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靄凝香 第三十四章 酒漾蓮心醉

  宋家夫婦既然救了回來,總不可能就這麼放著他們不理,抱著一絲僥倖,傍晚一看他們兩人心情平復的七七八八,南宮星便又去盤問了一番。

  宋嫂雖然講起來條理清楚了許多,但內容並沒什麼新鮮之處,她畢竟是頭一個被送走,也算是情有可原。而她丈夫恢復之後,反倒露出了一副木訥本性,回想講述的還不如剛被救出那時詳細,看他滿臉藏不住的歉意,南宮星也不好多做追問,只得草草作罷。

  先前捉住的四個大漢老闆娘已經審了一天,她對這幫抱著她走來走去不知吃下多少豆腐的臭男人自然沒有手下留情的道理,沒給對方答話的機會,就先嚴刑拷打了一頓,南宮星一走進那間臨時騰空的酒窖,就聞到了刺鼻的皮肉焦味,當下,他便把非要一同過來的白若蘭攆了回去。

  就連唐昕這種算是見過世面的人,看到那四個大漢活不活死不死的樣子,也忍不住皺了皺眉。

  「這幾個本來也不可能放出活口,我掏完了話,就是想看看你們還有什麼要問的麼,若是沒有,今晚我就送他們上路了。」老闆娘輕描淡寫的說道,目光緩緩掃過白若雲和唐昕略顯不忍的神情,停在南宮星面上。

  南宮星微微一笑,道:「這種江湖莽漢毛手毛腳不知輕重,老闆娘不如多折磨幾天出出氣,心裡痛快了,再殺也不遲。只可惜憑他們的武功,恐怕不夠資格讓咱們問出什麼有用的來。」

  老闆娘頗為愉快的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你說對了,他們就是拿了那鬼面人的銀子過來盯我,一個人收了一百五十兩。就負責看著我不准我調動城裡的手下。別的,他們什麼也不知道。敢賺這種刀口的銀子,我免費送他們棺材,算是仁至義盡了。」

  她眼波流轉,看向白若雲道:「白少俠,你是不是覺得我下手太狠了?」

  白若雲面上肌肉微微一顫,默然片刻,只道:「在下不好置評。只能說,換作我,我不會這麼做就是了。」

  唐昕卻已調整好了心緒,笑道:「夏姐姐,這種事男人不懂,女人受了氣啊,就是得出痛快了才行,不然身上哪兒都不舒服,真能憋出病來。」

  老闆娘擺了擺手,道:「我也有過滿肚子慈悲心腸的時候,多在江湖走動走動,慢慢就都懂了。不說這個了,咱們上去喝酒。今天讓你們嘗嘗我這裡鎮招牌的十里桃花醉,大家都好好喝個盡興,別總是繃得那麼緊,鬆一鬆,之後才更有勁頭。」

  開壇香十里,滿樹桃花醉。

  比起今晚這兩壇,昨日救下老闆娘後喝到的那些只能算是醋。

  老闆娘說得不錯,他們確實已經繃得太緊,適當的鬆弛,正是他們此刻最需要的。

  所以他們都醉的很快。

  也許他們都不想醉的這麼快,無奈好酒的力道猶如內家高手,觸手不覺,後續綿綿,失卻先機,便是排山倒海再無抵禦之力。

  兩個年輕姑娘酒量也是一般的小,白若蘭醉的快些,捉著筷子對準一片臘腸夾了三五次都沒夾上之後,扁著嘴嚷了句:「你不理我,我還偏不吃了!」說罷一放筷子,趴下再也抬不起頭來。

  唐昕大抵是因為頭晚的水酒沒滋沒味失了戒心,小覷了這酒的後勁,算著量喝了四五杯,一貫媚人的美目便難得一見的直楞起來,被南宮星調笑了兩句,竟笑嘻嘻的唱起了蜀地小曲兒。鄉音濃厚,南宮星聽不太懂她唱的什麼,倒是白若雲聽了之後,頗為玩味的打量了他幾眼。

