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邪犽 第五章 母女歡好

  半刻鐘過去,正殿內毫無動靜,櫻雪終於按捺不住,冒著被九千院處罰的風險,悄悄地飛上正殿的黃金圓頂,從頂上天窗往下窺探。

  (娘娘心裡究竟在打什麼算盤?總不可能真的讓那頭黑馬……那個吧?攀在天窗旁,櫻雪聚氣凝神,往正殿裡窺視,她知自己的行蹤瞞不過九千院,是以壓根沒有試著隱藏自己的氣息。

  但櫻雪只見正殿底下一片烏煙瘴氣,難以視物。

  (娘娘和那匹黑馬的氣息都在,黑馬的氣息尤其紊亂,不知究竟是在做什麼?

  正困惑時,從滿室烏煙之中忽然晃出一根黝黑的柱子,轟然頓留在天窗正下「哇!這是什麼東西?」

  櫻雪大驚,脫口而出。

  凝神細看,只見那根黝黑的東西形狀好似樑柱,柱頂是四角形的,正中央尚有一縫,形似唇瓣。

  (這究竟是何物?正殿裡一切均由黃金打造,沒有這種黑漆漆的東西啊?

  再細看兩眼,櫻雪這才驚覺烏柱裡頭有陽氣奔走,恍然大悟。

  (這可不是什麼柱子,而是血肉生成!是那頭黑馬的……黑馬的……巨陽!

  一馬頭一族乃開天闢地的盤古巨人後裔,由於承襲巨人血脈之故,其身體四肢均異常龐大,就連私處下體亦不例外,其陽物內生有骨髓以為支撐,長者甚至可達兩、三丈。

  (但從下頭到這天窗,少說也有十丈以上,這頭黑毛畜生身高也不過五丈出頭,怎麼陽具竟比身子還大上兩倍?「啡啡!啡啡!」

  驍汗的嘶鳴從烏煙深處傳來,「陛下!啡啡!陛下!」

  櫻雪聽得驚疑,因馬頭巨人的鳴聲竟顯得又悲又喜,好似有什麼極為可怖,又極為歡喜的事情正同時發生。

  正殿裡,烏煙轉成了一個漩渦,似是因驍汗粗重呼吸擾動所致。

  透過那蜿蜒的煙霧空隙,櫻雪見到金光閃閃的九千院立於黑雲的中心,馬頭巨人身上衣袍撕裂,仰臥在地,股間宛如參天古木的巨陽高聳入雲,漆黑的肉柱上青筋糾結,根部八顆車輪大的肉囊緊緊貼附,竄動不已,竟是將畢生修為都注入了陽物之中。

