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隊伍在古城外的建築群落中謹慎繞行,母親一開始是拽著我一路小跑的,發現我並無強烈牴觸的意思後,便又鬆開了我的手。夜色太黑,大雨滂沱,拿著武器當先開道的觀雪不小心撞上了某個低矮建築的基座邊角,母親隨即趕到了隊伍前方,直接充當了引路者的角色。我則夾在隊伍中間的位置四下張望,適應著全新的視覺。
或許對春日等人而言,此刻週遭的世界無非是一片漆黑的雨夜罷了。但對我而言四周通過紅蓮之眼展現在我面前的卻是難以言狀的瑰麗奇異……
古城極其周邊區域瀰漫在一片淡青色的光暈之中,那淡淡的光線向著遠方無限的延伸,彷彿無邊無際沒有盡頭。但距離兩座古城越遠,顏色就越淡。一開始我並不清楚青色光暈具體是什麼,但隨著觀察的深入我忽然明白了它的實質……「神域」!做出這種判斷的理由則來自於母親身體周邊類似光暈彼此間的比對結果。因為我忽然發現,母親的身體竟然也籠罩在一層光暈之中。母親身體散發的光暈色彩極為艷麗,就如同當初我植入她體內的紅蓮火苗一樣,像極了七色彩虹。而我之所以認為這就是睿宗、王烈等人提到的「神域」是因為,每當母親停留之時,母親的七色光暈便會迅速的試圖向四周擴散蔓延,可淡青色的光暈則似乎在排斥或者說擠壓母親散發的七彩光暈。
睿宗在同母親交談時曾經提到擁有神格力量的存在都會在自己長期生存的區域內形成「神域」,就如同人和動物天然擁有的「領地意識」一般,同級別存在擁有的神域會彼此衝突。驅逐其他神域同時確保自身神域的範圍。而此刻,母親的七彩光暈很明顯「侵犯」了淡青色光暈的「神域」範圍,光暈間的那種對抗形態讓我對所謂的「神域」有了一定的理解和認知。至於淡青色光暈的主人,如果不出意外,應該就是那塊石碑提到過的,已經死去了的「青帝」。或者正是因為這神域的色彩,青帝才得以被人冠以了「青帝」之名。
對於母親突然改變預定計劃,拖著我以及春日等人離開孫聰還有王烈等人隊伍的行為,我是不贊成的。因為母親之前曾經在王烈面前許諾,會盡可能的帶著隊伍裡的人在崑崙秘境當中找出一條生路,雖然這一承諾並沒有任何約束力可言。但母親此刻的實際行為很明顯已經背叛了和王烈之間的約定……
如果是過去,我極有可能第一時間便對母親改變計劃以及毀諾的行為提出反對,並對她進行阻攔,但我卻選擇了順從。因為我從母親的身上覺察到了一絲異常。
要知道母親雖然一直在欺騙、利用、操縱周圍的人。但卻又像她自稱的一樣,是一個標準的「契約主義者」!別的不說,單單從她特意跑去替不幸遇害的以孫成章為首的考察隊人員收屍火化這一點就不難看出她對信用的重視!此外她在講述中還提到,因為在曾祖父面前做出了承諾的原因,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愛人,也就是我的祖父大人因為衰老和疾病而自然死亡。要知道她雖然沒有能力讓人起死回生,卻絕對有能力延長祖父的生命,當然代價就是祖父身體的妖化……然而在失去愛人和對曾祖父的承諾兩者間,她最終選擇了遵守承諾,當然或許也是為了尊重祖父本人的決定和選擇!但這卻又更說明了她「契約主義者」的實至名歸。
一個契約主義者,此刻居然做出了摒棄承諾的決定。而理由卻又似是而非,這讓我感覺到了難以理解。另外,就在剛才張露出現在城牆上的那一刻,我忽然發覺自己紅蓮之眼的能力得到了進一步的強化……
我的紅蓮之眼之前能夠看到各種各樣的妖魔氣息,能夠在極弱的光線下看清原本需要更多光亮才能看清的事物,能夠聚焦超出普通人視線範圍的遠距離目標甚至於在某種情況下還能夠透視某些固體物質。但卻從來看不見此刻出現在我眼前的「神域光暈」!
