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傳宗按照吳先生的錦囊所寫,尋到岳可人,一起經營小店,倒也相安無事。而朱傳宗為了躲避耳目,留了鬍鬚,戴上假髮,等頭髮漸漸長出來後,再也不怕了。不過岳一鳴仍怕出事,便讓他和岳可人成親,然後讓他們去一個偏僻的地方生活。
北疆省是大梁國最遠最偏僻的省,因此兩人一起到這裡,在一個叫綏平的小縣安頓下來,兩人開了一間小小的酒店度日。
朱傳宗位高權重,平時錦衣玉食,自然對美食十分考究,不但吃遍了京城有名的酒樓,連皇宮的御宴都不知道參加過多少回。那些南北名菜,就算不知道做法,可是吃過多次,如此揣摩著做了幾次,也琢磨出幾道菜來,雖然比不上那些名廚;但在這個偏遠小縣,也算是很出眾了,因此酒店的生意十分興旺。
若是常人,這樣的生也就很滿意了,但是朱傳宗曾經在朝廷上位高權重,呼風喚雨,在家裡也是錦衣玉食,美人環饒。如今只不過做一個小酒店的廚師,整日與鍋鏟為伴,這讓他如何能夠不心猿意馬?而且每當想起朝中奸黨獨大,橫行不法,又想起家人被自己連累,現在不知道淪落到何處,難免終日噓歎,憤懣不已。
岳可人是玲瓏心思,看他愁眉不展,哪裡還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但是想要勸他,又不知道從何勸起。
這天打烊得早,朱傳宗沏了壺茶,坐在院子裡,看著天邊殘陽,想起遠隔千里的親眷,不禁又有些慼慼然。岳可人邊倒茶邊盯著他看,忽而一笑。
朱傳宗低下頭,見她穿著鵝黃色粗綢長裙,烏髮垂肩,上面別著一支珠釵。
眉兒彎彎,眼兒水靈,俏麗臉蛋,似吹彈即破。雖是民家打扮,卻難掩天生麗質。挽著袖口,一雙秀手,十指纖纖,豐盈而不見肉,嬌柔而若無骨,真是說不出的可愛。憂愁頓時去了幾分,微笑道:「娘子有什麼有趣的事,說來聽聽?」
岳可人一邊將茶遞給他,一邊笑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個故事,跟咱們的酒店有些關聯,所以覺得有趣。」
朱傳宗道:「什麼故事?」
岳可人道:「以前有個大才子與一個富商的女兒相戀,兩人相約私奔。可是大才子家境十分貧寒,富家小姐就親自開了家小酒店,當爐賣酒——」
說到此處停住,又溫柔地看著朱傳宗,微笑起來。
朱傳宗道:「你說的是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這故事也是個千古美談呢。」
想了一會兒,輕歎道,「卓文君才貌雙絕,你也不比她差。不過司馬相如乃是有名的才子,我卻只是個帶罪的逃犯!這種隱姓埋名的清貧日子,不知道要過多久。」
岳可人道:「可是我很開心啊!」
朱傳宗奇道:「吃苦有什麼值得開心的?」
岳可人想了想道:「相公富貴的時候,身邊有數不清的人服侍。可是潦倒的時候,卻只有我有機會陪在你身邊,我多有福氣啊!」
說著就抿著小嘴兒得意地笑起來,又握起朱傳宗的手道,「再說相公只是一時的困頓,早晚還有復出的一天,世上還有無數百姓等著相公去替他們主持公道呢。」
朱傳宗怔了半晌,喃哺道:「我還有復出的一天嗎?」
