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靄凝香 第五十八章 圖窮

  一陣夜風吹過,掛落上插著的燈籠本就不穩,當下搖晃起來。

  本就昏暗不堪的光芒,變得更加搖曳不清。

  但即便唐昕沒有一雙練暗器練出的好眼力,唐青的模樣也實在不難看的清清楚楚。

  她咬著裙擺的小嘴顯得無比用力,連面頰上的肌肉都在不住微微顫動,大顆大顆的汗珠佈滿了她的面龐,額上更是彙集成股,沿著鼻樑兩側和眼角之外流下,流過她緊緊閉著的眼睛。

  她的手在不斷地用力,而每一次用力,她的頭就會稍微向上昂起,口鼻之中流瀉出一段酥軟嬌柔、帶著說不出的誘惑之意的悶哼。

  不要說男人,就連唐昕聽了,都忍不住心中一動,身子跟著熱了幾分。

  先前聽到的細小聲響此刻又更大了一些,倒並不是唐青的手指加大了力道,而是那被不斷摳挖的緊致肉穴之中,此刻已充滿了粘滑的漿汁。

  彷彿這樣還是無法緩解嬌軀遍佈的躁動,唐青一邊繼續攪動著手指,一邊索性蹬掉了褻褲,抬起雙腳分開踩在椅上,將胯下方寸之地,當真是展示一樣亮了出來。

  這種姿勢,手指總算進入到更深的地方,唐青暢快的哼了一聲,纖腰一挺,雪臀微抬懸了起來,凌空抖了幾下,才又坐回原處,看她週身微顫股根痙攣的模樣,應該是小小的洩了一次。

  唐青吐出裙擺,喘了幾口,又將裙擺咬住,這次似乎是摸到了什麼門道,手指挖進蜜穴的時候,手掌沒再壓在頂上,而是遠遠離開,空出了一塊地方,她另一隻手垂了下去,小心翼翼的佔住那處,指尖一剝,剝出那顆晶瑩粉潤的嫩豆,於近在咫尺的泉眼上蘸了些淫汁,輕輕一壓,按住了那小巧的芽尖兒。

  本就是女子歡愛中最緊要的所在,又正是媚藥發作的當口,唐青的指尖才開始緩緩畫圈,劇烈的酥麻就一股腦直衝頂門,美得她登時便忍不住開口叫了出來,裙擺一鬆掉在胸腹之間,爽利的一陣哆嗦。

  知道了關鍵,儘管舒服的她都有些害怕,但急著消解藥性的時候,哪裡還顧得了那麼多,她將眼睛閉得更緊,連唐昕都索性當作不在,將那顆相思豆越揉越快,塞在身子裡的指頭也是左摳右挖終於找到了一處略顯粗糙的嫩褶兒,用力一磨便是通體酥麻,當即喜不自勝的盯住那裡狠狠按住,前後摩擦。

  若說痛自然是痛的,畢竟處子貞潔都還沒丟的徹底,手指剛塞進去的時候最先摳出來的便是絲絲縷縷的血跡,猶如給自己又破了一次身子,可她知道這事也沒別的辦法,難不成,還能去求同為女子的唐昕麼?動到興起,明知道唐昕此時一定在看著,唐青心底卻反而升起了一股異樣的愉悅,她暢快的叫了幾聲,臀尖一緊,手指週遭又盈滿了滑溜溜的淫蜜。

  第二次了……她喘息著休息了一霎,但剛剛停下,穴心兒上的鑽心騷癢和週身上下火燒一樣的熱流便又蠢蠢欲動,她只好抖擻精神,又把雙手動了起來。

  原來……這世上還有如此令人快活的事……杯水車薪也好,無濟於事也好,唐青都不想去管了,頭腦好像已被一陣陣的甜美衝擊到麻痺,不想思考,也不想做其他任何動作,只想用手指不斷地地刺激著蜜穴,刺激著陰核,刺激被藥性燃燒起的情慾引導她去刺激的任何地方。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到已經數不清記不得第幾次。

  她的腳已經無力再踩在椅子上,只有軟軟的垂到地上,光裸的臀下猶如坐進水坑之中,只不過所有的「水」,都來自於她自己。

  指筋早已開始抽痛,到了此刻,更是酸脹欲斷。

  被磨擦揉搓的兩處,內裡的肉壁已經紅腫,即便濕滑不堪,指尖劃過,七分酸暢之中也已有了三分刺痛;而那嬌嫩的蜜核,也比最初大了將近一圈,脹如指尖,雖說並不覺得痛,但卻彷彿愉悅的過了頭,只要輕輕一碰,就酸麻到近乎難受的程度。