而在城牆上見到張露被某種東西所操縱的身影時,我卻陡然間感覺到了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懼!那短短的數秒時間內,一種巨大的壓力幾乎壓著我喘不過氣來,我甚至因此而驚慌失措。也因此我並未跟隨黃、王二人一道出手攻擊。不是不想,而是因為我那時幾乎喪失了出手的意志……不過這也並非壞事,那時候若是我也跟著出手攻擊的話,張露極有可能會命喪當場。而我同時也在那種恐懼的壓力下猛然開啟了紅蓮之眼更為強大的能力……觀測「神域」。
這種新掌握的力量令我看清了纏繞在張露身體四周那如同濃墨般黑色重影的同時也讓我注意到了母親身體四周的七彩流光以及整個四周空間瀰漫的青色光暈。新的力量給了我某種程度的自信再加上對母親異常的舉動的懷疑最終讓我選擇了對母親的暫時跟隨和順從。我想弄清母親此刻異常的具體原因……不知為什麼,我本能的覺得,母親之前的行為以及現在的決定似乎並非是其真實意願的體現。尤其在張露身上看見了那道黑影般的存在後,就更讓我確認了這一點。
當然,真正令我放心跟隨母親一道偷偷離開古城的關鍵還在於母親拖著我從城牆下去時,經過王烈身邊,那傢伙在我耳邊用極快語速嘀咕的那幾個詞語。
「……事……著她……老黃……」
因為只是瞬間的擦身而過,我就聽到了這麼幾個詞語,直到母親領著我跟春日等人匯合併從另一處階梯登上城牆時,我才反應過來王烈當時似乎說的是:「凡事由著她,老黃能處理。」這麼一句。在發覺母親居然是要帶著我們偷溜出城後,我意識到王烈應該猜測到了母親接下來的舉動,說那話是叫我順著母親的意思辦,而只要我在母親的隊伍當中,他們就能憑借黃炎棟的感應追蹤之力掌握我的具體動向。
雖然我不明白王烈到底是如何得出母親計劃帶我偷偷開溜這一打算的,但在確認他已經有所防範的情況下,我也就裝傻充愣似得任由母親將我帶出了古城。
此刻的我在適應了紅蓮之眼下的奇異視線後,更多的將注意力投向了最前方帶著隊伍在各種夯土和巨石建築間避讓繞行的母親。漆黑的雨夜肯定沒有對她的視線造成任何的阻隔,而我更為在意的則是她七彩光暈之內附著緊貼在她後背時聚時散若有若無的那一片墨色氣團……
因為那黑氣團在我看來,跟之前佔據了張露整個身體的東西似乎是同樣的玩意。不僅如此,而且那黑氣團我在更早一些的情況下已經觀察到不止一次了。
夏丫頭變身騰空,我衝進院落。抬頭觀望夏姜的時候正好看見她週身散發的耀眼白光將某種深色的東西從身體周圍排斥了出去,那感覺就像是露水被陽光瞬間蒸發一樣。而再之後,當我轉身離開院落回頭張望母親的那一刻,我注意到了母親身上存在著的這一墨色氣團。
那時,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也還觀測不到除那黑色之外的其他「神域」,所以我不確定這東西的究竟是什麼玩意。而現在,當我看清了母親散發的「七彩神域」以及青帝遺留下來的「青色神域」後,我確定,母親身上的以及張露身上的這種墨色氣團應該也是某種「神域」在紅蓮視線中的具體體現了。
母親作為擁有神格力量的存在,我不相信她不知道自己身上沾染了其他同級存在的「神域」,可她居然就這樣任由那東西附著在自己的神域力量之內!我對此感覺到了難以理解。
神廟建築距離古城其實並不太遠,直線距離可能也就只有不到兩公里而已。只是因為天黑,加之兩者間還有其他各種人工建築錯落分佈需要繞行的原因,我們花了足足十來分鐘方才趕到了神廟建築的正門前。
