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並沒有出現仙雲,劉采依雙眸一合一開,隨即令旗一揮,下了一個別人難以明白的命令:「集中所有高手攻擊風雨樓防守的方位,只許攻,不許殺!」
三千名鐵騎馬首一轉,冒著被敵人從後方追擊的危險,突然向不重要的角落瘋狂殺去。
金鑾大殿內,先逃出來的張陽竟然一動也不動,神情無比凝重地看著前方的兩人。
惡狼真人與獨狼真人,天狼山另外兩大高手早已在此守候,再加上巨狼真人,三個太虛高手就此為張陽設下一道死亡牢籠。
「咚咚咚……」
慘烈的殺氣盤旋之際,城外突然響起無比密集的擂鼓聲。
王莽與鳳妃同時臉色大變,鼓聲的內容令他們神色焦急,王莽求助的目光看向巨狼真人三人,三個邪門修真者卻毫無反應,兀自冷冷地盯著張陽。
鳳妃比起王莽更有梟雄本色,她果斷地道:「王莽,我們先把狗皇帝懸到城樓,看誰還敢造次!」
王莽與鳳妃提著皇帝急急衝出大殿,三道太虛真火隨即緩緩升起,把虛無空間壓得急速收縮。
張陽瞬間感到呼吸困難,緊接著臉頰被勁風吹得有如波浪翻滾般,渾身骨頭更好似被萬千鐵錘輪番狂砸。
巨狼真人的狼頭杵已經鎖定張陽的元神空間,但他的太虛真火卻沒有急著呼嘯而出,故意一指彈出,在張陽肩上射出一個血洞。
「嘎嘎……」
邪門修真者嗅著張陽的血味,渾身每一個毛孔都在歡呼,他一邊又在張陽的腿上連開兩個洞,一邊用言語打擊他:「張小兒,不會有人來救你的!本座要把你的皮一層一層扒下來,把你的肉一塊一塊切掉。」
巨狼真人話音未落,一道幻影突然急速衝進來。
飛劍還未落地,來人已揚聲大喊道:「不好啦,三位前輩,大事不妙,劉采依的親衛鐵騎突然出現,天狼陣即將被破,火狼宗主請你們速速支援!」
三匹狼頓時臉色大變,在獨狼真人與惡狼真人的心中,自然還是火狼真人的命令更重要,兩道太虛真火火勢一減,他們就要抽身而去。
「兩位師弟,且慢!」
巨狼真人的靈力不弱反強,一邊繼續壓縮虛空,一邊盯著小玲瓏,冷聲質問道:「我天狼山弟子眾多,掌門師兄為何命你這風雨樓弟子前來傳信?」
小玲瓏揚了揚只剩半截的衣袖,透著幾分驚悸回道:「啟稟巨狼前輩,敵方圍攻兇猛,我們三宗弟子護著傳信的貴宗道友一起突圍,最後只剩下弟子一人來到這裡。」
「我門下弟子人人都是精英,他們都沒能活著突圍,你卻連一點傷也沒有。」
巨狼真人說到這裡,陡然一聲厲斥:「大膽賤人,你竟敢欺騙本座!」
小玲瓏還未來得及開口解釋,又一道飛劍破空而至;這一次來的是火雷真人,他衣袍上劍痕密佈,泥土與鮮血已混成一片,甚至只能用鐵臂撐地,才沒有整個人倒下去。
「三位道友,三宗弟子死傷過半,你等速去支援呀!」
火雷真人雖然靈力差,但卻是巨狼真人的同輩中人,再加上他這一身「戲服」,獨狼真人與惡狼真人立刻相信了!