  而她麻痺的頭腦,甚至已判斷不出媚藥的效力到底是否已經過去。

  「夠了!」

  唐昕一把攥住了唐青的手腕,在她耳邊鼓起真氣低喝一聲,「停手!你想給自己摳出個血窟窿不成?」

  唐青茫然的抬起眼,看著面色緋紅但一臉怒色的唐昕,軟弱無力的動了動嘴唇,道:「我……我不敢停……我怕……我怕藥性還在……真要失了理智,豈不是……豈不是要……」

  唐昕終究還是於心不忍,硬是將她向上一扯,拉開了她的手掌,怒斥道:「你要是變成沒了心智的淫娃蕩婦,我就在這院子裡直接取了你的命,就地埋了也省得給唐家丟人。」

  唐青身子一震,不再往回掙自己的手腕,只是喃喃道:「好……真到了那時,你殺了我就是。」

  「到不了那一步。」

  唐昕皺著眉把她拉回到椅子上坐下,臉上紅了一紅,道,「藥性真的還在,大不了……我也幫你一把就是。」

  唐青喘息著瞥了她一眼,譏笑道:「我可沒興趣和你玩那磨豆腐的把戲,你還不如直接殺了我。」

  唐昕怒道:「呸,不識好歹!」

  靜靜的平復了約莫一刻功夫,唐青長長吁了口氣,抓起裙擺擦了擦汗,扶著欄杆站了起來,道:「好,看樣子……是消解的差不多了。可能差了些陽氣幫忙,最裡頭還有點酸漲發癢,不過忍得下來,問題不大。」

  唐昕這才跟著略略鬆了口氣,道:「這再好不過,別再惹是生非了,咱們趕緊回去,那邊現在一個唐門的人都沒有,南宮星真遇上什麼不測,你再想籠絡也沒機會了。」

  唐青點了點頭,將隨身東西草草整理一番,本想飛身跳起取下燈籠,結果雙膝一軟竟沒蹦起來,頗有些尷尬的扭開了頭。

  唐昕哧的一聲笑了出來,縱身取下燈籠拿在手裡,拍了拍她的背道:「好了,走吧。」

  臨走之前,想著平時南宮星的念叨,唐昕又折回去將那看院子的老頭放到遮風避雨處,幫他服下解藥,這才安心離去。

  畢竟那樣羞恥的模樣也被看了個通透,唐青一路下來到難得一見的沒和唐昕拌嘴,悶不吭聲也不知道在暗自思量著什麼。

  大半夜的不好再驚動店家,唐昕便仍領著唐青沿小道繞回到院牆那邊,反正有她幫忙,唐青就算腿軟如泥,大不了也就是丟過牆頭摔上一跤而已。

  提著燈籠剛剛拐過街角,唐昕面上突然一凜,將唐青一扯拽回到小巷之中。

  唐青反應極快,當即貼牆而立,將一把暗器捏在指間,壓低聲音道:「是誰?」

  唐昕微微搖了搖頭,低聲道:「只看出有人。」

  她將燈籠熄滅丟到一邊,略略適應了一下周圍的黑暗,探頭又看了出去。

  自小苦練暗器的唐家子弟,目力本就比尋常人強上許多,遙遙一望,她便數出了兩個人頭,一前一後守住了兩個院角,一身黑衣黑布蒙面,手上拿的也是挫了光的短劍,暗中出手,可以說是無影無蹤。

