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靄凝香 第十一章 碧血染紅裳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南宮星特地只是運功調息,並未睡下。

  等到耳邊茗香的氣息漸漸穩定下來,失神的淺眠了大半個時辰後,他側轉過去,手指鑽入茗香緊閉的腿間,在還有些腫脹的花瓣上輕輕搔弄。

  不費什麼功夫,茗香就被他逗的醒轉過來。

  本就是她主動送上門來,看到他胯下的陽具又是一副雄姿勃發的模樣,她雖然露出有些為難的神情,還是主動鑽進了被中,蜷起身子將那根硬物小心的含進嘴裡,前後撫弄。

  弄了一刻,下巴酸得要命,南宮星卻還是沒有半點要出精的意思,茗香只得挪開嘴巴鑽出被子,嬌聲道:「小冤家,妾身的下巴都快掉了。」

  南宮星捏著她的乳肉,笑道:「那不如換張嘴巴再試試看如何?」

  她勉強笑了笑,伸手往下面摸了摸,道:「可……可妾身那邊有點發腫,怕伺候不好小冤家的寶貝。」

  「腫了不是更緊,」南宮星微微一笑,手指一探按住蜜戶頂上那顆相思紅豆,輕輕一轉揉了起來,「反正只要有剛才那麼濕,你也不會難受不是。」

  「妾身被你弄得魂兒都丟了七八次,身子裡的水都快流乾了。你……你可輕些,莫要弄傷了妾身。」茗香低聲說道,抬手掀開被子,側頭輕輕吻著他的胸膛。

  南宮星順勢壓了上去,手指逗弄一番,那條銷魂縫裡,到也有了些許清漿,不過比起上次的春水潺潺可是遜色了許多,他趁著龍頭上滑津津的口水仍在,扳開腿兒往裡一聳,便入了小半根進去。

  茗香嚶嚀一聲咬住下唇,婉轉承受。

  南宮星不緊不慢的在她體內輕抽柔送,時而翻轉身子叫她高高撅著屁股,時而將她抱起舉著小巧嬌軀上下套弄,翻來覆去恣意玩弄了小半個時辰,才輕輕抵住花心,將那細細的嫩管兒又灌了個半滿。

  他扯過床單隨手擦拭,笑道:「夫人睡了一覺,就像換了個人似的,感覺那股風騷勁兒,怎麼突然少了許多?」

  茗香掩住小口輕輕一笑,扭開頭道:「小冤家你這麼厲害,妾身那點春情都被你耗得乾乾淨淨,此後起碼能安分個一年半載,不必老想著男人了呢。」

  南宮星帶著笑意點了點頭,道:「那可再好不過。」

  歇了一會兒,茗香撐起身子下床穿衣,小心翼翼的收拾停當後,笑瞇瞇的與他道了個別,又叮囑了一遍一定要為她保密,跟著悄悄開門出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只留下一陣淡淡幽香,瀰散枕席之間,若不是濕漉漉的一片仍在他身旁觸手可及之處,到真容易當作一場春夢,了去無痕。

  天色一亮,南宮星就匆匆穿戴整齊,換上白若蘭給他準備的新衣,將染血的外袍留在房內,快步出門。

  雖然想去看看崔冰,但心頭疑惑急需解答,其餘的事情都可以暫且緩緩,他趕到白若蘭等女子的住處門外,看房門已開,便揚聲道:「唐姑娘,你起來了麼?」

  裡頭頗為嘈雜,年輕女孩似乎正在互相嬉笑,他正要再喊,窗口探出白若萍的秀美小臉,怯怯道:「小星哥哥,你找唐姐姐麼?」

  南宮星點了點頭,白若萍便扭頭進去,幫他去叫。

  不久,唐昕便匆匆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不明所以的白若蘭,好奇道:「小星,你這麼早找唐姐姐做什麼?」看來這兩人相處的還算不錯,一夜之間連稱呼也換了。