「師兄,還是聽令回去吧!」
「師弟,不管是真是假,先滅了張小兒再說。師兄說過,天狼陣早晚都會被破,殺了張小兒,興許還能逼出玄靈鼎。」
上古異寶的誘惑力絕對無比強大,獨狼真人與惡狼真人眼睛一亮,殺氣比先前還要強烈三分。
小玲瓏與火雷真人悄然相視一望,火雷真人的眼角轉向大門方向,已經在盤算怎麼逃走,而小玲瓏雖然暗自焦急,但她竟然也有無計可施的時候。
天狼陣裡,戰局突然風雲變換。
飛雲鐵騎的奇怪異動令火狼真人眉心緊鎖,本能地急速下令道:「守好陣腳,不得擅動,小心敵人的誘敵陷阱。」
上百名天狼山弟子齊聲回應,隨即更加嚴密地守好陣腳,火狼真人隨即把負責斥候的弟子叫到面前,沉聲命令道:「速速靠近敵方中軍,仔細探查,劉采依若有異動,立刻來報。」
片刻間,飛雲鐵騎就殺到風雨樓鎮守的天狼陣側翼。
敵蹤一現,天狼陣結界頓時狂風大作、黃沙飛舞,擋住飛雲鐵騎的第一波衝擊,即使是額頭貼著符咒的靈性戰馬,一時之間也失去方向感,幾個風雨樓弟子剛剛鬆了一口氣,不料單兵戰力強大的正道高手舊從馬兒縫隙間飛躍而至,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曹兄,怎麼會這樣?」
憐花公子帶著本宗人馬急速趕到,他衝到曹孟面前急聲道:「劉采依為什麼不攻打陣眼,卻逮著我們不放?難道她徒有虛名嗎?」
「她不是徒有虛名,而是比我們想得更加厲害,用這一招逼我們抉擇。」
曹孟聽著從狂沙中傳來的飛劍撞擊聲及越來越近的慘叫聲,臉色越來越難看,雙眼不停轉動,隨即咬著牙道:「我們若是全力迎敵,天狼山就可以從後夾擊,定能重創劉采依,不過我們必將付出慘重的代價。憐花兄,你可有提議?」
憐花公子還未開口,風樓三怪已經渾身是血,跌跌撞撞地來到曹孟面前。
「樓主,我方快守不住了!正道高手全往這裡攻,可天狼山的人馬仍不見動靜。」
「他媽的!」
憐花公子尖著嗓音大罵一聲,隨即緊緊抓著曹孟的手臂,道:「曹兄,火狼這是在拿我們當墊背呀,我們就算贏了,也撈不到好處!」
「這……」
風雨樓主的拳頭捏得青筋直冒,就在這時,三千名飛雲鐵騎突然向同一方向移動,為邪門兩宗讓出一條大大的去路。
這怪異的變化飛速傳入火狼真人的耳中,他頓時臉色大變,驚呼道:「不好!速速通知風雨樓,本宗立刻親自出手,支援他們。」
火狼真人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可斥候的報告卻更快:「報,風雨樓與憐花宮擅自撤出天狼陣!」
「啊,完啦!」
火狼真人剛升空的飛劍重重墜落在大地,瞬間一代邪門宗主氣勢洩盡,任憑俗世的沙塵撲了他滿臉。
天狼陣破了,從劉采依下令的那一刻算起,不到一刻鐘的時間,邪門上古大陣就在變得千瘡百孔,毫無還手之力!
風雨樓與憐花宮臨陣脫逃的一刻,正是小玲瓏撞開金鑾大殿紫金門的時候。
巨狼真人一聲怒斥,把小玲瓏與火雷真人趕出大殿,狼頭杵隨即幻化為狼,正要狠狠咬向張陽的剎那,突然修真界獨一無二的天狼號角吹響了。
三個天狼山堂主不約而同地神色大驚,其中兩道太虛真火不由自主收回去。
惡狼真人無奈地歎息道:「二師兄,宗門師兄已下令撤退,咱們再動手,就是違反師命,還是出城與大師兄會合吧。」
「三師兄說得對,下次再為潛狼報仇也不遲!」
獨狼真人惡狠狠地看了張陽一眼,第一個走向大門。
「天狼陣若破,邪門三宗即刻回歸道山,若有違背,天誅地滅!」
巨狼真人當然記得天狼尊者與劉采依訂下的盟約,但他的心魔卻盤踞於心,連宗主的命令也拋到腦後,一揮狼頭杵,厲聲道:「兩位師弟,你們去吧,我要殺了張小兒再回山請罪!」
獨狼真人與惡狼真人互相一望,無可奈何的並肩御劍離去,轉眼間,金鑾大殿內只剩下張陽與巨狼真人,生死相對。
張陽一直沒有出聲,脫困後,他也沒有逃跑的打算,看著巨狼真人那扭曲僵硬的面容,他緩緩亮出青銅古劍。
「巨狼,本少爺成全你,今天,咱們只能有一人從這裡站著出去!」
寒光一寸一寸從劍鞘迸射而出,張陽的身子一點一點「熱」起來,而兩人身處的空間則彷彿倒塌的城牆般急速異變。
劍勢未出,劍訣已瀰漫著空間,張陽毫不掩飾他突飛猛進的靈力。
狼頭杵又有了沉重的感覺,不過巨狼真人的眼底卻是森冷的寒意,不再大意之下,他擊殺張陽的信心無比強大。
多日前的一幕重演了!金碧輝煌的金鑾大殿突然陷入一陣死寂中。
沉寂、對峙、沉寂、對峙……兩個修真高手似乎已化為石像,唯有無形的勁氣在虛空中猛烈碰撞。
劍訣已經融入張陽的識海,他在尋找一劍出手的機會;而巨狼的狼頭杵卻沉若大山,重如鐵塔,無論張陽露出破綻,或者劍訣猛烈激盪,他就是一動也不動。
「砰!」
突然殿角的一隻花瓶承受不住這無形的壓力,隨即化為碎片。
「轟!」
第一聲悶響後,連串爆炸聲在大殿內瘋狂迴盪,巨狼真人身後的三角銅爐撞碎紫金大門,張陽身後的龍椅則炸成麗粉。
爆炸的波浪圍著張陽與巨狼真人團團轉,但他們依然紋絲不動。
一炷香後,一縷陰霾浮上張陽的臉頰,劍訣的運轉已令他渾身經脈隱隱作痛,而巨狼真人感覺到張陽的強弩之末,但狼頭杵依然穩重如山!
