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宮之中,滿地的紙團,桌案上筆墨亂擺。木窗半開著,風隨意地吹進來,嘩嘩地翻著案上的紙張。
裴語涵躺在長椅上,大袖疊放身前,寬大的衣袍散開,秀髮自椅靠上垂下,淌到了地上。
明明如今已是白日,宮中卻依舊亮著燭火,燭火一直燃著,像是要一直燒到燈蕊的盡頭。
她睜開著眼,木然地看著天花板,其間氤氳著霧氣。
而桌案上此刻又攤著一張紙,上面寫著一行字:我誰都不愛。
而在另一邊的木閣中,俞小塘正削著手中的余瓜。
那是一種特產的木瓜,只有在初春季節才有,長長的橢圓形,口感很是清新可口。
今天俞小塘下山買了一籮,搬了個椅子做在門前與鍾華一起吃著。
吃著吃著,俞小塘忽然咦了一聲,生氣地看向鍾華:「余瓜怎麼少了一根?」
「啥?」鍾華一臉困惑。
俞小塘湊近了一些,手中拿著一根瓜,如拿劍指著他,道:「快說,是不是你偷了!」
鍾華聳了聳肩,笑道:「你看我像這麼無聊?」
俞小塘又盯了他一會,才悻悻地將瓜又數了一遍,不解道:「確實少了一根啊,我記得我買的時候有二十六根,我們吃了三根,為什麼現在只剩下二十二根了?」
鍾華知道一旦他被小塘懷疑,肯定是有理也說不清的,立馬轉移火力道:「會不會是那兩個人偷的?就是最近新來寒宮的那兩個?」
俞小塘更生氣了:「那可是我們的師祖,通聖境的大劍聖,怎麼會幹出這種事情?你再污蔑我師祖我就打你了。」
鍾華道:「那也可能是那位姐姐啊。」
俞小塘搖搖頭道:「不會,那位姐姐也是神仙一樣的人物,偷我的瓜做什麼?」
鍾華笑意玩味道:「可能是有什麼特別的用處。」
俞小塘神色更加疑惑:「什麼意思?」
鍾華笑意玩味,就是不肯解答。
……
北府中的一切都井然有序地過去著。
每一層樓,他們的一撥人都照例封死所有的樓道,而另一撥人則去各個房間裡搜索有沒有高階的甲冑兵器,等到這一層樓長明燈熄滅,他們才去往下一層,就這樣週而復始。
而承平始終沒有找到林玄言和陸嘉靜的蹤跡。
「在二層樓的時候,我們曾經發現過一具屍體,上面有明顯的劍傷,而那具屍體旁邊還有一個頭顱。那個劍傷極其凌厲狠辣,能將劍運用至此的唯有林玄言。
那具屍體死前可能說出了很多東西,林玄言他們可能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計劃。」
承平緩緩說道:「但是知道歸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麼避開我們的?」
「我們可以在最後一層樓等等他們,如果他們一直窩著不出來,那我們出去之後直接封死北府,讓他們直接在其中被厲鬼噬咬至死。」
「那如今是第幾層了?」
「十四層。」
「還有四層了。我看他們能躲到什麼時候。」
「最近人心很亂。許多人都想直接去到最後一層,然後離開這裡。或者直接在最後一層等他們,不必在這裡浪費時間,還人心惶惶。」
承平點點頭:「在一個幽閉的空間裡,人待久了總是會瘋的。但是我們還是要有耐心,如果我們真的去了最後一層,到時候人心必亂,此刻我們的境界修為相仿,若是發生暴動,很容易被他們找到可乘之機。」
……
北府的樓層越來越窄。樓道的數量也成倍地縮減著,到了十五層,所能見到的樓道不過四個,而十六層更是只剩下兩個。
然而直到現在,他們依舊沒有找到林玄言等人的蹤跡。
「人不會憑空消失。」
承平看著牆壁上的天女壁畫喃喃自語。
他曾經嘗試著在壁畫上點睛,但是這些壁畫也並未甦醒。
而當長明燈熄滅,這些壁畫又會莫名其妙地消失,彷彿是活人畏懼鬼神。
「只剩下最後兩層了,若是他們執意要藏著,那就封死北府,讓他們徹底死在這裡吧。」一個女修這樣說。
承平冷冷道:「我知道你想急著出去,但是即使是死,我也希望可以看到他們的屍體。」
如今身在北府的第十六層,所要守住的樓梯口不過四個,相隔不遠便能看到。
長明燈的燈火越來越黯,搖搖將滅。
承平對所有人下令道:「下樓吧。」
三十餘人微微鬆了口氣,朝著下方走去。
在禁閉的空間裡呆久了,修為又被壓抑下七境以下,而如今終於可以活著走出去了,不用終日對著這些燃燒鬼魂的燈火,自然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稍有遺憾便是此行空手而歸。
但是他們已經不在奢望其他。
而能不能殺掉那一對男女對於他們都是次要的事情。
甚至比不上外面的一頓美食更為重要。雖然北府靈氣充裕,修行者可以不飲不食,但是終究太過寡味。
順著高高的台階下來,走到第十七層樓。