  南宮星從懷中摸出包好的那兩粒藥丸,打開將其中一粒遞給唐昕,道:「我想請唐姑娘幫個忙,看看這丸藥是什麼東西。」

  唐昕看他一眼,頗為好奇的戴上麂皮手套,將藥丸接過,先是遠遠端詳了一下,跟著用另一手扇了些香氣嗅嗅,旋即皺了皺眉,道:「你等下,我進屋好好看看。」

  白若蘭好奇心起,也顧不上問他這藥是什麼來頭,轉身跟著唐昕回屋,顯然是想看看唐門驗毒試藥的手段。

  南宮星並未跟去,一來恐有年輕女子貪懶賴床,看到不雅,二來唐門手段大多是不外傳的秘密,又怎會隨便讓人觀看。

  果然,白若蘭轉眼的功夫又走了出來,訕訕道:「唐姐姐拉了床幃,不給看。

  小星,你從哪兒拿來的藥丸子?黑溜溜的還挺香的。」

  南宮星只道:「我從別人那裡撿來的,知道是什麼的話,興許有點用處。」

  白若蘭皺了皺眉,頗為不解,側目看到一個丫鬟正把一盆用過的水端走,恍然醒覺自己還沒梳洗打扮,啊呀一聲轉身跑回了屋裡,光當把房門甩上。

  唐昕再出來時,白若蘭都已梳洗妥當,其餘女子也有好幾個嘰嘰喳喳的到了院子中,抬拳踢腿的做著晨課。

  她手裡捏著那顆新缺了幾塊的藥丸,疑惑道:「星公子,這藥……好生奇怪,不光試不出半點毒性,裡面好似還摻了極少量的烈性補藥,我完全看不出頭緒。

  你若不急,可不可以再等一會兒,我拿去給我兩位哥哥看看,他們比我在行,興許能看出來。」

  南宮星點了點頭,道:「勞煩了,如果我所料不錯,這藥應該確實沒有毒性,只不過,也絕對不能放進嘴裡。」

  唐昕狐疑的望了他一眼,帶著藥丸往隔鄰而去,比起親哥哥唐行傑,她似乎更信賴那位堂兄唐行簡,逕直便走向最頭那間大屋。

  這唐行簡的本事也確實了得,唐昕敲門進去不過片刻,就開門匆匆跑了回來,面色緋紅,眉目含怒,還沒走近,就把那藥丸一把丟了過來。

  南宮星心中大致瞭然,揚手把藥接住,微微一笑,道:「看來唐姑娘已經知道是什麼藥了。」

  唐昕一路跑到他眼前,瞪圓了眼睛看著他道:「你……你從哪兒弄來這種不要臉的藥?打算幹什麼?」

  南宮星看著那藥丸,微微搖頭,一邊收回懷中,一邊道:「我要是說,有個女人特地吃了這藥跑來找我,被我覺得不對偷出兩粒,你會信麼?」

  「是誰?」唐昕立刻追問道。

  「抱歉,為了那女人的性命,我暫且不能講明。既然這藥果然如我所料,那有些事,還真要重新細細考量。」

  白若蘭一頭霧水,滿心好奇的問道:「唐姐姐,那是什麼藥?」

  畢竟是才睡醒不久,她還沒顧上裝出那股英武利落的神氣,聲音嬌軟了許多,惹得南宮星側目多看了幾眼。

  唐昕臉色更紅,拖著白若蘭往邊上走開幾步,還沒開口,南宮星也走了過來,問道:「唐姑娘,實不相瞞,這藥藥性如何,我也很想知道。」

  唐昕抬頭盯著他看了片刻,看他臉上確實沒什麼下流神情,才抿了抿嘴,低聲道:「這藥主要是下在酒裡用的,捏碎半顆融進一壺酒裡,搖勻之後,就是青樓老鴇愛用的春酒,喝上兩杯下肚,就算是三貞九烈的黃花閨女,也會乖乖摟著男人投懷送抱。算是常見的媚藥。」

