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花天女 第四卷 第三章 似是而非

  修補了面上易容,加上外衣披在顧若夢身上,兩女在附近小溪中洗俗之後,回到山洞之時明月已然高昇,兩女走進山洞之後,洞壁的火把仍自燒得劈啪作響,也沒暗了一分,盛和的屍體仍在當地,左胸上長劍穩立,火光映照下寒氣逼人,雖非這一劍穩立如山,但也釘得盛和就算還有命也難寸動,說不出的正氣凜凜。

  難得殺人的顧若夢又見到那屍首,加上石床旁邊碎衣四散,沾染了淫液穢濁,看起來就有種說不出的滋味盈繞心頭,才剛洗淨的身子彷彿又回到了原先被他剝光丟在床上,給藥力熬得渾身發軟酥麻約感覺,差點就想拔腳逃出,靠著攀緊了南宮雪仙才能穩住。

  雖說曾經開過殺戒,不像顧若夢這般稚幼畏懼,但想到就是此人玷污自己,讓自己連燕千澤這淫賊身邊都未必待得穩,雖是死不瞑目,從那混雜無比的表情便看得出他死前的百感交集,南宮雪仙心下卻是複雜已極,真想一腳踢下去,偏生這一腳怎麼也動不了。

  她伸手握住劍柄,可明明已恢復了力氣的纖手,卻怎麼也拔下出劍來,手上微微的顫動令長劍也為之動搖,洞中光芒閃爍,連顧若夢也給閃得眼都花了;她揉了揉眼,體貼地握住了南宮雪仙的手,將劍拔了出來。

  「姐……姐姐……喔不,宮兄……這人的屍首怎麼辦?」見盛和一絲不掛,胯下淫物已然軟垂,上頭的淫精卻仍未干,隱隱透出一絲詭異味道,顧若夢雖扶莊了南宮雪仙,忍住了向外奔逃的衝動,聲旨卻下由發著顫。

  即便明知這人淫心不斷,差點沒毀了自己,又姦污了南宮雪仙,害她到現在還傷著心,此人實是死有餘辜,但見他死都死了,顧若夢卻不由心下不安,下意識地迴避著盛和那什麼也看不見的眼睛,心下不由有點兒慶聿,盛和死前就已看不到東西了,否則讓他這樣狠狠盯視,顧若夢就算避開了眼,卻總覺得他還在怒瞪著自己這殺人者。嬌軀不由自主地發顫,這麼下去恐怕連晚上都睡不著了,「要不……我們乾脆就地先埋了他,再去找師姐們?」

  「不行……」心中百感交集、五味雜陳,說也說不清是什麼滋味,若非顧若夢插了話,靠南宮雪仙自己恐怕還要呆怔個好一會兒,現在卻給她一句話勾回了現實,南宮雪仙搖了搖頭,腳下一踢,把盛和的衣服踢到了他臉上去,正好掩住了那呆然瞪視的眼睛。

  說句實在話,南宮雪仙心中可真想把盛和千刀萬剮,就算知道他已死了,再怎麼對他屍首發作也是徒具故事,但心中那恚怒卻怎麼也忍耐不了。但先不說得讓劉明等人看到此人屍首,還得運回丐幫用以說明趙如身死之事,光身旁有這麼嫩的顧若夢在,就迫得南宮雪仙不能做出什麼出格事來,「先得把他屍首交給劉明劉前輩,說不定還得……還得運回丐幫下葬,畢竟此人生死關乎丐幫幫主身亡大事……」

  「那……那麼……」微微畏縮地看了南宮雪仙一眼,又一眼飄向盛和下體,那污穢的模樣兒令顧若夢一閃眼便轉了頭再不想看,她雖也知道此事頗大,不能不小心謹慎,可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是否……是否得幫他洗上一洗?否則……否則這個樣兒給師姐她們看到……豈不糟糕?」

  「呃……這倒是……」聽顧若夢這麼一說,南宮雪仙倒警醒了過來,盛和的屍首可不能就這樣運了出去,便不說丐幫中有多少老江湖,便是旁人那邊,就算朱華沁等人年輕識淺,可劉明久歷江湖,若給他看到盛和這等模樣,哪會看不出發生了什麼事?