十七層樓依舊是那樣的景色,青銅色的牆壁,鑲嵌著的石燈變成了鯨魚的形狀,那頭頂的水柱的位置便是燈火。
如今承平明白,這些石燈的變化,象徵的或許是每一層海域裡生活的生物。
若只是一個遊客,那北府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博物館,藏著許多的細節的美,可他終究是來殺人的。
腳步落在十七層。
原來竊竊私語的人聲忽然安靜了下來。
空氣中詭異的平靜裡,承平緩緩環視四周。
第十七層,沒有樓道口。
……
碧落宮中,裴語涵白衣鬆散,玉榻上秀簾亂落,素雅的衣被凌亂地散了滿地。
她躺在床上,衣袖垂到了床側,腰帶未束,寬大的衣袍鬆散地淌著。
她仰著頭,神色憔悴。她手中握著一根余瓜,半癡半傻地忘了一會,目光迷離。
接著她伸出了另一隻手,切切劃劃,清涼的瓜片落下,散在衣衫上,暈出水漬,有些微涼。
皮被削盡,裴語涵看著那個大小和形狀,確認和記憶中的無誤,接著她在床上坐了起來,撩起了自己的下擺,手順著大腿向裡面伸去,她將自己的褻褲撥向一邊,然後岔開了一些雙腿,將那認真削雕過的余瓜向自己大腿之間伸過去。
她恥於看這一幕,便蓋上了衣擺,只是順著感覺向著裡面伸了進去。
「嗯……」她瓊鼻輕哼,牙齒微咬,覺得好涼。
她微微弓下了身子,閉著眼,睫毛顫動,那蒼白的俏臉終於添了些血色。
「嗯哼……啊……嗯。」
她憑著自己的節奏將余瓜推動又抽出,在漸漸適應了溫度之後,她的速度也由慢轉快,隔著一件掩耳盜鈴一般的裙擺,輕輕的水聲在她的耳畔響著,女子的雙腿之間一片溫潤。
這些日子她曾經自己嘗試著用手指做過許多次,但是那花穴卻永遠乾澀,她自己認真地揉弄過,也曾看過一些香艷的小說輔佐著試過,只是那花穴之間永遠都是幹幹的,像是枯水的井。
如今隨著余瓜的插入,其間終於又緩緩地潤滑了起來。
那個大小無比熟悉,只是余瓜終究是死物,更加堅硬冰冷。但是饒是如此依舊讓她有了感覺。
她掩著檀口,哼哼唧唧的聲音從指縫間瀉出,氣若游絲地飄蕩在房間裡。
隨著動作的漸漸熟悉,裴語涵開始輕輕扭動余瓜,嘗試著刮擦肉壁的一些位置,她的腰肢也隨之輕輕顫動著,臉頰的緋紅漸漸轉為潮紅,她分開的衣襟間,細膩雪白的肌膚更顯美好,女子另一隻手從自己的衣襟探入,伸入了衣衫內,她只披著一件白裳,未素裹胸,手指觸碰到柔嫩玉乳,手指輕輕順著肌膚按揉進去,漸漸深入,一直到觸碰到那微涼的一點。
手指輕輕勾動。
女子嗯了一聲,微微咬牙,另一隻手更深地插了進去。
她的腰肢向著前方弓起,腦袋微微後仰。
她不停地嘗試著,卻始終無法達到高潮,始終隔了一線。
咚咚咚。
「師父在嘛?」
少女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女子微驚,她下意識地將手抽出衣襟,對著窗戶一指,對著門口一彈。
竹簾刷得落下,房間剎那昏暗,一柄橫在桌上的長劍騰起,嗖得一下飛過去,插到了原本門栓的位置。
俞小塘抱著一小筐余瓜,感受到了屋子裡微微傳來的異樣,有些不解。又問:「師父,開下門呀。」
裴語涵的手頂在兩腿的中央,她大口地喘息了幾下,盡量平靜道:「小塘有事嗎?」
俞小塘道:「我從山下買了許多餘瓜,給師父來送一些。」
聽到余瓜二字,裴語涵雙腿下意識地夾緊,方才被敲門聲忽然驚動,她本就來到了那條線的邊緣,如今手指一顫間,她忽然按住了自己的胸膛,然後掩住了自己的檀口,嘴唇緊緊地抿成一線。
俞小塘繼續敲門:「師父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啊?」
裴語涵現在無法說話,她身子彷彿在一個門關徘徊,下身的玉液積蓄了數月,將瀉未瀉,一種充實的滿足感牢牢地篡著關口,攔住了其後的滔滔洪水,而這扇門看上去又無比脆弱,輕易就能撞破。
裴語涵乾脆不管不顧,握著余瓜對著下身胡亂而瘋狂地抽插起來,速度極快,滑過軟肉,刺入花心,又搗又杵間她的身子忽然一陣激烈地顫抖。
她檀口忍不住無聲地張開,那些呻吟聲被她強壓在喉嚨口,死死地扼著,而身子的顫抖她卻無法控制,一陣劇烈的抽搐之後,下身淫水一洩如注,將白裳打濕。
俞小塘抬起手,又想敲門,但是想了想覺得師父最近可能有心事,自己還是不打擾她了吧。
於是她將那一籮筐余瓜放在了門口,然後說:「師父,瓜我放門口啦,小塘先走啦。」
屋內若有若無地傳來嗯的一聲。
俞小塘正要離去的時候,裡面又傳來裴語涵的聲音。
「小塘,最近你留意你師祖那邊的動靜了嗎?有沒有什麼事情?」
