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這顧了頭就顧不上腚的性子什麼時候才改的掉啊?」恍恍惚惚的,我聽到了母親的聲音。
我心裡禁不住一陣苦笑。可不就是這樣麼……母親既然想方設法的把我從王烈還有黃炎棟他們那邊給「釣」了出來。又怎麼可能讓我自顧自的又跑回去?我早該想到這點的,那樣決心返回時就該提防母親在後面給我使絆子。現在被母親給暗算了,可不就是如此了?
但我很快又意識到不對勁,我不是已經被老娘給敲暈了麼?怎還能聽到她說話?
片刻後,我默然了……「操,感情老子又開始做夢了!」
當意識到自己是進入了夢境當中後,我隨即便想要跟以往的那些夢境中一樣,起身查看。可我掙扎了幾下後才發現自己似乎被什麼東西給束縛了,根本連動都動不了一下。
我似乎是躺著的,視線也只能看見眼前的粗糙石板,盯著石板看了半天,我隱隱約約感覺在哪裡見過,就在我對這一發現有些莫名其妙的時候,再一次聽到了母親的聲音。
「行了……補好了。這裡也用不著講究什麼,先兜著就好。水壺丟了就丟了……等血雨過去,我們立刻去祭壇,先做儀式,然後開啟通道離開。」
片刻後,母親美麗的面龐出現在了我眼前,見到我睜著雙眼,母親露出了詫異的表情,但接著我便又看到了她迷人的微笑,同時將我抱了起來……
當母親抱起我的瞬間,我才忽然發覺,此刻的我,居然是一個嬰兒!全身包裹在厚厚的襁褓當中,也難怪此刻的我居然連動都無法動一下了。
母親將我抱起的同時,我也終於意識到了周圍的環境……一座殘破的土屋,只有半截房頂。這不就是我和路昭惠在夏禹城中躲避血雨的地點麼?
這一刻,我終於明白了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夢境了……我居然夢到了我還是嬰兒的時候,父親和母親帶著我來到夏禹城的事情。
「喲、喲……咋、咋……寶寶醒了也不哭、也不鬧……真乖乖!」
母親變幻著口型,發出了逗弄的聲響,搖晃著我身體的同時,輕輕拍打起了襁褓。
「媽……阿平真的不會再有事了麼?」
聽到這個聲音,我的身體劇烈的顫抖了起來……是父親,是父親的聲音!我不知道有多久沒有聽到這熟悉的話語聲了。伴隨著這聲音,父親的面容也出現在了我的視線之中……同我記憶中的父親不同,此時的父親是那麼的年輕,同現在的我自己相比,甚至於還帶著幾分少年人的稚氣……
父親此刻望著我的眼神充滿了關切和慈愛,但其中還蘊含著某種複雜的意味……我很難形容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作為男人,我似乎從中讀出了自責以及悔恨等等許許多多不同的情緒。我原本還希望再多看父親幾眼,但在母親舒緩的搖晃和拍打下,濃重的睡意襲來,我不由自主般漸漸垂下了眼皮……
「怪我,這一切都怪我……是我讓你來到了這個世界,是我讓你經受了這樣的痛苦和折磨!這一切都是我造的孽……」
「抗美……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呢?你說這些,你讓媽媽怎麼想?」
「媽……難道不是麼?孩子的痛苦難道不是我造的孽麼?……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一個人的錯!我讓阿平來到這個世界上受苦,而為了救阿平……那個儀式,媽媽你應該知道對於你而言意味著什麼……」
「抗美,別說了……你再說的話,媽媽要哭了……你是媽媽的寶貝兒,阿平也是!要說有什麼錯,都是媽媽的錯!是媽媽的錯……只要你和阿平能夠平安無事,媽媽可以為你們付出一切……」
父母之間的對話令我揪心的痛,但我卻終究無可救藥的沉沉睡去,陷入到了黑暗之中,直到女性尖利的叫喊聲和劇烈的身體晃動,我才掙扎著從那一片黑暗中再次警醒了過來……
一睜眼,一隻週身纏繞著惡魔氣息的怪異生物便出現在了我眼前。
那東西狀似一隻強壯的大猩猩,但兩側的耳朵卻是尖的,張開的大嘴中長著尖利的犬齒。正朝我猛撲過來。我本能的想要動手遮擋,但用力之下,卻發現自己同夢境中的嬰兒一樣無法動彈。情急中,我朝這東西體內植入了紅蓮火苗,跟著燃燒圖譜當中自己的火苗在圖譜中迸發出了細碎四散的火星……
在「星炎」的打擊下,不知名的惡魔怪物在我眼前被燒成了焦炭。
怪物毀滅的同時,我聽到了身後女性發出的慶幸感歎。雖然只是感歎,但我還是從那聲音當中辨認出了感歎者的身份……袁芳芳!