  唐昕略一估量,回身焦急道:「糟糕,是七星門的殺手。」

  唐青一驚,問道:「他們來做什麼?」

  唐昕皺眉道:「有人買了南宮星的命,他們還能來做什麼。」

  唐青倒抽一口涼氣,忙道:「那……那該怎麼辦?」

  唐昕探頭張望了一眼,沉聲道:「看樣子這兩個多半是望風的,應該不難對付,你腿軟,幫我掠陣。我去解決了他們。」

  唐青哼了一聲,道:「你到放心,就不怕我在背後連你一塊放倒麼?」

  唐昕冷笑道:「我只怕憑你的準頭三個目標一個也打不中。自己看情況動手,我去了。」

  話音剛落,她已貼著牆壁摸了出去,女子繡鞋輕軟,落足無聲無息,直到丈餘之外,靠得近的那個殺手才轉臉望見她的身影,當下雙目一寒,倒提短劍貓腰迎了上來。

  看樣子對方不願惹出動靜,唐昕當即猜到裡面的人多半還未動手,立刻向後撤出半步,甩手打出三枚鐵蒺藜,高聲叫道:「有殺手!」

  唐青趁機斜刺竄出,雙手連揮,暗器如雨辟頭蓋臉往那兩個殺手身上招呼過去。

  那兩個殺手卻也並非泛泛之輩,手中短劍旋轉如盾,叮叮噹噹將暗器打落在地,看唐昕開口又要示警,離得近的那個飛身躍起,短劍鋒銳直指唐昕面門辟面刺來,離得遠的那個立刻縱身一躍翻牆入內,想來是要去提醒裡頭的同伴抓緊下手。

  唐昕等的就是對手殺來的這一刻,她擰腰一抄,皮囊中的毒砂已在掌中,甩手一揚,比剛才的鐵蒺藜快了不止一分的毒砂登時漫天散開。

  那殺手應該也是七星門的精銳,人在半空仍能扭身變招,只是無奈無處借力雙手連揮,也不過堪堪掃開了一片,剩下那些還是盡數打在身上。

  不料這殺手渾不畏死,毒砂在身不呼不叫,落地一蹬,竟仍急衝到唐昕面前。

  唐昕毫不猶豫抹去手上麂皮手套,雙掌一錯反拍對手胸膛,仗著身法輕靈存心纏鬥,只待對手毒發。

  那殺手兩招不中,看破唐昕意圖,竟貓腰一縱,猱身撲上,連她的掌力也不去理會,擺明了豁命一擊。

  唐昕毫不猶豫在身側牆壁猛力一蹬,借力打橫飛出,唐青與她言行均不相合,但真到對抗外敵之際,唐門中多年訓練出的默契依舊起了作用,一把飛鏢甩手一撒,擦著唐昕的裙擺射向那殺手,同時封住五路去向,縱然那殺手捨命追擊,也勢必要被這些飛鏢釘在半空。

  那殺手靠在牆上,抬手想去擊落飛鏢,但無奈唐門毒砂毒發極快,這一番搏鬥又加速了血脈運行,毒氣須臾便已攻心,一把短劍,此刻竟重如千鈞說什麼也舉不起來。

  噗噗幾聲輕響,飛鏢結結實實的打在那殺手身上,他連哼都沒哼一聲,雙腿抽了兩下,軟軟倒了下去。

  唐昕定了定神,向唐青比了個手勢,自己領在前面,大步往院牆那邊趕去。

  還沒走到,耳中已聽到院內陣陣風聲,唐昕情急,慌忙飛身躍上牆頭,手套與毒砂同時準備妥當。

  雨雖歇,雲未散。

  殺手動手之前似乎故意打滅了院中的燈籠,一眼望去,下面竟是一片漆黑,唐昕趕忙瞇起雙眼,聚精會神凝望著院中情形。

  南宮星那間屋子房門洞開,內裡的燭火稍微帶來了一絲光亮,映照出門口那個瘦削矮小但氣勢逼人的影子。

  三個殺手左右前三路夾攻,兩側短劍毒蛇般刺出,正面那條鏈子槍也不近身,專找著關凜手中刀柄追逐纏繞。

  而院中另外六名殺手也是三三分開,守在另兩間屋外,進來報信的那個大概是剛剛說完情況,連他在內的七人同時決定出手,竟只留下兩人各自守在柳悲歌單雷頤門外,剩下五個轉而撲向關凜所在。

  目標果然是為壓製毒性而無法出手的南宮星!這班殺手武功單個拿出來興許稱不上頂尖,但在殺人這件事上著實已非尋常高手可比,招式陰險毒辣不說,險到極處的出手也是一副兩敗俱傷的路子,已到了接近死士的程度。

  三人配合起來更是默契無比,鏈子槍拉開安全距離不住往關刀長柄上纏繞招呼,左右兩隻短劍不顯寒光貼身急刺,關凜目盲那一側的殺手更是遞招無聲,寧肯慢上一些也要欺她目不能見。