  (原來他將渾身陽氣都灌注於雄陽之上,難怪這巨根會膨得比他自己還大了……

  九千院端坐大位之上,右腳騰空,腳掌輕轉,忽而一個用力,作往前踩踏之狀。

  轟然一聲,天窗下的巨陽立刻隨之搖曳,好似古木受暴風席捲而左右傾倒。

  馬頭巨人再次發出高亢悲鳴,只是那聲調實在聽不出是在討饒,抑或是乞求更多的踐踏;櫻雪看得呆了,只能目不轉睛地瞪著天窗下那匪夷所思的景象。

  當巨陽頂端再次蕩回天窗正下方時,櫻雪見到那四方形的肉冠沾滿了晶黃如凍的精塊。

  「卑淫之徒,你無禮於本宮,本宮必不饒你。」

  九千院的嗓音幽幽響起,那既柔和又殘酷的口吻是櫻雪從未聽過的,是以她無法想像九千院目前的表情。

  「陛……下……啡啡啡啡!」

  驍汗再度悲鳴。

  正殿內的烏煙再度渦旋起來,逐漸將視野俺沒,櫻雪只看到九千院面帶微笑,將右腳重重地踩在寶座階上。

  櫻雪感應到一團強猛的陰氣捲住了馬頭巨人,毫不留情地操弄巨根內行將奔裂的陽氣。

  只見巨陽肉冠激烈顫抖,馬眼就像是要裂開一般往兩側大張,櫻雪只來得及閃身迴避。

  「咕滋!咕滋!咕滋、咕滋、咕滋——」

  迸出的精液夾帶著大量奔逸的陽氣,從天窗裡往外噴放。

  櫻雪的腦中浮現出巨陽猛烈射精的景象,積蓄了千年,一團一團黏稠晶黃的精液有半個人大小,大股大股噴濺在正殿的每個角落……

  按著自己脈打如雷的胸口,櫻雪慌忙飛下,將天窗遠遠拋在身後。

  異樣的血潮開始在體內咆哮,櫻雪不知道那是什麼,只知道一定和九千院有關。

  (好熱……我的身子怎麼了?娘娘……娘娘不要緊嗎?兩腳著地,櫻雪歸返鳳昭宮內庭,卻發現本來在庭中等候她的諸多姐妹竟已全沒了蹤影。

  (怪了……大夥人呢?櫻雪壓抑著心中的不安和體內翻湧的血潮,箭步如飛地奔入宮牆之內。

  一踏入宮廊,櫻雪迎面便撞上另一名女狐,兩人抱在一起,雙雙倒地。

  「哎唷?是誰……」

  櫻雪正欲說話,卻被硬生生地打斷。

  「姐姐!你可有看到小妹的夫君?」

  那女狐抓著櫻雪衣袖,急切問道,只見她雙頰潮紅,額上香汗涔涔。

  「夫君?他們不都在山下嗎?」

  櫻雪大奇,回答。

  尾玄一族皆為女子,夫婿均為招贅而來,是以地位較低,不得踏入鳳昭宮,而是在朱雀巖山腳下另築別殿居住。

  「我去過了,但是沒看到他……」

  女狐焦急地道:「該不會……被其他姐姐搶走了吧……」

  「什麼搶走不搶走的,你在說什麼呀?今天可是娘娘大喜之日,想找丈夫恩愛,等事情完了再……」

  櫻雪正色道,但說到一半,才發現鳳昭宮內氣氛詭異,剩下的話便卡在喉嚨,說不出去了。

  仔細一看,宮內擺設凌亂,物品棄置一地,宛如大難過後,四周除了眼下趴在自己身上的女狐之外,再無旁人。

  「……大家,大家都去哪了?」

  櫻雪顫聲問道。

  「姐姐……你說她們是不是把我的夫君搶走了?」

  女狐揪著嗓子問道。

  「我問你,大家都到哪去了?」

  櫻雪再度問道。

  「……大家都在山下啊,大伙都去找夫君了,姐姐……」

  女狐哭喪著臉,「小妹和你說,你可別生氣,方才小妹下去的時候,看到二姑姑和三姨抓著姐姐的夫君,三個人衣服也不脫,摟在一起做呢。」

  「你……你說什麼!」

  櫻雪大驚,「我的夫君……姐姐她們……怎麼會……」

  「是真的,所以小妹才擔心,會不會連小妹的夫君也給人搶走了,山下搶成那個樣子,恐怕……」

  女狐說著說著,收斂起臉上悲容,往櫻雪懷中依偎。

  「姐姐,你如果不嫌棄小妹,不如我們兩個……」

  女狐媚聲低語,「小妹聽說……二女相好,雖有違自然,但其中美妙,卻更勝陰陽交合……」

  「你……你胡說什麼!我沒空和你瞎扯!」

  櫻雪聽得耳根一辣,只覺心神紊亂至極,有一瞬甚至差點便要往女狐唇上吻去,但最後仍強穩心神,將她從身上推開。

  女狐嚶了一聲,倒臥在宮廊軟氈之上,兩條白嫩大腿從衣裙下露出,大腿內側竟已一片晶亮,蜜處芳泉已淌至膝蓋。

  「啊……姐姐!你別嫌棄小妹!」

  女狐哀求道。

  櫻雪站起身來,望了女狐一眼,只見她眸中儘是春色,週身均是誘人雌香,乳頭高聳挺立,竟連繁複的宮服也壓抑不住。

  (我……這……究竟怎麼一回事?大家……大家都瘋了不成?櫻雪將女狐拋在腦後,沿著宮廊飛奔,自己也不知該往何處去。

  「砰」的一聲,櫻雪將身後的門重重扣上,同時施以妖法,隔絕外界一切入侵。

  「哈……哈……」

  一邊喘氣,櫻雪在床邊坐下。

  一身素衣的霧凌靜靜地躺在床上,身上蓋著雪白被褥,臉上神情安詳,外頭的一切似乎都與她無關。

  「……你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

  見到霧凌的睡臉,櫻雪的心情也隨之穩定不少。

  (今天的事,大概是娘娘大病初癒,尚無法完全控制妖力所致,假以時日,等娘娘熟悉了肉身的感覺,就會好了,我不要想太多……一邊自我安慰,櫻雪搖了搖頭,將方纔在宮廊上所見所聞拋諸腦後,不再多想。

