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然是沒忘。」袁忠義大大方方承認,跟著將懷中包袱拿出放在桌上,攤開道,「可我不懂蠻子的標記,這一大堆瓶瓶罐罐,哪個是你說的噬毒蠱啊?仙澄,你既然對蠱宗如此瞭解,能幫我認認麼?」
賀仙澄搖了搖頭,「我雖為對付蠱宗下了不少功夫,但這些厲害的毒物,我並沒機會弄到手。說到底,江湖上還是武力為重,你輕輕鬆鬆拿到的這些東西,我單靠自己絕無希望。」
她嘴裡雖這麼說,但還是一瓶瓶打開,連著炭粉一起倒出些,挨個看了看。
「你既然認不出,還都倒出來幹什麼?」袁忠義故意做出心疼的樣子,開口阻止。
「我聽說活蠱只要不脫離碳粉就不會有什麼問題。」她隨口答道,低頭仔細打量,輕聲道,「倒不是沒有法子知道這些蠱的用法。」
他微微挑眉,故作驚訝道:「哦?什麼法子?」
賀仙澄抬眼望著他,似乎在衡量著什麼,考慮片刻,莞爾一笑,道:「之前幾次衝突,義軍抓了些蠻子做俘虜,這些毒物是蠻子弄出來對付咱們的,那咱們拿去對付他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並不算違背俠義之道。」
袁忠義肚裡冷哼一聲,道:「可俘虜都歸義軍看管,這裡頭要是有毒蠱邪蠱惹出事來,這些東西可就暴露了。你也看見了,我一共沒繳獲多少,咱們可得省著用,好鋼用在刀刃上才行。」
看賀仙澄不語,他又施壓道:「反正若許門主知道我手裡有這些東西,開口找我要,我總不能一口回絕。」
賀仙澄唇角緊繃,美目半瞇,一時不語。
袁忠義知道她並不是真打算讓他去蠻子俘虜身上測試,她只是不願意由自己親口說出最合適的計劃而已。
這麼珍貴的毒物,怎麼想也不能浪費在已經被抓的俘虜身上。
「智信,這一瓶黑色的,就是解毒丸吧?」賀仙澄倒出幾顆,低頭輕輕一嗅。
但其實那一瓶是袁忠義偽裝成解毒丸的醉蠱和迷心蠱,最後那顆真正的解毒丸他收在了圓鏡膏的盒子裡。
「不錯。」他點頭道,「這個我見蠱宗的人吃過,那天突襲瑟杜,就是全靠了它才得以獲勝。」
她沉吟道:「既然有解毒丸,不怕毒蠱,邪蠱之中並沒什麼致死之物,咱們憑這些解毒丸,便可以找安全的地方逐個測試了。」
袁忠義微微一笑,繼續裝傻道:「什麼地方呢?」
他說著已將瓶瓶罐罐收好,重新揣回懷中,道:「仙澄,你一時想不出也不要緊,何時想出,咱們何時再試。這個不急,反正對咱們來說,最重要的是解毒丸。」
賀仙澄緩緩道:「可解毒丸解不去邪蠱的效果,噬毒蠱才能。」
「要麼你一個個吃一遍?」他淡淡道,「這裡解毒丸還有不少,不過……邪蠱裡該不會還有春藥效果的東西吧?」
她朱唇一翹,甜甜一笑,道:「那倒無妨,真有楊花蠱或逍遙蠱在這些裡面的話,我吃錯……不也有你救我麼。師父讓我選,我選了你,咱們走江湖的,有些事未必要等拜堂才辦,事急從權麼。」
眼見袁忠義雙目一亮,她話鋒一轉,又道:「可我擔心裡面會有嚙心蠱和迷心蠱。聽說前者需要大量解毒丸長期服用才能平安,後者會損傷心神,影響我的思慮。智信,我最有價值的,就是我的智計和籌謀,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否則,我對你的價值若只剩下容貌,那我就算在你的床上,怕是也活不了幾天。」
袁忠義笑道:「我暫且沒感覺到你的籌謀對我的意義,看來,還是含蕊更合我的胃口。」
但賀仙澄似乎並不打算這就放棄自己名門正派的立場,她思索片刻,道:「既然這樣,不如走個最簡單的路子。你的武功這麼好,咱們一起南下,去邊疆設法抓個會說漢話的蠱宗弟子,好好審問一番就是。」
袁忠義搖頭道:「蠱宗的蠻子骨頭挺硬的,要是能問出來,我早問出來了。」
賀仙澄將信將疑地瞥他一眼,道:「那倒無妨,多硬的骨頭,我也有辦法讓他說。」
「哦?你要有這種本事,我可感興趣得很。」袁忠義湊近幾分,低聲道,「是什麼啊?」
