答道:「就像你之前說的,男人是靠著獵奇和新鮮感維持生命活力的動物,我也自然逃不掉。但是這還不是全部……怎麼說呢,可能是由於我厭倦了平凡世界中的生活,想要藉這個機會體驗不同的人生吧。」

  上學、拿到文憑、找一份不錯的工作、結婚生子、然後供孩子上學、拿文憑、找一份不錯的工作……我想現在大部分的人都跟先前我的狀況差不多。這種凡庸的命運讓我一眼就能望到底,也由此產生了深深的畏懼感……

  這就是我的一生嗎?

  事情其實就是這樣而已,我一狠心推開另一扇門,然後發現自己再也回不去。

  阿墨似是咀嚼著我的一字一句,然後眨了眨那隱蔽於凌亂黑髮問的大眼睛繼續問:「那你後悔了嗎?」

  「我從來沒有後悔過。」

  我也同樣凝望著她:「即使我眼見著它越來越不堪,越來越背離花與蛇之道,但是我清楚它的『根』在哪裡,我希望有一天能夠挺起胸膛站在舞台上將它最美的一面展現出來。這可能……算是我最大的願望吧。」

  當然,這個願望的背後有兩個已經消逝的女人的影子,但我沒必要在這裡把她們扯進來。

  「你……」

  阿墨似乎很驚異於我的想法,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一樣,指著自己嬌軀上的紋身說:「花與蛇之道!它不就在這裡嗎?在誘人墮落的身體上?你還想追尋什麼呢?」

  「起初的它不是這個樣子的,你的師傅可能沒跟你講過繩藝的歷史,但是那些東西是時光無法抹殺,只不過現代人在扭曲的表象下將它遺忘了而已。」

  我故作老成地說道:「師姐,我想找你像正常人一樣面對面談談的原因,其實就是希望你能夠幫我,幫我找回我們背負的東西所失落的一切。其實我已經…

  …「

  接下來,我把在北京近郊老屋中尋獲天人縛圖譜,和之後發生約事情簡要地跟阿墨說了一遍。聽完這些後,女王殿下睜大了眼睛,彷彿有些難以置信:「你說……這些傳吾都是真實的?」

  「當然是真的。如果你肯跟我打賭的話,我來找你的時候拿給你看就是了。」

  我們的談話似乎也讓我懷中的櫻聽入了迷,本來微微顫抖的身體,在聽到我講起天人縛的事情以後忽然不動了。

  想想也難怪,這件事情連之前的我自己、現在的阿墨殿下都不相信,聽在這剛入門的小菜鳥耳朵裡,那可真無異於天方夜譚了。

  而阿墨的情緒似乎逐漸平復,嘴角上也開始充盈起殺人於無形的媚意。她從我的話裡揣摩出了一些東西,瞇起大眼睛斜斜地睨著我,笑道:「呵……也正是因為你想要迫切地尋找回這些失落的東西,所以你要盡快提高知名度!而你提高知名度的最快辦法,就是找上赤松健、黑天狗和我,在公眾場合之下顯示你的技高一籌,對嗎?」

  「……不愧是師姐。」

  這個女人的心智奇詭,絕對比我高出三分,在溫泉裡的時候我便知道了。要不是我看破了她,這次的家庭旅行可能真的就要變成地獄之旅了。阿墨沉笑了一聲,根本不理會我,反而朝我轉過了身子:「如果你是這樣想的話,那麼至少對於我來說,根本沒這個必要了。」

  「你的意思……」

  「你入行還不到兩年,應該沒看過我的表演吧?」

  阿墨一邊攏著長髮一邊朝我走來,並把先前從櫻身上解下來的繩索交到了我的手裡。

  「的確沒有,師傅說你前幾年就再沒有登台過,只在俱樂部供職,也因為這樣找不著你住的地方。」

  握著麻繩,不明其所以的我回答說。

  「那是因為我根本沒有表演的興趣。你想知道那個男人為什麼會突然找一個女孩子傳授技藝,而我為什麼在短短幾年裡,被拿出來和赤松健他們兩個相提並論?好,我現在就告訴你。」

  阿墨似笑非笑,我發現我再也無法揣度出情緒已經恢復了的她的想法,只能夠老老實實地聽下去:「之前明智老……師,嗯,他在橫濱的演出我去看過(橫濱就在神奈川)他創立的菱繩縛法比那個男人的扭結縛法觀賞性要高,但是後來那個男人自己不行了,異想天開弄出了另外一個法子……金風,你幫我一下,站起來。」

  我把櫻在矮榻上扶好,艱難地抖抖腿站起來以後,阿墨把我手裡的繩索扯過,將一頭打好了一個活結之後又交回到了我手裡。

  我渾渾噩噩地不知道她想要幹嘛,但是看著她接下去操作了十秒鐘以後,我的嘴終於越張越大。

  進而終於恍然悟到了阿墨異軍突起的原因。

  繩姬阿墨的表演中是沒有模特兒。也就是說,從登場到謝幕,只有她在台上自己捆自己!師伯斷肢後想出來的怪點子就是這個!