  回過神,櫻雪輕輕撫摸愛女的面頰,在她耳邊說了許多溫柔話語,希望能讓她早日甦醒過來。

  視線往下,櫻雪望向霧凌微隆的腹部,和剛回妖界那日相較,霧凌的腹部已經消了不少,現在只是微微隆起。

  (但是……櫻雪小心翼翼地掀開被褥,解開霧凌身上衣物,露出腹部。

  只見一輪有如漆黑太陽的歪扭紋路正以霧凌肚臍為中心,朝四周綻放,佔據了她整個腹部。

  (這黑色圖案是什麼?隨著霧凌腹部消減,這紋路也日漸加深加廣,但又和霧凌腹中之物不同,感覺不出一點邪氣……正欲替霧凌穿回衣物時,櫻雪才赫然發現愛女身上的其他部位亦出現了異狀,雪白的豐滿雙峰雖是靜靜仰臥,但峰頂高聳的櫻紅乳暈卻充血隆起,乳頭竟有一個指節那麼高,顯然也和外頭的女狐一樣,受到了九千院的影響。

  (她的胸部突然長得這麼大,定是有了夫君,而且兩人已發展到受孕懷胎的地步了。只是不知那男子究竟是誰……娘娘也不告訴我……櫻雪快要平復的心情又激盪起來,宮廊上那女狐的聲音又在耳中響起。