不僅如此,我還發現,我此刻站立著的身體正被人從身後用雙手支撐著,不出意外,正用手支撐著我身體的人,應該就是袁芳芳了。
「怎麼回事?袁芳芳……出什麼事情了?」
確認眼前魔物的威脅消失後,我發現自己依舊動彈不得,只能靠著身後的支撐力站在原地後,終於嘗試著開口叫嚷了起來。萬幸的是,身體動不了的情況下,我的嘴終究還在我自主意識的支配範圍當中。
「還能出什麼事?我們被妖怪襲擊了唄?」
袁芳芳一邊回答著,一邊放鬆著支撐我身體的雙手,將我緩慢的放倒在了地面。等我躺倒後我才發現,剛才支撐我身體的並不只有袁芳芳一個人,觀雪居然也跟袁芳芳一塊出現在了我的視線當中。
「女神大人沒說錯啊……這人肉盾牌確實好用!就算動不了,只要有他在前面擋著,一般的妖魔啥的,來一個滅一個!」袁芳芳笑瞇瞇的蹲在我身邊,完全不在意此刻我仰視的目光完全可以看到她那件縷空白色袍服內部穿著在大腿根部的紫色褲頭以及褲頭中央像饅頭一般的突起。
倒是蹲在我另一側的觀雪掏出手絹,溫柔的擦拭著我額頭上因為極度緊張而滲出的一漬冷汗。
「嚴哥,對不起啊……這都是主人她交代的!她說如果碰上我和這傢伙應付不了的妖魔的時候,就設法把弄你給弄醒。說你只要醒了,能睜眼,就能把妖魔給幹掉,救我跟這傢伙。」
「到底怎麼回事?我好像被……捆住了?」之前因為慌亂,我只想著自救,直到此刻觀雪給我擦汗,我心理稍稍安定的情況下方才左右轉頭觀察起了自己如今的狀況。結果一看之下,我差點沒被氣死……我發現我居然被四肢捆綁固定在了一個用兩截木頭和繩索製作成的粗糙十字架上……
「你們兩個想幹嘛?誰把我捆成這樣的?趕緊給我解開!」我徹底抓狂了,衝著觀雪吼了起來。
面對我近乎狂怒的態度,觀雪一臉的委屈和畏懼。但卻遲遲沒有動手解開固定著我手腳的繩索。倒是袁芳芳在一邊直接了當說明了原委。
「你喊我們兩個解?我們那裡敢啊!把你弄成這樣的是你的女神馬子!她說擔心你清醒之後開溜,所以得把你給制住……還說你太高尚了,跟耶穌一樣高尚。居然為了那些個不相干的人,想要背叛她!得給你點懲罰,耶穌不是為了全人類被捆在十字架上贖罪麼?還說你的出身跟耶穌差不多,所以也給你弄個十字架背背!同時還威脅警告我們兩個,要敢私下把你給放開,她會讓我們兩個後悔爹媽把我們生到這個世界上來。她說的那麼嚇人,你覺得我們敢幫你解麼?」
「什麼?」我聽了袁芳芳的說明後,對老娘的惡趣味徹底無語了!尤其是袁芳芳的那句:「你的出身跟耶穌差不多!」讓我產生了哭笑不得的感覺。耶穌是上帝之子,是神之子,她那說法的意思就是她也是神,我同樣是神之子。虧得她居然能想到這麼個噱頭來擺弄我……
「不解算了……我自己來!」我嘗試著讓雙手燃起紅蓮之火,想直接用火燒掉束縛著我雙手的繩子,卻沒想到早已經被我運用的輕車熟路般火焰竟然無法釋放出來。而觀雪則連忙又伸手指了指我被捆綁固定的手腕位置。我這才注意到我兩手手腕上細微的金屬反光……我雙手的手腕上竟然插了兩個細小的金屬針!