接近這座帶有強烈西方古希臘風格的神殿式建築後我才發現這建築在此刻的雨夜當中顯得極為醒目,因為建築本身在黑暗中居然散發著柔和而黯淡的藍白色光輝。為我的紅蓮視野中又增添了新的顏色。
終於出現的光源令隊伍人員加快的前進的步伐,當我隨著隊伍其他人員一鼓作氣衝到神殿前方的石柱群落後,我弄清了這建築發光的具體原因,整座神廟包括主建築前的這些石柱居然都是用巨大的螢石打磨而成的。也難怪它能在黑暗中散發出微弱的光線但這光線卻又不足以在遠處被觀察到。
母親站在石柱群前皺起了眉頭,表情顯露出了幾分不適。我注意到母親的七彩光暈似乎受到了螢石散發藍白光線的某種壓制……
母親躊躇不前,隊伍中的其他人自然也都停下了腳步,將視線集中到了她的身上。我趕到了她的身邊,正要開口詢問,她卻主動在我耳邊小聲說明了她此刻的情況。
「……不舒服,感覺很難受!這建築對我具有很強的排斥和傷害作用!」
「排斥、傷害?」我聽到了頗有些意外。
「對,排斥、傷害!不過大概原因我能猜到……這神殿用螢石建築而成,大多數礦石都具備一定程度的放射性。物理輻射對於你們人類同樣是有害的,但對於我們以及妖魔之類的存在傷害力則更為強大了。人類果然不愧為智慧種族……這種方法都能想出來,而且還能建造出這種建築……」
「原來如此,既然這神殿針對的就是你,那要不就我們這些人進去找那東西?你在外面等等?」我此時倒並非矯情,而是真有些擔心母親的身體。
母親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只要進去的時間不太長,我還能撐的住!」說到這裡,母親忽然扭頭朝我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嘻嘻……這可也算是我的本事之一哦。進松前製藥前。為了養活小靜,我換過不少工作的。這其中就幹過環境檢測……別人檢測靠的是儀器,我壓根用不著。建築或者裝修環保指數達不達標,我進去轉一圈就能感覺出來。當初我離開那個監理公司的時候,公司老總可是竭力挽留,又是給假期又是加薪水的,要不是他色瞇瞇的表情出賣了他挽留我的真實目的,我沒準還就一直幹下去了!走……進去瞅瞅,我要對這建築檢測驗收!也不知道是哪代黃帝還有炎帝修的這房子……要放現在,就這放射性水準,絕對罰款能罰的他傾家蕩產!」
母親說著,笑呵呵一馬當先步入了神殿,我看出了她此刻的勉強。但她堅持,我也就沒有繼續勸說。因為母親具體要找什麼東西,其他人也不知道。不過當我隨著她踏入神殿的門廳後,一種奇異的感覺便立刻湧上了心頭。正如母親所說一般,神殿深處突然出現了某種物品對我產生了天然的吸引力……那感覺難以形容的奇妙。就彷彿我的思維同其產生了某種聯繫一般。我因此在不知不覺中快速搶到了母親的身前,佔據了隊伍帶頭的位置。
母親先是一愣,但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帶著其他人員緊跟在了我的身後,一邊走一邊歎了口氣。「唉……看來你跟兩儀之間能力的差距還真不小。那傢伙隔了幾公里就確定了這裡的位置,你直到進了這神殿才感應到那東西的存在。當初老爺子說,紅蓮、兩儀有一即可,所以我最初計劃中對於要不要把兩儀給算計進來曾經猶豫過。現在看來,利用夏姜把他一塊傳送過來還是沒錯的。要單靠你來找,排查到這裡天知道會多花多少時間呢?」
