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鐵山門,你擅放本宮孫兒進入人間,該當何罪!」
九千院厲聲喝問,在她熾熱妖力的照耀下,黑鐵山巔儼然化成一鍋沸湯,霜雪都變成蒸煙。
「愚並未擅放。」
黑鐵山門無懼九千院狂猛的妖力,不疾不徐地回答,「你的女孩身懷人間王侯信物,愚與鏡泉國主確認無誤,是以放行。」
「你這話什麼意思?鏡泉國主明持王早已死去,霧凌身上何來王侯信物?且進入人間需憑仙帝印信,豈可任意放行!」
「她體內有鏡泉國主的子嗣,父子血緣相連,足證其確為鏡泉國主之妻,其效力等同仙帝印信。」
黑鐵山門回答。
「什麼……你所謂鏡泉國主,莫非是指那妖星邪犽?」
九千院驚道,但隨即明白,邪犽是鏡泉國主明持王與其女望雲氏亂倫而生,如今明持王與望雲氏皆已死去,身為明持王血脈的邪犽自然順理成章地成了鏡泉國主。
「他可是妖星化身,怎能是鏡泉國主!」
九千院不甘,仍高聲反駁。
「其確實為鏡泉國前主明持王之子,至於妖星化身與否,非愚所關心。」
黑鐵山門淡淡回答。
「黑鐵山門!讓本宮過去,本宮要把她帶回來!」
九千院見狀,知其不可理喻,遂不再多說。
「可有信物?」
黑鐵山門問道。
「本宮乃妖界霸主,要何信物?區區山神地祇,也敢擋我去路?」
九千院急怒攻心,尾巴一甩,雷霆萬鈞劈向黑鐵山門。
但雷霆一碰到黑鐵山門,便泯然消散,全無效用。
「好!今日本宮就不信撬不開你這扇爛門!」
九千院冷冷道:「你或可凝聚萬古磁氣以抵銷本宮妖力,但你腳下的山體無知無仁,可否擋得下本宮一擊,可就難說了!」
金尾熾光更加旺盛,黑鐵山脊四周的風雪消失無蹤,土石焦黑皸裂,九千院運起渾身妖力,意欲將黑鐵山門當場擊斃。
「撲通、撲通——」
就在此刻,九千院感到心臟一陣抽顫,一道極為不祥的冰涼奔過全身,她竟喘不過氣來,跌落在地。
四周緊繃的妖力頓時消散,千萬狐尾黯淡,風雪再度刮起。
「啊……這是……」
九千院大驚,「是屍屠鼠的邪法……妖血不是已經將其毒性抵除了嗎?」
九千院慌忙運氣,凝聚心神,但體內卻像是生了一個大空洞,萬年累積的道行頓時如流水一般從中流洩,竟似憑空消散,不知飄落何方。
慌亂中,九千院斜眼瞥向半山腰的松林,只見林冠積雪消融,松針半焦,仍保翠綠,無枯萎壞死之兆,回頭再檢視斷尾,傷口亦早已癒合,無裂損跡象。
(若是屍屠鼠的邪法未除,應當強索四周生氣,不該損及本宮妖力才是……
眼下這究竟……在思索同時,體內妖力流失的速度更為加劇,轉眼已損耗近百年道行。
(糟了!依這速度,天明前本宮便會損失千年以上的道行!九千院驚恐萬分,心知眼前首要已非討回霧凌,立刻轉身掉頭,急急奔回妖界。
鐵山門目送她如旋風般的離開,不發一語。
九千院化成一道金光,撕開夜雲,在月色之下一路疾馳。
(這到底是什麼邪法?本宮的妖力並未流出體外,卻依舊不斷消失,究竟是消失到哪去了?九千院又驚又急,屍屠鼠千年前那一咬,雖令她身負重傷,落得元神必須與軀體分離的窘況,但並未損及她萬年積累的道行,反觀眼下這莫名奇妙的病狀,雖不痛不癢,卻是直接削刨她的妖力根基,若不迅速想出方法遏止,半年之內,她引以為傲的無匹妖力恐將化成泡影。
(這定是妖血作祟,可恨的妖人,你若以為這樣就能令本宮屈服,那可是大錯特錯了!