岳可人道:「當初我進京告狀的時候,一年沒有結果,流落在街頭上,我以為一生都伸冤無望了。可是不久就遇到了相公,為我爹爹翻案昭雪。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相公的才華見識強過我百倍,難道還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朱傳宗聽了心中頗有感觸,心想:「可人這是在開解我呢。她是個堅強果敢的女子,我身為她的相公,怎麼能遇到挫折便灰心喪氣,還不如個女子呢。我從天上被貶到凡間來,反倒品味到了人間的情愛,還做了許多為民做主的大事。現在我從朝廷淪落到民間,正好體驗一下民間的疾苦,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啊!」
朱傳宗想通了一些,心情也不再那麼鬱結了。
轉眼,酒店也開張了一個多月。這天中午來了兩個衙役,進門四處看了看,朝朱傳宗道:「老闆,你這裡生意不錯啊。」
朱傳宗以為他們是來吃飯的,急忙招呼。可是這兩個人也不就坐,一會兒誇酒店客人多生意好,一會兒抱怨自己這些當衙役的幹活辛苦,有一搭沒一搭的,東拉西扯個沒完。
朱傳宗聽了幾句就明白了,知道這兩個衙役是來打秋風的。勉強應付了幾句,心裡卻越來越厭惡,直想一腳把兩人踢出去,可他一想到自己現在的身份,只好忍著。
那兩個衙役說了半天,越說越露骨,就差直接開口要錢,見朱傳宗好像還是沒聽懂似的,兩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咳嗽一聲道:「老闆,你這個月的例錢還沒交吧?」
朱傳宗道:「什麼例錢?我們店裡的商稅早交齊了啊。」
那衙役道:「你交的商稅是給朝廷的,我說的例錢是給衙門的。」
朱傳宗笑道:「兩位差官別開玩笑了。衙門自有朝廷發下來的俸祿,跟我們百姓收什麼錢呢?」
另一個衙役忍不住道:「你是裝不知道還是真不知道?靠那幾個錢,讓兄弟們都去喝西北風啊!讓你交你就交,還想不想做生意了?」
這要是在以前,別說個小小的衙役,就是省裡、部裡的高官,誰敢這麼跟朱傳宗說話?可是現在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朱傳宗氣得心裡大罵,臉上卻也不能流露什麼不滿,道:「小店本小利薄,差官若是沒有衙門的官文,只好對不住了,這錢我是不交的。」
那兩個衙役聞言大怒,可是看了看周圍坐滿的客人,也不好發作,瞪了朱傳宗半晌,一個衙役冷笑著道:「那就祝你生意興隆了!」
兩人轉身氣沖沖地走了。
岳可人有些擔心地道:「得罪了這些當差的,會不會有麻煩啊!不如就把錢給他們吧?」
朱傳宗知道岳可人以前吃夠了官府的苦頭,握著她的手安慰道:「別怕,有我呢。他們這是敲詐勒索,沒有合法的名目,告到大堂上也不站不住腳。」
朱傳宗嘴上說不在乎,心裡也不輕鬆。他早就聽過一句話:閻王好送,小鬼難纏。又有一句話,叫做「縣官不如現管」,說的就是這些衙門裡的官差衙役。
別看他們職位不高,卻是騎在百姓頭上,權力可不小。朱傳宗以前在外地查案,親眼見過衙役如何橫行霸道,欺負百姓,現在得罪了他們,要是隔三差五來鬧上一番,生意也就沒法做了。
朱傳宗想到這些,不免有些後悔。他自己是不怕的,可是身邊還有岳可人這個弱女子,要是受了連累,那就糟了。思忖了半晌,朱傳宗一咬牙,心想:「罷了,要是明天他們再來要錢,就給他們,就當是被狗咬一口算了。」
他做了這個決定,心中卻生出一股苦澀的滋味,十分難過。堂堂的朝廷重臣,現在卻到了要向市井小吏低頭的地步,其中的酸楚,真是難以言表。呆呆地想了半日,一整夜都沒睡好。
到了第二天,那兩個衙役倒沒有再來。下午時候,卻有一桌酒客,鬧了起來。說是從飯菜裡吃出了一隻蟑螂,不依不饒的,要向老闆討個說法。