  「……二女相好,雖有違自然,但其中美妙,卻更勝陰陽交合……」

  (現在這兒只有我和霧凌……若是……「我……我在胡思亂想什麼!」

  櫻雪從床邊跳起,就算只是一瞬間,但那邪念之淫穢已嚇得她臉色蒼白。

  櫻雪不敢再看霧凌裸體,閉著眼睛,想要趕快替霧凌穿回衣物。

  也不知是碰到了哪兒,櫻雪突然感到掌心一熱,一股隱隱騷動的陽氣透過霧凌的肌膚傳到她身上。

  宛如五雷灌頂,櫻雪身子一顫,跌坐在床頭。

  重新睜開雙眼,櫻雪赫然發現,霧凌腹上那漆黑的紋路現在竟紅光閃爍,隱隱發亮。

  「這……這是什麼……」

  櫻雪大驚,心底深處,她知道這紋路必為淫邪,但不知為何,就是無法轉過頭去。

  望著那閃爍的紅光,櫻雪只覺有人在耳邊輕聲細語,循循善誘,她不禁伸出手觸摸霧凌的腹部。

  雷電再度奔過櫻雪的身子,這回更重重激發她體內的陰氣。

  「啊啊!」

  櫻雪腰一軟,倒臥在霧凌的腹上,臉便貼著那奇妙紋路,「這……這是……男子的陽氣……但……世上怎麼會有如此至剛至猛的陽氣……」

  彷彿在回應著櫻雪的困惑,霧凌腹中的陽氣不斷刺激櫻雪,強行沸騰她體內的陰氣,沒一會,櫻雪已是渾身燥熱,額上香汗淋漓。

  「啊……是你嗎?」

  櫻雪嬌喘,在純陽之氣的侵襲下,她只覺自己彷彿正受到無數男子愛撫,已是心茫意亂,舌尖舔著霧凌的肚臍,「就是你……讓霧凌……」

  「啊啊啊!」

  話未說完,櫻雪已然洩身,雖只是小洩,卻足以令她腰腿酥軟。

  「嗯……嗯……」

  因腹中陽氣激顫之故,霧凌亦是雙頰潮紅,她兩眼緊閉,腰臀緩緩抖動,細柔絨毛覆蓋的恥丘下緩緩滲出了暖熱的液體。

  那液體是混濁的灰白色,帶著刺激的男子氣味。

  「這……這不是……陽精的味道嗎?」

  櫻雪恍然大悟,「原來……霧凌腹中所懷……儘是男子陽精……」

  「邪犽……哥哥……」

  朦朧中,霧凌低聲夢囈。

  「邪犽……他的名字叫邪犽……」

  櫻雪呢喃,情不自禁地往霧凌股間探去,「就是他……就是這要死的……把我的女兒……弄成這樣……」

  (二女相好,雖有違自然,但其中美妙,卻更勝陰陽交合……現在這兒只有我和霧凌……若是……

  (若是我和自己的女兒……若是母女相交相愛……櫻雪不敢相信,方纔還視為淫穢至極的邪念,還不到半刻時間,已經轉化為難以遏制的渴望。

  (毀壞倫常……乃逆天大罪……我等死後,必下地獄無疑……櫻雪的嬌軀止不住地顫抖,正因罪孽重大,她更因此興奮莫名。

  (我究竟怎麼了……為什麼會這樣……只想著……只想著和自己的女兒……

  緩緩地,在極度狂放的情慾催逼下,櫻雪愛撫著霧凌的肚皮,用打顫的唇親吻霧凌的恥丘,將她的柔軟絨毛和滑嫩肌膚一起含進嘴裡。

  「嗯嗯……」

  霧凌在睡夢中發出愉悅地歡鳴。

  「舒服嗎?娘的心肝寶貝?」

  櫻雪笑道,再度親吻霧凌的恥丘,舌尖在蜜處四周遊走,吞食著霧凌的體味。

  沉迷在美夢中的霧凌以腰肢的顫抖回應了母親。

  「啊啊……霧凌……」

  櫻雪歎道,一邊褪下自己的衣物,「原諒娘……娘沒有辦法了……不過,你不用擔心……她們說……」

  「……二女相好,雖有違自然,但其中美妙,卻更勝陰陽交合……」

  櫻雪在霧凌耳邊輕聲呢喃,「你是娘的骨肉,我們兩個氣血相通,在一起……一定比和誰都舒服……」

  霧凌輕輕哼了一聲,不知是不是在應答。

  回到愛女的股間,櫻雪見到灰濁的濃精已經沾滿了花瓣,她趴了下來,輕輕抬起霧凌的雙腿,將唇湊了上去,將霧凌懷了近月的精液納入口中。

  瞬間,強大的陽氣充塞了櫻雪的經脈,讓她幾乎要昏厥過去。

  櫻雪腰臀顫抖,猛然洩身,但她的唇和舌卻止不住地吸吮。她吞嚥著霧凌懷中的精液,同時不自覺地扭動起腰肢,就好像虛空之中有男子正以陽物插入一般。

  愛液從櫻雪猶如藝術品的蜜處滴落,充血發燙的花瓣綻放開來,花門四周的粉紅肉田積滿了晶瑩銀漿,呼吸似地緩緩抽搐。

  母女的嬌媚喘息聲融為一體,在房中悠悠迴盪。

  在涼意的催促下,霧凌從無夢的渾沌中睜開雙眼。從模糊視野中浮現出來的,是再熟悉不過的景象。

  「這兒是……鳳昭宮裡頭?我……我怎麼回來了?」

  霧凌眨著沉重的眼皮,喃喃自語,「我不是和哥哥在地底嗎?怎麼會……」

  勉強坐起身來,霧凌發現自己一身赤裸,胸腹間點點汗珠未干,膚上微寒。

  側頭一看,身旁竟還躺著一人。

  只見那人已恢復狐女模樣,生著一身綿軟櫻毫,細長鼻吻中呼氣暖香,胸前被薄絨簇擁的雪白乳房豐碩飽滿,渾圓如球,晶透肌膚下紅潮隱隱湧現。