「我勸你還是放棄吧……你馬子對你的能力和本事可是瞭如指掌。就猜到你可能打算用火燒手腕上的繩子,所以在上面特意插整了兩根針。封閉了你的火脈……對了,想抽煙麼?她走的時候特意交代過,放你是不行的,不過其他的需求都可以盡量滿足你!比如喝水,吃東西,還有抽煙什麼的。你的煙葉都在我身上放著呢……要不給你卷一根?」袁芳芳蹲在我身側,還真就從地上的背包裡翻檢了一張烤乾的煙葉出來。
袁芳芳這邊剛說完,觀雪則進行了進一步補充。「除了以上那些之外,主人還交代,要你有哪方面需要了,我們兩個也必須滿足你的。」說完,臉上居然出現了某種期待的表情。
我先是一愣,當即明白了「哪方面需要」是什麼意思,一張臉漲的通紅。我已經猜不到老娘她到底想要幹什麼了?
我喘著氣,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接著開口問道。「她還有其他人都哪裡去了?怎麼現在就只有你們兩個留在我這裡?」
「還能去那了?春日那幾個跟著她繞著螺旋塔周圍掃蕩偵查去了唄……剛才那只應該是碰巧跑到這裡來的了……不會吧,你到現在都沒注意到這螺旋塔麼?」
聽到袁芳芳的話,我先是一愣,跟著順著袁芳芳手指的方向望去。這一望,我徹底呆住了……
螺旋塔竟然真的出現在了我的眼前!只不過它太過巨大了……巨大到遮擋了我此刻全部的視線!巨大到根本看不到它的兩側邊界。也因此,身處於它基座底部空地上的我在之前慣性思維般的將視覺焦點之外的所見當成了背景,居然都沒有注意到它的存在……
望著難以想像的巨大建築,我不知為什麼就聯想到了蟻穴和蜂巢那樣的東西上去了。螺旋型的圓柱一眼看不到頭,頂端部分高聳如雲,向上延伸的斜坡上分佈著數不清的半圓形孔洞,密集的程度讓人頭皮發麻。
「……那個叫蘭澗的說這城市的最下方並非標準的圓形,而應該是一個略微扁平的橢圓。上窄下寬,整座建築底座周長超過了二十公里,頂端可能只有幾平米。她說從建築學的角度去看,這建築應該不僅僅是我們能看到的外面這一層,裡面應該還有個內層,她估計裡面也是相同的螺旋形構造不過螺旋的旋轉方向應該跟外面的正好相反。外面的螺旋是順時針朝上延伸,裡面十有八九是逆時針,兩道螺旋交叉形成一個個堅固的三角結構,這樣才確保了建築穩定。」我此刻近乎於白癡般的震驚表情給了袁芳芳某種心理上的滿足感,她得意的賣弄著從蘭澗哪裡聽來的分析和推測,一邊將捲好的煙卷塞進了我因為驚訝而微張的嘴裡。觀雪見到後連忙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打火機,幫我點燃,我茫然的吸了一口煙氣,咬著煙卷用含混不清的語氣詢問道:「這螺旋城這麼大……當初究竟能住多少人啊?」
「百萬以上……蘭澗姐是這麼推測的。」觀雪之前被袁芳芳搶了先,此刻見我開口,立刻主動替我進行了解答。
「百萬以上?」我眨了眨眼,禁不住心下駭然。也就是這個時候,袁芳芳忽然伏低了身子,同時向觀雪做了一個手勢。觀雪朝袁芳芳示意的方向看了一眼後,二話不說和袁芳芳一塊抓住了我背後的十字架,連架子帶人把我拖到了我們此刻所處地點旁的幾塊岩石後方。
「怎麼了?又有怪物出現了?」雖然被拖拽的有些疼痛,但我清楚她們此刻的行為必然有她們的道理,因此詢問時我壓低了聲音。
「不是怪物……是人,可能有十幾、二十個,離得有點遠,看不太清,不過好像都有槍!」觀雪配合著袁芳芳將我整個身體隱蔽在了岩石後,一邊探頭朝外張望,一邊緊張的向我匯報著具體的情況。
「都有槍?」我當即皺起了眉頭。判斷此刻出現的絕對不會是王烈還有關悅然他們隊伍中的成員。王烈、關悅然他們整體擁有的槍支數量只有十幾支,要護衛超過兩百人的隊伍一起行動的話,武裝人員就只能分散配備。而且依王烈還有孫聰、關悅然幾個領隊者的性格來講,也絕不可能拋棄大隊人馬而只帶武裝人員單獨行動。觀雪和袁芳芳應該也想到了這點才忙不迭的拖著我隱蔽身形。