  南宮雪仙又恢復了男子裝扮,如果讓劉明誤會了,豈不變成給顧若夢添亂子?

  南宮雪仙啐了一口,抓著盛和的手臂就把他往外拖,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痕跡,「把他扔在水裡沖一衝,沖乾淨了再幫他穿上衣服,等明早帶去給劉前輩他們……至於我們……得先串串供,否則你師姐們問個不休,一漏了餡……可不行……」

  知她想到此事,又不由得悲從中來,顧若夢也不知該說什麼話才是,只能伸手拍拍南宮雪仙的背,示意安撫。

  幸好兩女運氣還不差,一走上落花坪,就看到劉明等人遠遠而來。一見兩人在初起的日光下露了瞼,高典靜和香馨如什麼也不顧了,兩條身影馬上就飛到了顧若夢身邊,將她摟在懷中,香馨如也不管這小師妹還衣衫不整,摟緊了她便問東問西起來,那問題猶如連珠炮一般連個空間也沒有,聽得顧若夢連口都還來不及開,下一個問題又巳鑽進了耳朵;而旁邊的高典靜雖沒開口,卻已迅捷無倫地取下包袱,先找出了替換衣物給小師妹換上,望向自己的表情慾言又止,想問又不敢開口,那表情看的宮先聳了聳肩,拖著盛和的屍首,快步走到了顏君斗與劉明身邊。

  聽著顧若夢在香馨如連著不斷的問題中總算找到了插話處,咯咯的輕笑聲不住傳來,顯是沒受到什麼苦楚,劉明和顏君鬥心下頓松,尤其是劉明,此事純然是丐幫家事,出此不肖已是不幸,若再傷到了旁人,著實令丐幫中人面上無光;不過見宮先表面上雖一副沒事人的樣子,步履間卻是頗見澀滯,看來又不像受了傷,顯然是心裡有事,但他若不說,劉明還真不好開口問,至於顏君斗與宮先夙怨末解,沒有朱華沁在旁轉圜,面對此人他也真是無話可說。

  「朱兄去哪兒了?」兩人不開口,那隱形的壓力反而更教人難當,尤其兩人雖是看著盛和屍體,眼光卻難以掩飾地飛到自己身上,顯是疑問不少,只一時沒得開口;若換了先前宮先自是高興不用開口說話,現在卻是受不住那種壓力,環目四顧無人,竟主動打破了沉默,「先前在下已巡過四周,沒見其它埋伏,想來該沒有盛和的餘黨隱在四周,無須他埋伏起來應對敵人,該當可以出來了,盛和這廝既死,接下來就是護送劉前輩回幫,早日定了丐幫之事,免得夜長夢多。」

  「朱兄弟深怕盛和擄走顧姑娘,將我們誘上落花坪來只是陷阱,其意仍在丐幫,是以帶著盛和的黨徒,日夜兼程先回丐幫去了,畢竟那兒才是重點,」翻來覆去檢查盛和的死因,看出致命一擊是左胸一劍,穿心而亡,不過腦後那一下子也夠重了,就算盛和武功再高,在腦後挨了重重一下,臉上五官溢血的當兒,自顧不上當胸一劍,顯然若非有人配合,這一劍宮先還真致不了他死命,「宮兄弟沒事吧?你昨兒連個招呼也不打就追了上去,事後可真讓老頭子和顏兄弟嚇了。