母親的言語中雖然有貶低我的成份在內,但我卻並不是太在意。我對王烈固然懷了某種莫名的競爭意識,但我心理清楚,現在的我對於自身能力的掌握和運用等方面比之王烈是遠遠不如的。母親此刻的感慨是事實,既然是事實,我又何必去爭辯什麼,當然,更多的原因則是我對神殿內物品的好奇,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這能夠同我跟王烈產生心靈感應的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此外我對於母親此刻的突然多嘴也心知肚明,這建築讓她難受和痛苦,沒話找話更多的是為了緩解她自身的不適。
神殿深邃空曠,進入者的腳步聲在廳堂中清晰迴盪。最終,在神殿最深處的長廊底部,一台造型極其簡單的四輪車出現在了我們的眼前。
從大小、外觀上看,這車造型跟過去常見的馬拉大車非常相似,就是一塊大木板,兩側加裝了車軸和四個木頭輪子,當然前輪車軸並未固定在木板上,而是同木板分離依靠簡單的傳動裝置加裝了類似於轉向舵的外伸舵把用於轉動方向。而這車最為醒目的則是豎立在木板中央前後的兩根木頭樁子,木頭樁子外形類似人偶,靠前人偶的右手高抬平舉,似乎在指示方向;而靠後的人偶則雙臂在身前下方交叉,看上去非常像是侍立在前方人偶身後的侍衛。
「這,這難道是傳說中的指南車?你們要找的就是這個東西?」我和母親都沒開口,倒是袁芳芳第一個接近了這輛木頭板車,一邊打量一邊帶著不確定的口吻詢問著。
母親並未回答袁芳芳的問題,而是扭頭望向了我。而我則在確認了眼前車輛正是那件正在吸引著我的物品後最終向母親點頭進行了確認。
我從與母親的對視中看到了她眼神中的疑惑。看來就連母親也沒想到,曾祖父千叮嚀萬囑咐要我們先行獲得的物品,居然會是這輛指南車。
「怎麼啦……你以為我們要找的東西是什麼?」觀雪也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我的確認動作,可能感覺袁芳芳口吻中似乎帶了幾分輕蔑後,板著臉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觀雪的口吻頗沖,袁芳芳身為女性哪裡會聽不出來,也不知她怎麼想的,楊了揚眉頭道:「我以為咱們找到的會是什麼軒轅劍、盤古斧之類的上古神器呢!感情這麼大一神殿裡居然就供奉了這麼一輛木頭破車!這玩意兒有什麼用處啊?咱們能用它對付見到的那些妖魔鬼怪麼?看看這做工,要多粗糙有多粗糙,連毛邊都沒砂平。一點藝術的美感都沒有。」說著,袁芳芳甚至直接伸手用力的推了著木頭車子一下。
木車平平的放置在平整的地板正中,袁芳芳是站在車後朝前用力的,當她做出推車動作的時候,我們都以為車輛會隨著她的推動自行向前滑動。可沒想到她推了一下後,這車居然紋絲不動依舊停留在原本的位置上。袁芳芳楞了一下,接著再次用力推了一下板車尾部。板車依舊沒有反應。袁芳芳感覺很沒面子,雙手齊上做出了推車的動作……可最終的結果還是沒有能挪動板車半分。
「得……這車就是個裝飾品,而且還跟地面鑲嵌在一塊了。」袁芳芳隨即做出了自己的判斷,一邊抿著嘴嘀咕著,一邊做出了攤手的動作。
「鑲嵌?你那隻眼睛看見這車嵌在地面了?自己力氣小,推不動罷了。我來……」
我此刻忽然發現觀雪不知怎地,似乎對袁芳芳的態度頗為敵視,她在開口貶斥了袁芳芳後同樣跑到了木車的尾部試圖用力推動木車。可用力的結果同袁芳芳一樣,未能挪動車輛分毫。看到觀雪因為用力而漲紅了臉皮,蘭澗趕過去制止了她的莽撞行為後嘗試推了推車輛,又觀察了一下板車的整體機械構造後開了口。「這車倒是沒嵌在地面,而是車軸被鎖死了。車上同時加諸了某種重力禁制,需要特殊的方法和儀式開啟禁制的同時解鎖車軸才能移動了。」