  又是一番暢飲之後,白若雲也不勝酒力,勉強保持著清醒,送妹妹回房休息,借此告退。

  唐昕倒在裡間床上睡得香甜,桌邊就只剩下了南宮星和老闆娘二人。而第一罈酒,不過才少了六成。

  「南宮兄弟,看上去,你似乎也快要醉了。」老闆娘二指捏住酒杯輕輕轉動,側目望著南宮星道。

  南宮星的圓臉的確早已是一片酡紅,面上的笑容也不似平時那般自然,露出幾分刻意的味道,看上去,真像是隨時可能像根木頭一樣倒下的模樣。

  但他悠然自得的仰頭又飲下一杯,道:「快要醉了,就是沒醉。有些特殊的情形下,我的酒量總是比平時大些的。」

  「哦?」老闆娘也送落一杯下肚,挑眉道,「什麼情形?」

  「比如……」南宮星將兩人酒杯滿上,笑道,「有機會灌醉你這樣的美人的時候。」

  老闆娘的眼睛笑成了兩彎月牙,道:「你肚子裡的念頭,倒是絲毫也不掩飾吶。可惜,我雖是個寡婦,卻是個賣酒的寡婦。你真覺得能灌醉我麼?萬一最後醉的是你,可就沒人護著他們幾個了。」

  她這一雙越喝越亮的眼,看得到是通透。

  南宮星微微一笑,舉杯喝乾,一亮杯底,道:「行走江湖的都不是三歲娃娃,我總不能連尿布也要備好替他們換上吧。」

  老闆娘跟上一杯,拿過酒壺倒滿,細聲道:「你的意思是,敢和我一起大醉一場咯?」

  「美人有約,在下從不錯過。」南宮星抬起朦朧醉眼,舉杯道,「更何況我這樣的色鬼,是絕不會比美人先醉的。」

  「巧的很,」老闆娘吃吃笑道,「我也從沒比別人先醉過,在酒席上打我主意的男人你可不是第一個,之前的,都醉成死狗被我丟進了臭水溝。」

  南宮星直直的盯著老闆娘胸前領口透出的那一抹誘人白膩,笑道:「我要是也醉成了死狗,你不妨把我也丟進臭水溝裡。」

  老闆娘的眼裡笑意更濃,柔聲道:「你這樣可愛又強壯的男人,我可捨不得呢。」

  言談間又是幾杯下肚,第二壇的泥封拍開,屋內已是酒香四溢。老闆娘滿面飛霞,一雙妙目卻偏偏依舊清醒無比,纖長手指輕輕巧巧的端著酒杯,一杯一杯灌進口中,仍似喝水一樣利索。

  南宮星眼中醉意更盛,身子早已半伏在桌面,從他趴伏在那兒仰頭喝酒開始就是一副馬上便要醉倒的樣子,但一直喝到第二壇下去大半,他也仍是那副樣子,搖搖欲墜,卻偏偏不墜。

  第二壇也喝到見底,老闆娘滿面喜色的站起身來,搖搖晃晃走出門去,轉眼又拎回兩壇,光當丟在桌上,笑道:「許久沒遇上你這麼能喝的對手,來,咱們喝個痛快!」

  人的酒量終究不可能比的上十里桃花,十里桃花都會醉的好酒,人又豈能不醉。

  第四壇將將過半之後,老闆娘清亮的眸子終於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水霧,擺了擺手,道:「不成……了,我家……那口子歸西之後,我……已經有五年不曾醉過了……小星,你好本事,我……喝不過你。我……要醉了,之後……隨你吧……「她醉眼盈盈的瞥了南宮星一眼,雙臂一橫枕在頭下,趴了下去。

  南宮星直愣愣的看了她幾眼,笑著將酒杯扣在桌上,搖搖晃晃的走到老闆娘身邊,將她打橫一抱,放到了唐昕身側,跟著隨手落下床帳,拉過屏風,轉身出門之前,還不忘滅了燈燭,留下一室靜謐。