濃睫微顫,賀仙澄目光閃動,搖頭道:「這個……暫時不能說。你瞞我的事情太多,我說得多,豈不是很吃虧。你是大英雄,我是小女子,這麼光讓我出主意付代價,是不是太過分了?」
她最後那略顯嬌嗔的口吻說得袁忠義心中一蕩,險些一口香去她臉上,忙收攝心神,柔聲道:「仙澄,其實,就算看在咱們婚約的份上,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直說便是。」
「我若要你把這婚約賴掉呢?」
「哦?」袁忠義好奇道,「賴掉?不是拒絕?」
賀仙澄輕聲道:「我在飛仙門佈局良久,豈能因為師父這一點算計,就心甘情願功虧一簣。可你若是拒絕,我就要被嫁去張道安家,情形只會更糟。所以,我要你先和我訂親,確定日子,之後我會設法安排,讓你可以對外聲稱移情他人,賴掉這個婚約。」
「這麼做……我除了一個負心薄倖的名頭,又有什麼好處?」他冷笑一聲,不屑地搖了搖頭。
她微笑道:「不會,到時候我會保住你的聲名,讓人以為是我水性楊花在先。而且,早已與你有了夫妻之實,如此以來,旁人也不會願意娶我,我師父的這場猴戲,就算是白演了。」
袁忠義略一沉吟,仍搖頭道:「我沒聽出我的好處在那兒。」
賀仙澄輕輕一撅小嘴,嗓音低柔了幾分,「智信,與我的夫妻之實……莫非不算好處麼?我一個模樣不差的清白處子,總不算虧待了你吧。」
袁忠義搖頭道:「這還不夠。我堅持和你成婚,這本就該是我的。你不能用我的東西來當作價碼付給我。」
賀仙澄直視著他的雙眼,像是在看他眸子裡的自身倒影一樣專注。
過了片刻,她嫵媚一笑,道:「智信,說吧,你想要什麼?告訴我你的方向,你想要權,錢,還是色?我知道男人每一樣都會想要,你告訴我你最想要的,我好揣測,該提供給你什麼報酬,作為咱們合作的價碼。」
「色。」他很乾脆地回答。
賀仙澄似乎有些意外,「你最看中的……竟是女色?」
袁忠義笑道:「錢我並不在乎,大丈夫行走江湖,劫富濟貧,仗義疏財,豈能滿心惦記著黃白阿堵物。至於權……不是自己掙來的,也握不住啊。英雄難過美人關,我還是更喜歡美人多些。」
賀仙澄輕聲道:「那你一開始為何不來接近我,而是費盡心機把含蕊玩弄於股掌之上。」
「因為她喜歡我。更何況,含蕊模樣也不差,那酥胸一掌難握,綿軟腴美,稱得上是銷魂溫柔鄉。我真娶她為妻,都沒什麼好遺憾的。」他知道賀仙澄對自己容貌極為自信,便隨口打壓一下,免得她總想著爬到自己頭上來。
她沒有理會,托著淡粉香腮,明眸低垂,望著桌面一時無話。深思良久,她開口道:「智信,你最終的志向……是什麼?」
「當然是懲奸除惡,鋤強扶弱,最後成為人人敬仰的一代大俠,萬古流芳。」他心中譏誚一笑,口中卻正色說道。
「如此亂世,你就沒有動過更大的心思麼?」
「我自由自在慣了,適應不了廟堂中泥塑木雕一樣的日子。四海遊俠,鮮衣怒馬,紅顏相伴,知己在側,豈不快哉?」
賀仙澄隱隱有些失望,但口吻依舊柔和婉轉,沒有半點顯露,「我知道了。智信,咱們起初的合作,我就用飛仙門下所有你看得上的女弟子作為代價,與你交換這次賴掉的婚約,如何?」
「所有我看得上的?代價?」袁忠義微微皺眉,「仙澄,你不妨說得清楚些。這話是什麼意思?」
「等你賴掉婚約,我佈局收尾,飛仙門就將在我掌控之下。我對你有所虧欠,請你過來門中敘舊,天經地義。何況那邊也是含蕊的娘家。你來之後,我會召集還在白雲山的弟子,你只管挑選,凡你看上了的,我來想辦法,你對含蕊做過什麼,就能對她們做什麼。不論你如何折騰,我保你之後平安無事,不損聲名。」
他心中略感驚訝,沉聲道:「你還有這等本事?那為何不這就反了你的師父?」
賀仙澄淡淡道:「我慢了一步,棋差一招。不過,既然天賜了你給我,就是我反敗為勝的機會。」
袁忠義很好奇賀仙澄的底氣究竟是什麼,飛仙門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隨著亂世烽煙四起,投靠山門的女子日益增多,她武功在門內不到上流,憑什麼對門主之位有這麼大的把握?