  南宮星沉吟道:「那要是直接服用呢?比如吃下一顆,會怎麼樣?」

  唐昕一怔,道:「哪有人敢這麼用,要是吃一顆下去,藥性攻心,不馬上洩個七八次陰火出來,不出兩個時辰就要變成眼裡只剩下男人的瘋婆子。」

  南宮星點了點頭,掌心沁出一層冷汗,心想果然飛來的艷福總是伴隨著無盡的麻煩,想來茗香只是被哄著行事,並不知道其實已被當作了棄子,真若得手,不光堵住了他的嘴巴,還能將他逼出別莊。

  而沒能得手,顯然是沒想到他天賦異稟,又恰好起了玩心,輕輕鬆鬆便讓茗香洩脫了力,正巧消了藥性。

  「糟!」南宮星心中突然一陣不安,暗叫一聲糟糕,這一串事情早已表明幕後推動之人不僅心思縝密,應變也是極快,茗香捨身不成,難保對方不會設計滅口。

  「怎麼了?」看他臉色突變,白若蘭和唐昕異口同聲問道。

  「你大伯那個小妾有危險!」南宮星忙道,「來不及解釋了,我得趕緊過去!」

  「哪個小妾?」

  「你在說誰?」

  兩女均是不明所以,話問出口,南宮星卻已發足奔出,遠遠傳來一句:「是茗香夫人!」

  茗香無子無女,一人獨居,作為小妾自然談不上有何地位,勢利些的下人,恐怕都不會給她好臉色看。

  這樣一個寂寞婦人,想要哄騙她作為棋子,實在是輕而易舉。

  而將這樣一個棋子捨棄,他們只怕也不會有半點心痛。

  不錯,正是「他們」,南宮星已察覺到,這些事絕不是僅靠一己之力便可以順利完成,只是具體有多少人參與其中,他一時也不好分辨。

  白家五老中,至少就有一人。

  事關茗香,嫌疑最大的,自然就是一句話對她便等同命令的白天英。若是夫君親自下令深夜前去勾引一個年輕男子,會依言服下春藥好跨過心中羞恥也就理所當然。

  只是這樣一來,林虎的姦情就顯得有些突兀,好像想不出什麼理由,會讓兇手特意把人引到那邊,難道昨晚發針的人正是林虎?可那人武功實在稀鬆平常,白若蘭追到他應該是易如反掌,絕不會叫他來的及藏身進茗香房中。

  究竟是哪裡被忽略了呢?南宮星蹙眉思忖,腳下足不點地,雖未用身法,也比普通武夫快了許多,惹來一路側目。

  他來的已經夠快。這邊的丫鬟都還大多沒起,站在門外的幾個,仍在揉著惺忪睡眼。

  但茗香的院門口,卻已站了好幾個人。是看護附近的護院弟子,和站在正中央臉色鐵青的白天雄。

  南宮星心中一顫,連忙疾步趕去,到了院口往裡一看,便知道終究還是來的遲了。

  那唯一的一間臥室房門洞開,其中空蕩蕩看不到人影,白天英站在門邊,雙目被映的通紅,只因那臥房的正中,一根麻繩自房梁垂下,將一件霞披吉服高高吊起,那喜服領口肩頭儘是烏褐血痕,看上去格外淒慘詭異。

  南宮星眉心緊鎖,緩緩走入院中,柔聲道:「白前輩,究竟發生何事?」

  白天英牙關緊咬,恨恨道:「我住在這兒的小妾,不見了。」

  「怎麼回事?是何時發現的?」

  白天英搖了搖頭,冷笑道:「連就在隔壁的二弟都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又如何知道。今早有個丫鬟大叫,我們才發現。具體如何,你去問她好了。」

  白天英一指,南宮星這才留意到,院門牆內,一個身材嬌小的丫鬟正滿面惶恐的蹲在地上,面白如紙顯然被嚇得不輕,偏巧,並不是什麼生面孔。

  他連忙走過去,彎腰問道:「春妮,是你看到的?」

  春妮淚眼盈盈的點了點頭,顫聲道:「我……我昨晚看見怪人往這邊來了,今早……路過,就忍不住繞過來看了一眼,哪……哪知道夫人的房門開著,裡頭……裡頭掛著那東西,我還以為是個死人,就嚇得……嚇得叫了出來。」她雙手捂臉,低聲羞道,「嚇得我都……尿了,好……好丟臉。」