「恐怕是達耶和柳惠茹她們那邊的人……她們終究還是跟進來了。一旦被發現,你們兩個可對付不了他們,趕緊的,幫我把繩子解了,還有把那兩根針拔了。否則的話,他們一旦發現我們,你們兩個拖著我是打也打不了,跑也跑不掉啊。」我此刻倒並非單純的只想讓她們恢復我的身體自由,更多的也是從現實的安全角度對她們開始了又一次的勸說。
「說的是沒錯了……可就這樣我也不敢放開你!因為女神大人臨走前可是反覆交代過了。遇到妖魔怪物這些把你弄醒,還有滿足你所有的正常生理需要。除此之外,在她帶其他人返回前任何情況下都絕對不能拔掉你手臂上的封咒針還有解開你身上的繩索。所以,別讓我為難好不?」袁芳芳顯得極為緊張,但態度卻異常的堅決。
我隨即將目標轉移到了觀雪身上。「觀雪,你呢……要他們發現包圍了我們,我們三個被堵住是必然的。這一路過來,我們跟他們之間的梁子可是結的深狠了。被堵住肯定是死路一條啊。」
「我、我……」觀雪陷入了手足無措的狀態。
「別聽他的……絕對不能替他解繩子。他是在嚇唬你呢……你要把他放開了,他肯定轉身就跑。我們倆的行為對於女神大人等同於背叛!你想過那是什麼後果嗎?」
聽到袁芳芳這話我差點沒傻眼,我居然不知道這女人居然一根筋到了這種程度。不僅如此,袁芳芳在試圖阻止觀雪打消解放我念頭的同時更進一步神叨叨的推測起了我們將要面臨的可能……
「……就算被那些人發現捉住。那些傢伙未必就會殺我們三個的。因為我們兩個是女人,他被捆成了這樣,怎麼看我們三個對他們而言都沒有任何威脅,所以他們不一定抓到我們後就動手殺人。而只要女神大人帶著春日她們幾個回來了,這些人,她只要動動手指頭就能擺平。」
「對……他們不一定殺人,不過你們兩位美女想過他們會怎麼對待你們麼?別忘了,之前被他們抓住的那些百惠集團的女員工,可全部都遭到了他們的強姦!」儘管我承認袁芳芳此刻的推測有點道理,但我還是沒有打算放棄。
「強姦?嗯……強姦這種事情對我們兩個而言算事情麼?」聽到我的恐嚇,袁芳芳居然說出了這樣的話,我睜大了眼睛瞪著她已經徹底無語了。
「等、等等……咦,他們好像沒有注意到我們呢,跑動的方向不是朝我們這裡來。」我和袁芳芳爭論時,觀雪又一次探出頭去觀察情況,接著發出了驚喜的聲音。
「真的?」袁芳芳一聽,顧不上繼續同我理論了,趴在觀雪的肩頭也伸出腦袋觀望起來。
「真的唉……太好了!嗯,他、他們朝螺旋城跑過去了……他們瘋了麼?連我們都不敢隨隨便便就進入那裡,他們難道不知道那裡面有可怕的東西存在麼?」
就在袁芳芳嘀咕的時候,我的眼前陡然閃現出了一道身影。我大吃一驚正要叫喊提醒觀雪和袁芳芳兩人,但當看清了來人的外貌形體後,又硬生生的把聲音給嚥了下去。因為此刻憑空般出現在我們三人身旁的是春日……
「好了,觀雪、芳芳,別看了。把嚴平抬上,我們要立刻出發。」春日一出現,也不等觀雪袁芳芳如何反應便立刻向她們兩人下達了指令。
觀雪、袁芳芳兩人先是被春日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但立刻便遵照春日的指示一前一後的將我背後的木質十字架像抬擔架般抬了起來。
「春日……老……嗯,那個,她到底再搞什麼鬼?幹嘛要弄這麼個東西把我給捆起來?你能給我解釋一下麼?」
同觀雪和袁芳芳不同,春日是個理性且極有主見和獨立性的人。之前我跟觀雪還有袁芳芳說了半天,也沒從她們兩個哪裡弄清母親弄個十字架把我給捆上的具體原因。而此刻我只能把獲悉母親真實意圖的希望寄托到她身上了。