但他沒有問,他知道對眼前的這個女人,問了也是白問,她說的話,都不知有幾句能信。
「仙澄,你的交易我並不是不動心,但……」他索性直言,緩緩道,「上一個信你的李劍仙,這會兒已經成了爛肉。前車覆,後車戒,我雖然不聰明,可也沒那麼蠢。」
賀仙澄的處境不佳,難免有些心浮氣躁,她端起冷茶喝了幾口,深吸緩吐,調整數息,才柔聲道:「李少陵太過古板,看不清天下大勢。自以為憂國憂民,實則逆流頑抗,死不足惜。光漢氣數已盡,待到下一朝,這些冥頑不靈之輩,便只會被記成助紂為虐的江湖匪類。智信,你這樣的聰明人,豈能和他相提並論。」
袁忠義也端起茶杯,不置可否。
她沉默片刻,心中十分意外,想不到他年紀輕輕竟然有如此定力,話說至此依然鎮靜如常。
可越是不利的局面,她反而越發興奮,腦中思緒急轉,電光石火。
「你不願意信我,不要緊。」她再次開口,緩緩道,「亂世,江湖,都是些爾虞我詐的地方。你若真的做出信我的樣子,我也未必敢當真。但是,只要能互利互惠,各得好處,咱們就能合作下去。你說對麼?」
「不錯。」袁忠義點了點頭,道,「這話我愛聽。」
「那第一步,我先幫你設法驗證你拿到蠱毒的效果。算是……」
「不必。」袁忠義打斷道,「茂林郡中都是自己人,不至於動用蠱毒,等到離開,我再想辦法就是。」
這種不值一提的事情拿來想當好處,門都沒有。
賀仙澄眉心微蹙,若有所思。
他心裡一動,暗道一聲糟糕。他方才推拒得略顯急躁,如此一來,只怕她已經在往正確的方向去猜——他本就知道這些蠱毒的用法。
可若是再出言補救,反而欲蓋彌彰,他索性繼續道:「其他,你還有什麼打算與我互利互惠的麼?」
賀仙澄沉默良久,輕聲道:「你可知道,我們飛仙門有一種鎮痛秘藥,名叫麻心丸。」
「我知道。那東西我並不太稀罕。比起鎮痛,我更願意一開始就不痛。」
她拿出一個小瓶,放在桌上,道:「這是我親自改良的麻心丸,對同門師姐妹,我只說叫做強效麻心丸。但實際上,並非如此。」
「哦?」
「麻心丸中原本摻有阿芙蓉,那是來自西域的上好鎮痛草藥。後在白雲山種植成功,花色艷麗。」賀仙澄聲音放輕,唯恐被人聽到一樣,一臉凝重道,「此藥鎮痛效力極強,但服用過量,便會割捨不下,時常想吃。我心中奇怪,便悄悄尋了些……猴子,綁在後山養著親自試藥。」
「最後叫我發現,若是經過蒸煮發酵,提升純度,做成我手中的強效麻心丸,就能令人飄飄欲仙,忘卻一切煩惱。」
袁忠義心中一震,但口中不屑道:「那這豈不是成了快活藥。」
「不錯,這正是任何事情都比不了的快活藥,若磨碎放入香爐,焚燒後吐納煙霧,更是能令人三魂六魄都快活得飛上天去。」
他皺眉道:「所以……你是打算拿這藥來讓我快活?可惜,我還是更喜歡女人多些。」
賀仙澄搖了搖頭,「這種快活,絕不能沾。否則,便會再也擺脫不得,朝思暮想,成癮成癡,一旦無法滿足,便會涕淚橫流四肢癱軟,任他武功何等高強,心智如何堅定,一樣會為了一口煙氣,跪下舔你的腳。依我看,這東西雖說能叫人快活,實際上卻乃天下至毒之物。可怕至極。不過,它略有壯陽的效力,你若真想吃些,少量偶爾一服,倒是並無大礙。」
不對,依我看,天下至毒之物,還是你這樣的婦人之心吶,難怪蠱宗最強的毒蠱被命名為婦心蠱……袁忠義嘖嘖稱奇,但並沒去拿那個瓶子,「這聽起來的確像樣了很多。難怪你剛才敢說,什麼樣的人你都能審出話來。原來如此……」