(眼下以減緩妖力的損耗為第一要務,只有一個法子能辦到了!九千院調轉方向,背離鳳昭宮,改往北飛去。
封龍潭座落於妖界北方某座深谷之底,四周群峰環繞,山影不分四季,籠罩蓋頂,一年日照還不到五十天,為妖界地勢最為低窪之處,屬四大靈穴之一。
封龍潭形狀奇特,看起來像是一隻淺口碟,潭中央的水面比潭邊還低,墨藍的湖水無波無紋,不流不動,因潭水蘊含天地之氣,呈半結晶狀。
潭邊,綿延的棧道貼著垂直山壁搭建,鱷嘴蛇皮,生著碧綠甲殼,鱗蜥一族的衛兵三三兩兩,來回巡視。
忽然,夜空光明乍現,將四周映照得宛如白晝,一顆彷彿是巨大火球的東西衝散了夜雲,「轟隆隆」從半空墜入封龍潭中。
火球撞碎了封龍潭半液半固的墨藍潭水,筆直墜進潭底,黑藍冰晶如雪片般往外四濺,尚未觸及山壁便調轉方向,反往火球捲去,好似受其吸引一般,景像極為異常。
四周的鱗蜥族衛兵見狀,全都嚇得尾巴倒豎,不知如何是好,他們從未見過此等情景,因為自從九千院一統妖界,將四大靈穴全部納入掌控以來,已經數千年無人擅闖封龍潭了。
「快……快去稟告碧麟神!有……有人闖進潭裡了!」
衛兵長喊道。
一名衛兵立即沿著棧道往山壁內側方向奔去,但沒跑幾步,便像塊朽木般滾倒在地。
衛兵見到自己手背上的鱗片正快速乾涸脫落,血肉乾癟消融,轉眼見骨,他驚恐萬分,但還來不及發出慘叫,便已一命嗚呼。
潭中央,水面陡降數丈,只見潭中一頭金狐大口飲著潭水,身後千萬條尾巴像是迎風的火星飄忽舞動,又像是仰著頸子的蟒蛇,貪婪地奪食四周的一切生氣。
金狐的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巨響,轉眼之間,飽含日月精華的封龍潭已有半座消失在金狐腹中。
山壁內部此起彼落的驚恐叫聲很快便平息了,方圓五十里內已經沒有活物。
(不夠……還不夠!還要更多,還要更多!妖狐仰首長嘯,身後金光龍雲裡分出兩千餘尾,憑空暴長,相互糾纏結合,結成兩道銅筋鐵甲的金黃天綱,分朝東南與正南方飛去。
高百餘丈的攀雷峰頂雷聲隆隆,紫雷金電不斷擊打尖銳高突、險峻如削的山頂。
位於妖界東方的靈穴攀雷峰,自開天闢地以來,山體承受億萬雷擊,日夜受天像鬼斧神工的雕琢,如今看起來就像是一把擎天聳立的鐵石匕首,山頂以下二十丈內,處處尖險如錐,無處可供攀爬。
半山腰處,數名身長兩丈多的馬頭巨人吐著灼熱氣息,沿著不生一物的光禿山道默默巡視,他們腳底釘著黑曜蹄石,以防止遭攀雷峰山體內奔流的雷電所傷。
「不知驪駿神大人現在怎麼樣了,按時間早該回來了才對。」
「嘿,說不定咱們的頭頭見到鳳昭宮陛下,一時欲令智狂,犯了什麼無禮大罪,被留下來受罰呢。」
「你們別胡說,驪駿神大人好歹也是一族之長,不會做出這種事的。」
「嗯?你們看那個?那是什麼東西?」
一人指著天際,眾人隨即轉頭望去。
只見一條金光閃閃的狹長東西正貼著夜雲,從西北方蜿蜒而至,一路來勢洶洶,劈風裂雲,甚是驚人。
「……好快!就快到了!」
天際的細絲在轉眼之間化成了巨蟒,直徑超過十丈的天綱在攀雷峰前五里處轟然墜地,竟恰好落在馬頭一族以黑曜石搭建的城池之上,眨眼間煙火沖天,半壁夜空染成鮮紅。
「那玩意掉在城裡了!」
馬頭巨人們驚呼,石蹄踹地,往山下奔去。
還沒奔到山下,只見城牆崩頹,金色天綱挾帶火焰硝煙,凶神惡煞般地往馬頭巨人們衝來,巨蟒以金絲打纏而成的身軀上,捲著無數白骨,一具具都有約莫一、兩丈長。
