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圖卷宗 第五章 無可交易

  秋風微拂的深夜有一種可以預見的清涼。雖然華修特等人都說時候尚早,卻是夜晚十時已過。古籐擁著湯燕豐滿的嬌體,在黑夜中,她沒有拒絕。她對他是怎般的感情,或深或淺是孽是緣難以說清;但在相處當中,她漸漸習慣他的存在;她能夠跟隨他來到這陌生之地,已經表明太多無法說明的感情。今晚他說她屬於他,她心裡是歡喜的。她喜歡他霸道專橫的言詞,也喜歡他此刻的安靜;他就這麼安靜地擁著她,讓她感覺安全而溫馨。

  在她面前,他應該不算強大的男人。然而就是這個體格單薄、看似不堪一擊的男孩,總讓她覺得很強大。她至今弄不明白他到底是何種生物,是人還是獸?

  若說他是人吧,他生長著異常的觸鬚;若說他是獸吧,他更多時候是個安靜的人類男孩。很多的事情,她都不懂,他也不說。對於他的身世問題,從來沒見他表現出迷茫,他平靜地接受一切既存的事實。

  他說,無論他的生命多麼奇怪,他單純只是他……

  「古籐,你不打算離開北翼之痣了嗎?」

  「翼圖雖大,我能夠去哪裡?當年魔沼之戰,滅絕魔沼觸靈和魔沼一族的是翼圖聯軍。如今祭司會議只是密令各城市截殺我,卻沒有說明原因。我猜測是祭司會議刻意封鎖消息,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慌亂。我曾是血瑪之子,假如我是魔沼一族的後裔,血瑪得要背負責任;以現在的形勢,誰都不想把血瑪逼到絕境,因為血瑪的力量足以引發戰爭。」

  古籐提到血瑪往往帶著自豪的語調;即使他被逐出血瑪,他對血瑪的感情依然如故。

  湯燕憂慮道:「要封鎖消息應該很難吧?當時看見你變身的人不是一、兩個……」

  「懂得殺人滅口嗎?上面要封鎖消息不會在乎幾百士兵的死活。話說回來,泰格不會輕易放過我們;我們活著,對他的生命和利益是極大的威脅。我若處在他的立場,我會選擇殺人滅口。」

  「你在北翼之痣也不見得安全,科普拿仍然可以派人暗殺你。」

  湯燕說出她的擔憂,這也是大家所擔慮的事情。

  古籐在黑暗中輕笑道:「科普拿沒那麼無聊。祭司會議密令狙殺我,他尋到這機會,能夠殺我最好;若被我逃了,他沒必要追殺。說到底,現在的我在他眼中只是曾經打傷他的孫兒的狂徒,用得著他費盡心機?官方刻意封鎖消息等於沒有懸賞,那些快要滅跡的賞金獵人,當然不會煞費苦心地取我的人頭。所以,巴克約那邊暫時無須擔慮,當前最重要的是在北翼之痣立足。」

  湯燕不是很明白他所說的話,但隱約覺得有道理。她略作沉默,低聲問道:「聽說你在巴克約有兩個未婚妻,你決定放棄她們嗎?」

  「那些事、那些人不是現在的我能夠處理的。放棄或執著並非由我說了算,我盡可能不去想……」

  「但你會想她們,是嗎?」

  「偶爾會想吧——你吃醋了?」

  古籐半開玩笑地道。

  「你別囂張,雨菲都不為你的淫事吃醋,我會讓你聞到酸味?啾……咳……呀!」

  湯燕從輕蔑的啐哼到痛苦的呻吟,只是瞬間的事:「我的身體莫名的疼痛……」

  她痛得蹲坐下去。

  古籐蹲下來扶住她,問出驚人的兩個字:「經痛?」

  「啊呀!」

  湯燕疼痛難忍,聽他說出如此渾話,她怒罵道:「死鬼,我是真痛。整個身體都痛,說不出為什麼……我的月潮前些日子才過去!剛才離開的時候,頭有些暈眩,不是很在意,但現在突然痛得要命……」

  因為黑夜,古籐看不清她的臉色。他伸手摸她的臉,摸到一手的冷汗,知道她所說非假;然而他不清楚她得了什麼病症,只好橫抱起她道:「回去找大夫幫你看病,你先忍忍。」

  「我痛得很,啊嗚!體內像是被絞著,好疼!嗚嗚,我好疼,你別跑太快……」

  「我知道,你忍一會。」

  古籐沒有聽從她的話。他開始掠奔,然而強大的血魄從黑暗中襲來,他驚得退避,卻在此時聽得泰格冷言:「古籐,我以為你們毒發便力量不濟;沒想到你的閃躲如此敏捷,難道你沒有中毒?」

  古籐看著眼前的黑影,已明白湯燕是中毒。他放她落地,左手扶摟她,念魂暗施「神手」控刀割破右手的食指,再把食指送入湯燕嘴裡……

  「泰格,你殺我之前應該摸清楚我的底細。我百毒不侵之體,豈會怕區區無名之毒?」

  泰格道:「很可惜湯燕不是百毒不侵之軀。即使能夠用你的血替她解毒,短時間內她不可能強運血魄戰鬥;而我從她最先出手接下我招式的跡象猜測,你比她弱許多。我有足夠的信心在殺了你之後,趁著她虛弱之際把她也送到地獄陪你。古籐,接招!」

  「煉礡,宰了他!」

  古籐揚聲高喊,陡聞夜中聲響大作。周圍異軍突起,驚得泰格慌道:「古籐,你陰我!」

  古籐把食指從湯燕口中抽出,不理會泰格的叫罵,低聲溫柔地道:「別吸太多,你若是發情,我就有機可趁……」

  「上尉,真的要殺他?」

  煉礡已擒住泰格——任他泰格多強,面對煉礡率領的幾百個人,他也無從抵抗、無處可遁:「他的兒子未滿週歲,如果不是極大的仇恨,我不想看到上尉做得太絕。」

  「姑姑,好些了嗎?」

  古籐沒有立即答覆煉礡,因為是否殺泰格取決於湯燕的回答。

  湯燕虛弱地道:「疼痛消失了,但沒有力氣。身體好軟,有些燥熱……」

  說到最後,她近乎呻吟。

  「所以我才勸你別吸太多我的血。」

  古籐調侃一句,吻了她的嘴唇,輕喊一句:「煉礡,派人通知華修特,就說我古籐在此相候。」

  煉礡猶豫道:「上尉,你這般做,華修特很難下台……」

  古籐斷然道:「我就是要把事情擺上檯面,否則以後人人都要刺殺我,叫我如何安生!」

  「古籐,你殺了我算了,我泰格不畏死!」

  「拿東西堵住他的嘴,我懶得聽他的慷慨陳詞。」

  古籐喝令,士兵們照做了。

  煉礡走到他的身旁道:「上尉,暫時不能夠讓華修特知道我的存在,我退隱一旁。假如發生戰鬥,我就率領潛伏在附近的千餘名弟兄支援,陪上尉鬧個天翻地覆。很久血液沒有如此沸騰!上尉的氣魄,比當年還強盛。」

  「也許吧,我變了很多;但生命中有些特質很難改變。」

  古籐輕拍他的肩膀。他懂得古籐的意思,說了句「上尉放心」然後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