  一個尋常丫頭看到這種詭異場景,嚇得失禁也情有可原,南宮星好言安撫兩句,還沒說完,旁邊白天英已大步走到院門處,抬手指著屋中那件喜服,怒道:「二弟!你給我好好看看,這衣服你認不認得!」

  白天雄咬牙道:「我……認得。」

  「你當然認得!」白天英怒吼道,「這和思梅死的時候身上那件衣服一模一樣!這莊子裡頭,還有誰整日念叨著思梅思梅!你說啊!」

  白天雄一字字道:「是若麟。」

  一陣短暫的沉默,周圍只剩下白天英粗重的喘息聲,他面頰上的肌肉不住抖動,片刻之後,才長歎口氣,緩緩道:「我最寵愛的小妾就死在這兒,沒想到,我最不在意的小妾,竟也在這兒出事。興許……這房子也該拆了吧。」

  白天雄的夫人滿面驚恐,此刻卻還是顫聲道:「大伯,興許……茗香妹妹……還沒死。」

  白天雄突然怒道:「住嘴。」

  他夫人渾身一顫,淚光盈盈的低下了頭,不敢再說。

  白天英冷冷道:「被那個瘋子掠走,還不如死了的好。」

  白天雄緩緩道:「我這就安排人手搜山,如果能找到若麟,我一定親自將他捉回來,這次,任由大哥處置。」

  「好!只要你捨得大義滅親,我不在乎出手替白家清理門戶!」

  看氣氛越發緊繃,南宮星站起身來,凝視著洞開的房門,向白天英問道:「我能不能冒昧問一句,林虎是誰?他這時在哪兒?」

  不料回答的卻是白天雄,「那是我收來的護院弟子,平時偶爾指點一下他們武功,你問他做什麼?」

  南宮星只得答道:「恕晚輩暫且不能明言,不過能招來他,興許能問出茗香夫人的事。」

  白天雄也不多問,立刻側頭叫人去找,白天英狐疑的打量過來,南宮星只得視若不見。

  不多時,匆匆離去的弟子快步折返,低聲報告兩句。

  白天雄轉過頭來,一字字沉聲道:「林虎也不見了。」

  白若蘭早已到了,聽到此處仍是滿心疑竇,不由得跑到南宮星身邊,小聲問道:「林虎是誰?茗香夫人的事為何找他?」

  南宮星長歎口氣,知道有些事已不能再瞞,只好道:「白前輩,此事不宜被外人聽到,還請到閣主那邊詳談。」

  什麼事能說,什麼事不能說,南宮星心裡自然明白的很,像茗香半夜來訪一事,就萬萬講不得,而原本答應替她保密的姦情,裡面透著種種詭異,實在不好再隱瞞不講。

  他將詳細情形一說,本就滿面怒色的白天英臉色更是難看至極,雙手捏著椅子,咬牙道:「這麼看來,這茗香被擄走,到真是報應不爽。如此淫婦,死不足惜!」

  一屋子的白家人,聽的神情各異。

  但責難的目光,卻大都落在了白天雄身上。

  林虎是他門下護院弟子,偏偏又是他與茗香有了姦情,說是他從背後指使,也不無可能。

  要不是大都知道林虎武功低微成不了幫忙發針之人,白天雄說不清楚的事便立刻就要多上一件。

  想要再去茗香屋中看看,剛一出門,白若蘭就輕聲問道:「小星,唐姐姐,你們覺得……真是二伯麼?」

  唐昕默不作聲,南宮星卻反問道:「你怎麼想?」

  白若蘭低頭思忖片刻,茫然道:「保護賀禮的師弟脖子上的劍傷對著的身高二伯最為符合,下山的九人最後送出門去的也是二伯,那瘋子的院子二伯有鑰匙,最想放走那瘋子的自然也是二伯,四叔當年非要殺那瘋子,關在那屋子裡也是四叔的主意,二伯記恨四叔好幾年,大搜魂針拿來對付四叔,除了二伯我也想不出別人,茗香夫人不見了,被你撞見姦情的林虎又恰好是二伯的門下。我……還能怎麼想。可……我怎麼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呢。」