聽到蘭澗說話,母親方才點了點頭,點頭的同時對蘭澗做出了指示。「蘭澗,我知道你可不僅僅只是擅長陣法一途。禁制、結界還有古代機關術之類的也都非常精通了,再檢查檢查,看看那裡是機關中樞,找到具體的驅動方法。」
蘭澗在母親說完後直接伸手指向了板車上方中央偏後的那個木樁人偶。「用不著再檢查了,機關中樞就是後面這個木偶,啟動車輛的方式應該是精血祭祀。需要特定人員將自己的血液滴入木偶頭頂的那個凹槽。」
「精血祭祀?」聽到蘭澗的話,我不由的重複了一次。腦海中浮現出了當初在鳳凰山囚籠中朝祭祀大鼎上塗血啟動傀儡劍士的往事。接著,我注意到母親又一次將視線投遞到了我的身上。我沒有猶豫,掏出了隨身的瑞士軍刀,逕直走到了板車旁邊,左手食指上切了一道口子,將一滴鮮血滴入了後方侍衛木偶頭頂的凹槽內。鮮血被瞬間吸納,侍衛人偶當即發出了輕微的摩擦聲響,身前交叉的兩條木頭手臂忽然分開,又猛的交錯撞擊了一下,發出了「彭」的木質撞擊聲。前列的木偶隨即左右晃動了兩下,接著陡然停止,手臂指向了神殿的出口位置。
蘭澗見狀,伸手輕輕推了板車一下,之前袁芳芳和觀雪都未能推動的板車當即向前滑出了將近一米多的距離。見到機關啟動,板車也能移動後,蘭澗擊掌微笑道:「應該成了!」
觀雪見到車子移動,連忙上去再次嘗試,這一次板車隨著她的推動輕易的開始了前進。在推著板車原地轉了半個弧形後,大家發現,無論車頭如何轉動,指向人偶也在同時旋轉,並始終將手指向了神殿的出口。
看到這個情況後,我忽然感覺自己明白了這車的真正用途。而一直站在側面旁觀的泛舟也反應了過來。「這車是嚮導,是指引。推著它走,它能指引我們抵達某個地方。嗯……會是什麼地方呢?」
「螺旋城!」在泛舟發出疑問後,幾個聲音同時說出了一致的猜測。
「螺旋城?咱們一進這地方不就看見那地方了麼。朝著它一直走過去不就完了,這還需要指引?」猜測者中並不包括袁芳芳,她因此發出了雜音。
「幻像……我們看到的那座螺旋城僅僅只是一片幻象而已!如果我們靠著視覺一直向前進,估計永遠都無法到達真正的螺旋城!」自身便精通幻象的詠蕙看上去對袁芳芳倒沒有什麼不良印象,主動開口解釋了起來。
「應該是了,剛進核心區域看到那城市的時候,我就想過去估算那建築同我們當時之間位置的大概距離。到中午的時候,我們朝著它走了起碼十幾二十公里了。可那建築在我視線中的大小高度這些幾乎沒有任何變化,不僅如此,我們這一路過來,經過了各種不同的地形地貌。照理遠處的景物必然會隨著我們所處高度而有所變化,可一直到進入古城。我們看見的那建築的大小和其周邊景致始終如一。我一直納悶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現在看來,那絕對是幻象無意了!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那建築物在移動。並始終保持著跟我們之間的固定距離。不過這可能麼?」蘭澗則在一旁做出了適當的補充。
「是、是這樣麼?你們好厲害……我都沒注意到這些細節呢。」袁芳芳一臉的恍然大悟。
「啪、啪、啪」清脆的擊掌聲在空曠的神殿中響起,母親用這一舉動終止了幾個女人之間的交談。
「姑娘們……討論到此結束!你們的推斷和猜測正確不正確,我們只需要跟著這車子按照指引前進就能最終驗證了!這地方讓我很不舒服,既然東西已經找到了,而且也知道了啟動和運行的方式,大家立刻出發,別再耽誤了。」母親說完,姿態優雅的躍上了指南車,站在車頭伸手抓住了前置的舵把。然後朝我揚了揚下巴……
我對母親的示意有些莫名其妙,站在原地沒有反應過來。
「嘿,你個死木頭!站在哪裡幹嘛……趕緊推車啊!」母親眼睛一瞪,直接下達了指令。