俞小塘聽著師父的聲音感覺怪怪的,卻也未有多想,只是答道:「前些日子師祖下山了一趟,我順口問了問,師祖說是去找一個鐵匠。」
屋子裡沉默了一會兒。
「師父,還有別的事情嗎?」俞小塘問。
裴語涵道:「沒有了,辛苦小塘了,如果發生什麼事了記得告訴師父。」
等到俞小塘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裴語涵才終於鬆開了手大聲地嬌喘呻吟起來,那余瓜就停留在花穴中,她也懶得取出,只是脫力般地躺著,一直到餘韻漸漸散去,她才伸出手,用手心手背輕輕拭了拭自己的側臉,微燙。
她也不顧下身的濕潤和狼藉,艱難地站起身子,走到桌案邊坐下,吮毫拂紙,墨端輕顫,似有鬱鬱心腸訴不得。
最後,她寫下了一句詩: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後來,她會收到了一封劍書,劍書上同樣是一句詩:白衣雪夜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不過那已經是很多年以後的事情了。
在回去的路上,俞小塘恰好又碰到了葉臨淵,對於這位傳說一般存在的劍聖,俞小塘是很尊敬的,她連忙行禮。
葉臨淵問道:「小塘是去見語涵了?」
俞小塘點點頭:「嗯,師父最近怪怪的……啊,對了,師父還問你的事情了。」
葉臨淵問:「她問什麼了?」
俞小塘道:「她只是問師祖最近有沒有什麼走動。」
葉臨淵問:「那你是怎麼說的?」
俞小塘理所當然道:「我當然是如實說呀,師祖除了下了一次山,其他時候都在寒宮裡。」
葉臨淵嗯了一聲,微有思索之意。
俞小塘好奇道:「師祖去見鐵匠做什麼呀?是想給師父打一把劍嗎?」
葉臨淵道:「只是過往有些交情,便去問問他最近都在做什麼。」
俞小塘隨口問道:「那鐵匠平時除了打鐵還做什麼呀?」
葉臨淵道:「自然還是打鐵。」
俞小塘覺得這個玩笑有些無聊,便乖乖地哦了一聲。
葉臨淵看著這個少女,難得生了些趣意,道:「那位鐵匠這幾個月不僅打了幾把劍,還打了一口鍋。」
俞小塘來了些興致,有好奇道:「鐵匠做做鐵鍋沒什麼奇怪的呀。」
葉臨淵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他第一次認真地看了看這個少女,似是隨口問道:「學不學劍?」
……
第十七層本應擁有一個通往十八層的樓道。
而放眼望去,地板卻是一片沉悶的黑色。
牆壁上的石燈變成了長蛇般的帶魚形狀,盤踞著吞吐光焰。
承平來到了十七層的中央,望向了地面。
然後俯下身子,輕輕敲了敲。
「這是通往十八層的入口。」承平幽幽道:「路口被堵住了。」
眾人大驚:「什麼?」
「被什麼堵住了?」
「堵住入口的東西是什麼?」
「好像是很多長槍的槍桿,還有盾牌鐵甲刀劍,什麼都有!」
「這是誰幹的?我們現在怎麼辦?」
承平聽著眾人七嘴八舌的話語,冷冷地看著那些堵住入口的東西,一言不發。
原來你早就在最後一層等我了。
他一路步步經營,一絲不苟。所有人都穿上了北府可以找到的最好的盔甲,最利的武器。以為只要一個照面,便能將對方碾得粉碎。
他不顧眾人反對,甚至耽誤了外頭浮嶼誅殺邵神韻的大局,一路緩行至此,卻發現自己的對手早就在最後一層等待著自己。
是自己走的太慢了。
承平轟然拍掌,一擊轟向了那堵在樓道口的無數兵器。
一聲悶響之後,那些東西依舊牢牢地堵塞在那裡,紋絲不動。
他死死地篡著拳頭,右手指間又滲出了許多鮮血。
「首座大人,此時憤怒無用,他們將我們攔在這一邊,實則他們又何嘗不是窮途末路?根據推算,這一層的長明燈熄滅大約有一個時辰的時間,一個時辰足夠我們這些人破開這道屏障了。」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緩緩道。
承平雙手攏袖,微微轉動藏於袖間的一支鐵箭,問:「你說如何做?」
那老者道:「我們三十人分為三撥,輪流用刀劍拆解這道屏障,每隔一段時間換一批人,等到那些外圍的盾甲被卸去之後,我們再用法力將其他的硬轟開來。」
承平點點頭:「就按你說的做吧。」
十七層的北府裡,充斥著刀甲撞擊的聲音,這些平日裡仙風道骨的修行者,此刻像是耕地的老農揮鋤一般劈砍著這些鐵甲皮甲,在打碎或者打松之後扯出,然後卸下一層。
在整個過程裡,所有人都充斥著一個念頭,便是要將做這些的那個人碎屍萬段。
半個時辰之後,所有的盾牌鐵甲都被剝出。
目光往下,卻依舊是黑漆漆的一片。
「那些是什麼?」有人問。
「好像是長槍?」
「哪來這麼多的鐵槍?」