  門口廊柱頗為礙事,關刀本就有些施展不開,關凜仗著感覺敏銳用刀柄連擋數招,揮刀剛欲反擊,那毒蛇一樣的鏈子槍已結結實實的纏了上來,運力一扯,就要鎖住她的兵刃。

  唐昕在牆頭心中大急,忙丟下一把毒砂解圍,不料卻被後來五人中的一個脫下上衣一卷一兜盡數防住。

  短劍寒氣已到肋下,關凜雙手一握,突然向後一縮,撤入到房門裡面,跟著一聲低喝,雙手一收,一股巨力順著鏈子槍傳出,那殺手撒手不及,整個人竟被扯飛起來,直愣愣飛向屋門。

  關凜刀刃一轉,內力所及,喀喇喇一陣脆響,鏈子槍竟被四下崩飛,碎成數段,旋即她踏上半步,一道寒光兜頭斬出!連慘叫都不及發出半聲,那飛在半空的殺手,竟被這一刀活活辟成兩半,分開左右的屍身還恰擋在另外兩人的短劍之前。

  血光四起,臟腑飛濺!那些殺手畢竟還是人,面對這慘烈的情景,離得最近的兩個忍不住遲疑了剎那。

  也許是因為恐懼,也許是被這一刀所震懾,他們在人生中最不該停下的時候,停住了短短的一瞬間。

  短短的一瞬,對關凜這樣的高手來說已經足夠。

  兩刀橫掃,她的人重又衝了出來。

  她的腳踏入院中泥濘的同時,身後的左右廊柱,連著那兩個殺手的身軀同時從中斷裂,變成四截。

  院中七人眼底均閃過一絲驚慌,其中一個體型像是女子的更是忍不住後退了半步。

  關凜一隻獨眼在他們面上冷電般一掃,道:「你們是什麼人?」

  「連迷香都用上了,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伴著一句略帶笑意的話音,柳悲歌開門殺出,離別刀毫不容情迅猛辟下,喝道,「殺了就是!」

  守在單雷頤門前的那個殺手擔心同伴抵擋不住,瞥了一眼窗台上擺的迷香小鼎,咬一咬牙,扭身便要出手相助。

  這時卻聽單雷頤在房中一聲大笑,一隻閃耀著銀光的手掌破窗而出,噗的一聲將那小鼎打飛出來,暗器般射了出來。

  那殺手舉起短劍一封,當得一聲架開小鼎,人卻被鼎上裹挾的真氣震的後退三步,一口濁氣堵在胸中,煩悶欲嘔。

  轉眼間院中形勢已成了殺手反被合圍,唐昕這才略覺安心,轉頭把唐青拉扯上來。

  「記得留一個活口問話。」

  單雷頤大步走出房門,將一盞油燈放在腳邊,微光映照之下,七個殺手聚成一團看得清清楚楚。

  「哼。」

  當中那女子突然哼了一聲,猶如暗號,剩下六人毫不猶豫從懷中掏出幾枚圓球,甩手丟了出來。

  圓球在半空互相碰撞,辟啪輕響之後,竟忽然爆裂開來,散出一片白色煙塵,也不知是石灰還是別的什麼障眼道具。

  唐昕唐青唯恐他們趁機脫逃,毫不猶豫將兩把毒砂拋了出去,封住他們縱身而上的去路。

  哪知道他們竟不是打算趁機逃走,而是屏息閉目在煙塵之中分別殺了出去,三人攻向關凜,剩下的兩兩對付柳、單二人。

  唐昕心中一動,隱隱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妙,趕忙沿著牆頭提氣飛奔,聽著院中兵刃交擊叮噹作響,到南宮星房前尋了處白煙稀薄的地方倒翻而下,抬足一蹬縱入房中。

  果不其然,趁外面鬥得你死我活,這房間與隔壁的牆上,竟被人無聲無息的掏出一個五尺方圓的大洞,兩個黑衣人已經鑽進一個,另一個也探出了半個身子。

  唐昕二話不說,先打出一把毒砂將鑽在牆中避無可避的殺手立斃當場,跟著飛起一腳踢在另一個殺手臂肘,硬生生架開刺向南宮星背心的短劍,閃身攔在床前。

  南宮星見她進來,稍稍鬆了口氣,本已準備漏開丹田讓農皇珠生效的內力重又封堵回去,臉上又成了黑氣瀰漫的模樣。

  那殺手一擊不中,仍不肯退,抬手竟也打出幾枚暗器。

  這無異於班門弄斧,唐昕輕哼一聲揚手收下,為防內裡有詐剛一沾到手套便甩手打回,那殺手倉皇閃開,果然如她所料,暗器一撞在牆上便砰的一聲輕響化成無數細針散開,唐昕早有準備扯過床幔運力一抖紛紛打落,那殺手卻沒這麼好的運氣,就地一滾仍被射中數支。