  南宮星輕輕歎了口氣,柔聲道:「蘭姑娘,你覺得你二伯是不是個傻瓜?」

  白若蘭楞了一下,當即搖了搖頭。

  「一個不是傻瓜的人,為何會謀劃這麼一串事件下來,反而讓嫌疑全落在自己身上?」南宮星淡淡道,「對劍法比較精通的人,有至少二十種法子造出自己想要的劍傷,下山的九人死在山腳,只要是知道他們走了的人,都可以伺機下手,白若麟的院子白家五老都有鑰匙,更不要說那堵牆就連咱們也能輕易翻過去,林虎只不過是個護院弟子,你二伯指點武功而已,應該也談不上有什麼情誼吧?至於你四叔,恰恰是最詭異的一點。」

  他扭頭看著白若蘭和唐昕,正色道:「你們若是處心積慮要用大搜魂針殺一個人,難道會特地挑選唐門高手就在旁邊等著救命的時候麼?」

  唐昕黑眸微轉,輕聲道:「你這麼一說……倒像是有人在費盡心思嫁禍白二爺。」

  「蘭姑娘,」南宮星歎道,「這莊子裡頭,記恨你二伯的,恐怕不少吧?」

  白若蘭皺眉道:「二伯人其實很不錯,可……可那個瘋子……可是幾乎把全家都得罪了。」

  「子債父償,也算是江湖常見的想法。」南宮星搖了搖頭,道,「蘭姑娘,我猜,這次的事情恐怕並非某一個人所為。他應該還有幫手,就藏在這別莊之中。」

  白若蘭聞言一怔,下意識的打量了一下週遭,突然之間,只覺得周圍原本熟悉的房屋院牆,竟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陰森之意,禁不住打了個寒顫,道:「那他們的目標……就是要害死二伯麼?」

  南宮星卻仍是搖了搖頭,「如此大費周章,恐怕不會只是為了一人這麼簡單。」

  言談間到了茗香居處,兩個外姓弟子守在院外,見是白若蘭領著,齊齊施禮後讓開院門。

  屋內還是之前的模樣,為了方便馮破查找線索,一切都未曾移動半分,連那滿是陰氣的喜服,也依舊懸在梁下,好似個小巧少女,隨風輕輕搖晃。

  南宮星看著那鋪的平平整整的被褥,道:「看來茗香夫人昨夜並未在此就寢,她應該是乘夜出門辦了什麼事,回來的路上被人掠走。」

  「那這衣服……」

  「應該是有人特意過來掛上的,」南宮星心中盤算,奇道,「這件喜服,當真與白思梅自縊身亡時候穿的那件一模一樣?」

  白若蘭回想片刻,無奈道:「我這人記性差,早想不起了,不過大伯二伯都說是,那肯定不會錯吧。」

  「若是為了暗示他人茗香是被白若麟擄走,勉強倒也說的通,不過一個逃進山裡的瘋子,應該沒辦法弄到這麼一件衣服吧?」南宮星喃喃說道,繞著懸空喜服轉了一圈,問道,「這種喜服不太常見麼?為何你大伯二伯一眼就能斷定和當年那件一樣?」

  白若蘭不太願意進屋,仍只站在門口答道:「這款式並不少見,我也不知道他們……」她話說至此,突然想到什麼,仔細往那喜服上看去,跟著倒吸一口涼氣,驚道,「我……我想起來了,這……這真和當年那件一模一樣,你看下擺的七彩凰尾旁邊,那裡……那裡加繡了一樹梅花,這……這是我四嬸親手縫上,給思梅姐姐出嫁備下的!」