冷汗從張陽的額頭上冒出來,汗珠很快就以超越常理的速度飛灑在玉石地板上。
劍出無回,一劍生死,可如果連劍也出不了,張陽只能引頸受死!
「火狼真人駕到!」
在天地窒息的一刻,大殿外突然響起一道清脆的大喊聲,喊聲未完,另。道沉悶的怒吼已從大殿外響起:「巨狼,你好大膽子,竟敢違抗師命!」
掌門師兄來了?不對,聲音不對!巨狼真人的身子如遭雷擊般一顫,接著如閃電般明白過來。
同一時間,張陽動了,寒光一閃,「刺劍勢」終於出手,虛無空間隨著劍光寸寸碎裂。
巨狼真人失去先機,眼底卻透射出陰狠的笑意,直到青銅劍刺穿他的護體結界,他才有動作。
「嗷——」
在狼嚎聲中,太虛真火沒有直擊張陽,反而「幫助」張陽撕裂著空間,還讓時間變得無比緩慢,包括張陽的劍芒同樣慢得有如輕緩的流水。
「啊!」
巨狼真人不愧是巨狼真人,雖然破不了刺劍勢,但他卻想出兩敗俱傷,而且佔據一點主動的慘烈之法;張陽不由得臉色急速發白,但刺劍勢一旦出手,絕對一往無回,不傷敵則傷己。
「鐺!」
的一聲,在金鐵交鳴聲中,扭曲的空間與緩慢的時間都恢復正常。
此時,大殿門外冒出鬼鬼祟祟地冒出兩顆腦袋,尤其是那雙月牙美眸最是光華亂轉,緊張無比地看著錯身而過,又變成兩尊化石的張陽與巨狼真人。
死寂再次籠罩金鑾大殿,偌大的空間只有殿外小玲瓏兩人的心跳聲急速迴盪。
終於,「噗!」
的一聲,張陽噴血的聲音打破死寂,隨即腳一軟,整個人半躺在他自己的血泊中。
巨狼真人渾身不見血跡,背對著張陽,緩緩道:「張小兒,你好——卑鄙!」
「哈哈……巨狼,我說過本少爺只會一招嘛,咳咳……」
張陽在笑聲中又連吐幾口鮮血,不過他卻眉目舒展,隨即以最暢快的姿勢躺在金鑾大殿上!
「好,說得好,本座敗得心服口服!」
巨狼真人如鐵塔般的身軀猛然一挺,接著轟然倒地,直到這時,血跡才從他腰間緩緩浸透衣衫。
隨著巨狼真人摔倒在地的聲響,時光倒回幾秒,回到青銅劍與狼頭杵相撞的瞬間。
刺劍勢依然有如一根鋼針,但狼頭杵這一次卻變成一把鐵錘,對著難以閃避的「針尖」狠狠砸了去,不料青銅劍竟然一下子被砸成一縷黑霧,原來那只是幻煙的觸手,是邪器的障眼法。
在生死之際,張陽身子一側,與巨狼真人錯身而過的剎那,真正的上古法劍出現了,隨即一劍掃向巨狼真人的腰部。
「削劍勢!」
古氏劍訣第二招憑空出現,劍芒過處沒有碎裂虛空,而是令空間陡然向下一「沉」,巨狼真人只覺得上身輕若無物,下身卻重如泰山。
劍芒如虛似幻,一閃即收,而張陽也在巨狼真人拼盡全力的反擊中,背部挨了一杵。
「哈哈……」
兩秒後,摔倒在地的張陽與巨狼真人竟然同時大笑起來,慘勝的張陽是勝利的笑聲,巨狼真人的笑聲卻也無悲鳴意味。
「張小兒,本座的心裡爽快極了,動手吧!」
「我為什麼要殺你?你我本來無冤無仇,既然你能笑得這麼痛快,看來心魔已除,大家的恩怨彼此勾銷吧!」
張陽掙扎著站起身,緩緩向外走去,最初幾步他還步履艱難,但很快腰板就挺直了,讓門外眼神閃爍的火雷真人不由得垂下目光,不敢與他對視!