馬頭巨人驚怒,因為城中住的都是他們的家族眷屬。
但他們的憤怒還來不及化成力量,便消失在黑暗之中,儘管距離天綱還有超過三里之遙,他們的血肉生氣卻已被吸食殆盡。
天綱貼地滑行,所經之處樹枯河干,不留一個活物。
滑行到攀雷峰山腳下,天綱沿著山道螺旋盤捲,深深欺壓進山壁之中,遠遠望去,攀雷峰就像是頭落慘遭金蟒捆綁的巨龍。
完成捆綁後,天綱鬆解,千條金尾有如細針,鑿穿巖壁,刺進攀雷峰脊椎之中,直接截取山體內累積數千年的雷電之力。
只見紫色電流奔過金尾,雄厚的天地之氣,以及馬頭一族的豐沛生氣,就這麼沿著天綱傳送至九千院的體內,填補她不斷流失的空虛。
金尾妖狐蜷曲在封龍潭底,以口鼻吸吐冰涼的潭水結晶,閃耀著七彩虹光的泡沫在週身圍繞。
從尾部延伸的天綱就像是兩道黃金做成的拱橋,將攀雷峰及堯鶴原的靈氣與生氣源源不絕地送入妖狐體內。
將三大靈穴的天地精華匯聚一身後,九千院才好不容易止住了妖力的流失。
(但若本宮一停止吸取靈穴精華,妖力便會再度流失,眼下只是以靈穴精氣替換自身妖力,抵銷這莫名病狀罷了……
(妖星邪犽!本宮必將你碎屍萬段!
金尾妖狐眼中噴火,張口狂嘯,嘯聲在死寂的封龍潭谷中迴盪,有如鬼哭神號。
在煙雲翻滾的瘴氣下,鏡泉國全境已化成人間冥府,草木枯盡,人畜皆亡除了耳邊鼓沸的風聲之外,再無其他聲響。
曾經蒼鬱的不周林,如今成了一片巨大的亂葬岡,灰白枯槁的枝幹就是墓碑,凌亂地豎立在高低起伏的山崗上。
對眼下的慘狀,霧凌全無留意,瘴氣吹打在身上,就像是灼熱的愛撫,耳邊的滾滾風聲,聽起來宛如邪犽的密語呼喚。
(哥哥……我馬上就回去了……在瘴氣的指引下,霧凌迅速穿越不周林的殘骸,筆直劃過大片荒原,最後在鏡泉國的一隅,找到了靈獸永蜷的幽藍巨體。
永蜷平攤著超過百丈的身軀,四周無數細小黑影蠢動,看起來就像是只正被群蟻分食的巨大蛞蝓。
但圍繞著它的並不是螻蟻,而是千萬活屍,妖星的奴役們扛著木石竹瓦,推著各類機具,默默地在永蜷的背上墊基打樁,以重建另一座長夏城。
「霧凌!我在這裡!」
站在永蜷的背脊上,邪犽閃耀著鮮紅光暈的身影,在一片鬼藍之中格外顯眼。
霧凌毫不猶豫,往下縱身一躍,從數十丈高空直撲邪犽。
邪犽披在肩上的金剛烏裘轟然一聲展開,化成軟墊,毫髮無傷地接下霧凌。
「邪犽……邪犽……我……」
再度與邪犽相見,霧凌只覺恍如隔世,心情激動萬分,難以言語。
「不用說了,以後再也沒人可以將我倆分隔。」
邪犽笑道,雙手攬著霧凌的腰,掌心陽氣直接透進她骨髓與血肉之中,令她嬌軀一顫,神魂顛倒。
「啊……哥哥……別放開我……」
霧凌嬌喘,將臉埋進邪犽的胸膛,「我是你的……」
邪犽笑而不答,撩起她凌亂的裙擺,輕撫她發燙的大腿。數尾鮮紅淫具的猙獰肉腕沿著她的雙腿上卷,往蜜部探去。
「哥哥……啊啊……」
霧凌輕聲呢喃,語中儘是銷魂之意。
中洲,通天台,弘天殿。
遺世而立,凡人難至的弘天殿內,五名身著華貴衣裳的男女對著空懸的帝位俯首叩頭。
「眾卿平身。」
戴著銀珠鳳冠,身著水袖綵衣,攝政女仙霜月太后端坐於西首後座上,臉色凝重。
階下眾人緩緩從刺有鳳凰圖案的繡毯上站了起來。
他們分別是鎮守人間各大靈穴的諸侯國王,有執掌黃龍脊的奉山國國主洞峰王、執掌藍子谷的浩幽國國主雅靛王、執掌驚瀾河的轟波國國主浪蝕王、執掌風淘漠的大日國國主金兆王、以及執掌深遠林的漢蒼國國主秦森王。