  南宮星雙眼一亮,起身道:「你四嬸現在何處?」

  白若蘭略帶驚恐的搖了搖頭,道:「思梅姐姐死後,四嬸悲憤成疾,沒兩年……就病逝了。」

  「難道……這是別人故意繡上的?」南宮星端詳著那樹梅花,自語般說道。

  哪知道白若蘭面上驚恐更濃,連聲音都無法強作鎮定,顫聲道:「別人……怎麼可能繡的出來,那樹梅花共有七枝,一枝七朵,合著思梅姐姐七月初七的生辰,「她一邊說著,一邊走到喜服旁邊,指尖微抖托起下擺,」果……果然,這繡功,就連萍妹也仿不出來。思梅姐姐當年苦學了幾年,也才學了個皮毛。這……這怎麼可能!」

  「白家畢竟是武林門派,刺繡之道難免略遜一籌,」南宮星拍了拍她,柔聲道,「可別忘了,這世上還有的是女子自小便精擅於此,就連你,只要知道這樹梅花的大致情形,買一件同款喜服,尋個巧手姑娘幫忙,也能弄出這麼一件來不是。」

  白若蘭心下略平,仍自猶疑道:「可……可我覺得,這就是四嬸的繡功。」

  「這血污是怎麼回事?」不願她再在牛角尖裡徘徊,南宮星指著領口肩頭的大片赤痕,問道,「這幾處故意抹上這麼多雞血,也是為了仿照當年的情形麼?」

  白若蘭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退到門邊陽光照耀之處,低聲道:「嗯,和當年一模一樣。」

  南宮星仰頭望著掛在繩上的血污領口,柔聲道:「如果方便,蘭姑娘能否詳細說一下,當年白思梅自盡的經過?我記得你好像提過,她割臉斷腕,死的極慘是麼?」

  白若蘭頗有幾分為難,但看他神情肅穆,像是事關緊要,只得握住唐昕手掌,開口道:「我記得也不太清,只能想起個大概。我記得那時候思梅姐姐原本沒想著輕生,大伯的小妾和我兩個姨娘接連自盡後,她還強笑著讓大家放心,幫忙開解穆師姐的時候,思梅姐姐還特地前去幫忙。」

  「可那師姐不光沒要我們家的銀子,也不肯按嫁到我們家來,還將在場的人全部破口大罵了一頓,我聽我娘說,她光指著思梅姐姐罵不要臉,就罵了七八次不止。之後連留在白家的行李也沒收拾,就憤然下山走了。」

  「那師姐離開當晚,思梅姐姐就趁著夜半無人,偷偷開了這間屋子。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師姐罵了不要臉的緣故,她用劍劃破了臉還嫌不夠,竟……竟將整張臉皮都割了下來,此外還吞了毒藥,用劍割開了雙腕血脈,就在這房樑上,自縊身亡。從她臉上流下的血,就把那喜服上面染紅了這麼一大片。手腕上流下的血,據說也淌了一地。」

  南宮星沉默片刻,似乎在想像著當年這屋中的慘狀,茗香多半是此後才嫁進來或是並不知道詳情,否則再借她八個膽子,應該也不敢在這裡住下。

  「我有句話不知當不當問,」南宮星面現躊躇之色,道,「那屍體既然是那副慘狀,你們又如何斷定那是白思梅呢?」

  假死遁世,本就是江湖中常見的手段,有此一問再正常不過。

  白若蘭似乎也知道他會問此事,立刻便道:「我們也盼著那不是思梅姐姐。

  可一來那喜服鎖在思梅姐姐箱中,旁人拿不到手,二來,那兩位受害的丫鬟那時並未離開,我大伯追著穆師姐下山,當晚又被拒絕了一次,白家上下,除了思梅姐姐,一人未少,又哪裡能變出一具屍體拿來冒充。」

