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仙奇緣 第二章 辦案之始

  朱傳宗回到家裡,聽他嫂子華采雲一番交談,聽她說話的意思,她和父親都覺得當官要緊的就是往上爬,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不顧老百姓,否則的話,似乎就要冒很大風險,不由氣惱。當面也不好和她辯解,回到房中悶悶不樂,也不說話,只是往床上一躺,心想:「難怪水姑娘說我們家富則富矣,就是缺少良心,看來也不是空穴來風。」

  朱傳宗臉色難看,暖雲和小郁見他一夜未歸,回來也不高興,互相對視一眼,暖雲端來茶水,小心翼翼地道:「少爺,怎麼了?衙門裡有什麼事情不開心嗎?你新到都察院,還沒有熟悉公務,凡事就算不怎麼懂,也沒有什麼奇怪的。犯不上生氣啊!」

  二女問了朱傳宗的隨從王大牛等人,知道朱傳宗昨晚是在衙門辦公。

  朱傳宗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暖雲,你說,如果我一心為了江山社稷,為了天下百姓著想,這樣不對嗎?為什麼他們都阻止我呢?」

  暖雲素來對這些事情不留心,哪裡懂得,不由沉吟起來,不知道怎麼回答。小郁卻冷笑道:「對啊,少爺是什麼人啊?少爺可是做大事的人。你可是天下窮苦百姓的大救星啊!為了天下的百姓,可是不惜聲名毀譽,不惜身家性命的!要是沒有你,天下不知道會亂成什麼樣子呢!可和那些個沽名釣譽之徒不可同日而語!」

  小郁語帶諷刺,嘲笑他自以為是,朱傳宗心裡一震,一股熱血湧上心頭,心想:「小郁說的對,我辦案子瞻前顧後,哪裡是為了正義和公理,還不都是顧念自己多些。吳先生是久混官場之人,自然有官場的習氣,所以做起事來婆婆媽媽,一點也不痛快,縱容了許多的惡徒,我以後說什麼也不帶上他了。我要把那些貪官都殺個乾淨。皇上一直說要整肅風氣,他最痛恨腐敗了,這畢竟是他家的天下,我便不信,如果我為了他湯家的江山,他會不支持我?我既然一心要做大事,怎麼能處處顧忌,處處為自己打算呢?」

  朱傳宗想罷,哈哈大笑,道:「小郁說的好,我不該自以為是,做了一點點的好事,就自以為是大救星。我明白了。睡覺。」

  說完倒頭便睡。他決心不管別人怎麼想,只一心按自己的想法去做,至於聲名毀譽,只要無愧於心,別人的想法還在乎什麼呢?決心一定,心裡安穩,一會兒就睡著了。

  第二日,朱傳宗起的很早,準備奏折,然後上朝,明宗皇帝和眾大臣處理了一些事務之後,明宗皇帝湯平便問起左督御史王仁關於李東昌的案子。

  王仁前日下朝之後,早就想好了說詞。而且因為這個案子涉及的是寧治省布政使胡鐵,他是封疆大吏,在朝中有許多好友,那些官員連忙動用關係來為他活動說情,王仁本來就不想惹這個燙手的山芋,正好做隨水人情,其中一些官員還是原來沒有交情的,這回可以聯絡上了,以後有了交道,就可以一起辦些事情了。看來壞事變成了好事了。

  王仁出列跪在殿前,正想說原來那個奏折是撲風捉影,如今已經調查清楚了,李東昌確實是人品敗壞,在公務期間納妓,丟讀書人的臉,丟朝廷的臉,要重重的責罰。可還沒等說話,忽聽一人跪在他身後,道:「皇上,這個案子臣比王大人清楚一些,的確外面有傳言李東昌是個大大的清官。山陽縣因為冒領賑災的公款,被李東昌發現,他們買通李東昌不成,因此便設計陷害。王大人聽到這種說法,不知其中的真偽,很是為難。臣想,不如派臣去山陽縣走一遭,事情不就水落石出了嗎?」

  王仁心裡一震,他從來沒見過這麼膽大妄為的下屬官員,不經過他同意,便私自向皇上上折子。不過他老奸巨滑,表面可是笑呵呵的,道:「皇上明鑒,案子既然撲朔迷離,又事關重大,如朱御史所說,不如派個欽差去吧!不過朱御史年紀雖輕,但精明幹練,是老臣的得力之人,老臣離不開他。不如派別個能吏去,把這個差事辦了,也是一樣。」

  王仁四兩撥千斤,把事情輕輕的化解了。如果派的欽差是他心腹之人,還不是一切都好說?而且這樣一來,事情鬧的大了,寧治省布政使胡鐵還不乖乖的送上來更多的好處?