  那殺手痛哼一聲站了起來,大抵是知道絕無生路,雙手將短劍緊握,竟那麼直愣愣向著南宮星撲了上去!只是他武功尚不如外面負責佯攻的同伴,這拚死一擊門戶洞開破綻大的嚇人,唐昕挺肩一靠振臂一推,內力到處,正轟在他開敞胸腹,直將他遠遠拋出,打到了屋門之外。

  唐昕不敢再往他處,小心翼翼的守在南宮星身前,低聲道:「小星,你沒事吧?」

  南宮星看四下無人,隔著手套在她指尖輕輕捏了一捏,笑道:「你既然來了,自然就沒事。我怕你人在外面,也遭人襲擊,這邊可鞭長莫及。」

  唐昕頗為有氣道:「我可不想你的同伴,那麼沉得住氣。殺手都摸進你房裡了,他們連面都不露。」

  「既然是暗棋,不到絕路,就不能提前動用。」

  南宮星澹澹一笑,道,「而且,依我看,這些殺手未必就是七星門的。」

  「哦?」

  唐昕眉梢微挑,道,「怎麼說?」

  南宮星思忖道:「因為這機會並不算好,我若是武曲,至少也要再觀察幾天。畢竟我要是直接被毒死,按七星門的規矩,他們一樣可以照單收錢,何苦來浪費自家的人手。」

  難道是天道?唐昕心中狐疑,但還沒開口詢問,門外人影一閃,唐青已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一路衝到床邊,看了一眼南宮星安然無恙,這才翻了個身直接坐在地上,手裡攥著一把暗器道:「外面的全都收拾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唐昕點了點頭,隔著牆洞看了一眼隔壁已經沒人,才放心走到院中。

  關凜駐刀立在門前斷掉的廊柱中間,看她左臂右腿腰側均有血跡,竟也受了些傷,院中柳悲歌正挑起燈籠細細查驗屍身,看他身上竟也多了幾處傷口,只有單雷頤看上去毫髮無傷,一手牢牢抓著敵人中唯一的那個女子,另一手捏著她的下巴防她自盡。

  「身上沒有七星門的記號,」

  柳悲歌起身奇道,「這些人實力當真不弱,目不見物的時候配合也絲毫不亂,最後死士一樣的搏命也頗有傳聞中七星門的風範,我還當這身份已經判斷的十拿九穩了呢。」

  單雷頤呵呵一笑,手掌一捏卸脫了那女子的下巴,抬手一擰將她雙臂鎖在身後,道:「不打緊,好歹還留了一條會說話的舌頭。」

  柳悲歌皺眉道:「他們連死都不怕,怕是不太好審啊。」

  單雷頤澹澹道:「我在鎮南王府訓練捕快的時候,有幸在刑獄中見識過一陣官府的手段,從那我就知道,這世上有很多事其實遠比死更可怕。很多自以為嘴很牢的,不過是沒遇上正確的法子。」

  柳悲歌似乎有些不忍,道:「那咱們該留個男的,我聽說女人家都比較吃痛,生孩子的疼都能扛下,審起來豈不是費勁得多。」

  單雷頤看著身前女子決絕堅定的神情,眼中浮現出一絲殘酷的笑意,「這你就不懂了,對付女人,不能單靠痛。而一旦用對了手段,你就會知道,指望女人保守秘密的,都是蠢材。」

  唐昕心中略絕不悅,揚聲道:「看來單伯伯好像很有經驗吶。」

  單雷頤笑道:「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柳老弟,咱們這就找個地方,從她嘴裡掏掏話兒吧。」

  柳悲歌皺眉道:「我麼?」

  單雷頤笑道:「怎麼,難道還能讓她們麼?」

  柳悲歌稍加思索,苦笑道:「也對,那他們就留在這兒麼?會不會有些危險?」

  單雷頤打量了一下歪七扭八倒了一地的屍體,道:「讓他們跟咱們一起走。

  就在咱們隔鄰休息,以防萬一。」

  柳悲歌只好點頭道:「好。那就聽憑單兄做主了。」

  關凜似乎也沒什麼意見,扭身進屋簡單交代兩句,便把南宮星拎起往肩上一扛,就此出發。

  不愧是鎮南王府出來的貴客,踏著夜色在外兜了一圈,單雷頤竟不知從什麼渠道弄到了幾間官衙直屬驛館的房間,據說鐵爪鴛鴦就暫時下榻在此,害的唐昕還出言略作抗議,無奈單雷頤再三保證不會讓消息流露出去,她也不好強行反對。