賀仙澄纖纖玉手橫掃過桌,將瓶子收回懷中,微笑道:「這瓶藥,能否算是我這一方的利?」
「不能。」袁忠義搖了搖頭。
她這下真吃了一驚,圓睜雙目道:「這是為何?」
「我又拿不出第二瓶藥,真用這寶貝控制了誰,也是為你做嫁衣裳。」袁忠義淡淡道,「損人不利己,就是江湖邪道,也不屑去做吧?」
賀仙澄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這次的笑與之前不同,並沒有那些誘人情慾的嫵媚,而是一看就發自內心的愉悅。
「你笑什麼?」
她纖長指尖在桌上輕輕一敲,道:「我笑,是因為我改主意了。」
「哦?」
「智信,你總是能讓我感到驚喜。」她臉上忽而浮現一抹迷人的羞紅,目光也熱切了許多,甚至透著隱隱的狂態,「原本叫我放棄飛仙門門主的位子,我是有些不甘心的,就算沒有多少勝算,我也會竭力一搏。」
「現在我徹底改主意了。」她抬起手,滑膩的掌心輕輕撫過袁忠義的面頰,「就順我師父的意,咱們成親。我來做袁夫人,做你的賢內助。」
袁忠義心中盤算,這女人原本必定是想讓他幫忙奪取飛仙門,進一步謀求實現更大的野心。
可如今這改主意的樣子,倒也並非作偽,他一時看不穿,難免有些忐忑。
賀仙澄笑吟吟站起,柔聲道:「我的事情,暫且先放一放。智信,我來為你謀劃,咱們先將你拿到的蠱毒,一樣一樣試出用途。」
袁忠義的戒心不敢有半點放鬆,皺眉道:「你打算如何去做?」
「南下深入腹地太過危險,蠱宗折了兩個護法,之後咱們還要設法對付聖女,不宜過早打草驚蛇。依我看,就在南邊尋個荒涼村落,隨便綁幾個蠻子,或是抓幾個山匪,一天之內,應該就能試完。在那邊被蠱毒殺死,誰見了也會算在蠱宗頭上,與咱們扯不上干係。」她流利說道,「一旦這裡面能試出噬毒蠱,有一條你吃下,有兩條我也吃,咱們對上聖女,就有了八成勝算。」
「抓住聖女之後,我這瓶強效麻心丸數量雖說不多,撬開她的嘴巴應該也不太難。只要你拿到五毒陰經,咱們在外找個借口拖延半個月,你有個一、二重境界,便足夠掩蓋。今後不論何人說起你內功增長的事,你都可以說是五毒陰經十重的功勞。蠱宗與中原江湖接觸甚少,絕不會露出破綻。」
袁忠義大感有趣,雖還不太清楚賀仙澄這態度轉變的原因,但樂見其成,笑道:「然後呢?」
「然後,咱們還是要走一趟飛仙門。比起門主之位,那裡還有更重要的東西,我必須為你帶走。」
「這些強效麻心丸,對麼?」
「不錯。」賀仙澄微笑道,「到時你有蠱毒,我有藥丸,咱們攜手東進,直取江南武林。大安義軍難成大器,咱們需要去找更有前途的靠山。只要天下大勢穩定,就可以如你所願,行俠仗義懲惡除奸,名留青史了。」
「你籌謀得可真遠……」袁忠義笑道,「當真能有這麼容易?」
「不容易。」賀仙澄正色道,「江湖廣闊,藏龍臥虎,西南武林實力並不出挑,四劍仙放到其他地方,也就是尋常的一流高手。即便你身負奇遇內力,也不能怠慢。不過……」
她眼波一蕩,柔聲道:「不過你應該不會鬆懈大意的。單論心思縝密,我都不如你。你簡直就是一堵不透風的牆,欠缺的,僅僅是些江湖經驗而已。」
「那你想要什麼?」袁忠義略一沉吟,問道。