「推車?我?」我不由自主的伸手指了指自己。
「可不就是你了!這車又不能自動行駛,還不得靠人推著走了。現在這裡就你一個男人……難不成你還打算讓春日、觀雪、芳芳她們這些姑娘家的來推車麼?趕緊的,這種時候正是你作為男人實現自身實用價值的時候了,你可要明白,男人厲害不厲害可不僅僅只體現在床上哦……」
就這樣,母親趾高氣昂的站在指南車上操縱著車輛的轉向,我在後面推動車輛前進,春日等人在側步行跟隨的離開了神殿。指南車一出神殿,指向人偶隨即轉向指向神殿的左側,母親隨之調整車輛前進方向,保持著與人偶指向一致。我們這個小隊伍在指向人偶數次變更方向後,漸漸離開了兩座古城的範圍。
進入荒野區域後,春日、蘭澗等人隨即朝四周散開,自覺承擔起了對指南車的護衛和警戒,我見她們遠離,推著車,在考慮後終於還是開口向側身靠坐在車頭的母親詢問了起來。
「你真打算就我們這幾個人去螺旋城找九鼎?王烈可是已經答應幫你了啊,而且他的條件僅僅只是要求你盡力幫其他人找到逃離這裡的方法而已,又沒要你一定辦到。你這樣把他、老黃還有那兩百來號人都丟在軒轅古城合適麼?」
我這突如起來的詢問令原本笑瞇瞇的看著我推車的母親楞了一楞,但她隨即微笑著給予了我明確的答覆。「你說對了……現在他們那些人對我們娘倆兒而言難道不是累贅麼?現在媽媽也不妨跟你明說,紅蓮、兩儀在我計劃中最大的用處就是尋找並驅動這指南車罷了!要你不是紅蓮,我可能還會設法去籠絡兩儀那傢伙。可現在既然已經找到這車了,你又可以直接驅動這車。兩儀對我來說就已經沒有了任何用處。既然沒了用處,我幹嘛還要帶著他一塊行動?他那臭脾氣你也是知道的……自以為是,好像這世界上就他才是正義的代表!我看他就沒順眼過,看不順眼還帶著他走,我這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麼?還是你好,到底是媽媽的寶貝兒子。知道順著媽媽……」母親說著挪到了車尾,探出身子在我臉上親了一口。
我對於母親此刻的親暱舉動不以為然,正要繼續開口試圖勸說。結果位於後方的侍衛人偶忽然雙手交錯,發出了碰撞聲響。聲響過後,指南車猛然停在了原地,我用力推了幾下都未能挪動半分。
母親媚笑著將身子斜躺在了車後,接著伸手指了指侍衛人偶的頭頂。我大致明白了這其中的原因,隨即爬上車板,又一次向人偶頭頂的凹槽內滴入了鮮血,見到侍衛人偶敲擊雙手後,我確認了指南車再次啟動,正要翻身下車,母親突然從背後緊緊的抱住了我。我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被母親摟著一塊躺倒在了車上。母親瘋狂親吻起了我的脖頸和耳垂,酥麻的感覺以及她身上迷人的體香令我心魂蕩漾,我差一點便有了轉身摟著她來上一炮的打算。但理智最終令我將這一念頭強行壓制了下去。
「老媽……別這樣,春日她們看的到的……」我強忍著升騰的慾望,提醒著母親。
「看到了又怎麼?咱娘倆兒做愛她們還敢說個不字?我的寶貝兒,媽媽可是她們的本命主,我要她們做什麼,她們就得做什麼……嘻嘻,媽媽知道了,你是害羞。不喜歡做愛的時候有人偷窺麼?要不媽媽現在就把她們都弄過來,讓你來個單龍戲群鳳?」
母親此刻的肆無忌憚簡直讓我有些目瞪口呆了。「那、那不還有袁芳芳在麼?她可不是你的傀儡啊……」
「袁芳芳?嘿嘿……你是不知道她有多騷!咱們現在開始玩,她肯定衣服脫了立刻加入。你以為她是冰清玉潔的貞潔烈女啊……你也不想想,她跟那個達耶混了多長時間?達耶又是靠什麼發展了那麼多信徒弟子,我跟你說啊,在石碑大廳哪裡我可是試過了,這丫頭床上功夫比春日她們那幾個都厲害,我估計也就觀雪能跟她掰掰腕子。體位方面她應該比觀雪玩的轉,不過觀雪有內媚術,相比之下看你更喜歡那一方面了……」