而掌管中洲通天台的仙帝,鳳玉帝,則因久病不起,由霜月太后代為處理政事,其實質上便是靈穴通天台之主。
扣除掌管黃泉洞,早已生死不明的鏡泉國國主明持王,以及掌管自在湖,逃離俗世已久,避不問政的逍遙國國主無律王,真正掌管人間八大靈穴的諸王可說是全數到齊了。
「陛下久病未癒,無法接見眾卿,有什麼事,吩咐妾身便是,此間規矩,眾卿亦心知肚明,為何今日這般急急催逼?」
見到諸王臉上緊繃的嚴肅表情,霜月太后雖明知來意,仍難掩不安。
「急?當然急啊!」
大日國主金兆王首先發難,「太后可知,鏡泉國內滋生劇毒瘴氣,不論人畜草木,觸體即亡,若非本王動員全國上下所有法僧道長,於國境以法力相抗,如今我大日國名符其實要變成一片荒漠了!」
「我奉山國的情況亦同。」
緊鄰鏡泉國的奉山國國主洞峰王道:「只是仗著黃龍山山勢可為抵禦,情況比國內多為平坦的金兆兄好一些罷了,但以我等凡俗之力,面對無邊瘴氣,失守是遲早的事。」
「冒昧請教太后,據說妖界霸主萬年妖狐日前曾持陛下金印越黑鐵山入我人間,落腳處就在鏡泉國境內,此事可為真?」
諸王中唯一女流之身的雅靛王語氣尖銳,「如今鏡泉國內所滋生的瘴氣極為兇惡,顯非人間之物,莫非是那妖狐以邪法暗中作祟?」
雅靛王一雙湛藍眸子筆直的盯著霜月太后,雖未明言,但言下之意,暗指仙帝給予九千院金印,是鏡泉之難的幫兇。
「唉,沒這回事!」
白鬚白眉,諸王中修為最為深厚,年近百歲的漢蒼國主秦森王朗聲插話,「老身四十年前踏足妖界時,見過月真華,雖然當時她受病痛所苦,只能以元神化體示人,但其修為持守遠超過我等凡俗,令老身極為折服,像她那樣的大人物,斷不可能做出這種破天荒的事。」
「那麼……」
久未開口的轟波國主浪蝕王緩緩道:「該不會是明持王的邪術真的成功了吧?各位都聽過才對,十數年前,明持王因痛失愛妻,傷心過度,為從冥府中救回愛妻,竟不惜聽信妖僧讒言,施行梵天招引之邪術,導致鏡泉國受天律制裁,大旱、戰亂不斷,半數國土化為荒漠。」
「若是那梵天招引之術,隔了十幾年才成功得逞,那麼如今我們面對的,恐怕不是妖魔鬼怪那類好解決的東西。」
浪蝕王續道:「恐怕……是邪宿妖星!」
「不管那是妖星還是妖狐,現在本王想問,身為統管人間八大靈穴之長,陛下……仙帝家究竟有何打算,想要怎麼解決眼前的難題?」
金兆王話聲雖保持冷靜,但仍聽得出他已十分氣急敗壞,「可別再跟我說什麼統而不治,維持八仙勢力均衡的場面話!看那瘴氣之威猛,若不及早解決,別說是風淘漠和黃龍山,我看整座袖州都會被它吞了!」
「眾卿所言,妾身深有體會,」
霜月太后答道:「瘴氣遮天蔽日,其惡毒凶狠,就連相隔千里之通天台亦可觀見,若放任不管,假以時日,人間必將蒙受前所未有的大劫難。
「不瞞眾卿,妖界共主,真月九千輝映院確實曾於兩個月前,向陛下商借金印,意欲下探黃泉,至冥府尋一故人。」
霜月太后續道:「事後九千院離開鏡泉國時,瘴氣便已覆蓋鏡泉全土,妾身尋思,這瘴氣就算不是九千院所生,亦與她難脫關係。」
雅靛王瞪了秦森王一眼,又回頭望向霜月太后,冷冷道:「若真是如此,太后有何打算?妖界盟主可是萬年大妖,我等八仙就算合力也難以望其項背,更何況明持王早已喪心病狂,而無律王則是不知去向,八仙實際只剩六人,要是真的動起手來,可不是開玩笑的。」
「妾身在帝家已久,如各位所知,帝家之立與鳳昭宮有極深厚的淵源,是以妾身亦頗知九千院的心性。」