  「沒想到會喝成這樣,看來……只好多等一天了。」他頗有些不捨得看了看屋裡,抬手關好了房門。

  即使明天起來可能要頭痛欲裂,他還是忍不住一路微笑著回到了住處。

  女人肯在你面前喝醉,總不會是什麼壞事。

  而有好事的時候,人還是應該笑一笑的。

  和南宮星預料的相差不遠,直到日上三竿,他才揉著額角爬下了床,那酒他的確喝得太多,連睡覺中自行運轉的內息修為效果都打了個對折。

  白若蘭醉的最快,醒的也最早,南宮星走出房門的時候,她已經在院中練了一個多時辰的武。白若雲坐在一旁一邊指點一邊自行修煉,到並未下場喂招,看他神態,應該是昨晚幾人之中最清醒的那個。

  將近正午,白若蘭都將換下的汗濕衣服洗好涼曬出來,唐昕和老闆娘才先後醒轉。

  唐昕醒得早些,一發覺自己醉臥在老闆娘身側,忙偷偷下床摸出門來,一溜煙竄回了自己的客房。

  老闆娘顯然是醉的狠了,梳洗罷,略施脂粉,走出門來,臉色依舊有些發白,一雙鳳眼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密佈的血絲。她的頭想必也疼得厲害,出了門也一直用手扶著,按揉不休。

  但她的神情顯得相當愉快,一種特別的希冀之意正若有若無的流淌在她微翹的唇角與水盈盈的雙眸之間。

  她的眼睛的確會說話,只是一個對視,便已讓南宮星明白,今夜,他們仍該一起喝上一杯。

  午後,老闆娘在城中的手下傳回消息,城內並沒什麼太大的動靜,李卓依舊駐留營地未曾返家,但他家中去了許多捕快,似乎是調查有人闖門的案子。

  宋家的三個孩子尚無音訊,但查到東街口的藥鋪最近有人照著一個寧神安眠的方子抓了十來劑,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讓孩子安靜入睡不被查到。

  另外,半夜裡承澤客棧似乎出了事,樓上客房那邊打得辟里啪啦,所有住客全被吵醒,只是都聽得出外面肯定是江湖械鬥,也沒人有膽子探頭看上一眼。不過並未鬧出人命,一早起來,一個拿著無鞘單刀的漢子賠了銀兩,也就沒再驚動官府。

  最後一件事,是城外一間荒宅著了大火,連四周的野草都燒了個乾乾淨淨,不過不知是誰提前清出了一圈泥溝,沒讓火勢蔓延到附近的林中,只把宅院燒成了廢墟一片。裡頭似乎有不少焦屍,只是衙役們圍的嚴實,打探不出更詳細的。

  南宮星暫時沒想出什麼頭緒,便只是問了問昨晚城中四門的夜崗情形。

  回報的人楞了一下,大概沒想到會有此一問,向老闆娘請示之後,便又匆匆出門去了。不到半個時辰,那人折返回來,帶回了答案。

  四門都已被新安排的輪值官兵把守,夜崗也一併納入,一切都平靜無波,就好像死了的那些兵卒、更夫和衙役,根本就沒在這世上存在過一樣。

  看樣子,即便是那個被嚇傻了的張大人醒轉過來,也不可能從衙門裡扳倒這位郡尉大人了。

  對方在官府中的防備,竟比預計的還要重視,這倒真不像是江湖人的行事手段。

  蕭落華執掌的天道並未和朝堂有過多少牽扯,一切明爭暗鬥,都自限於江湖之遠。

  而這次陸陽城的佈置,官府絕對脫不開干係,南宮星不禁開始懷疑,莫非從一開始就被誤導了方向?這一切其實和天道並無關係,而是江湖上又暗暗興起了一股勢力?