「停、停、停……我說老媽!這啥時候,啥地方啊?荒郊野外,咱們都還淋著雨呢……你真想在這裡玩野外群P啊?你、我不知道,反正我要來上這麼一回,鐵定發燒感冒。知道你那方面需求大,可怎麼著也得考慮個時間場合什麼的吧?還有……還有就是我這正跟你說正事呢!我也不賣什麼關子了……你不是契約主義者麼?你帶著我們幾個取了這指南車,直接去螺旋城。你想過這會有什麼後果麼?你難道真打算把王烈、老黃還有孫明他們丟在這鬼地方自生自滅不成?」
我調整著自己的思維,通過調整話題,總算從母親的言語誘惑以及身體束縛中掙脫出來,在母親面前坐直了身子。
見我擺脫了她的摟抱且在她面前一本正經盤膝而坐,母親滿臉的失望。或者我最後提到的話題令她意興索然。她終於也沒有了再試圖對我誘惑或者說騷擾的動作了,而是悠悠然歎了口氣道。
「他們的去留死活你就那麼在意麼?對你而言,是媽媽重要,還是他們重要?」
母親這問題對我而言可謂誅心!我一時之間竟然不知如何回答了……
直到散開在周圍警戒的春日等人因為指南車停止未動的原因再次返回聚攏到車輛旁邊後,我低著頭,咬牙說出了一個實際上極為違心的回答!
「那可是兩百多人呢……你的個人願望再如何重要,我也不認為就可以這樣真對他們不管不顧!」
春日等人並不清楚我和母親之前到底進行了怎樣的交談,聽到了我的回答後都只沉默的站在一邊。反倒是母親表情淡然的輕拍了兩下手掌。「嗯、嗯……這回答挺好!算的上標準答案……符合你一貫以來的行為習慣。不過,就算我決定聽取你的建議帶著指南車還有你們幾個回去接上那些人一塊走恐怕也來不及了。你難道沒感覺到地面上輕微的顫動麼?」
「你、你說什麼?」我先是一愣,接著靜心感覺了一下,接著臉色大變。
母親沒有說錯,此刻我確實感覺到了地面的輕微顫動。那顫動感同埋屍谷地外石像巨人行走時產生的震動不太一樣。並非是一個巨大物體的移動所造成的,而應該是大規模的某種生物群體快速移動而造成的……
「控制張露是為了偵查古城裡面如今的具體情況,你自己就是偵查兵,難道猜不出偵查結束後會發生什麼事情麼?」母親對我笑了起來。而她此刻的笑容在我看來說不出的陰險和狡詐……
我猛地從車上一躍而下,我萬萬沒有想到,我就決定自作聰明的順從了一次老娘的自行其事,最終卻造成了這樣的結果!難以名狀的愧疚和悔恨讓我決定第一時間趕回古城……哪怕我清楚就算我回去了也是照樣的於事無補。
可我沒想到,就在我轉身跳下車板正要邁步奔跑的時候,我的後腦遭到了重擊,身體旋轉著癱倒在了地面上,不省人事。
母親朝春日使了個眼色,春日會意,俯身將我抱上了指南車。母親溫柔的調整了一下我身體的躺姿,然後無奈的對幾個女人下達了指令。
「沒法子……咱們隊伍裡唯一的男人倒下了!我是肯定不會推車的,因為我要負責掌握前進方向!所以,只能姑娘們你們一塊承擔這個工作了。這樣,每次兩個人一塊推,其他上車休息。五分鐘換次人,這樣分配不累!你們覺得怎麼樣?」
在春日等人遵照指示開始行動後,母親靠著我的身體坐了下來,撫摸著我的面龐,嘴裡喃喃自語道:「跟媽媽玩心計?做夢去吧……你的命是媽媽辛辛苦苦從死神手裡搶回的。媽媽怎麼可能讓你再次面對死亡!什麼承諾什麼誓言……就因為這些狗屁我失去了阿夏,失去了抗美!對公公的承諾媽媽已經沒有興趣履行下去了,因為媽媽不能再失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