  不曾想,他選了官驛下榻,還另有原因。

  「畢竟你我都是正道之士,出手殺人的時候不少,真刀真槍刑訊逼問的經驗可就差勁得很。」

  單雷頤安置好諸人之後,返身離開,不久便帶回了兩個皂衣官帽的獄卒,簡單介紹之後,道,「所以這種事還是交給行家裡手來辦,我和柳老弟從旁協助的好。」

  南宮星看那女殺手已經是冷汗直流眼底生怯,忍不住柔聲道:「單前輩,咱們不妨先好好問問她,興許她嘴巴不嚴,幾句就招了呢。」

  單雷頤略帶譏誚的瞥他一眼,也不回答,而是抬手將那女殺手的下巴輕輕一托,合歸原處。

  那女子倒也果斷,當即一口咬向自己舌根,只可惜單雷頤早有準備,二指一推,喀的一響,有讓她成了津唾垂流得狼狽模樣。

  這無疑已是最好的回答。

  「這二位帶了些趁手的刑具過來,我該準備的也都準備齊全,柳老弟,咱們這就過去吧。你們該休息就休息,這牆並不厚,若是有什麼動靜,你們稍微忍忍也就是了。」

  單雷頤說罷,抓起那女殺手夾在腋下,澹澹道,「從現在開始,你還有一次老實交待的機會,等你決定有問必答的時候,就把腦袋左偏三次,右偏三次。我只給你這一次機會,錯過了,便再沒有了。」

  他的語氣雖輕,但任誰都聽得出來,其中隱隱透出一股彷彿壓抑許久的亢奮之意。

  關凜看著他們開門走出,選了張凳子坐下,撫摸著胳膊上的傷口低聲道:「他離開江湖太久,看來……也憋了太久。」

  「憋?」

  唐昕略感不解,小聲問道,「難道鎮南王府……連個男人也滿足不了?」

  關凜唇角微翹,冷笑道:「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如果我像他那樣活著,到哪裡都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衣著打扮,做什麼都要考慮是否遵循江湖正道天理良心,連嫖個婊子怕是都要吟詩作對彈琴聽曲弄到兩廂情願才敢一夕風流,那我遲早也會需要一個宣洩的渠道。」

  她難得有些多話,繼續道:「有人會在下大雨的時候脫光了在沒有人的地方來回狂奔,有人會買上一堆華貴衣裙然後穿在草人身上用劍砍成破布條,有人會到沒人認識他的地方找最卑賤的妓女用腳踩他的老二,同樣也有人會去類似的地方冒充最賤的婊子一夜接上幾十個客人。這些人裡有名滿天下的刀客,有溫潤如玉的公子,有雄壯威武的大俠,還有與他並稱神仙俠侶的溫柔賢惠的妻子。這些憋不住的時候,你們看不到。被看到的,往往也很難再像以往那樣活下去。比如……宿九淵。」

  她略帶同情的看了一眼隔壁的方向,輕輕歎了口氣,「鎮南王府終歸不比江湖,他也許養尊處優過了一段奢華富貴的日子,但同樣,他也沒了許多宣洩的機會。他是故意要抓那個女人的,如果不是他有了這點心思,憑他的功夫,方纔的幾個殺手根本傷不到我和柳悲歌。」

  唐青低下頭,突然打了個寒顫,有些後怕的看了一眼板著臉的唐昕。

  南宮星突然道:「關大姐呢,你是不是也有那種時候?」

  關凜澹澹道:「很久以前有過。如今,已不再需要了。」

  「那我們年輕些的行走江湖,會不會也終有那種時候?」

  南宮星頓了一頓,又問道。

  關凜轉頭看著他,沉默片刻,才緩緩道:「至少你不會。」

  唐昕大感好奇,追問道:「為何他不會?」

  關凜的眼底漾起一絲笑意,卻並不回答,而是道:「我也只是瞎猜罷了。」

  唐青垂首靠在床柱上閉目養神,心底似乎頗有些好奇隔壁的事,不過一會兒,就瞇眼往那堵牆上看了三次。

  唐昕早已發覺,卻並不點破,只是和關凜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心裡想著如何警告一下唐青莫要再生枝節。