  可若是如此,以如意樓此時的消息渠道,不應該絲毫沒有察覺才對。

  駱嚴畢竟是以劍法名動江湖,白若蘭此刻難得有了空閒,與南宮星聊了不幾句,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將話題強行轉到了劍法上。她也知道自己必定不是南宮星對手,只是想讓他指點指點,看看她的劍法都有哪些地方需要注意。

  這本是個親近的好機會,無奈南宮星心有餘而力不足,只得苦笑道:「我只學了師父的情絲纏綿手,劍法我只是懂個皮毛,拿在手上耍耍還行,想要指點你們這種從小練劍的,可就遠遠不夠了。不過我師兄是專修的劍術,有機會遇到他,我叫他教教你。」

  白若蘭一聽此言,立刻滿面擔憂道:「你輕功雖好,可只學了一套擒拿武功……也太危險了吧?我聽說有的高手會移筋換穴,你碰上了,豈不是毫無辦法?」

  南宮星微微一笑,道:「不不不,我的掌法拳術也都算得上略有小成,只是尋常情形有個擒拿功夫也就足夠罷了。」

  暮劍閣專精劍法,拳腳功夫只不過是可以護身的程度而已,白若蘭不精此道,也就不再追問,轉回閒聊,打發著練劍間隔的歇息時光。

  今日晚飯,眾人都沒再飲酒,老闆娘的宿醉直到這時才消解乾淨,重又有了容光煥發的感覺。兩三日的相處下來,彼此之間總算少了許多戒備,除了白若雲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其餘幾人倒都放鬆下來盡情談笑。

  飯後南宮星去隔窗看了看宋家夫婦,宋嫂依舊以淚洗面,面前的飯菜幾乎不曾動過,他丈夫吃的也不太多,愁眉苦臉的坐在張大人身邊,不停長吁短歎,時不時揪住頭髮,一副惱恨萬分的神情。

  南宮星捏了捏拳頭,卻也只能轉身離開。

  從遇見孫三手算起,今日已是第三天,按江湖慣例,明天正午就是他們集合的時候。

  若是柳悲歌邀請的人全都到了,那這陸陽城中說是高手如雲也並不過分。要是在這幫人中出了什麼岔子,莫說是白若雲,就是白天雄與他的瘋兒子聯手,也難以全身而退。暮劍閣裡能在這種場面下穩穩守住陣腳的,只怕僅有四大劍奴而已。

  而四大劍奴並不在這裡。

  在這裡的,只有他南宮星。

  此刻仍沒摸清對方的路數,他不禁感到有些緊張。

  其實,直覺依舊在提醒他,拋下陸陽城中的事端,帶著白家兄妹換往他處另尋線索才是上策。

  可如今宋家夫婦已被救回,剩下三個孩子很可能還活著,他已不可能甩手不管。

  他在夜風中靜靜站著,靜靜的看著滿天繁星。

  周圍的窗子,一扇一扇的熄滅了燈光。

  最後,只有一處仍然亮著。

  他笑了笑,向著那暫時的溫暖走了過去。

  他相信,此刻最適合幫他放鬆下來的人,就在那裡等他。

  「誰?」叩門之後,門內傳來老闆娘懶洋洋的回答,似是獨個在房中已淺酌了幾杯。

  「我,南宮星。」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麼?」

  「沒什麼,只是睡不著,想找老闆娘喝兩杯。」

  門內沉默片刻,一串輕微步點直達門邊,吱呀一聲,房門開啟一線,露出老闆娘淺淺妝點過的面龐,她掃一眼南宮星空無一物的雙手,笑道:「我找你的時候好歹知道帶一壺酒做做樣子,你就這麼空著手來了?」