面對雅靛王的質疑,霜月太后卻面露微笑,「妾身能以帝家的名譽向各位擔保,妖界盟主絕不會放任眾生平白蒙受苦難,鏡泉國內滋生的瘴氣,必定有其緣由,待妾身與九千院取得聯繫,瞭解事情的來龍去脈,到時自然會有解決之道。」
「太后所說甚是,但黎民無辜,只希望太后能盡快找到月真華。」
秦森王故意在雅靛王身邊朗聲道:「以瘴氣之威,就算窮盡八仙之力恐也難以左右,想來世間也只有鳳昭宮能治了。」
「哼,那妖狐若真有你們說得這麼好,怎麼今天還會變成這樣?」
雅靛王心生不悅,啐了一聲,躬身轉頭便退出弘天殿。
金兆王和洞峰王於再度強調希望帝家能盡速解決瘴氣之難後,也雙雙快步離開,趕回國內。
浪蝕王和秦森王則在承諾霜月太后,會派遣國內人力支援金兆王和洞峰王后,也離開了弘天殿。
感應到眾王都飛離了通天台,霜月太后立刻跌坐回後座上。
雖然在眾王面前表現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其實霜月太后心中也是慌亂至極,自瘴氣湧出以來,她已連續呼喚了九千院近一個月,卻毫無下文。
霜月早就知道,那瘴氣不是別的,正是妖星已降臨人間之兆。
「九千院……你到底做了什麼?」
霜月歎道:「為何遲遲不回應妾身的呼喚?」
臥在已乾涸的封龍潭潭底,萬年妖狐眼不睜,口不張,卻大啖著無形的天地之氣。
自霧凌奔入人間以來,已過半月,這期間妖界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亂狀態,百萬雜妖拋家棄業,如同無頭蒼蠅往西流竄,群聚在黑鐵山山腳下。
攀雷峰的驪駿神、封龍潭的碧鱗神、堯鶴原的丹頂神,三位奉領神號的大妖在一夜之間國毀族滅,兩道金光閃閃的巨大拱橋橫亙妖界,連結三大靈穴,神威顯赫的天綱冷酷無情,吸索靈穴內蘊天地精氣之餘,更強奪方圓百里內的活物生氣,將妖界全土的三分之一化為死地。
不需任何人加以說明,陷入絕望深淵的妖界眾生很快便明;這前所未有的大難來自妖界盟主鳳昭宮之手。
恐慌迅速在妖界蔓延開來,眾妖們拚死湧向黑鐵山,因他們知道,妖界無人能與九千院抗衡,若不立刻逃離妖界,遲早會變成金狐爪下的白骨。
靈視妖界眾生慌亂驚恐的可笑姿態,九千院嗤之以鼻。
(逃啊,本宮看你們能逃到哪去?「小姐……小姐!」
一道乾啞如銹的嗓音響起。
金狐睜開眼睛,只見一顆黑色甲球沿著封龍潭的弧形潭底一路滾來。
「是吞油婆啊……有什麼事?」
九千院以靈音默念。
「嘻嘻,姥姥還道小姐病好了呢,但看您現在這副模樣,似乎比之前還慘啊?」
黑色甲球在九千院觸鬚旁一翻,變成一佝僂老嫗,咧嘴而笑。
「少貧嘴,本宮可沒心情和你說笑。」
九千院冷冷道:「到底有什麼事?」
「哎唷,好可怕、好可怕。」
吞油婆笑道:「櫻雪丫頭遣吞油婆來報,說有數萬小妖正圍繞在朱雀巖周邊鼓噪叫囂,不時意圖闖入宮內,雖然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廢物,但數量眾多,丫頭們光防範不使侵入便筋疲力盡,無餘力反擊。」
「沒用的丫頭,本宮不是和她們說過了嗎?」
九千院嗤之以鼻,「這些下等雜妖與草芥無異,動手殺了便是,還要防範什麼?想是心軟下不了手,才落到被圍城的地步。」
「嘻嘻嘻,那些丫頭可沒小姐的膽識呢……嘻嘻……」
吞油婆奸笑。