「嘶……我們這一路過來,好像都沒有撿到過槍……」
「我想殺了他……」
「這些鐵槍豎直著塞滿了整個入口,另一端應該是直接抵在了樓梯上,以我們如今的修為,如何將這一大捆鐵槍移開?」
「除了從上望向連根搗碎之外好像別無他法。」
承平來到了入口,向著下方望去,無數槍尖豎直著指著他,即使一片漆黑,依舊能感受到其間傳來的歷歷寒芒。
承平道:「用這些鐵槍困住入口,看上去確實牢不可破,但是它們其實就像是一捆筷子一樣,我們很難抽出其中的一根,但是若是抽出了某一根,那麼整個結構都會瞬間鬆散。」
承平蓋棺定論道:「所以我們只需要毀去其中的一根鐵槍便夠了。」
「話雖如此,可是即使是抽出一根,又談何簡單?」
承平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衣袖上,那黑金長袍的一根金線發出灼熱的金光,在長袍間扭動著,像是陰雲中騰躍翻滾的金龍,一根金線被他硬生生從長袍中扯出,金線向著那洞窟直射過去,撕拉一聲間便深深地扎入了一根長槍之間。
承平手握著金線,沉聲道:「結陣,拔槍。」
……
摩擦聲響起。
少年盤膝而坐,睜開了眼,神色微微憔悴。
他沉聲道:「他們來了,拉箭。」
陸嘉靜站起身,她背著的木筒裡已經存了滿滿噹噹的劍。
她取弓挽箭,三支羽箭搭在弦上,箭尖直指前上方。
四周幾乎一片黑暗,唯有林玄言和陸嘉靜站在光裡,那些長明燈被他們刻意弄滅,只留下了幾盞照亮他們的身影。
季嬋溪不知所蹤。
……
有兵甲自那頭落下,敲擊石階。
陸嘉靜勾弦的手指驀然一緊,但箭未發。
「投石問路?」陸嘉靜冷笑。
無數殘兵敗甲從那邊砸入,咕嚕咕嚕如人頭滾下。陸嘉靜不為所動,知道對方只不過是試探虛實。
一刻短暫的沉寂。
弓弦已經崩到了極致。
人群忽然順著樓道口衝下,如山洪崩瀉。
三支羽箭已然破風而去,箭還未見血之際,又是三支羽箭已然搭在了弦上。
這一次陸嘉靜毫不猶豫,彎臂拉弓,觸弦即發。
羽箭撕裂風聲,似能在這方空間裡破空一道道筆直的通道。
高速旋轉的鐵箭瞬發而去,那一端已是慘叫迭起。
而在第一人出現的時候,林玄言便閉上了眼。
兩柄鐵劍浮於身前,一柄單薄細小,一柄寬大鈍重。
兩劍已然騰起,一劍將牆壁上的石燈斬滅,另一劍朝著人群奔襲而去。
而那些人終究是大修行者,許多人更是在浮嶼閉關潛修多年,雖然在殺伐之道上有所欠缺,但是純粹道法極為精煉。
在林玄言和陸嘉靜發動攻勢的那一剎那,他們同樣反應極快。
許多箭矢在觸及到它們之前便被念力錯開了方向,又或者被鐵甲緩衝,只是受些外傷,但是燈滅之後,視野消失,耳畔唯有鐵箭之聲,那些鬼魂同樣鑽出,四下飄蕩,擇人而噬。
而眾人朝著鐵箭飛射的方向飛去。
但是在燈火熄滅之後,他們的方位便變得難以捕捉,唯有羽箭飛行的軌跡可以大致辨認出方向。
若是平日裡捉對廝殺,他們之間或許可以戰許多回合,但是如今眾人從樓道口一湧而入,受到諸多拘束難以施展。
他們原本打算一鼓作氣直接將兩人碾死,畢竟只有這方寸空間,這種一力降十會的方法本應該勝算最大。
但是他們卻沒想到兩人竟然如此果斷地將所有的燈盡數熄滅。
「他們在哪裡?」
「箭是從左邊來的!」
「右邊也有劍!」
「小心正前方……」
「到底是劍還是箭?」
人群混亂不堪,他們本是各自盤踞一方的大修士,從未想過要彼此配合,如今一片純黑之中,這種黑暗是隔著陰魂惡鬼的黑暗,即使是修者也難以分辨彼此。
亂成一鍋粥的人群裡,慘叫聲時不時地響起。
這種混亂沒有持續太久,很快,人群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
「怎麼了?」
「沒箭了。」
「他們用完了?」
「既然他們沒了兵器,那還不動手殺了他們!」
「你傻?我們怎麼找到他們?」
人群中對話斷斷續續,當箭停下之後許多人都鬆了一口氣,本來不僅要用修為去對抗陰魂,還要分心躲避暗箭,疲於奔命間難免出現紕漏斷送性命。
他們都是一方的天之驕子,沒有人願意死在這裡。
就像方纔他們下樓之時,本來有人說要分撥下樓,但是他們無論如何也爭論不出誰第一批下去,便只好一起下來。
眾人再次陷入了詭異的安靜裡。
「先上樓!這裡不能久呆了,讓他們留在這裡被陰魂噬咬至死就行了!」不知是誰提議。
雖只是一番簡單的廝殺,但是已然死傷數十人,許多人道心難以自持,早已萌生退意。
「我們先撤回去。上方尚有燈火,這對狗男女定然無所遁形。」
而其中又有許多異樣的聲音,也有人說不可,說不定後退亦是陷阱,雖然此刻我們無法確定他們的方位,但是此刻是誅殺他們的最好機會,一鼓作氣殺死他們便可離開北府!