  這是正常人腦中根本不可能出現的一幕,但是阿墨的的確確在我眼前做到了。

  藉著我的手作為一個支點,阿墨在將繩索精巧地纏在每一個手指上做出扭結勢之後,將剩下的繩索對折,旋轉著身體把自己套了進去。我睜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她的步驟,可是她一旋轉身體以後,那一對純天然的、只要輕輕一搖就會顫動不已的碩大胸房帶著古樸風情的吊墜,無情地遮擋了我的視線……

  如此這般地旋轉製造繩圈,然後把自己套進去了幾個來回,阿墨突然伸出已經被扭到身體斜後方的手,伸入了方才遍給我的那個活結裡。

  「好了,檽木流繞指扭結。當然由於我自己縛自己,難度可和其他的扭結縛法不一樣哦。」

  何止是難度不同……眼前不著一物、艷光四射的阿墨這番動作,在內行人如我的眼裡根本就是一場視覺盛宴。

  雪季北海道的午夜,溫泉老街上一家不為人知的小旅店裡……

  誰都不知道全扶桑繩子玩得最好的一群人中的一對師姐弟,就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點裡,上演著一出令人血脈賁張的戲碼。

  我面前的這個女人彷彿一朵在半晦半明間盛開的妖花,在如同印度苦行者令人側目的火上舞步中,將自己緊緊束縛在蒼白無力的燈光下。

  這個自縛的縛法以精緻小巧見長,阿墨將自己每一根纖長的手指都纏入了一個個袖珍的繩圈內,然後右臂扭至腦後,左臂以最大幅度從後方穿到了腰的另一邊,最終接收了變付在我手裡的活結。

  「繩姬……原來這就是繩姬……果然沒有任何男人能夠代替你的位置啊。」

  「嘿。」

  阿墨瞇著眼睛跟貓咪似的打量著我,忽然腰後的左手朝反向一拉,把活結解了開來,一陣抖動以後,便看見一隻胳膊像變魔法般地從繩圈裡套了出來,然而五指間依舊纏著那袖珍的繩結,胳膊在恍惚中攀上了我的肩膀。

  「如果不能自縛自解,又何來我一個人的獨角戲?金風,想知道的你已經知道了,該看的你也都看過了,今夜我們到此為止吧!你去照顧你的乖學生,而你要的賭局,明天一早我會給你答覆。」

  說罷,阿墨便轉過身,低頭拾起自己腿落在地板上的和服,開始重新披在了肩上,只留給我一個香艷卻有些寥落的背影。

  「……好。那你也快睡一會兒吧。」

  我還沒有從剛才那奇幻的一幕中緩過神來。但是當我轉身,瞥見從解開束縛到現在一直一聲不吭的櫻的臉時,卻發現她直愣愣地盯著阿墨的背脊,一雙有些浮腫的美眸中充滿了恨意,似乎還夾雜了些許嫉妒的神情。

  老實說,縱然在我那天夜裡失控,許諾以縛法交換年輕肉體的時候,我都沒有見過秋田櫻出現如此苦大仇深的眼神。

  這令我又覺得有些惴惴不安。在命運的一個繩結好不容易被我解開了端點之後,它竟然又要陷入另一個繩結之中嗎?

  同樣是命送多外的女人,相差也不過三、四歲。

  今夜發生的一切對於櫻所造成的,很可能不僅僅是因為肉體的傷害所帶來的精神瘡疤……為什麼她的眼神裡還帶著些許的嫉妒?

  是不是因為她從我們的談話裡,終於瞭解到了這個背影的過去,瞭解到了這個背影雖然只比她年長一點,卻已經……擁有了她想要的一切?

  我沒有辦法再思考如此這般的問題。時間已是深夜,在一天的疲憊之後又經歷了女王殿下整整一夜精神、肉體的雙重考驗,縱然是鐵打的人也免不了出現精神渙散的狀況。我現在唯一想的就是幫櫻先把下體清潔乾淨,然後趕緊帶她回去睡覺。

  至於阿墨究竟會不會答應我這一場賭約,對於這個難以用常理測度的女人來講,最好的方式就是一覺醒來,再揭曉答案。

  所以我走到尚自癱軟在矮榻上的櫻身前,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她望向阿墨的目光,簡單整理好那被女王破壞得凌亂不堪、甚至沾染著深紅色蠟燭油的浴袍,然後鼓起全身僅剩不多的力氣一把將她抱進了懷裡。

  「金……老師……」

  似是從自己的臆想中驚醒般,櫻微腫的雙眼望向我的同時,臉上又騰起了一股頗不自然的紅暈。而我發現,她雖然身子骨都是軟的,但浴袍之下的雙腿卻夾得很緊很緊。

  嘖,難道是藥勁退了,可是身體卻依舊處於慾求不滿的狀況……

  「嘶……櫻,你還挺重的嘛。」

  我不欲在這處處透著詭異香艷氣息的閣樓裡久留,故作輕鬆地向秋田櫻笑笑,然後轉過頭對阿墨說:「那我就先走了。」

  阿墨依舊以背影對著我,聽到我的話,只是輕輕揚起了她那隻小魔爪在空氣中擺了擺,大約是示意讓我自便。

  那我也就恭敬不如從命。

  「唉,老咯,兩三年前,身體大約還可以撐久一點,不至於就這麼繳械投降了……」

  一邊挪動著已經快不怎麼聽使喚的雙腿,我一邊說著一些輕鬆的話題試圖遣散櫻的思緒:「喂,櫻,我抱你去溫泉裡泡泡,把那些奇怪的蠟殼清除,然後趕緊回房睡覺吧。」

  一如她自己所說,在想通了自己身份之後的櫻,並沒有再在意自己手腕上黑色紋身的問題,所以在今夜她與阿墨相遇之際,她手上便沒有纏著布帶,這也很可能是女王殿下說出那句「你的身體倒是不錯」的因由。

  在我說出這句話之後,櫻將自己的頸項在我的胸口蜷得更深了,而雙臂在我脖子上則圈得更緊了,那雙黑色羽翼紋身纏繞下,讓本來就精神不怎麼好的我有一種恍惚的錯覺,似乎自己正被一雙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翅膀包圍著。

  ※自縛危險性極大,獨自一人時切莫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