「袁夫人。」賀仙澄展顏一笑,春花初綻,艷光動人,「我要做袁夫人,被你明媒正娶,冠姓于前。袁賀氏這稱呼,我這會兒就覺得順耳極了。」
「還好我不姓煮,否則可有傷文雅。」
她輕笑道:「煮鶴焚琴,又有何妨,咱們本就是江湖俠侶,何必在意這等無關小節。」
袁忠義謹慎慣了,對她忽然熱絡起來的態度更加戒備,只淡淡道:「你計劃得雖好,可我沒記錯的話,你如今並不能自由行動才對。」
賀仙澄搖了搖頭,「那是我師父來之前。她既然來了,還想借你的手拔掉我這根眼中釘,我想與你一同出門,就不會有人反對。」
說到這裡,她眉梢一動,突然湊近幾寸,低聲道:「智信,你說,我師父是不是個美人?」
袁忠義一怔,尋思一番,笑道:「比你還是略遜一籌的。」
「那若有機會,你肯不肯……呢?」賀仙澄吃吃笑道,「你那能讓人虛虧憔悴的本領要是能在她身上多施展幾次,咱們去飛仙門製作強效麻心丸,可就安全得多。」
「她連你都能算計,我如何能有機會?」袁忠義嘴上這麼說,眼睛卻很誠實地流露出興奮的神色。
倒不是說許天蓉的樣貌有多麼勾魂攝魄,而是她的身份。
強姦一個功夫差勁才入門的年輕女弟子,怎麼能比得上將堂堂門主壓在身下恣意蹂躪的快樂。
想要征服的衝動,本就是男子情慾的根源之一。
賀仙澄微微一笑,輕聲道:「這你不必管,咱們的當務之急,是盡快摸清你那些戰利品的用處。一旦有好使的,張道安走後,我來給你創造機會。不過……最好不要用你的本來身份。蒙上臉孔,偽裝成李耆卿或柳鍾隱就好。那兩個淫賊一貫喜歡打身居高位的女子主意,只要做得順利,不會懷疑到你頭上。」
她語速加快,續道:「此事一旦成功,咱們還可以打著幫我師父報仇的機會,去追緝淫賊。一旦能把那兩個作亂多年的採花大盜解決,你的俠名,便又可提升一截。飛仙門我師父那一系的弟子,必定對你感恩戴德。你再想打誰的主意,也就容易許多。」
袁忠義托著下巴沉吟片刻,笑道:「聽你說得眉飛色舞,我要還不動心,怕是老天都會罰我虛偽。」
言下之意,自然是終於同意跟她合作了。
但他話鋒一轉,略帶警告道:「可這樣算下來,儘是我的好處,你又能得到什麼?」
「我是你的未婚妻呀。」她咯咯笑道,「夫妻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的好處,不就是我的好處?」
「你不是不願安居人後的麼?」
她眼波蕩漾,春水盈盈,「那也要看是對什麼人,張道安和他的那些臭兒子肯定不行,原本我以為你也不行……看來我錯了,在你身後是值得的。現下,我不止肯對你下注一百兩,我連整個人,都樂意押在你頭上。」
袁忠義靜靜注視著她,觀察片刻後,忽然亮出掌心,道:「將你這次帶來的強效麻心丸給我。」
「你要做什麼?」
「我要測試一下,看看到底好不好用。」
讓他頗為意外的,賀仙澄一口允諾,「好,你拿去就是。如果口服,一次用一丸,如果熏香焚燒,吸入煙氣,一次用至多半丸即可。五、六次下去,便會離不開它,三、兩天便會急著索取,這一瓶,共有十顆,你拿去試吧。」
她如此大方,袁忠義還真是沒有料到。他緩緩伸出手,記下瓶子模樣,裝進懷中,道:「張道安何時回來?」
「最早後天就能到。」
「敲定婚約之前,你我不宜結伴出行,徹夜不歸。」袁忠義緩緩道,「你說的法子我記下來,我會找個由頭離開茂林郡,南下去辦這件事。你就在這裡陪著含蕊,好好安撫她。」