  王仁想到這裡,忽然恍然大悟,心想:「朱傳宗這小子是個人才啊!把這件事情鬧大了,我賣的人情豈不是更大?讓他這小子當壞人,我從中謀利,莫非他是有意來巴結我?如果真是這樣,此子心思深不可測啊!」

  朱傳宗膽大妄為,王仁卻以為他有心巴結呢!

  王仁正自以為得計,卻聽明宗皇帝沉吟了一下,道:「既然朱少卿年少有為,正應該出去鍛煉一番,好為我大梁國日後做出更大的貢獻。還是就派他去吧!朕封你為八府巡撫,去調查李東昌的案子,請早去早回,務使案情大白於天下。」

  朱傳宗大喜,忙磕頭領旨。

  明宗皇帝續道:「朕登基以來,已有二十六年了。朕自覺無一日不為江山社稷著想。你們盡心輔佐朕,也是很辛苦。可是如今江山承平日久,下面的官員起了懶惰腐化之心,時時有不好的傳聞傳到朕的耳中。朕老了,本不想大開殺戮。可是為了湯家江山,不得不如此,你們好自為之吧!」

  明宗皇帝談性甚濃,說了很多苦口婆心的話,眾大臣唯唯諾諾,連連稱頌。最後明宗皇帝賞賜給了朱傳宗一口尚方寶劍,然後退朝。

  回到都察院,王仁召朱傳宗談話,一臉慈祥,笑道:「接代啊,看來皇上很是賞識你,你以後前途不可限量啊!像你這麼年輕的欽差,本朝開國六十三年來,你是第一個。本官年輕的時候,就高中榜眼,但也沒有你官升的這麼快,皇上如此待你,你可要好好報答皇上啊!」

  朱傳宗笑道:「大人客氣了。小子能夠有今天,還不都是大人提拔的結果。要是沒有大人的慧眼,小子哪裡能有今天,更別提能夠得到皇上的接見了。」

  王仁哈哈大笑,道:「你知道就好。我和你父親十幾年的交情,你不用說這些客套話。只是不知道你這次出訪,打算如何辦這個案子啊?」

  朱傳宗道:「自然是要把事情弄得水落石出才好。我們大梁的官員,那可是國家的代表,豈可被人誣蔑呢?李東昌要是真的被人陷害,這些害群之馬竟然視我們朝廷於無物,我定不饒他們。但如果李東昌德行敗壞,我也會重重懲罰,總之,這個案子一定要嚴加追查,公告天下,給人以警示。」

  王仁撫鬚沉吟,道:「你這個想法是好的。可是你知道嗎?寧治省布政使胡鐵,乃是左丞相李毅衡李大人的得意門生。李大人勞苦功高,明年到期,就要當宰相二十年了。古往今來,有幾人有如此功績?萬一……當然啦,事情未必是胡大人的錯,但萬一你調查清楚,是有人冤枉李東昌,皇上震怒,追查下來,胡鐵罪不可免,可是李大人也犯了用人失查追罪,晚節恐怕不保啊!」

  朱傳宗聽他說起朝廷重臣左丞相李大人和寧治省布政使之間的利害關係,覺得事情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容易,看來這個案子牽連很大,但是豈能退縮,斂眉低頭道:「小子一心為朝廷著想,別的念頭不敢有。」

  王仁道:「嗯,而且皇上有意成全李大人,讓他有生之年全身而退,不僅全他之名,而且皇上也可得古今聖德大帝之名。你想,古今皇上,有哪位皇帝手上的宰相用了二十年?這樣仁厚賢明的君主,恐怕是曠古絕今啊!」

  朱傳宗聽完,倒吸了一口冷氣,心想:「難道辦成一件好事,這麼難嗎?吳先生說但凡涉及官員的事情,都是各方利益爭鬥的結果,於誰占道理和公義無關,看來這事也是如此,我該怎麼辦呢?如果皇上不支持我,我還能查下去嗎?」

  王仁見朱傳宗大臉色變,灰心失望之情掩飾不住,便笑道:「年輕人,有報效皇上恩德之心是對的,可是不需要凡事都要較真。皇上如果知道並沒有人陷害李東昌,心裡一定會更高興的。皇上乃是古今少有的明君,在他當政期間,沒有大的案子發生,歷史書上會大大地寫上的。事情水落石出之後,皇上高興之餘,我會為你請功的。」

  朱傳宗心想:「你這個王八蛋,朝廷就是有你這樣的只會阿諛奉承的傢伙,只會逢迎皇上,只想自己的利益的傢伙,老百姓才有冤沒處述。」

  可是不能當面定撞王仁,便唯唯諾諾,假裝答應。王仁把話說完,以為朱傳宗會按他的意思辦案呢,便端茶送客。

  朱傳宗回到家裡,憤憤不已,心想:「大不了老子不當官了,也要把這個案子弄得水落石出。」

  朱傳宗正在家中生氣,忽然僕人前來稟告,說是左丞相李毅衡李大人有請,朱傳宗心中有氣,心想:「才到家,這麼快就讓我去聽訓了。看來是叮囑我一番,不要和他做對,聽他的話就是了。這些個官員啊,真是良心讓狗吃了。」