春日彎腰把嘴湊到了我的耳邊低聲道:「別怪觀雪和芳芳,弄這個十字架還有把你捆在上面,是周靜宜的決定,她具體怎麼想的我們也都不理解。你應該明白,她的指示我們只能無條件的執行。不過我覺得你用不著擔心什麼,她是你什麼人,你自己也清楚,我不認為她會做出任何真正傷害你的事情的。至於她搞這些是跟你惡作劇還是另有其他原因這些,一會你見到她之後還是自己直接問她好了。」
春日對我說完了悄悄話後直起了身子對觀雪和袁芳芳說道:「那些人應該是達耶那些人的手下,不過好像跟他們的大隊走散了。能找到螺旋城這裡也不知道是他們的運氣好還是運氣壞了。不過看樣子他們是打算直接進入螺旋城的。主人說這是一個機會,我們正好跟在他們後面,讓他們開路試水。」
說完,春日也搭手握住了十字架,領著觀雪和春日一路小跑的離開了我們之前用以隱蔽身形的岩石周圍……
十幾分鐘後,被春日等人抬著的我終於看見了隱蔽身形偷偷跟隨在這批武裝分子身後的母親等人。母親面對我此刻無奈且憤怒的表情只是朝我做了鬼臉,什麼話都沒說更不要說有任何的解釋,就招呼示意其他人員開始了對武裝分子的跟蹤尾隨。
我要是大聲喊叫的話,應該是能夠引起前方那些武裝分子的注意的。但這樣一來,除母親外,春日這些人也極有可能會面臨危險。畢竟我們這個隊伍的人員以及攜帶的物品對付妖魔之類應該沒有太大問題,但卻未必有能力正面對抗二十多名荷槍實彈的武裝分子。
若是因為對母親此刻這種如惡作劇般行為的報復而致使春日她們受到傷害,我於心不忍,也因此,我壓抑著內心的不滿,最終選擇了配合及沉默。而母親敢於如此行事,想必也是因為她吃透了我的秉性。
果不其然,當我們保持著相當的距離偷偷跟隨武裝分子的隊伍踏上了螺旋城外部向上延伸的階梯後,母親終於用「傳音密語」的方式在我腦海中發出了聲音。
「被綁在十字架上舒服麼?」
「不舒服……你到底想幹什麼?搞這惡作劇有意思麼?瘋也應該有個限度吧!我答應你不跑了還不行麼?」我原本還想罵的更彪悍些的,但不知怎地,我忽然又想起了之前剛剛的夢境。在夢境中,父母之間的對話令我傷感,我不由的在母親面前放低了身段……
雖然我到現在也不知道嬰兒時期的我到底出了什麼樣的問題,也不知道母親為了救我的性命在哪裡付出了怎樣的代價。但從父母那時的對話中可以推測,夏禹城的儀式必然曾經對母親造成了嚴重的傷害。知道了這一點的我,此刻真的狠不下心來與母親惡言相對。
「知道不舒服就好……說媽媽惡作劇也沒錯。因為我確實在惡作劇……不過你知道媽媽搞這個惡作劇為了什麼嗎?」
母親這話令我茫然了。「懲罰我?」
「懲罰?哼哼……你可是我的寶貝兒子,無論你做了多讓我不高興和不開心的事,我都捨不得懲罰你的。媽媽這樣做是在教育你!」母親在同我秘密交流的同時,表情嚴峻。她在計算著我們前方那些武裝分子的前進速度,同時指揮控制著我們這個隊伍的行動。在保持著雙方一定距離的情況下,利用螺旋城上行通道自身擁有著弧度躲避著前方隊伍人員可能回轉的視線。
「得、得、得……你怎麼說都有道理好吧!我知道了,是教育、是教育。我認錯了,能讓她們把我放開麼?我自己走,她們這樣抬著我,你難道覺得這樣方便?」
「怎麼不方便了……她們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之力的弱女子。觀雪她們的身子都經過了我的血脈淬體,比很多男人都要強壯,你又不重,就算一直抬著你對她們而言都是小事一樁。你還真用不著替她們考慮什麼省力。倒是你,真明白媽媽這樣教育你的原因和目的麼?」
「原因?目的?」我眨了眨眼睛有些無語了,聽老娘這口吻,她還真認為她是在「教育」我了。不過既然已經決定服軟了,我也就只能順著她的意思接了下去。
「這、這還真不明白了。」
「……媽媽這樣做就是想告訴你一個道理:有多大能力,辦多大事情!」
「什、什麼?」母親此刻的說法真的讓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在我看來,這都哪跟哪啊?