賀仙澄眉梢微揚,輕聲道:「你還要留她多久?你難道沒發現,含蕊心中正氣十足,即便對你癡情一片,很多事她也接受不了。」
袁忠義望著她沒再掩飾的殺意,皺眉道:「你這是在嫉妒麼?」
賀仙澄竟點了點頭,「不錯,她給你當小妾也不夠資格。你只是拿她當跳板,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麼價值?除非你真的對她動了心,才硬要留著。若是那樣,我自然嫉妒。嫉妒到……想殺了她。」
眼前這個主動剝離了偽裝的女人,展現出的蛇蠍面貌,卻讓袁忠義的褲襠情不自禁地脹起,一股和情慾近似但又不太相同的貪婪在他全身奔流湧動。
帶著一種微妙的愉悅,他搖了搖頭,「不行,還不是時候。她還有大用。」
賀仙澄果然不解,疑惑道:「什麼大用?她還能辦到什麼我辦不到的事?」
袁忠義湊近她耳邊,輕聲道:「她還能給你鋪床疊被推屁股,一龍二鳳的妙景,少一個佳人豈不是無趣得很?」
賀仙澄面上一紅,嗤笑道:「你倒真是……百事色為先。這種風流活兒,換誰不一樣。」
「一不一樣,回頭上了床你便知道。」他肆無忌憚調笑道,「這種事兒你遠不如我,等我慢慢教你就好。」
去跟包含蕊見了一面,袁忠義就此出發。但離開南門後不久,他便策馬轉向,繞了一個大圈,奔回北方,去小鎮上見了籐花。
籐花對他畢恭畢敬百依百順,自然不需要再上強效麻心丸浪費寶物。
短短兩、三天功夫,也不可能試出這東西是否真的能把人綁住。
他只是等到入夜,在鎮上隨便悄悄劫了一個年輕女子,試了試那強效麻心丸究竟能不能讓人欲仙欲死。
對不懂武功的尋常女子,他不捨得多費藥物,只拿了一顆分作四份,取來一個破舊香爐,用草紙圍成錐筒,碾碎一份丟入火引,便用錐筒罩住,冒出煙氣,盡數吸進那女子鼻中。
早晨一份,上午一份,間隔了兩個時辰,並未看出有什麼快活,那女子煩悶噁心,冷汗直流,中間還翻了白眼,四肢抽搐。
但他耐著性子用到第三次,就見那女子口角垂涎,神情恍惚,渾身上下被抽了筋一樣酥酥軟軟,一看便飄飄欲仙似的。
等晚上用第四次,那女子已經一看到小香爐就主動抬身扭頭,目光貪婪無比。
袁忠義設置完畢後,索性給她解開繩子,拿去了口中破布。
她根本沒逃,而是急促喘息著雙手扶住錐筒,彷彿嫌鼻孔進氣不夠充足,換成嘴巴嘬住,大口吸入。
猛吸幾口後,雙眼一翻半黑半白,露出癡癡傻傻的愉悅模樣。
四分之一的量其實很不禁燒,她轉眼吸完,竟下床一跪,膝行到門口袁忠義面前,將他大腿一抱,急促喘息道:「大爺……那……那香可還有麼?再……再給我嗅嗅。」
「有。」他淡淡道,「但和你無關了。」
話音未落,他單掌劈下,將那女子打暈過去,叫來籐花,道:「這女人沒用了,綁起來堵住嘴拿去餵了毒蟲吧。」
籐花面不改色,恭恭敬敬低頭道:「是。」
「你最近做得很好。」袁忠義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從懷中摸出之前綁那女人時候順手牽羊的銀釵,「這是獎你的,來,我給你戴上。」
他知道籐花最喜歡的便是銀光閃閃的飾品,這種小恩小惠,分文不花,何樂不為。