但是這些聲音終究只是弱勢,人群依舊不可抑制地向著樓梯口退去。
「啪。」
杯盞破碎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
接著是轟然一聲巨響。
像是有什麼坍塌了,筆直地砸落下來。
接著最後一點光也不見了,有東西落了下來直接堵住了入口。
「承平首座還在外面。」
「是他幹的?想讓我們背水一戰?」
「不!絕不可能!」
「啊!」
爭論聲中,一記慘叫聲響起。
有修者被人悄無聲息地抹斷了脖子。
眾人連忙再次運轉週身法力護住要害,再不敢掉以輕心。
「那兩個人可能就在我們的身邊。」有人大喊著對著周圍一頓胡切。
「身邊?那怎麼找到他們?」
「據說那陸嘉靜的胸很大,我們周圍若有女子可以摸摸她的胸,看看是不是陸嘉靜假扮成我們自己人。」
「混蛋!不許碰我!」有女子大喊道。
「周瑾你這個賤人,平時我可能還敬你幾分,你當我們不知道你早就被承平玩爛了嗎,如今還裝什麼貞潔!」
又是一記慘叫聲猝然響起,吵鬧的眾人再次安靜。
他們終究不是等閒之輩,如今三十餘人對敵兩人,且境界相仿,雖然已方慘遭暗算,死傷了數十人,但是一旦把他們從這黑暗中揪出來,碾死他們不過是瞬間的事情。
一個老者的聲音響起:「所有人站在一起,三人一隊,彼此確認過身份之後背靠著,面朝三個不同的方向,等到我們確認完畢之後,從我們這個方向開始,往房間的各個角落推進,若有發現,第一時間報出自己的位置!」
……
十七層樓中依舊亮著燈火。
承平摸了摸脖頸處的傷疤,看著眼前陡然出現的黑衣少女,神色陰厲。
方纔他們來到十七層時,精神都被那堵住的入口吸引了,竟然沒有發現暗處還躲藏著人。
少女手中的匕首已經斷裂,她隨意丟棄,又有一柄匕首從袖間滑落。
在匕首滑落的瞬間,她猛然甩袖,一道銀亮光芒朝著承平拋去,與此同時,少女的身影朝著後方滑去。
為了這一天,他們已經準備了數十日,曾經配合演練過許多次。
但是真正面對承平,她依舊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殺死對手。
承平脖頸處的傷口漸漸彌合,他神色同樣不輕鬆。
他知道第十八層的燈被刻意熄滅了。如果自己這方無法及時解決戰鬥的話,其餘修者可能會被拖死在裡面,最後修為耗盡,無力抵抗陰魂,魂魄被啃咬消散。
「你叫季嬋溪?」承平回憶起這個名字,在王朝原本的風華榜上,只有三個女子的名字,但是她七歲之後,上面便添上了她的名字。此事曾轟動一時,許多女子很不服氣。
季嬋溪沒有回答,她的身影倒滑入一片黑暗中,接著嗖嗖嗖的幾聲裡,幾支鐵箭破空而來。
承平袖如龍卷,一掃鐵箭,身形更如平地驚雷瞬間炸起。
三支鐵箭倒捲而去。
季嬋溪身形疾退之間,驟然出手,霍然拔出一柄早已卡在石牆之間的尖刀,猛然轉身,朝著承平追來的方向砍去。
長刀觸到了實質。
承平的目光冷冷地對上了她,他用三根手指按住了刀刃,然後用力一捏,刀身如瓷器破碎。
季嬋溪棄刀而走。
身形倒退之間,她不停地從石縫之間拔出那些早已準備好的刀刃。
刀光一閃再閃,只是她無論如何也斬不開承平身上那件黑金色的長袍。
再往後便是路的盡頭。
季嬋溪神色一厲,身子驟然加速,踩上了道路盡頭的牆壁,她的身影踏牆而起,又一個轉身間,一柄長槍不知何時已被她握在手中。
長槍筆直穿刺,寒芒吞吐,直刺承平眉心。
承平不敢硬接,身子向後仰去。
季嬋溪轉動手腕,長槍一扭,斜掃挑下。
長槍勢緩,承平抓住了槍桿,同樣向側方橫掃。在蠻力上季嬋溪自然遠遠不如承平,她的身形被握著另一頭長槍的承平撐起,然後向著牆壁砸去。