  「老闆娘這種貼心人,房中必定早已有酒。我又何必多此一舉。」

  老闆娘眉梢一挑,輕笑一聲拉開房門,扭身走回桌邊。

  桌上果然有酒,不過只有一壺而已。

  南宮星踏入門檻,回手帶上房門,跟著老闆娘過去坐下,雙眼毫不客氣的將她苗條背影上下掃視了幾遍。

  衣裙穿的雖然整齊,卻儘是輕軟薄透的料子,內裡好似也沒有中襯,燈火一映,嬌軀起伏輪廓盡收眼底。

  若是準備睡了,這便穿得太多,而若是打算和人喝酒,這便穿的太少。

  看來,老闆娘不止是眼睛,連身上的衣服也會說話。

  這服飾她顯然精心選過,既凸顯了她豐美成熟的婦人體態,又恰到好處的掩飾了她略遜於豆蔻少女的緊湊結實。

  「怎麼,只盯著我看,酒也不喝了麼?」老闆娘旋身坐下,捏起酒杯嗅了一嗅,抿了一口,笑道,「我這老寡婦,有什麼好看。」

  女人嘴裡的我有什麼好看,若真當作反問來聽,便是十足的呆頭鵝。

  南宮星不是呆頭鵝,他依舊盯著老闆娘看個不停,也不去理會桌上早為他備好的第二個酒杯,微笑道:「當然是哪裡都好看,只是看著,酒都不必喝,便要醉了。」

  老闆娘撲哧一笑,干了剩下半杯,道:「好甜的嘴,難怪唐門暮劍閣兩家的千金都待你不錯。只是這半夜三更,你和我孤男寡女……啊不對,是孤男寡婦,當真對飲一夜,就不怕她們生氣麼?」

  酒染紅唇,豐美光潤,若是離得近些,南宮星倒真想輕輕咬上一口,可他知道,越是這種春心萌動的久曠婦人,便越是不能操之過急。

  「她們生什麼氣?」南宮星舉杯笑道,「我夜不能寐的時候,是老闆娘肯陪我喝上一杯,既不是唐家的千金,也不是白家的姑娘。對不對?」

  這樣的回答,已足夠消除老闆娘最後的顧慮。

  她的眼波少了幾分醉意,多了幾分溫柔,她放下酒杯,搬著凳子往他這邊靠了靠,撫了撫他的脊樑,低聲道:「明日的事,你其實也有些緊張,是麼?」

  「要一頭闖進看不清東西的霧裡的時候,我通常是有些緊張的。」南宮星側目望著她的嘴唇,那是她臉上最有韻味的地方,「不過能與老闆娘喝上一杯,一定會放鬆不少。」

  他知道,面對這樣的婦人,他並不需要主動做些什麼。

  就像帶著花香的春風,只要站對了地方,她就會溫柔的吹拂過你的全身。

  「喝酒並不是放鬆的好法子。」老闆娘低低的笑了起來,誘人的雙唇湊近他的頸側,對著他的耳朵吹了口氣,「我有更好的法子,保證能讓你完全鬆弛下來,除了睡覺,別的什麼都不會再想。」

  「不可能,」他扭過頭,如他方纔所渴望的那樣,在她的唇瓣上輕輕地咬了一口,抵著額頭,低聲道,「到了那時,即使睡覺,我至少還會想著你。」

  「看酒不夠,打算用情話灌醉我麼?」老闆娘低笑起來,身子一扭,已離開了自己的凳子,輕輕一靠,斜坐在了南宮星腿上,手臂環過肩頭,撫著他寬闊結實的胸膛,道,「這一壺是上好的眼兒媚,我這裡釀不出,專程托人買的,離了罈子,酒香會越來越淡,不如,咱們先把它喝了吧?」