  「……娘?」

  霧凌好一會才認出眼前乃是生母櫻雪的原形。

  「滋啾」兩聲,櫻雪腰肢顫動,只見她雙腿濕透,大腿內側毫毛相互沾黏,透著暖暖雌香的晶瑩汁液涔涔欲滴。

  那香味極其熟悉,霧凌隨即往自己下身望去,果然發現大腿深處亦是點點晶瑩,幾絲銀漿滑淌。

  隱約之中,霧凌感到一絲歡快感還遺留在體內。

  「娘……莫非是……和我……」

  霧凌只覺腦袋一熱,胸口發脹,心狂意亂,「我們是母女至親……卻仿行夫妻交媾之事……」

  就在此時,翻湧血潮在霧凌心中激烈鼓動,她眼前一黑,有如墮入無底深淵,好一會才恢復過來。

  「哥哥在找我……我得回到他身邊才行……」

  霧凌低喃,感應到最愛之人的呼喚,正從百里之遙的鏡泉國傳來。

  鞭策軟弱無力的身軀,霧凌滑下床沿,腳才觸地,便覺頭腦輕飄,雙腿虛浮,渾身無一處不受高壓妖力威逼,四周空氣就像是緊繃的弦,隨時都要迸裂。

  「這是……娘娘的法力……為什麼?」

  霧凌難受地跪倒在床邊。

  忽然,腹中一股熱意激盪,舒緩了霧凌的難受。

  霧凌按著下腹,感受著腹中的微弱心跳,又驚又喜。

  (啊……這是我和哥哥的孩子……哥哥他……真讓我懷孕了……霧凌低頭一望,只見腹上一道鮮紅輪光灼灼閃爍,宛如朝日。

  熾熱的純陽之氣在霧凌子宮中盤旋,化為陣陣暖流,滲入血脈之中,宛如是腹中幼兒知道霧凌妖力耗盡,反將胎內陽精轉予霧凌一般。

  霧凌遂閉眼呼吸,過了半晌,重拾氣力,站起身來。

  「別怕……娘馬上帶你去找爹爹……」

  她輕撫下腹,微笑道:「爹爹不會讓你挨餓的……」

  穿上素衣,霧凌拖著沉重的腳步,解開寢室門上的封印,踏入充斥著九千院妖力的鳳昭宮。

  「……看來有些玩過火了。」

  九千院輕輕搖頭,淡淡道。

  闔上雙眼,九千院收斂心神,口鼻吸吐,四周頓時風聲呼嘯,萬千瘴氣奔過她的喉頸,帶著扎燙的麻癢,回歸胸脯之中。

  空蕩大殿裡,大紅地毯上橫躺著一具骨瘦如柴的馬屍,四肢軀幹都已變成了皮包骨,唯有腹下一根馬鞭依舊粗長如柱,吐著殘精,比乾癟身軀長出倍餘,模樣極為詭異。

  「沒一下就死了,真是不中用的畜生。」

  九千院冷冷道,赤腳在寶座上輕輕一踩。

  「啪咂」一聲,隔著近十尺遠,馬屍陽具爆裂,黏稠的黃漿帶著血肉四濺。

  九千院皺起眉頭,張口一呼,純白的三昧真火立刻將馬屍燒得一乾二淨,妖力被吸乾吮盡的驍汗毫無抵禦之能,轉眼連灰都不剩。

  「驍汗一死,日後要誰去統管攀雷峰下那一窩子的四腿畜生呢?」

  只因一時縱慾而折損手下一名良將,九千院不禁感到有些後悔,「也罷,就說驍汗欲對本宮無禮,本宮一怒之下將其處決,但念在其忠心耿耿,便讓他兒子、外甥什麼的繼承他的位置便是……」

  心思穩當後,九千院欲召喚眾女狐入殿,以繼續參叩儀式,遂自然地將五感投射至正殿之外。

  「什麼……這是怎麼一回事?」

  豈料殿外情狀卻令九千院大驚失色。

  只見鳳昭宮裡一片狼藉,長廊、房廳空蕩無人,眾女狐擅離職守,群聚於山下別殿,個個淫性大發,攬著夫君與來訪賓客,仗著九千院的妖力逼壓,彼等無可抗拒之力,強行交合採補,吸陽納精,毫無節制,短短數刻,已有近百男子陽氣耗盡而死。

  「無恥丫頭們!當著本宮的面在做什麼!」

  九千院驚怒之餘,無匹妖力隨意念奔行施放,眨眼間地動天搖,將別殿裡一干人等,不分男女,盡皆震暈震倒。

  「看來本宮平時對這些丫頭太過寵溺了,連今天這樣的重要日子,就在本宮面前,也敢如此放浪形……」

  九千院震怒不已,口中怒罵,但罵著、罵著,心裡卻涼了起來。

  因為她領悟到,今夜一族的荒蕩行為,並非是疏於管教之故。

  (莫非是本宮……在不知不覺間,促使丫頭們做出這等無恥行徑?靈肉合一之後,九千院的妖力較之單純元神的狀態更為強猛,就算是再怎麼微不足道的心念思緒,對承其血統的尾玄國眾女狐而言,也像聖旨一般無法抗拒,遑論方才九千院整個人沉溺於與馬頭巨人的荒淫遊戲裡,完全忘了自己的心性會對後生晚輩產生多大的影響。

  (……本宮只道是放縱一己私慾,卻對下頭的孩兒造成如此影響!此事要是傳了出去,我尾玄國必將蒙受萬世污名!九千院後悔萬分,遂將五感再行遠放,察知除了被女狐們抓進別館的以外,入宮參拜的眾妖大多已逃離朱雀巖近百里之遙,其中不少目擊女狐們放縱形骸的舉止,正興奮地到處宣傳。九千院細聽其言論,均語帶淫穢,所思所想極為不堪,直將尾玄眾女狐視為娼妓賣笑之輩。