季嬋溪放開了長槍,足尖一點牆面,向著另一邊掠去。
她身形在掠去的瞬間,隨手掐滅了數盞長明燈。
光線驟然一暗。
季嬋溪身形一轉,向著一扇石門中遁去。
承平看了一眼被忽然熄滅的長明燈,神色間微微疑惑。
那疑惑不過轉瞬,他已經來到了石門之外。
他不確定其中有沒有佈置陷阱,此刻的他萬不敢托大。他乾脆直接解下黑金長袍披在了頭上,然後衝入石屋之中。
石屋之中空無一物。
季嬋溪手持著一面盾牌撞了過來。
她看著將衣裳披過頭頂的承平,冷笑道:「你現在的樣子,就像一個老太婆……」
砰然一聲間,兩道身影相撞,承平一個踉蹌,被硬生生撞出石門。
在奔出石屋的剎那,季嬋溪又從屋內抽出了一柄劍,劍脫手甩出,直奪承平的胸口。
承平悶哼一聲。
他的手指夾住了劍刃。但是沒有了黑金長袍的庇護,那劍依舊刺入了他的肌膚。
在出劍的瞬間,季嬋溪便抽出了袖間的長鞭,向著承平的脖頸甩去。
啪啪啪。
承平身形狼狽後退,那些躲避掉的長鞭拍打在地上,像是一串起火炸鳴的鞭炮。
承平拔出胸口的短劍,一劍斬出,直接自中間斬斷了長鞭。
承平飛速起身,披上長袍,捻住了袖中一直暗藏的金箭。
季嬋溪站在對面,握著斷鞭,胸膛快速地起伏著,方才一系列的動作消耗了她太多的力量。
她死死地盯著承平。
她的任務本就不是殺死承平,而是為林玄言和陸嘉靜殺人拖延時間。
「當年芳華榜排的果然不錯。」承平冷冷道:「除了邵神韻,你是第二個把我逼成這樣的女人。」
季嬋溪一句廢話都懶得講,在短暫的調息之後,她沒有乘勝追擊,而是繼續向後退去。
林玄言曾反覆囑咐過她,她要做的只是拖延時間,所以她一直扼制著自己的殺念,在與承平不停地周旋。
承平忽然道:「你身後有人。」
季嬋溪覺得有些無聊,這種騙小孩子的玩笑她怎麼可能相信?
忽然,她身子一僵。
一柄匕首悄無聲息地頂在了她的後頸。
「不許亂動,不然就殺了你。」
那個聲音尖銳而陰柔。
「首座大人早有防範,將我留在了這裡。」那個聲音在耳畔輕輕歎息,「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誰?記住我的名字,我叫李代。」
他覺得猶不知足,又補充了一句:「我是一個著名的刺客。」
……
北府的第十八層中,人心已然渙散。
他們在真正發動進攻的時候才發現,原來他們面臨的對手根本不是兩個人。
那些不知哪裡來的人,如鬼影一般在人群中穿梭廝殺。
原本分散的修者們不得不重新聚在一起,那些從各個樓層搜羅來的驅魂藥物幾乎都要用盡,而這一層的陰魂卻愈發濃郁,他們疲於抵抗陰魂的侵蝕,幾乎難以再發動什麼反擊。
「殺人。」
黑暗之中,少年清冷道。
一柄飛劍以極快的速度衝入人群,血水四濺,那劍舔血之後更快更疾,穿行其間,如化血而生。
隨著殺人二字炸起,許多原本停滯的身影瞬息向著人群殺了過去。
「停手!」
眾人上方,一記威嚴的聲音傳開。
那個壓在樓道口的東西被人挪開,光線照了進來。
眾人僅僅遲疑了片刻,便不顧一切地向著樓道外衝去。
承平憐憫地看著他們,即使他們真地出了北府,道心也已鬆動,被畏懼填滿,將來再難大道登頂。
在樓道口傳來光的瞬間,林玄言便知道季嬋溪失敗了。
他起身,點亮了牆壁上的燈火。
這些燈是他們刻意弄滅的,其中的燈油還未燒盡,自然可以重新點燃。
只是先前那些人太過慌亂,竟沒有一人想通了這點。
他和陸嘉靜站在兩盞明燈籠罩的柔光裡,皆是一臉憊色。
而他們的身邊立著許多的人影。
這些人影皆是女子。
有的女子懷抱琵琶,有的女子手持骷顱,有的按劍而立,有的懷抱拂塵。她們皆是那壁畫中的女子。她們真的活了過來!