廚房都是兩人每日清掃,怎麼會有蟑螂?朱傳宗心中疑惑,走過去一看,見那桌坐著五六個大漢,個個斜眉豎眼,滿臉痞氣,不像什麼正經客人。朱傳宗正擔心衙役收錢的事,也沒心思跟他們理論,又怕爭執起來給其他客人看到,影響酒店的聲譽,只好陪了幾句好話,免了飯錢,又賠了幾錢銀子,好不容易才把這幾個人打發走了。
哪知道過了一天,那幾個人又來了。吃得酒足飯飽,又開始吵鬧,說是從菜裡頭吃出一隻蒼蠅。
朱傳宗頓時明白,原來這夥人是成心來鬧事的。他一捏拳頭,就想過去教訓那幾個無賴。岳可人急忙拉住他,勸了半天,說是不值得為了一頓飯錢影響了生意。朱傳宗雖然氣得冒火,也知道她說的有理,只好坐在櫃檯裡生悶氣。岳可人親自拿了幾錢銀子,又去向他們賠禮,打發他們走了。
到了第三天,這幾個人吃完酒飯,剛拿出一條老鼠尾巴來要嚷,朱傳宗實在忍不住了,衝過去怒道:「你們到底想怎麼樣?」
朱傳宗久居高位,身上自有一股威嚴的氣勢,那群人都被嚇得一愣。不過他們見朱傳宗只有一個人,身上穿著油漬的廚師衣服,頓時膽子又大了起來。為首的瘦子道:「你得賠我們!」
朱傳宗道:「你們想要什麼?」
那瘦子道:「我們也不多要。看你這酒店生意這麼好,只要以後每月交上十兩銀子,這事就算了。」
岳可人氣道:「你們這不是訛詐嗎?」
那瘦子嬉皮笑臉地道:「我們吃了蟑螂,以後生大病怎麼辦?要十兩銀子都算少的。不過小娘子你這麼漂亮,要是肯陪我幾晚,說不定我們還有得商量。」
說著便要伸手去摸岳可人的臉頰。旁邊的人一陣哄笑。
朱傳宗本來想忍讓,但看他們居然敢欺侮岳可人,登時大怒。一把架住瘦子的手,冷笑道:「好,給你銀子!」
一使勁兒把瘦子扔出一丈遠,順著店門滾了出去。
朱傳宗擔心砸壞了店裡的東西,當先搶出門去。那群人嚷嚷著要他好看,也跟出門去,一擁而上,就在當街之上,打了起來。
這些人不過是混跡市井的潑皮無賴,平時仗著人多,橫行慣了,哪裡有什麼本事,沒多久便被朱傳宗打得落花流水。朱傳宗憋了好些日子的怨氣,正沒處發洩,遇到這個機會,把他們一個個揍得鼻青臉腫,還不肯住手。
那幾個無賴打也打不過,跑又跑不了,哭爹喊娘,跪地求饒起來,嘴裡喊著:「大爺饒了我們吧,是衙役老爺派我們來的。我們再也不敢了。」
朱傳宗一愣,問道:「你們說什麼?」
那個領頭的瘦子一邊叩頭一邊哭喪著臉道:「我們也是沒有辦法啊。我們都是城裡的貧民,沒有田地,又沒有營生的手藝,衙役老爺把我們召集起來,讓我們幹什麼我們就得幹什麼,不然就沒飯吃。我們也不敢不聽啊。」
旁邊一個無賴也道:「我們訛的錢全要交給衙役老爺,自己連三成都留不到。我家裡老婆孩子現在還等著米下鍋呢!」
朱傳宗聽得呆了。看他們哭的淒慘模樣,一揮手放他們走了。走回店裡,坐在櫃檯邊上,臉色十分難看。
岳可人挨著他坐下,道:「相公,原來這些無賴都是衙役指使的。看來是因為咱們不肯交錢,所以懷恨在心。」
朱傳宗點了點頭,歎道:「我今天算是長了見識了。當差的勒索不成,就派地痞無賴搗亂,這不是官匪勾結嗎?」
岳可人道:「相公剛才狠狠教訓了他們,以後肯定不敢再來搗亂了。」
朱傳宗道:「這幾個無賴雖然可恨,也有身不由己的地方。歸根究底,還是在那些衙役身上啊!」
岳可人道:「相公,你現在還有官司在身,不好跟他們糾纏,咱們還是……」
朱傳宗歎道:「也只好如此了。」
過了兩日,兩個衙役上門來,裝模作樣地道:「有人舉報你的店裡衛生很差,飯菜裡居然有蟑螂。可有此事?」
朱傳宗也沒心思跟他廢話,直接道:「差官,您說個數目吧,我們願意交了。」
兩個衙役一愣,道:「那先交三兩銀子的衛生費吧。」