  南宮星點了點頭,淡淡道:「看來是我多慮了。」

  他又在屋中轉了幾圈,打開衣櫃仔細看了一遍,裡面林虎弄亂的衣物仍是那副模樣,看來茗香還沒顧上收拾。

  走到屋門外,他四下張望了一圈,道:「話說回來,這間屋子是你大伯的小妾住處,那你那兩位姨娘,當時住在哪裡?」

  白若蘭怔了一下,思索一陣,才道:「隔了幾個院子的對面,那房子當年就被我爹拆了,重建之後,萍妹倒是經常住在那裡,方便照顧她母親。」

  南宮星立刻追問道:「那當年白思梅受辱的地方是在哪裡?」

  白若蘭似乎不太明白他為何問到這事,但還是答道:「關著那瘋子的小院以前就是他靜心苦思的地方,思梅姐姐就是去那兒找他的時候遭了禍事。」

  南宮星扭頭看了一眼屋內,緩緩道:「這就怪了。這幾個地方相距不近,著周圍又住滿了年輕女子,為何獨獨就是她們幾個被白若麟盯上了呢?」

  白若蘭一愣,彷彿事隔多年,才意識到這其中的詭異之處,櫻唇微張,訝然道:「對啊,這……這是為什麼?」

  南宮星柔聲道:「你好好想想,當年遭遇橫禍的七人,彼此之間有沒有什麼共同之處。比如相貌,衣著打扮之類。」

  白若蘭苦思冥想,急得額頭上出了一層細汗,還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我想不出。她們長的可全不一樣,打扮更不可能相同,年紀大的足有三十多歲,最小的是我思梅姐姐,當年剛剛十四。哪兒有什麼一樣的地方……」

  南宮星看她想的眉心越鎖越深,只得道:「不急不急,不是什麼要緊事,你回頭有閒再慢慢想想就是。這事情雖說有些奇怪,興許只是湊巧而已。」

  他扭頭看了看屋裡,那麼小的地方著實也沒什麼別的可疑之處,便道:「走,咱們再去別處看看,這裡似乎沒什麼值得留意的了。」

  白若蘭早就想走,心有餘悸的瞥了一眼那高懸喜服,一馬當先竄出了院子。

  「你還想看看哪兒?」這兩天南宮星表現早已出乎白若蘭意料,她哥哥忙著外圍搜查不在身邊,不知不覺便開始仰仗起身邊這位「故交」好友,一出院門,便扭頭問道。

  南宮星道:「回去你們昨晚的住處,我想找找看,那個發針的人,是從什麼位置出的手。」

  白若蘭言聽計從,立刻點了點頭,往回走去。

  回去半途,恰好遇到崔冰,她應該是待得氣悶,出來四下走走,春妮還是親親熱熱的傍在她身邊,好似平白多出一個小妹。

  禮數所在,白若蘭上去打了個招呼,小星也趁機靠著傳音入密的功夫叫崔冰稍安勿躁。春妮似乎還沒從驚嚇中平復,臉色仍是白的嚇人,話也少了許多。不過少了她的喋喋不休,對崔冰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那兩人是閒庭信步,自然不比這邊三人腳下生風,超出一段之後,白若蘭突然回頭,若有所思的望著崔冰和春妮,一副發了怔的模樣。

  川中蜀地,女子本就少見高挑,白若蘭這種在東北五州頂天算作中等的身量,在蜀州附近就可算得上健美修長。崔冰這種嬌小身量,在蜀州境內反倒尋常可見,只有像春妮那般比崔冰還要低上一截,才算得上蜀州人裡的矮個。

  不過小巧玲瓏的女子只要身段勻稱,也別有一番風情嫵媚,並不會顯得短拙粗笨。蜀州多美人的說法,也不算言過其實。

  而白若蘭想起的,正是此事。

  她一聲低呼,扭身抓住了南宮星的衣袖,驚道:「我……我想起來了。你說那七個人應該有什麼共同之處,我想到了。」

  南宮星立刻問道:「是什麼?」

  白若蘭在自己鼻尖下面隨手比劃了一下,顫聲道:「不光那七人,就連昨晚不見了的茗香夫人也是一樣。他們八個,都……都是這種小小的個子。」

  應該是腦中浮現的記憶迅速的印證了她的說法,她飛快說道:「沒錯,一定是這樣。我那兩個姨娘都是小個,其中一個生的甚美,我爹給她贖身前她還有個外號叫小香墜兒,她倆都挺在意自己的身量,陪嫁來的丫頭都和她們一般高低,平時也不愛和高些的女子來往,反倒和大伯的那個小妾關係不錯。思梅姐姐……不、不止思梅姐姐,我四叔個子就矮,幾個女兒都是那樣,昨晚你也見過,就是那個頭,好認得很。那個穆紫裳穆師姐也是一樣。她們個子都一樣。」