  哪知道並不需要唐昕開口,唐青才剛睜開眼睛想要起身,就聽到隔壁房間傳來一聲撕心裂肺卻又含煳不清的慘叫。

  含煳不清,當然是因為下巴還未托回,只能發出咿咿呀呀的喊聲,但那撕心裂肺,卻是不去親眼見上一下絕想不出為何。

  因為那淒厲的叫聲中不光飽含著痛苦,竟還帶著一絲異樣的滋味。

  唐昕和唐青兩人都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同樣是年輕姑娘,她們都敏銳的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

  「咕嗚——呀啊啊啊……」

  而那慘叫不過是個開始,緊接著,又是一串悲鳴傳了過來,單聽那聲音中傳達的痛楚,已絕不是普普通通的拷問。

  究竟是什麼部位遭受了嚴酷的蹂躪,才會發出這樣不成人聲的嘶號……唐青想的稍稍深了一些,便驟然覺得腿心一陣發緊,禁不住向內夾了夾膝。

  「嗚唔——!唔嗯嗯、呃、嘎啊啊——!」

  跟著的一串聲音,痛苦開始奇妙的減少,細長的尖叫聲中,彷彿充滿了無法忍耐的煩躁與苦悶。

  南宮星閉上雙眼,唇角垂下略顯不悅的弧度,但以他此刻的立場,並沒有開口干預的資格。

  之後的一段漫長時間裡,一牆之隔的地方不住地傳來斷斷續續的破碎呻吟,即使沒有發出一個清晰的字音,旁人也聽得出,此時發出這聲音的人,必定是生不如死。

  司職情報一系,唐昕自然也經手過審訊逼問的事,唐家堡的囚室,該有的刑具一樣也不會少,算起來,她反倒是這屋中此時最為澹定的那個,看唐青面色不佳,小聲道:「其實……當真遇上了這種行家,倒不如盡早說了的好。他們未必真想從嘴裡掏出什麼,只不過是在享受這種可以完全支配蹂躪一個活生生的人的樂趣而已。」

  唐青抬眼看著她,道:「單伯伯……是這樣的行家麼?」

  唐昕搖了搖頭,在心中說了句,他只是在藉機宣洩憋悶的獸性而已,口中則澹澹道:「他不是,但那兩個獄卒一定是。那種令人渾身發毛的眼神,就是砍了一輩子頭的劊子手也裝不出來。」

  「嗚——嗚啊啊啊啊啊啊……」

  驟然高了幾分的尖叫已經沒了多少力氣,痛苦也被更加激昂的羞憤取代,之後的呻吟中,莫名透出了濃厚的自厭自棄,彷彿已開始向四方神仙哀求,早得解脫。

  又過了一盞茶功夫,隔壁的聲音終於衰弱下去,唐昕皺著眉猶豫了一下,起身走到門邊,定了定神,道:「我去看看結束了麼。」

  南宮星略一猶豫,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唐姑娘,若是還沒問出來,不妨勸勸單前輩,那不過是個賣命的死士殺手,什麼都不知道,也是有可能的。」

  唐昕點了點頭,開門走了出去。

  讓她頗有幾分意外的,柳悲歌並沒在隔壁屋中,而是抱著他的刀坐在屋外走廊的欄杆上,一見她出來,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著摸了摸頭,道:「吵到你們了麼?再忍會兒吧,我估摸著就快沒聲了。」

  唐昕嗯了一聲,道:「我去看看問的怎麼樣了。」

  柳悲歌濃眉一皺,道:「沒什麼好看的,還是算了吧。」

  唐昕微微一笑,道:「柳大哥多慮了,我又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還不至於嚇出什麼毛病來。」

  柳悲歌還是皺著眉頭,壓低聲音道:「還是不看的好。這會兒應該問出來了。其實……早先那女人就想招了,只是……只是單雷頤不開口,那兩個獄卒平時沒多少機會折磨這種年輕姑娘,哪裡肯主動罷休。我看只要那女人能說話,必定竹筒倒豆子,倒個底朝天。」

  唐昕抿了抿嘴,道:「那我就問問單伯伯審出了什麼,也好讓關大姐他們安心。」

  柳悲歌見勸不動,索性搖了搖頭,不再言語。

  唐昕站在門外吸了口氣,輕輕一推,打開了那扇並不太厚的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