朱傳宗一聽張嘴就要三兩,暗罵了一聲,沒奈何只好包了銀子。倆衙役見了銀子,馬上笑容滿面,一邊接過揣進懷裡,一邊道:「早這樣知趣不就行了?」
說著得意洋洋地離去。
原以為事情會就此過去,沒想到過沒幾天,那倆衙役又上門了,說是最近城中盜賊橫行,官差們很辛苦,要收治安費。
朱傳宗道:「抓賊是官府的職責,拿朝廷的俸祿自然得做事,跟百姓要什麼錢?」
一個衙役道:「官差都是白天當差,盜賊都是晚上做案,我們當然要拿雙份俸祿。」
朱傳宗雖然氣得要死,猶豫半晌後,還是按捺火氣,拿了銀子打發他們走了。
又過了幾天,先前那兩個衙役沒來,換了兩個新面孔。這次收的是教育費,說是縣裡的學館舊了,要重新整修。
朱傳宗忍不住道:「學館是禮部管理,根本不關地方衙門的事。更何況有戶部的專款,又跟我們收什麼錢?」
兩個衙役愣了一下。這些朝廷機構他們根本不懂,也不知道朱傳宗說的是真是假。不過他們巧立名目收錢久了,早都練就了一身講歪理的本事,當下一個衙役便道:「朝廷撥的款是給學館的老師用的,我們收錢是為了改善環境,為了讓學生們讀書的條件更好,你的孩子將來讀書也受益啊。」
朱傳宗道:「我根本沒孩子,受什麼益?」
另一個衙役立刻道:「你現在沒孩子,將來也沒有嗎?這是造福後代的事,你懂不懂?」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講不清。朱傳宗瞪著他們不說話,岳可人怕他忍不住火,急忙過來取了五兩銀子給他們,這才息事寧人。
朱傳宗罵道:「這群吸血鬼。這樣沒完沒了,跟強盜有什麼區別。若是以前被我碰上,非砍他們頭不可!」
岳可人小手撫著他後背,替他順氣,道:「相公別生氣了,這種事再平常不過。以前我家中也做買賣,每年被官差打秋風,還有給衙門的孝敬,比正常的賦稅還多。只要能讓咱們平安做生意,就當是破財消災吧。」
朱傳宗道:「國家自有固定的稅賦,難道違法的事反倒正常?」
岳可人笑道:「相公,你在官場那麼通透,怎麼現在反倒想不明白呢?你既然知道官員們貪污腐敗,那麼他們貪污的錢又是從哪來的呢?大官收小官的錢,小官俸祿又少,當然是打百姓的主意。我們這些做生意的還好些,最慘就像我家這樣,關了買賣,也就罷了,有的百姓這樣都不可得呢。」
朱傳宗道:「哦?你給我講講。」
岳可人想了想,道:「我家鄉就有這樣的事。有一種稅叫苗木稅,只要家中栽了樹,每長高三尺,就要交一次錢。這樣等樹長成材時,交的稅已經比樹材的價值還多了。有的百姓沒錢交,只好把栽的樹砍掉。哪知又要交伐木稅,比苗木稅還要高。我聽說有的家庭因為栽樹栽多了,被逼得破產,家破人亡也是有的。」
朱傳宗聽得心中一酸,沒想到百姓除了受欺壓,平時受了冤枉沒處伸張,連平常過日子也這麼辛苦。他以前雖然辦了很多大案,但這樣百姓生活的艱辛,還是第一次體會到。
他不由想起一句古話: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現在的情形,貪官污吏就是刀俎,百姓就是魚肉,只能忍氣吞聲,任人宰割。
過沒幾日,朱傳宗去進貨回來後,發現岳可人一臉憂慮,急忙詢問,原來剛接到通知,要為西北賑災募捐,要求至少捐獻五兩。酒店生意雖好,但被他們收了好幾次,已經沒錢了。
朱傳宗破口大罵:「真是豈有此理!」
也難怪他如此生氣。西北鬧災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賑災還是他親自辦的,現在居然拿這個理由來收錢,世上還有比這更荒誕的事嗎?