「張小兒,你是條漢子!不過你下次若敗在本座手中,本座絕不會手軟!」
心魔就是人的惡性,張陽堂堂正正的打敗了巨狼真人,也打敗巨狼真人的心魔,此刻巨狼真人雖然還是滿臉凶悍,但卻沒有怨毒之氣。
張陽走到九龍門檻前,腳步頓了頓,隨即一邊緩緩跨過門檻、一邊頭也不回地道:「巨狼,養好你的傷,本少爺隨時恭候。」
萬丈豪情瞬間籠罩著張陽,強者光芒則照亮小玲瓏的月牙美眸,她眼眸連連眨動,閃爍的異彩久久未消。
張陽對著小玲瓏感激一笑,隨即傲然破空離去,小玲瓏則少有地望著天空發起呆。
火雷真人偷看著張陽的背影,目光的複雜絕不在小玲瓏之下,在暗自一聲歎息後,便輕聲問道:「玲瓏姑娘,巨狼還沒死,咱們帶不帶他回去?」,「帶,當然要帶了,不過是帶他的屍首回去!咯咯……」
小玲瓏笑了,笑得邪氣四溢,笑得火雷真人臉色大變,心中發寒。
「天狼山可惹不起,咱們還是……」
「火雷,你要想成就大事,就必須有膽色,再這樣膽小如鼠,就不要跟著本姑娘了!」
小玲瓏一聲冷哼,在立威過後,她又話鋒一轉道:「殺死巨狼的人是張陽,與本姑娘又有何干,對吧?」
「對、對,玲瓏姑娘說得對!」
火雷真人一邊連連點頭,一邊不停擦著冷汗,他知道他上了一條賊船,而且還是一條再也下不去的賊船。
「咯咯……火雷,不用答得這麼勉強,既然你願意跟著本姑娘做大事,這點靈力也幫不上大忙,本姑娘就給你一次恩典,隨我來。」
小玲瓏飄身進入金鑾大殿,火雷愣了一下,接著神色大喜,先前那幾分憂慮一下子就被驚喜驅散。
幾秒後,小玲瓏先給了巨狼真人幾道耳光,報了上次的言語之仇,然後邪魅一笑,纖纖玉手印在巨狼真人的眉心上。
不一會兒,巨狼真人的怒罵聲就化為不甘的慘叫聲,在小玲瓏的「百川歸流銷魂手」下,他一身靈力源源不斷地流入小玲瓏的體內,而小玲瓏又分了一小部分給火雷真人。
慘叫聲與巨狼真人的性命同時隨風消散。
火雷真人收回抵在巨狼真人背上的獨臂,立刻跪在小玲瓏面前,聲淚俱下道:「屬下火雷參見主子,感謝主子重生之恩。」
「嗯,好,本座就正式收下你了!帶上巨狼屍體去見火狼,怎麼說知道吧?」
「主子放心,屬下知道怎麼說。」
火雷真人的靈力連升兩級,一下子就達到大虛破天境界,距離太虛也只是一步之遙,他怎能不激動得血液沸騰,渾身顫抖?
小玲瓏收下人生第一個忠心的下屬,心中也是無比歡快。
讓火雷真人吸收巨狼真人的靈力,雖然小玲瓏有點心疼,但以她如今的修為,最多也只能煉化三成巨狼真人的太虛真火,不給火雷真人也會浪費,她豈會做出那種愚蠢的選擇?
「咯咯……四少爺,你的麻煩會越來越多,人家會逮著機會讓你死心塌地,愛,上本姑娘!」
小玲瓏乘風離去,只留下一串戲謔的自言自語,在血氣猶存的金鑾大殿內邪魅飄蕩,久久不休。
洛陽城外。
滿天飛舞的法器消失不見了,邪門三宗依照盟約迅速離開俗世,正道各派也紛紛告辭離去,只有一元玉女獨自留在劉采依的身邊。
東門城樓上,王莽「砰!」
的一聲癱倒在太師椅上,絕望地喃喃自語道:「完啦,我們完啦,全完啦!」
「啪!」
一記耳光打在王莽的臉上,鳳妃玉臉扭曲,怒聲厲斥道:「誰說完啦?懦夫,咱們手中還有昏君。」
「對,我們還有昏君;我要親手把他吊起來,看誰敢攻進城門?」
修真者一離開,叛亂之戰又回到俗世的軌道,王莽死命地抓住最後一張王牌。
「王爺,您是三軍統帥,豈能做這種粗活?就讓末將為你分憂解勞,教訓這狗皇帝。」
禁軍都尉公孫賓大步走上前,單膝跪地表達忠心後,朗聲道:「王爺、娘娘,你們放心,禁軍十萬名弟兄誓與王爺、娘娘同進退,誓滅昏君漢皇庭!」
公孫賓的話語用上幾分勁氣,飄入城下萬千名兵將耳中,十萬名禁軍緊接著齊聲大吼:「誓與王爺、娘娘同進退,誓滅昏君漢皇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