  南宮星點了點頭,伸手去端酒壺,卻被老闆娘搶先一步拿在手裡。她身子在懷裡一動,臀股方圓的綿柔彈力便盡數傳到他大腿之上,登時撩的他心神一蕩,胯下一緊。

  「喝酒未必非用酒杯不可。這眼兒媚,本就該用另一種喝法。」老闆娘捏著酒壺,秋波斜送,笑道,「你先前咬了我一口,乖乖的不准動,閉上眼,叫我咬還回來。」

  這種時候,聽話絕不會錯。

  老闆娘看他雙目緊閉,一副言聽計從的樣子,喜滋滋一笑,仰頭就著壺嘴含了半口美酒,鳳目微瞇,斜斜一湊,便一口吻在他嘴上。

  南宮星當然沒有拒之門外的道理,他雙唇一張,便將甜中帶辣的酒漿連著香軟滑嫩的舌尖一併含了進來。

  酒嚥下去,那丁香小舌,卻不肯就此放開,而是輕輕咂住,輾轉把玩。

  唇舌糾纏一番,老闆娘向後一撤,嬌喘吁吁的從壺中又接了半口,這次卻不上前,而是微微後仰,紅唇半啟,露出口中酒波蕩漾。

  南宮星心領神會,俯身低頭親了下去,唇齒相貼,一邊嬉戲,一邊將酒漿連吸帶吮喝了個乾淨。

  眼兒媚本就是閨房助興的好酒,加上又是這種喝法,酒意未湧,兩人就都已渾身火熱,口中酒液喝得越多,反倒覺得越是乾渴。

  老闆娘哺罷了這口,提起酒壺一晃,聽裡面只剩小半,抿唇一笑,揚起醉暈嬌顏,道:「剩下這些,我換個地方一併餵了你好不好?」

  南宮星雙手抱住她柔韌腰肢,探頭過去在她下巴上點了一口,道:「還有哪裡比你的櫻桃小口更香甜麼?」

  老闆娘咯咯嬌笑起來,反手鑽進後領,將背後繫帶繩結一拉扯開,跟著嬌軀一扭,上衣中那一抹桃紅登時鬆鬆脫了下去,隔著薄如輕紗的上衣,豐美圓潤的傲人雙乳簡直清晰可見,那兩圓嫣紅之中,花苞似的奶頭早已翹起,硬漲如豆。

  她手指一勾,將領口扯開,露出那一片白膩胸膛,跟著雙臂一環,酥胸聚攏,彷彿能埋進整張臉龐的溝壑,立刻化作了一把香艷無比的酒樽。

  壺嘴緩緩斜墜,一道銀鏈淅瀝落下,落入溫柔鄉中,聚攏一汪香潭。老闆娘鳳目微抬,會說話的眼睛已發出了邀請。

  南宮星的鼻子長長地出了口氣,似是歎息,又似是已準備就此沉溺。他埋下頭,一雙綿軟豐腴的玉丘,帶著撲鼻酒香,就這樣容納了他已然發燙的臉頰。

  酥乳嫩滑,酒液香醇,一條舌頭好似已不太夠用,他索性用上雙手,一邊一個將那兩隻玉兔捉在掌中,縱情揉捏。

  老闆娘媚眼如絲,雙手摟在南宮星頭後,昂頭連連輕喘,那酒醉暈紅一樣的胭脂色澤,隨著她氣息愈發急促漸漸蔓延到頸窩胸前,猶如披了一抹霞光在身。

  小半壺酒不過是南宮星滿滿一口的份量,但酥胸在口,又有哪個男人肯輕易放開,舔淨了殘存酒漿,他順勢一拱,鼻尖已頂開了鬆垮垮的上衣,雙唇一夾,將嫣紅的硬翹奶豆兒吸了進來,唇舌抱擁而上,立刻便是一番玩弄。

  老闆娘嬌喘吁吁調笑道:「如何,這裡比我的嘴巴是不是香甜的多?」

  南宮星並齒輕輕一咬,含糊道:「是是是,我簡直恨不得全都塞進嘴裡,吃個乾乾淨淨。」

  「乖弟弟,姐姐的奶,你只管吃,想怎麼吃,就怎麼吃。」老闆娘眼中好似要淌出水來,語調滿是嬌媚,聽在耳中,就像一隻紅酥玉手,順著子孫根下摸來摸去,「只是千萬莫要咬得狠了,人家可怕疼呢。」