……
看到其中亮起了微明的火光,許多人都明白了長明燈的事情。
承平望向了一個長眉火紅的男子,道:「隨我下去點燈。」
那長眉男子修的是純陽真火,只是方才眾人擠在一起,他根本無法施展神通,如今堪堪死裡逃生,他依舊驚魂未定。
季嬋溪雙手被反剪在身後,那金繩繞過她的脖頸,在雙乳之間交叉而過,接著繞過她的雙臂,纏住了腰肢,玉腿,少女的黑裙被金繩緊緊勒著,那玲瓏浮凸的身子被勒得無比誘人。
而眾人望向季嬋溪的眼神都惡毒至極,恨不得在此將她千刀萬剮。
承平抓住了反剪著她雙手的身子,將少女直接拎了起來,然後順著樓道口向下走去。
那火紅長眉的男子猶豫了片刻,還是跟在了承平的身後。
承平光明正大地走了下去。
北府的第八層一片血腥氣和草藥漂浮的氣味。
承平看著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和無數打碎的藥瓶,視野順著這些一直向前。
最後望向了那燈火闌珊處的少年和女子。
「你是葉臨淵?」承平看著他握劍的手,想起了那個故人的名字。
林玄言沒有說話。
接著承平望向了護在他們身前的那許多女子,終於明白為什麼三十多個高手會折損這麼多,依舊無法殺死他們。
先前他也曾找到過壁畫,並嘗試著為其點睛,只是她們沒有醒來。
那林玄言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呢?
似乎是為了告訴他答案,一個按劍而立的女子轉過身,冰冷地望向承平。
承平悚然動容。
那女子竟是天生豎瞳。
承平微愣之後輕輕歎息,只是感慨自己對於這座聖人的神跡還是知之甚少。
他望向和陸嘉靜並肩而立的少年,自顧自地問道:「這位季姑娘是你們的人吧?我用她換那位陸宮主,你換麼?」
林玄言理都沒有理他。
承平笑了笑:「那我用她換你身邊的那些壁畫女子呢?」
林玄言望著他,忽然蹙起了眉頭。
長眉男子點燃了燈火,光線明亮。
越來越多的人從上面走了下來,林玄言望見了其中一個熟悉的人影,李代。
「原來你沒死在雪原上。」林玄言難得地開口。
李代蒼白的面容上冷笑浮現,他抓了抓自己空空蕩蕩的袖子,微笑道:「我斷了一隻手。但是沒關係,我一直都是很出色的殺手,今天更是制服了你這個……小情人?哈哈,今天這一幕和當日在雪原上很像吧?只是這次你沒機會了。」
林玄言輕聲道:「你們這些人永遠都這樣,以為志在必得的時候總喜歡說些廢話。」
於是承平真的沒有說廢話,直接將季嬋溪隨意地扔到了腳邊,他從袖間取出一根斷裂的長鞭,咻得一聲間,一鞭子便甩在了季嬋溪的身上。
少女身子微顫,忍著沒有出聲。
接著鞭落如雨,一記記地抽打在少女的身體上,少女身子被縛,只能微微扭動身子,發出哼哼的聲音。
許多女修看的觸目驚心,這若是放在閨房之中是情調,但是承平的下手她們可以感受到,那一記記的鞭子厲如軍刑。
少女的黑裙被打得開裂,雪白的肌膚上一道道鞭痕驚心。
「屏退她們,出來一戰,不然我就活生生地打死她。」
承平猛然揮鞭,一記重鞭砸在少女的腰間,季嬋溪鯉魚打挺一般抽動身子,她變色半紅半白,喉嚨口壓抑著艱難的痛呼。
承平看著少女在地上因為疼痛不停扭動的嬌軀,冷冷道:「她應該還是處子吧?反正總有一死,當著你們的面被輪姦至死是不是更好玩一些?」
林玄言緊緊地咬著牙,他看著地上痛苦翻滾的少女。而她因為自己的驕傲甚至不願意呼通,更別說求饒。
承平又是一鞭,鞭打聲令人心顫,少女的秀背上血痕如刀痕。
「住手。」
林玄言向前跨了一步。
陸嘉靜下意識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季嬋溪同樣嘶啞道:「殺人,別管我……啊……」
承平踢了一腳身邊的少女,少女仰面朝天,張大嘴巴不停地喘息著,身上汗水淋漓,黑裙間淌著鮮血,瞳孔已經微微渙散。
林玄言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他們的初見,那是在荒郊野外裡,他們有一次簡短的相逢和對話,最後少女玉足滌蕩著漣漪,輕輕說了聲謝謝。
「我給你一次殺我的機會,自己來殺我,如果那些壁畫女子敢動手,我立刻殺了她。」
季嬋溪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望向了林玄言,神色恍惚。