「媽媽很後悔一件事,就是當初把你徹底留給了援朝他們兩口子撫養、監護。援朝是個好孩子,從某種意義上講,他把你教育的很好。但現在看來,有些好的過頭了!因為你根本就不知道審時度勢這個道理,一門心思就只會堅持你自己的一貫以來認為是正確的那些東西,那些東西甚至於控制了你真實的需要和想法!耶穌是聖人,而實際上他也是跟我還有夏姜一樣的存在,你告訴我,他為了什麼自願被捆在十字架上?」
「耶穌?十字架?」我還真沒明白母親為什麼忽然扯到了耶穌身上。「難道不是為了替全人類贖罪麼?」
「你說對了……他確實在贖罪,但不是為了人類贖罪!我認為他其實是在替自己還有和他的同類而贖罪,這其中應該也包括了我還有夏姜這樣的存在!他覺醒了自身的力量,也洞悉了以往的真實歷史。他在人類群體中成長和覺醒,意識到了自身與人類的區別,他深愛著人類這個種族,同時又不見容於人類社會。所以他選擇了救贖……」
聽到母親的這一說法,我有些呆滯了!母親此刻的語言和表情讓我第一次從內心深處意識到了母親與普通女人之間的不同……這一刻,母親妖媚艷麗的容顏變的異常神聖而莊嚴,彷彿從頭到腳無不流露出某種難以名狀的神性。
「耶穌有能力救贖自己……所以他義無反顧走上了十字架。而你覺得你有那個能力麼?你雖然是紅蓮,但你覺得你那時候跑回去能做什麼?像英雄一樣拯救兩儀還有軒轅古城裡的那幾百號人?既然你想要追求高尚,那媽媽就只好讓你感受一下向耶穌一樣追求高尚會是什麼感覺了。有些東西不好說,不過形而上學,做個十字架,把你捆上去這種事情卻是沒多大問題的。其實你現在比耶穌那時候可舒服多了……耶穌是被釘在十字架上的,而且還要去面對郎基努斯的長槍。你呢……媽媽只是把你捆住,限制了你的自由而已,而且還安排了那兩個丫頭照顧你並滿足你一切的正常需求。就這樣你都覺得受不了了,你讓媽媽該怎麼說你呢?」
母親的話說的我一驚一炸,因為我根本就沒理清她語言中的邏輯內涵以及到底想表達什麼意思。只是覺得高深莫名……在這種情況下我只有選擇了慣性的認同。
「是、是、是……您老人家說的在理,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您也用不著繼續教育我什麼了。我知道錯了,十字架上的感覺真的狠難受……您還是讓人把我解開吧。我錯了還不行麼?」
「什麼叫錯了還不行麼?就這話,你就沒有真正認識到自己錯在哪裡!所以,想我放你下來,暫時是想都別想!給我老實在十字架上躺著……什麼時候我覺得你真醒悟過來了,我才會讓她們把你給放下來的。」母親一邊說,一邊斜著眼睛瞟了我一眼。
就在此時,負責監視武裝人員具體動向的春日從前方的不遠處猛然瞬移回到了隊伍當中。
「前面那些人忽然停止前進了……還有就是,我剛才在更上面的位置看見了遠處過來的陰兵隊列。」
聽到春日的匯報,母親揮手指向了正好位於我們側面建築主體上的半圓形孔洞。
「那還說什麼,進房間裡頭隱蔽。」
得到了母親指示的眾人立刻右轉,抬著我鑽進了這個在螺旋城主體建築中隨處可見的孔洞狀房間。
螺旋城外壁上密集分佈的這些孔洞房間進入後感覺同西北地區的那些窯洞有些類似。要說區別大概就是建築工藝上的差異,西北的住家窯洞再不濟也會將內部邊角打磨的較為平整,而此刻我們進入的這個孔洞內部邊緣則是凹凸不平。不僅如此,我發現整個孔洞雖然都是由土石夯築而成的,但內部表面卻是黑漆漆一片,就如同被焚燒過一般。既然可能被焚燒,裡面自然也就空無一物。
隊伍成員們集體蜷縮進了房屋空間內的陰暗角落。母親則獨自靠在門邊朝外探頭探腦……
過了一陣,母親似乎是看到了什麼,臉上露出了惱怒卻又無奈的表情。由於聽覺敏銳的原因,我發現她居然在喃喃自語……
「這死丫頭,還真是一點都沉不住氣啊!被壓制了,就立刻想著報復……居然還真敢帶著陰兵就打上門來了?她難道以為靠她自己和陰兵就能跟這裡的傢伙們對抗麼?我現在真懷疑當初給她實施換血儀式的是不是孫武子那傢伙了。孫武子做事會那麼衝動?嗯,沒準當初給她換血的其實是伍子胥了……就她現在這一門心思報復的行為,反倒更符合伍子胥有仇必報的習慣。她的神格力量沒準不是戰爭,說不定是復仇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