  九千院見狀,悔恨之餘,不禁氣得發起抖來。

  (好一群忘恩負義、低俗愚劣的下等賤貨,全不念本宮替爾等除去身上病痛之恩,現在只是丫頭們的小小失態,便以我尾玄一族為褻瀆取笑之對像!真是可恨至極!九千院雖怒,但心中仍迅速想出幾個法子,雖談不上圓滿,但仍足以收拾今夜這場混亂。

  (眼前下劣妖怪不過區區數萬,本宮只消以妖力強行操控其元神,抹煞爾等今夜所見所聞,或者直接令其口舌潰爛、手腳麻痺,無法言語及書寫即可……

  但這些解決之道九千院並不滿意,依舊憤恨不平。

  (想本宮自登基開國以來,尊奉滿天神佛的教誨,勵精圖治,一統四大靈穴,維持妖界和平近七千年,各方妖魔均不敢造次,歷來施政亦總以平民凡妖為念,妖界能有今日繁榮盛景,可說全靠本宮一手建立,但這幾千年來的努力,最後並未帶給本宮任何回報……

  (七千年!七千年的德政卻比不上一晚的放縱!難道只有本宮為妖界眾生勞心勞力,他們卻不需體諒本宮的疾苦?被屍屠鼠咬斷尾巴後的千年,眾妖均視本宮為劇毒猛獸,不但避之唯恐不及,還暗地引為笑談,全然不見該有的敬仰,若上天真的有眼,豈不是該給這些無知無能,只會躲藏於本宮庇蔭下的鼠輩一些責罰?九千院越想越怒、越想越恨,胸脯深處的漆黑瘴氣又從口鼻間滲了出來。

  (哼!還問天做什麼?爛石頭不是說了嗎?本宮五體不全,不得登天!再度憶起當時情景,九千院更是恨得牙都快咬裂了。

  (積德行善有何用處?萬年之後,得以登天與否,結果只看本宮五體是否健全、眾神是否首肯而已!滿天神佛所言善行德行云云,全是一派胡言!狂怒之餘,九千院腦中一道念頭閃過。

  (且慢!本宮……本宮為何要在乎這些下劣的蠢貨?

  (本宮可是堂堂妖界霸主,普天之下,有誰能與我抗衡?道行足以媲美星宿的金尾妖狐,為何要委屈自己去討一群無用又無知的螻蟻歡心?

  (所謂行善積德,難道就是要以強迎弱,以上奉下?突然間,九千院只覺茅塞頓開,想通了一個極重要的關鍵,其癥結至為荒謬,不禁啞然失笑,但心中卻是又悲又怒。

  「哈哈……哈哈……本宮活了萬把年……今日終於懂了……

  「原來神佛所謂積德行善以享福報云云,全是為了操控我等俗界眾生的手段!本宮今日看破了,若按照神佛所言,事事以行善積德,造福眾生為先,那本宮將永遠奔波於俗世雜務之中,一身神力亦將浪費在他人無關痛癢的繁瑣小事上,結果只是無頭馬車,勞碌空轉,卻哪兒也去不了!」

  一怒之下,九千院將黃金寶座的靠手捏成了碎片。

  「哈哈……哈哈……枉費本宮自負為俗世第一……卻讓天上神佛巧言騙了近萬年……」

  笑聲戛然而止,九千院心意已定。

  一道漆黑血潮湧上心頭,和方才淫慾興盛之時雖有不同,痛快卻是一般。

  眨眼之間,只是幾個念頭的變換,九千院只覺幾千年來自己肩上的無形重擔一個一個地解脫了。

  (什麼行善積德云云的,本宮再也用不著了!妖界眾生的死活,再也與本宮無關,只要我尾玄一族能永保繁盛,就算除此之外的妖怪都死光死絕,於本宮亦是不痛不癢!九千院越想越是情緒高昂,體內妖力奔放,身後萬千狐尾蠢蠢欲動,終於再也按捺不住,化成瑞氣千條,轟然衝破正殿天井,上爬百丈,於夜雲頂端綻放如花,狐尾末梢幻化成金黃花蕊,點點閃爍。

  九千院閉上眼睛,眼前方圓百里內的妖界眾生,皆化為無數醜陋歪扭的臉孔,一張一張就像是以貝殼、魚鱗組成的萬花筒,細小的片段不斷旋轉。

  九千院感到心臟在胸口裡「怦怦」作響,最後一道念頭閃過。

  無聲無息的,百丈夜空頂上的金黃花朵綻放出奪命雷光。

  九千院看著眼前的無數臉孔隨著那美麗的雷光起舞,一個接著一個鼓脹爆裂,針尖大的紅點左一滴、右一滴,成千上萬,轉眼將她的視野染成一片鮮紅霧海。

  無數悲鳴此起彼落。

  但那刺耳的慘叫嘶吼聲聽在九千院耳裡,卻像是無上的天籟,她快活極了。

  「哈哈……哈哈哈!」

  九千院大笑,只覺千萬年來心情從未如此舒暢痛快,「螻蟻爬蟲般的畜生,本宮早就想將你們從地上一掃而空了!