岳可人見他氣急,忙勸道:「相公別生氣,我明天拿兩件首飾當了,把錢給他們就是了。」
朱傳宗道:「我算明白了。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越是忍讓,他們只會變本加厲,這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轉身走了出去。
衙役們正在店裡等著,看見朱傳宗從後院出來,還以為是送錢來的。
哪知朱傳宗掃了他們一眼,道:「既然是捐款,交不交就是自願。我沒錢,你們走吧。」
那幾個衙役見朱傳宗不肯拿錢,頓時變了臉,一個道:「不行,這是朝廷規定的,不交就封了你的酒店!」
朱傳宗道:「朝廷恐怕沒有這項法令吧?」
衙役們心道:「這裡這麼偏遠,你一個百姓知道什麼法令,還不是我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當下一起道:「當然有,都是明文發下來的。你一個老百姓,難道比我們當差的還清楚?」
朱傳宗曾經身為執法大臣,熟讀法律,豈只是比他們清楚?他又冷笑了兩聲,道:「我就知道大梁律法裡沒有賑災賦稅這一條。你們再要巧取豪奪,咱們就到衙門去找知縣大人查查看。」
衙役們橫行慣了,什麼時候有百姓敢頂撞他們,氣得跳起來罵道:「你這刁民,竟敢抗稅,真是可恨。我看你是不想做生意啦。」
他們都心道:「到了縣老爺面前,我們怎麼說他就怎麼信,難道還會幫你這個百姓。這次不多交銀子,你就別想出來!」
岳可人在旁邊急壞了,拉著朱傳宗道:「相公,咱們給錢就是了,你去衙門吃虧怎麼辦?」
朱傳宗此時也顧不得其他了,安慰岳可人道:「娘子別怕,衙門總是講理的地方,難道他們還敢顛倒是非?」
朝幾個衙役冷笑一聲道:「我倒要看看,你們怎麼能從刑律裡找出一條,治我不肯捐款的罪!我就到你們知縣那裡,看他是不是縱容你們。」
眾衙役都道:「好,你這個不知道好歹的小子,你有膽子就跟我們來。」
眾衙役罵罵咧咧地,押著朱傳宗來到縣衙,卻不往堂上走,而是直奔牢房而去。朱傳宗喊道:「你們這是做什麼?我要找知縣大人說理。」
眾衙役罵道:「老爺是你見的嗎?」
朱傳宗哪裡肯就範,便大聲叫了起來。
吵鬧聲音大了,果然驚動了知縣。知縣是一個五十來歲的男子,他聽見動靜了,帶了兩個衙役走了出來,忽然看見朱傳宗,臉色頓時一變,隨即揮手把眾人都趕了下去。
知縣帶朱傳宗進入內堂,等沒有別人在場時,那縣官突然倒身下拜,一邊道:「朱大人,終於又見到您了。」
朱傳宗一驚,發現對方似乎沒有惡意,也就鎮定下來。看知縣他有些眼熟,卻又認不出來,疑惑道:「你是?」
那縣官道:「朱大人不記得我了嗎?我是藍和呀。」
朱傳宗恍然道:「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