「一群養尊處優的孩子,罷了,本宮出手便是!」
言畢,四腿一伸,心意催動,將數百狐尾編成一道天綱,轟然穿越山頭,往鳳昭宮方向飛去。
半晌後,九千院旋復躺下,「行了,那群蟲子現在已經是一堆白骨了。」
「不愧是小姐,眨個眼就解決了。」
吞油婆嘿嘿笑道:「櫻雪丫頭還有件事,就是想問小姐什麼時候回去?」
「待本宮想回去,自會回去。」
九千院不悅道:「叫櫻雪長進點,本宮不在,她就是女官之首,別事事都來詢問本宮!」
「是、是、小姐心情不好,姥姥這就回去了。」
吞油婆笑道,一個觔斗,縮成甲球,骨碌骨碌地滾走了。
直到吞油婆的身影消失在巖壁邊緣,九千院這才再度閉上雙眼。
半個月來,她的妖力在三靈穴豐沛靈氣的滋養下,固然漸漸回復,但體內難解的妖力缺口卻依舊如故,只要一停止吸納靈氣,妖力便會立刻再度流失。
(這真是詭異了,本宮的妖力不斷流失,卻沒有一絲妖力滲出體外,失的、得的全都在體內沒出去,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九千院在心中惡毒咒罵,半個月來,她除了以捨本逐末之術探知霧凌情形外,日日夜夜便是詛咒邪犽。
但是,她的身體卻有著不同的反應。
熱辣的糾結之意在她體內深處凝成一塊,濕熱陰鬱,難分難解。
(啊啊……妖人……該死的妖人……啊啊……邪犽……分不清是在辱罵,抑或是在呻吟,九千院在心裡喊著邪犽的名字,前爪在封龍潭底抓出無數深刻裂痕,恍惚之中,九千院的心神順著捨本逐末之術,再度來到數百里外的霧凌身上。
厚重濕熱的肉慾歡快迅速席捲九千院,她不假思索地敞開心胸,讓自己在銷魂蝕骨的愉悅裡迅速融化。
惡毒詛咒已被遺忘在遙遠的天涯彼方,現在九千院的心中,儘是對邪犽的嬌柔愛戀。
映入眼簾的,是一間全以水銀鏡面圍繞的房間,鏡中映照著一張八卦形狀的大床,床上鋪著銀白軟墊。
軟墊上,一男一女四肢糾纏,身軀搖動,正忘我交合。
「啊啊……哥哥……哥哥……我又要洩了……」
霧凌妖淫的濕膩呻吟在九千院腦海中響起。
兩尾火辣熱燙的東西在九千院的腹中攪動,在蜜穴裡、菊門中抽刮咬嚙,帶來絕望的歡快,九千院知道那都是邪犽的淫具,正一根一根交替俞著她。
不時,一團團白熱鐵槳在腹中深處爆開,精水交融,燙得她嬌軀亂顫,欣喜若狂。
(啊啊……要洩了!本宮……要洩了!九千院緊緊摟著邪犽,用全身感受他的肌膚,兩人內氣相激,更強化了洩身的力道。
「啊啊!啊啊!哥哥!」
霧凌放聲大喊,九千院只覺自身腰臀不停抽浪,耳邊儘是肉體碰撞、呻吟喘息聲,整個人洩得腦子都要融了,渾身輕飄飄地像是在飛,又像是往下墜落,只能摟著邪犽,將臉埋在他肩頸間,任由體內狂浪翻攪。
(啊啊……世間……怎能有如此美妙滋味?如此無盡淫樂……真要連本宮的骨肉都蝕穿了……正銷魂之際,九千院見到眼前一對紅閃閃的東西逼近,原來是邪犽閃爍著業火旳雙眸。
「哥哥……」
耳邊,霧凌顫聲道。
邪犽濕熱的舌尖探進九千院口中,呼吸中夾帶灼人瘴氣,較之九千院自體所生更為漆黑濃厚,她立刻熱情地吮住邪犽,將他的吐息深深納入心肺,直至瘴氣滲透全身為止。
(啊啊……邪犽……邪犽……九千院在心中悄悄呼喚。
「咕嚕、咕嚕」腹中精水陣陣作響。
邪犽突然咧嘴一笑,摟著霧凌坐起,兩人面對水銀鏡面。
鏡中,狐女姿態的霧凌雙頰紅艷,頭上一對狐耳兀自發顫,一身銀白毫毛吸飽了汗水愛液,瑩滑平順有如絲綢。