  「你們可知,八千年前的妖界,像你們這樣的下賤東西,就和地上的石礫一般,是任人踐踏的!」

  九千院高聲道:「憑你們這種貨色,敢對本宮可愛的孩兒說三道四?全都下地獄去吧!」

  奪命雷光從百丈高處灑下,無情地擊殺妖界眾生,在九千院無匹妖力之前,一般妖怪根本毫無抵禦之能,宛如風中泡影,在雷光掃射下一個一個地破碎。

  悲鳴聲逐漸止息,不到半刻鐘,九千院耳邊已是一片沉寂,方圓百里內,所有妖怪都被雷光打成了碎肉。

  在夜色掩蓋下,雖然難以目視,但九千院心知朱雀巖方圓百里內已是一片血九千院心滿意足地坐回寶座,額上流下幾滴汗珠,胸中高亢的情緒久久無法平息。

  儘管九千院並未直接接觸,但耳裡聽聞無數悲鳴,眼底看著萬千妖怪化成血肉泥濘,碎裂的頭顱、焦黑的四肢、滿地滾動的碎肉,腥臭黏暖的觸感,鮮明地在她體內流動,就好像是自己親手手刃了數萬人一般。

  九千院感到困惑,因為她一口氣殺了那麼多人,卻一點也不感到恐懼,胸中的漆黑血潮帶來的只有興奮和痛快,好像自己已經變成了另一個人,和過去幾千年恪遵神佛教誨的尾玄國女王是截然不同的人。