  可是不能不去,只好做轎前往。到了李府,來到一個小書房,當中一人坐著看書,他精瘦幹練,頭髮花白,正是左丞相李毅衡。

  朱傳宗施禮道:「在下朱傳宗參見宰輔大人。」

  李毅衡年紀雖老,但是目光很有神,抬頭盯了朱傳宗一眼,朱傳宗竟然有點心慌的感覺。

  李毅衡道:「請坐。」

  指了指對面的座位。

  朱傳宗道:「屬下豈敢如此無禮。」

  李毅衡點了點頭,道:「我想起了幾十年前,我拜見宰相大人,也是不敢坐的。」

  接著道:「你知道我找你來有什麼事嗎?」

  朱傳宗道:「不知道,請大人指示。」

  李毅衡微笑道:「那你知不知道這次派你當欽差,出去查案,是何人的主意?」

  見朱傳宗一臉驚訝,笑道:「我早就在皇上面前保舉你調查李東昌的案子,不想你當面申請要去查案。倒省了許多的囉嗦。皇上對你很是看重,如今的官員之中,像你這樣敢於查案,不怕得罪人的官,已經很少了。」

  朱傳宗恍然大悟,道:「多謝大人提點,否則我還以為是我運氣好,才得到這個差事的呢!」

  李毅衡道:「你不用謝我,為朝廷辦事,這都是我份所應當做的。我做宰相快二十年了,提拔的人無數。要是我這個人辦事講私情,我門下之人可多了去了。那樣皇上還敢用我嗎?我知道你心裡怎麼想。既然皇上派你查案,而所查之人是我的門生。所以我索性裝做是我提拔的你,反正又不能去皇上面前對質,是也不是?」

  朱傳宗面色微紅,道:「下官怎麼敢這麼想!」

  心想:「這傢伙太利害了,能看穿人心思,我可要小心了。」

  李毅衡繼續道:「小子,你雖然精明,可是你錯了。我找你來,就是有一件大事要交給你。而不是找你來說人情,走關係的。以我的資歷,想要辦成一件事,還用動嘴嗎?」

  朱傳宗被他氣勢所震,好奇心起,道:「您找我有重要的事?是什麼事。」

  李毅衡喝了一口茶,良久才道:「風向要變了。」

  朱傳宗摸不著頭腦,呆呆地望著這個將近七十歲,但還是手握天下重權的老者。

  李毅衡緩緩地道:「皇上決心要整頓吏治了。」

  朱傳宗道:「請大人詳示。」

  李毅衡道:「皇上一向寬厚待人,仁義治天下。這本沒有錯,可是底下的官員卻貪污腐化,越來越利害。本來皇上為了全仁義之名,想等新君登基再讓他行霹靂手段,可是現在皇上要改主意了。」

  朱傳宗大喜,道:「這是好事啊!我聽說了外面有許多的冤案,有很多貪官污吏,正應該是整頓的時候。皇上一心為天下百姓著想,後世史書一定會重重地記上一筆的,怎麼會敗壞皇上的英明呢!」

  李毅衡見朱傳宗高興之情溢於言表,不似作偽,心想:「這孩子到底年輕,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太子是個果斷剛強之人,嚴厲有餘,仁厚不足,皇上把江山交給他,他一定會雷厲風行,大肆整頓一番。可是如今皇上迫不得已,要越俎代庖,自然是不想把江山交給他。選的是仁厚的君主,怕他以後整治不了朝綱,因此要整頓一番,為他打基礎。因此,皇上要廢太子了啊!」

  李毅衡想到這裡,道:「孩子,今天叫你來,就是讓你明白皇上的心意,也明白我的心意。不管案子涉及到什麼人,你都放心大膽的去辦就是了。胡鐵雖然是我的門生,可是他要是犯法瀆職,國法難容,我也保不了他。」

  朱傳宗大喜,道:「有大人這句話,我一定把案子查清楚。」

  李毅衡道:「可是有一樣,案子重大,首要的是證據,不可胡來,雖然你是欽差,可是要是沒有證據,皇上也不會為你做主。你可要記住。你年輕,千萬不能莽撞。否則,沒有證據的話,我和皇上就算想幫你,也是幫不上忙的,」