邪犽的手摟著霧凌飽漲的乳房把玩,九千院只覺一陣暖熱奔過,嬌軀如受電般不時顛顫,高聳的粉紅乳頭裡,淡白奶水涔涔滴墜。
(這孩子已有了奶水……定是日夜受妖人陽氣催化所致……霧凌高隆的腹部上,滾燙濃精混著稀疏乳汁,化成一片凹凸不平的白,在腹部造成的陰影底下,依稀可見兩尾鮮紅的東西在蠕動著。
「這樣就看得清楚了吧?」
邪犽貼著霧凌的臉龐說。
九千院心頭一顫,竟然又險些洩身。
(這……這妖人……他知道……本宮正在霧凌體內?「什麼看得清楚?」
九千院驚訝之餘,卻聽到霧凌問道。
邪犽笑而不答,再度奪走她的柔唇。
火辣的淫具再次挺送起來,九千院的思緒在無上的淫樂前,迅速地黯淡了。
「啊啊!啊!哥哥!」
霧凌受不住地喊了起來,「哥哥!你好棒!你臠得我要死了!哥哥!」
捧著圓鼓的腰際,邪犽讓她坐在自己雙腿上,陽具從下而上,雄渾有力地頂送著,在至純陽氣的催逼下,九千院很快地又被送上了高潮。
恍惚之中,九千院只見鏡中一女,挺著高隆大腹,乳上兩點櫻紅滴著涔涔雪白,嬌軀在邪犽股間上下俯仰,被腹部陰影遮蔽的股間裡,大股灰濁淫溢。
鏡中,霧凌眼神如醉,雙眸儘是浪意。
「哥哥,頂輕點……別傷了……孩子……」
霧凌轉過頭去,柔聲歎道。
「你這麼說,我不進去便是……」
邪犽笑道,霧凌貼著他的唇,急切地將朱杏送入他口中。
兩人酣飲彼此的津涎,吻得唇齒發麻,九千院只覺陽物在腹中越入越深,龜頭半入子宮,直接頂著胎膜羊水,壓力透過胎盤,直抵子宮底部,好似中間隔著個水球一般。
欲著而不著的壓力刺激著九千院,挑逗著她體內最為敏感的部位,九千院憶起陽物直搗黃龍的美妙,心中便貪得難以把持,驅使大腹欲往下沉腰,卻被邪犽捧著大腿,下不去也上不來。
(啊啊……這幾天妖人從未深入霧凌胎房,只於陰道抽送……本宮還道他是顧忌腹中胎兒……原來只是要於此刻折騰本宮罷了……九千院嚶了幾聲,渾身陰氣匯聚於蜜穴菊中,前後嫩肉交替含吮,意欲引誘陽物深入,無奈霧凌內氣與妖星相較實在太弱,誘不動邪犽。
「哥哥……你插進來……」
九千院再也難以忍耐,顫聲道:「我不管了……我只要你插進來……俞我……把我們母女一起臠了……」
邪犽放開她的雙腿,轉而捧著孕腹,九千院只覺雙腿往上一翻,整個身子沉沉往下,「滋」的一聲,腹中微微抽痛。
「嘩啦、嘩啦」,幾道灰白水流從兩人股間淌落。剛一根滾燙的東西抵上子宮底部,瞬間,九千院只覺骨髓酥麻,半晌都不敢呼氣。
(啊……本宮……本宮要死了……要死在這妖人手裡了……臉龐一陣濕熱,邪犽吸吮著九千院的面頰。
「好姐姐……我插進去了……你可知……小女兒她正緊抱著陽根呢……」
邪犽笑道。
邪犽的話如同最後一擊,九千院猛然洩身,陰關大開,子宮、卵巢一同震顫。
「啊啊!哥啊!哥啊!」
九千院大喊。
接下來的事九千院便記不大清楚了,在狂亂的淫慾波濤摧打下,她只記得自己不斷洩身,大量陽精湧入體內,丹田甫將其化為內氣,又於下一次劇烈真洩時全部放了出去。
(妖人……好妖人……你再俞我……再多俞我些……鏡中,霧凌摟著邪犽,兩人股間蠕動的諸多淫具就像是一朵猩紅色的旋轉花朵,圍繞著霧凌的雪白大腿舞動不已。
滾燙的陽精在腹中鼓動,九千院恍惚之際,只暗自歡喜,腹中胎兒再也不會挨餓了,因為胎膜內已儘是白濁濃精。
《天外邪犽》第四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