  但很快的,高亢的情緒淹沒了她心中的不解,她將女狐們一個一個喚醒,打算和她們徹夜笙歌,慶祝妖界霸主的重生。

  百里之外,邪犽透過地底穹廬的罅裂往上觀望,只見滿天滾滾瘴氣,烏煙鋪天蓋日,根本看不出現在是晝是夜。

  邪犽按著胸口,感到輕微心悸,氣血亦跟著高昂起來。

  「看來……九千院的旅程似乎是一帆風順,我也不能慢了。」

  他低聲道,幽幽藍光照映著他的臉龐。

  盤腿坐在廢墟之中,邪犽伸出左手,以利爪將右手手腕行將癒合的傷口重新劃開。

  妖星咒血「咕嚕」一聲湧出,血色深赤近黑。

  妖血化成蜿蜒小溪,穿過斷垣殘壁一路流淌,最後滲入永蜷皮下。

  昔日的靈獸,如今已化為一巨大活屍,百丈雄軀蛻去甲殼,閃耀著湛藍瑩光,光滑黏稠,有如蛞蝓,它抖動著往外延長的觸角雙眼,黏附巖壁,緩緩朝著裂罅頂端滑去。

  沿著永蜷在巖壁上留下的黏液足跡,慘淡著相同幽藍鬼光的死者,不發一語地攀爬在後,其數量以萬千計,藍晃晃地幾乎把絕壁的下半部都淹沒了。

  「你們這些死也死不透的冥府幽魂,」

  邪犽大笑,一邊將右手手腕的傷口再度劃開,「黃泉洞破,地獄天律已毀,人間瘴氣蔽日,再也無人能將你們囚困於冰冷的岩石之下了,還不快過來食我血氣,重獲肉身!」

  尚未取得肉體,仍在虛空中飄蕩的幽魂們,一窩蜂地往永蜷的巨體上撲去,以無形齒牙啃咬其肉,吸食皮下妖血。

  只見千萬藍光如煙花炸散,幽魂竟憑空變成無數慘白軀體,「嘩啦、嘩啦」往崖底墜落。

  虛空中的大塊幽魂見狀,似是心生畏懼,撲向永蜷的數量頓時減少許多。

  「怕什麼!想想你們在冥府忍受萬古寒風的日子,這有比那痛嗎?」

  邪犽笑道:「不過摔下百尺深淵,肝腦塗地罷了,你們都已死過一次,再死一次又有何妨?墜地頂多爬上來便是,來來來!快食我血氣,重獲肉身!」

  邪犽手一揮,妖血灑出,鬼光此起彼落,蜂起的幽魂化成幾百名慘淡男女,不發一語,無助地往深淵墜落。

  「爬快點!笨蝸牛!」

  邪犽笑罵,「在九千院回來以前,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別再給我慢吞吞的!」

  邪犽右掌往長夏城殘骸上一打,爪尖化成一道赤辣劍氣,劃過永蜷幽藍鬼軀,屍獸雖死,卻仍吃痛萬分,柔軟無骨的身軀曲起,賣力往絕壁上方滑進。

  「死人們!你們也給我爬快點!」

  邪犽不斷將妖血往四周揮灑,鬼光閃耀不斷,男女活屍如雨般落下,「吃了我的血氣,你們就是我的死僕鬼奴,萬世聽我號令,做牛做馬!比你們在冥府裡要舒服多了,好好感謝本尊吧!」

  無數活屍幽鬼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跟隨在邪犽和永蜷身後,冰涼的手腳扣抓絕壁縫隙往上爬,既不流汗也不感疲累,更不發出一點聲音。

  深不見底的深淵絕壁裡,只有邪犽一人的高亢笑聲迴響著。

  乘著刺骨寒風,霧凌絲毫不覺冰冷,腹中滾滾純陽之氣就像是火爐一樣,令她四肢溫暖紅燙,甚至還有些嫌熱。

  「來者何人?」

  手持白骨長槍,兩眼以黑革縫起的黑鐵山門站在山巔上,朗聲問道。

  「小女子乃鏡泉國主邪犽之妻,尾玄國妖狐霧凌。」

  霧凌在深及膝蓋的積雪「

  中蹲下,「請開門,讓小女子歸返夫君身邊。」

  「可有信物?」

  黑鐵山門問道。

  「我腹中胎兒便是信物。」

  霧凌答道。

  黑鐵山門不答,轉身面對人界,過了半晌,默默舉起骨槍,黑鐵山脊四周狂嘯的風雪頓時開出一道僅容單人的裂口。

  霧凌欠身一躬,再度披上單衣,飛過風雪,進入人界。

  自狂欲中恢復過來,眾女狐踏進寶殿時,均是滿心畏懼。其中,櫻雪更是格外驚恐,生怕自己與親生女兒逆倫一事暴露,直到發覺九千院神情溫和,並無責罰之意,才鬆了口氣。

  尾玄一族上下數千女狐都已受召於黃金寶殿,在寶座下屈身行禮,只有一人違逆九千院的旨意,迄今仍未現身。

  「豈有此理,本宮為何無法感應霧凌的下落?」

  發現自己無法覓得霧凌的氣息,九千院大感詫異。

  「娘娘,小的馬上去把那傻丫頭找回來。」

  櫻雪惶恐道:「不需煩勞娘娘動手。」

  「連本宮都找不著,你又怎麼找得到?」

  九千院皺眉,「且莫出聲,待本宮以捨本逐末大法尋之。」

  閉上雙眼,九千院元神沿著綿延血脈飛竄,轉眼與霧凌五感合一。

  眼前是一片黑壓壓的密林,口鼻中是灼麻的瘴氣,苦澀,但卻誘人。

  (這是……不周林?霧凌到了人界?她是怎麼越過黑鐵山的?九千院大驚,心神浮動,收回大法,從寶座上站了起來。

  「可恨妖星,竟又以妖法迷惑我可愛孩兒!」

  九千院怒道,除了邪犽,普天之下再想不到第二人能有此等手段,能令霧凌隻身翻越黑鐵山。

  「櫻雪,本宮這就去將霧凌救回,你率領丫頭們好好守著鳳昭宮!」

  九千院下令,櫻雪連忙躬身,座下數千女狐亦同聲答應,萬道嬌膩嗓音同時發出,聲勢驚人。

  轟隆雷鳴,九千院狐尾滾動,化成一團金黃雲氣,簇擁著她往上飛昇,轉眼穿過夜雲,來到千丈高空。

  黑鐵山無法觀見的磁氣,化成一道透明鴻溝,將千疊夜雲一分為二,人間與妖界彼此區隔,狀似無法交通。

  九千院哼了一聲,萬條金尾在夜空中一打,風聲爆碎,一輪太陽便這麼奔向了黑鐵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