承平隨手抓起了季嬋溪,一把撕去了她胸前的衣衫,少女的玉乳如兩隻兔子般彈跳出來,他將少女扔給了身後的李代,道:「送給你們了,若是稍後那位林少俠敢有輕舉妄動,就殺了她。」
李代微笑著接過少女,看著少女身上的傷痕,不由埋怨承平的暴殄天物,他的手撫摸上了少女的玉乳,舌頭輕輕舔了舔她的脖頸,季嬋溪厭惡地別過頭。
李代冷笑道:「季大小姐恐怕還是處子吧?帶著處子之身去死可不好……」
說著,李代開始在眾目睽睽之下撕扯少女的裙擺。
「放開她。」
林玄言走出了人群。
那些壁畫上的豎瞳女子紛紛望向了他,神色木訥,宛如傀儡。
林玄言看著她們,命令道:「放下武器,不用管我。」
陸嘉靜欲言又止。
林玄言回過身對她輕輕笑了笑。
陸嘉靜終於點了點頭,只是說了聲:「小心。」
承平看著那些壁畫女子放下了兵器,看著林玄言走到面前。
林玄言望向了季嬋溪,輕聲道:「不要怕。」
季嬋溪慘然一笑,似是在說自己本就與鬼魂為伴,從不懼死。
他身子前傾,一步踏出。
所有修行者都沒有反應過來,唯有承平在那一刻也動了。
燭火生滅。
彷彿所有人都眨了一下眼。
一記嗡鳴毫無徵兆地響起,只似一根琴弦以隨時可能繃斷的速度顫鳴著。
他們兩人像是在那一剎那消失了。
那一刻季嬋溪只覺得看到了一片虛無,她甚至忘記了疼痛,只是想若是承平一開始就用這種力量與她對敵,她甚至可能撐不過三個回合。
那絕不是七境該有的力量。
而也只是一個恍惚的時間,明亮的光便在中間暴起。
兩個黑影從其中倒飛而出。
季嬋溪還沒反應過來,她的臉上便有鮮血濺成一條線。
那個抱著她的李代在瞬息之間便被直接削去了頭顱。
她落入了另一個懷中。
林玄言一手抱住她,一手握住了劍,那柄劍上燃著熊熊的烈火。
「不要怕。」少年又重複了一遍。
季嬋溪搖搖頭,她不知道,這句話幾乎是他最後的力氣了。
承平與他相背,他的黑金長袍竟被硬生生地斬出一道裂縫,其間血水噴湧。
這究竟是一道怎麼樣的劍意。
承平放聲大笑,艱難回身,看著懷中抱著女孩的少年,神色明亮得幾乎癲狂。
他的七竅間儘是鮮血,那是強行突破修為受到這方天地的壓制,若不是這身長袍,他或許已經爆體而亡。
陸嘉靜將弓弦拉到了極致。
一箭直指承平的胸口。
承平回身揮袖,將箭瞬息碾碎。
所有人都反應了過來,要朝著林玄言揮刀斬去。
林玄言一聲利嘯,那些壁畫女子如有所覺,紛紛拾起了武器朝著那些人衝過去。
「李二瓜你給我滾開!」
陸嘉靜拔劍而出,向著承平狂奔而去。
李二瓜是承平的俗家名字。這個名字響起的時候,承平身子微僵,接著他眉目間是便是暴怒。
「呵,原來陸宮主還記得那時候的我啊。」
承平黑金長袍高高鼓起,臉上儘是獰笑。
他很討厭自己還是凡人時候的名字,所以他後來給自己取名為承平。
那一劍劈在了承平肩膀上,陸嘉靜虎口劇震,劍幾乎要脫手而出。
幾乎所有人都不記得了,浮嶼三首座之一的承平修的是魔道。
魔道之所以為魔道,便是因為不守天地規則。
他吸進了所有可以觸及的靈氣,將境界強提回了化境,雖然最多只能堅持半柱香的時間,但是已經足夠了。
陸嘉靜的劍被他直接捏碎,承平一掌拍去,陸嘉靜身子倒飛出去,重重砸在地上,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靜兒……」林玄言輕輕呢喃,已經無力去接她的身影。
承平從袖中抽出了那支箭。
他做出了一個張弓搭箭的姿勢,於是空中竟然真的出現了一副弓的幻影。
「可以死了。」承平的聲音已不似人。
箭身上金色的誅魔符菉刺目地亮起。
這一箭他一直藏於袖中,從不離身。
這本該是誅殺邵神韻的一箭。
這一箭之下,通聖體魄尚可殺死,更何況七境,縱是林玄言有萬般神通,也絕無活路了。
手指鬆開。
那緊繃彎曲的長弓驟然鬆弛。
弦振,箭已出。
沒有人再有時間去說話,最後告別的話語也只能留在心裡。
林玄言忽然疾聲大喊:「走開!」
陸嘉靜不知何時攔在了他的身前。
那一箭噴射著金色的焰尾以毀滅一切的速度穿行而來。
那一刻承平看著陸嘉靜,眼神中再沒有任何憐香惜玉的情緒。
既然你找死,你們就一起去死吧。
這是他的心語。
長箭吞吐著光焰瞬息來到陸嘉靜的身前。
此刻沒有人可以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