  南宮星聞言,立刻便牙關加力,將乳尖兒不輕不重的咬了一下。老闆娘玉體一顫,啊喲哼了一聲,卻並沒出聲責備,反而連鼻息都促亂了幾分。

  嘴裡舔吮啃咬,他手上也已試出了最讓老闆娘受用的真力,當下順著腰側腋下一線來回撫摸起來。

  這種布了陰陽真氣在掌心的愛撫手法,對任何女子也是事半功倍,更何況是個守寡良久的寂寞婦人,五指所及之處,立刻便起了一層細密疙瘩,連她口中那一聲嬌哼,都帶上了些許詫異。

  「你……你這巴掌有什麼古怪?是什麼內功麼?」老闆娘被摸的渾身發顫,酸麻徹骨連穴心子都忍不住抽了兩下,不禁拉過他的手放在眼前,打量著奇道,「我還是頭一次被人摸就摸成這樣,你、你這手可真是個寶貝……」

  「你這麼抓著,是不願讓我再摸了麼?」南宮星看她好奇的望著不肯撒手,忍不住調笑道。

  老闆娘立刻笑道:「不成不成,這麼快活的滋味,你可得多給我摸摸,窩在這小地方展不開手腳,來,抱我去床上。」

  她到絲毫不見扭捏,話音剛落,身子一橫雙腳一翹,已趟倒在他懷中。

  他只得順勢將她抱起,大步走進內室。

  老闆娘顯然是早有準備,被褥上透著熏香的味道,床頭床尾,還額外點了兩根粗長紅燭,此時已夜近中宵,那兩根紅燭,才不過燃了堪堪小半。

  「這佈置,倒像是新房一樣。可惜差了鳳冠霞披,和你頂上一方蓋頭。」將她小心放在床上,南宮星順勢蹬脫了鞋,翻身伏在她上方,凝望著她的眼睛。

  老闆娘抿嘴一笑,雙足在床邊一蹭去了繡鞋,道:「只用一夜的洞房,何必講究那麼多。真叫我頂著蓋頭等你,羞也羞死了。」

  南宮星啞然失笑,側身幫她脫掉布襪,順手抄住一隻赤足在手,一邊撫揉,一邊道:「方纔喝酒不見你羞,一個蓋頭你反倒覺得羞人了麼?」

  她足底滿是辛苦練功的痕跡,前掌後跟均有一層硬梆梆的繭子,唯有足心尚算柔嫩,但即便是並不完美的一雙腳,南宮星也不會將其忽略錯過,他一貫希望身邊的女人,身上每一處地方都能享受到他的溫柔。

  老闆娘被他揉捏的輕輕哼了一會兒,才道:「男歡女愛人之常情,我又不等著人在門口立貞潔牌坊,與你調調情,有什麼好羞。但要是一段露水姻緣,被我弄得又是蓋頭又是花燭,好似急著改嫁一樣,萬一被你誤會打算賴著你不放,豈不是丟大了人。」

  南宮星低頭解開她早已凌亂不堪的上衣,從她背後剝去,不解道:「想要賴著我不放,是件很丟人的事麼?」

  老闆娘雙目半瞇,也不去攬遮胸前一雙裸露美乳,反而勾住他的脖子往下一拉,讓他枕在軟玉溫香之上,口中道:「即使天下的女人都覺得那樣不丟人,也不礙我的事。就像她們都覺得主動勾引男人很丟人,也一樣礙不到我。」

  彷彿為了佐證自己的話,她手掌順著南宮星的褲腰摸過去,解開褲帶,伸進去便是一掏。

  她又不是懵懂無知的閨閣少女,這一下當然是準確無比的抓住了目標,只是這一握,反倒讓她吃了一驚,道:「啊,怎、怎麼是這麼一根東西?這……這是真的?」

  南宮星索性翻身躺到裡面,笑道:「是不是真的,你自己驗驗不就知道。」

  老闆娘赤著上身一翻坐起,伸手便把燭台拉近了些,就著亮光側身一挪,一把扯下了南宮星的褲子,歪頭一看,當即便倒抽了一口涼氣,驚道:「你……你這……我可沒生過娃娃,這、這東西,怕是塞不進去吧?」