  她忙抬起頭,急切問道:「小星,這……算是有用的共同之處麼?」

  南宮星讚許的點了點頭,親暱的在她背後撫了一下,讚許道:「當然有用,人發起瘋來,想的事情自然與常理不同,你這麼一說,當年的白若麟,很可能就是認準了這個身高下的手。這麼一來,茗香夫人恐怕真的就落在他手中。」

  他微微一頓,緩緩道:「只是不知道,茗香夫人到底是湊巧被白若麟撞上,還是有人知道白若麟這點執念,故意把羊羔送到了餓狼嘴邊。」

  唐昕許久不曾開口,這時才道:「當然是有人故意陷害,否則,去哪兒一早準備那樣一件喜服來。聞那雞血腥氣猶在,多半是昨夜在廚房裡現偷的吧。」

  白若蘭一早曾說過談起私密之事時叫唐昕躲開,可後來也沒真正去做,白家這些家醜,到叫她聽了個七七八八。

  「若真如此,那茗香夫人必定知道些不能讓咱們知道的秘密。」南宮星回頭望了一眼牆壁外的起伏山巒,喃喃道,「只盼那些人能早些將她找到才好。」

  白天勇遇襲時的針孔仍在窗上,南宮星他們晚了一步,白天武早已帶著白天猛順著方向仔細搜查了一遍,發針的人昨晚就藏身在院中樹下,但踏腳之處墊了多張樹葉,看不出足印大小,旁邊青石板上自然不可能留下半分痕跡。

  可以說是一無所獲。

  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人並沒靠著輕功身法翻越房屋院牆徑直逃走,而是像模像樣的從大道離開,還大大咧咧的穿著那身大紅衣服,把春妮嚇了個半死。

  與其說是膽大包天,不如說是肆無忌憚。

  匆匆忙忙,轉眼就已將近正午,南宮星正打算再去白若麟被囚禁的院落看看,白若雲卻匆匆趕了過來,面色凝重的叫走了白若蘭。

  他心下好奇,只好也往那邊慢悠悠踱了過去。唐昕沒跟白若蘭離開,反倒若有所思的一直打量著他。

  視線不覺對上幾眼,南宮星忍不住笑道:「唐姑娘,我的臉上莫非長了什麼怪東西麼?」

  唐昕卻沒笑,她笑起來宛如月牙的眼睛裡,此刻卻帶著猜疑的目光,她猶豫片刻,才道:「我方才就一直在想,你早晨來讓我看那春藥的時候,說起的那個吃下藥過來找你的女人,就是茗香夫人吧。你昨晚撞破了她的姦情,她怕你說出去,於是半夜偷偷去找了你,對不對?那她不見之前最後一個見過的,豈不就是你麼?」

  看來老是留意著白若蘭,到叫他忘了,江湖中的女人,終究還是精明能幹的更多,這種隨口一說的話,白若蘭只怕早就忘得乾乾淨淨。

  事已至此,再做隱瞞也是徒惹嫌疑,南宮星只得壓低聲音,一五一十的向唐昕講述一番。顛鸞倒鳳的詳情自然不能對她說得太細,便只用「費了一番功夫恰好幫她解了藥性」草草帶過。

  唐昕聽得臉上發燒,頗不自在的扭開了頭,正覺有些尷尬之時,遠遠竟看到白若蘭施展身法疾步奔來。

  看她捨盡力氣嬌喘吁吁的模樣,南宮星連忙迎了兩步,問道:「蘭姑娘,什麼事這麼慌張?」

  白若蘭面上神情極為複雜,她扶著唐昕喘了兩下,才道:「我……我二伯他,他承認了。」

  「承認?承認什麼?」

  她滿眼疑惑的抬起頭,看著南宮星一字字道:「他承認說,除了孫秀怡的失蹤之外,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