籐花果然喜出望外,屋內沒有鏡子,便打了盆水,喜滋滋照了半天。晚上就寢,她更是百般討好,圓滾滾的蜜臀上下翻飛,將他服侍得通體舒泰。
一夜往那蜜螺美牝中出了四次,隔日清晨,袁忠義告別的時候,籐花還縮在被中好夢正酣。
他仍舊繞行西側,南下之後再從城門折返,抵達茂林,已是午後時分。
城門守軍都已知道這是飛仙門仙姑們的座上賓,自然省了許多麻煩,一路放行。
袁忠義見街巷各處都增加了巡邏兵卒,稍一打探,就明白張道安今日即將抵達,此刻他的前哨親隨,已在將軍府收拾住處準備接駕。
急著先跟賀仙澄碰面商量一下應對,他揮鞭疾馳,策馬狂奔。
不料就要到達將軍府門前之時,斜刺一個瘦小丫鬟忽然從側巷匆匆跑了出來。
袁忠義趕忙提疆勒馬,雙足發力狠狠一夾。胯下馬兒吃痛,嘶鳴一聲揚蹄立起。他唯恐馬兒驚狂,呵斥一聲,一掌拍在馬頭。
這一招他用了足有六分力,馬匹雖壯,仍被打得口噴白沫,四蹄一軟,伏跪倒下。
袁忠義吁了口氣,在馬旁站穩,過去伸手要扶那嚇癱在地的丫頭。
卻聽呼的一聲,一條黑黝黝的長鞭破空而來,直抽向那丫鬟背心。
光天化日眾目睽睽,袁忠義豈能看著這嬌怯怯的丫鬟白挨一鞭,當即上前一臂橫攔,運功抵擋同時反握攥住鞭梢,扭頭怒道:「何人在將軍府外放肆!」
「這丫頭偷了東西想跑,你不幫忙抓,還為她傷一匹好馬,到底是誰放肆?」
這話音中氣十足,一字字清脆無比,像是卡喳咬開了一根新剝筍心,清甜滿口。
循聲望去,一個高挑女郎正對這邊怒目而視。她濃眉杏眼,挺鼻薄唇,氣質雖有些凌厲,樣貌卻十分俊美,一身禮儀制絹布甲,織錦面料除了當中紋飾之外盡皆染成鮮艷大紅,配著身後赤色披風,真如一團忽然跳出的烈火。
既然賀仙澄曾說過被准許拋頭露面的女將只有張道安的義女,那眼前這個,想必又是其中之一。不過,她可比張白蓮貌美得多,讓袁忠義忍不住思忖,張道安為何收了義女,而沒收進後宮。
知道身份,自然也就判斷出了情勢,他餘光一瞥,見那丫頭汗出如漿顫巍巍正想爬走,心中冷笑,側步一挪,垂手便抓住她腰帶將她拎了起來,朗聲道:「偷了東西,抓起來罰一罰也就是了。更何況我先前並不知道,豈能真讓她被驚馬衝撞。這位小妹,你當真偷了東西麼?」
那丫鬟顫聲道:「我……我……我弟弟……快病死了……我實在沒辦法,想……想偷些東西變賣,奴婢……知錯了……」
那紅衣女眉心緊鎖,大步走來,怒道:「你這丫頭,也忒瞧不起我們大安義軍!你弟弟抱病,為何不敢直說?當我們是光漢朝廷的走狗不成?如今城內兵荒馬亂,你偷一盒首飾,能往何處變賣?愚蠢!」
袁忠義將那丫鬟放下,扶肩讓她站起,柔聲道:「聽到了麼?大安義軍就是來解救貧苦百姓的,你弟弟有病,你應當直說。義軍自然會為你安排救治。」
那丫鬟滿眼含淚,顫聲道:「我……我不敢……」
紅衣女抬手道:「來人!」
幾個女衛快步趕來,齊聲道:「在!」
「把這丫鬟帶下去。她家中弟弟抱病,問清住處,令人請個仙姑帶藥過去幫忙診治。此外,她偷盜東西,扒了褲子在她屁股上打十板子。」
「是!」
那丫鬟呆若木雞,直到被拖下去,也沒想清是該道謝,還是該求饒。
紅衣女扭頭斜視,在袁忠義的身上一掃,笑道:「不錯,功夫俊,人也俊,你是哪裡的後生,跟哪個門派學武的?」
袁忠義還未開口,就聽一聲熟悉的呼喚從旁傳來,「智信,我還正要請人去找你呢。」