  朱傳宗一怔,隨即笑道:「我明白。案子重大,我不會胡來的。」

  心想:「這傢伙還是捨不得他的門生。看來要是沒有確實的證據,這傢伙肯定會護著他門生。」

  李毅衡道:「你我今天的談話,不要傳出去。我今天召見你,外間必定以為我會為胡鐵求情,你默許就是了,好讓胡鐵沒有防備。我已在皇上面前參了胡鐵一本,他在外面胡作非為,皇上已有耳聞,只是沒有證據,這次你去,可不要辜負皇上的期許。」

  朱傳宗道:「我一定會盡力的,大人請放心。」

  心想:「這老頭虛虛實實,說話前堵後堵,滴水不漏,難怪能當宰相這麼多年。」

  朱傳宗回到家中之後,便被他父親朱佑繼請去了。

  朱佑繼只有朱傳宗這一個愛子,內心是心疼的不得了的。可是還要維持一家之主的威嚴,在朱傳宗面前很是嚴肅,朱傳宗也有些怕他,平時遇到他能躲則躲,本來按照規矩,每天早晨晚上,朱傳宗都要向他父親請安,可是以前他有病,這規矩就免了,後來儘管朱傳宗病好了,但大家都寵愛朱傳宗,這個規矩也就沒人提。

  朱傳宗規規矩矩站在朱佑繼面前。

  朱佑繼見他英氣逼人,穿著官服,倒也有幾分少年老成的模樣,心裡很是欣慰,可是仍是嚴肅地道:「聽說宰輔大人請你了,不知道和你說了什麼?」

  朱傳宗不敢亂說,把李毅衡和他的話複述了一遍。

  朱佑繼久居官場,什麼事不明白,當下皺眉道:「看來朝廷要有一番腥風血雨了。果然皇上有心要換太子。可是誰會為皇儲呢?」

  可能是父子天性,朱傳宗在朱佑繼不敢亂問,只是聽他訓話。

  朱佑繼沉思了一會兒,道:「你去吧,出門小心就是了。」

  朱傳宗雖然是朝廷的官員了,但在他眼裡還是孩子,不和他討論朝廷中事。

  朱傳宗要出門查案,要準備的事情很多,回到房裡,華采雲和朱水月都在房裡等他,她們都聽說了他要出門的事情,都來探望。

  華采雲問他都需要什麼東西,為他準備,晚上又準備了晚宴,向老太君和太太告別。

  宴會之後,朱傳宗和朱水月悄悄溜到她的樓裡,二人濃情蜜意,捨不得分開。

  朱水月道:「你最近越來越忙,身邊的美人又多,都把我忘了。現在又要出門,我不幹,我要和你一起出去。」

  朱傳宗道:「這次可不行,這次案子重大,有些風險,一起去恐怕不方便。」

  朱水月道:「那正好我可以幫你啊!」

  朱傳宗苦笑道:「你真還把我當你的小弟弟啊!我自己應付的來的。你在家中幫嫂子管理家務,少了顛簸流離之苦,豈不是更好?」

  朱水月咬著嘴唇道:「可是相思之苦不是更苦嗎?我是試試你的心,你不喜歡我跟著你,打擾你在外面勾搭別的姑娘,是吧?我還不知道你的心思。」

  朱傳宗無端想起水靈兒,臉色一紅,道:「我有正事,你別冤枉我,我現在正心煩呢!當官可不是好當的。勾心鬥角,每句話怎麼說,都要費思量。」

  朱水月笑道:「好啦,我是逗你玩的,我知道你想當個好官,做些大事,所以有許多的事情要做。我是很高興的。其實只要你健康平安,我就心滿意足了,不敢再有別的奢求。」

  朱傳宗想起以前她為他不惜身體,不惜女人的名譽,以身相就,這些話說出來,絕不是說謊,不由心裡感動,攬住她的細腰,柔聲道:「好姐姐,我知道這些日子冷落了你,我也想多陪在你們身邊。鶯聲燕語,軟玉溫香,誰人不想啊!可是我既然來到世上,就不能白來一遭啊,世上有那麼多的冤案,那麼多受委屈的百姓,我豈能置之不理呢?」

  朱水月笑道:「好啦,現在你越來越像官了,總是公事不離口,我又沒埋怨你什麼?難道你要走了,還不許我抱怨幾句?我……我也是捨不得你嘛!」

  朱傳宗笑道:「既然離別在即,為什麼不及時行樂呢?我看書上有這樣的句子: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美人空對月。明月當空,來,讓我們及時行樂,不辜負今夜的好景色吧!」

  說完吻著朱水月的粉頸求歡。

  朱水月吃癢,紅暈上臉,笑罵道:「什麼詩啊,都是你亂編的。書上哪裡有這樣的句子。」

  朱傳宗道:「就算沒有,過了今夜,歷史書上記載我的時候,也會記上這句的。」

  朱水月不及細想,早被朱傳宗的魔爪弄得神魂顛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