  南宮星會陰用力,粗長陽物登時挺了一挺,他拉過老闆娘的手扶在上面,笑道:「娃娃都能出來的地方,它怎麼會進不去。你要怕的不行,那乾脆就此作罷,我這就回房睡覺去好了。」

  「別……」老闆娘心裡一慌,脫口而出,握著陽物的手掌也是一緊,「我這不是沒嘗過這般大小的麼,心裡難免有些發慌。」

  她低下頭,左右端詳了會兒,手指翻了翻外皮,又在龜首上來回撫摸一邊,好似還有幾分不信這是真的。

  南宮星當然不會閒著,隨她坐在那兒賞寶似的觀看,自顧自撩開她的裙擺,順著光滑結實的小腿一路摸了上去,在那豐滿緊繃的一雙玉股上流連忘返。

  被他摸的舒服,老闆娘乾脆身子一斜,將裙腰之下一股腦送到他手邊,自己枕住他大腿,盯著那根寶貝左看右看,又是害怕,又是躍躍欲試。

  她還想多看一陣,身上卻被南宮星摸起了癢,一絲一絲的細細酸麻徑直往尾骨尖兒週遭流去,越聚越厚沉在腰下,暖洋洋的好不舒服,股芯冷不丁抽了兩下,雙腿情不自禁交疊磨蹭,這才驟然發覺,不知何時那飽滿花房之外,竟已溢滿了黏滑愛蜜。

  老闆娘咬了咬牙,握住南宮星的腕子向旁一推,嬌喘道:「不成不成,別摸了,再摸……可就洩了。你這見鬼的手,真不愧是學擒拿的,一下一下都跟中了要害似的。」

  南宮星曲起手指勾了一勾,笑道:「這不過才開始而已,要是真中了要害,你可就沒力氣把我推開咯。」

  老闆娘眼中一蕩,似乎也在想像這隻手撫摸在自己最嬌嫩的那處地方時,甚至是將那有力的手指一寸一寸塞進她的體內時,是否會帶來強烈到無法預料的愉悅。

  但她實在還有更想要的東西,她的寂寞已經靠手排解過太多次,再怎麼有魔力的手,也不過是只手罷了。

  身子裡火燒一樣的灼熱,針刺一樣的酸痛,都在渴求著一種陽剛的侵入,讓她可以不必再靠一場接一場的酩酊大醉,度過枕畔空空的長夜。

  她撫摸著那根沖天昂起的寶物,軟軟的躺倒在床上。

  她的眼睛又在邀請,只是,這次更加急切。

  她的每一寸肌肉都已放鬆下來,她豐美嬌嫩的玉體已完全敞開在南宮星身邊。

  她顯然也很瞭解男人,該讓男人主動的時候,她便不再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她僅僅是側過臉,含情脈脈的望著他。

  那是能在任何男人心底點燃一把火的眼神,更何況,南宮星的心底本就已經有了一團火,一團因為他催動真氣過急而燒灼了他快兩天的火。

  熄滅這團火,只有靠水一樣的女人。

  他翻身壓在了老闆娘身上,兩具火熱的身軀磨蹭著褪去了彼此多餘的遮蔽,直至一絲不掛。

  黝黑緊貼著雪白,結實壓迫著高聳,交錯糾纏的兩雙腿間,膨脹的巨柱一寸寸填補了柔軟的凹陷,喜悅的呻吟婉轉升起,纖秀的十指爬上了寬闊的脊背,寬厚的手掌握住了渾圓的雪臀,銷魂的律動,就此持續在鴛鴦繡被之上。

  濕潤、緊致,卻沒有絲毫脹痛。堅挺、巨大,卻依然被完全包容。

  銷魂噬骨的甜美不斷從結合的部位傳向汗水淋漓的二人。

  南宮星喘息著低下頭,吻住了老闆娘因極致的喜悅而微微開啟的朱唇。

  不論其他時日如何。至少今夜,他的選擇無比正確。

  這朵完全成熟的水潤蓮花,既醉了自己,也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