他轉臉看去,面帶微笑,披甲而立的,正是目光微顯渴望的張白蓮。
她氣色不錯,紅光滿面,只是眼中血絲密集,臥蠶微微發黑,也不知是不是那毒性正在漸漸起效。
「白蓮,你不必押運糧草了麼?」
張白蓮點頭道:「我一位義兄接下了押運工作,我暫時休養一陣,恢復一下身體,順便重新訓練一批近衛。」
她徑直走到那紅衣女身邊,微笑道:「智信,這是我妹妹,平素總跟著父王,她叫張紅菱。紅菱,這就是我跟你提起過的那位袁少俠。」
袁忠義拱手抱拳,道:「在下袁忠義,字智信,適才若有言語不當,還請紅菱將軍包涵。」
張紅菱左看看袁忠義,右看看張白蓮,唇角微微一勾,若有所思,噙著笑意沉吟道:「哦……原來這就是那位年少有為,在茂林一代戰功赫赫的袁少俠啊。果然人有本事,模樣也俊,好得很吶。」
袁忠義謹慎道:「不敢當,將軍謬讚了。」
「誒,不謬,一點都不謬,當得起,我看你當得起。」張紅菱笑吟吟繞著袁忠義走了半圈,望向張白蓮,道,「姐,那府裡收拾的事兒,就交給你了。妹妹這就帶人去接父王。」
「一路小心。」
「那是自然。告辭。」
一直目送張紅菱跟女近衛們策馬離去,消失在道路盡頭,張白蓮才暗暗鬆了口氣,道:「智信,此次父王過來,會對你有諸多嘉獎,你不必推辭,只管收下,論功行賞,這都是你應得的。」
袁忠義柔聲道:「我又不是為了封賞才出手的。若是太過貴重的東西,我行走江湖帶在身上也多有不便,不如留給更需要的人。」
張白蓮沉默片刻,忽然問道:「你覺得我那妹妹,相貌如何?」
「算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我也覺得如此。她比賀師姐固然差些,但比包師姐總要美出幾分。若只論身段,她比賀師姐都要勝出一籌。」
袁忠義有點摸不清頭腦,怎麼自己最近遇到誰,都是一副做媒的口氣。
難道他不知不覺把紅鸞星吃到肚子裡了麼?
「白蓮,我與她剛才才相識,算起來怎麼也是你我更近些吧?」
張白蓮淡淡道:「那不過是當下而已。不過你們已經相識,倒省了我刻意介紹的功夫。」
「她……對我來說有什麼要緊之處麼?」袁忠義聽出些許苗頭,皺眉問道。
「沒。」張白蓮緩緩道,「我只是擔心她。我想找個人把她帶走,可沒有合適人選。你若不是對包師姐情根深種,我倒挺想把她托付給你。」
「這我可萬萬承受不起。」袁忠義急忙推辭道,「你們兩位都是千金之軀,事急從權一次,已是天大的罪過,豈敢再對紅菱將軍有什麼覬覦之心。」
張白蓮幽幽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智信,你武功這麼好,人又善良。你應當更自信些。如今這世上,沒有你配不起的姑娘。」
她抬手摘下一個珍珠耳環,塞進他手裡,「我先去忙接駕的事,這些天你若想見我,拿這個從將軍府側門進來,自會有人給你帶路。」
「好,有空我便去看你。」
捏著那枚珍珠耳環,看著張白蓮從側門進去,袁忠義一邊考慮要不要走正門從另一條道先去見賀仙澄,一邊轉身伸手去牽剛緩過勁兒的馬。
不料剛一轉頭,就看到賀仙澄俏生生站在旁邊,目光閃動,笑吟吟道:「智信,你的桃花運,可真是旺得嚇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