  跳,兩位姑娘也擔了一整晚的心,宮兄弟雖是救人心切,無可厚非,未免也衝動了點……」

  「前輩教訓的是,在下鹵莽了。」聽劉明倚老賣老地教訓自己,宮先微微頷首,竟是欣然受教。說來同樣的話若出於顏君斗之口,無論對方有理沒理,宮先是一定要駁的,但劉明終是武林前輩,就不算其它,光看他這把年紀了,這等小事宮先還真不願與他爭執;何況昨日之事後,宮先心中也不免反省,知道自己確實是衝動了,若非如此,自己也不必身受污辱。

  不過若非自己的衝動,只怕受辱的就變成了顧若夢。宮先點了點頭,眼兒已望向那邊說個不停的師姐妹們。

  「著個……鹵不鹵莽倒還好說,畢竟是宮兄弟警醒,才不致於造成永難磨滅的遺憾。」嘴上雖還沒問,但聽風聲傳過來遠處三女吱吱喳喳,也聽出了些許情況,劉明心下已經瞭然大半。

  不過見宮先這般聽教,全不似初見時那般桀驚難馴,劉明心中雖喜卻不由有些吃驚,照說青山易改、本性難移,宮先原先一副初出江湖、年輕藝高者無法避免的高傲出眾模樣,怎會一夜過了便改了性?

  光只是在盛和手上吃了虧,怕是不會有這麼大的改變,「也聿虧宮兄弟,才能及時救下顧姑娘。只是……只是究竟發生了何事?還請宮兄弟告知,老頭子也好轉述幫中旁人……」

  「這是自然……」該來的終於來了,宮先暗吸了一口氣,抑住了心中難免的波動,將他與顧若夢商量好的話抖了出來,「昨兒盛和將顧姑娘擄定,在下一路追到此處,卻失了蹤跡,幸虧顧姑娘出了聲,才循聲追到了一處隱密山洞,正見盛和在開啟機關,在下趁他不覺間跟了進去,正見他撕裂了顧姑娘衣裳,想對顧姑娘無禮,這才出言喝止,與他在山洞裡打了一場。雖說他慌亂間沒取兵刀,但在下武功不及,本來就要失手,幸好顧姑娘及時抓起洞裡火把,在盛和腦後打了一下,打得他五官都見了血,在下正好加上一劍,才能手誅此獠,說來也是運氣使然……」

  「原來如此。」聽宮先這麼一說,顏君斗總算解了心中的疑惑。他看過兩人出手,照說宮先武功雖不弱,但要正面硬碰硬的擊敗盛和這等老手,該當還力有未逮。更別說傷在腦後那一擊用力雖猛,卻未能一擊斃命,從痕跡上看來似棒似棍。

  原還以為是盛和暗算趙如後,從趙如那邊取得的丐幫打狗棒,卻不知是怎麼打在他腦後的;加上怎麼看這一下都是腕力較弱的女子出手,偏偏宮先所用是劍非棍,他心下本還狐疑,聽宮先這樣解釋,疑竇頓解。

  雖說以眾敵寡,又是前後夾擊,說來是有些不夠光明正大,但既是盛和對顧若夢起了淫心在前,萬惡淫為首,怎麼也算他理虧,自是難怪顧若夢含忿出手,更不用說宮先基於義憤,出手取命毫不保留了。

  「是這樣……」聽宮先說的煞有其事,劉明心下卻不由有疑。他比顏君斗的江湖經驗多了不知多少倍,宮先雖說得頭頭是道,仍是被他看出了疑團來,至少從盛和的屍體上看,他腦後挨了那一記也是流了不少血,該當拖了不少時刻才中劍身亡,絕不似宮先所說挨了腦後一棍後便受了致命之傷;另外一事便是雖未曾寬衣檢查,但從種種跡象來看,盛和死時的表情雖帶著慌怒下安,卻隱含著下少歡悅之處,看來頗有點兒見色起意、正自發洩中的樣兒。

  只是此種事關乎女兒家貞潔,眼見正自走近的顧若夢笑語盈盈,劉明倒真不願深究其實,再這麼追下去,也不知會否追出什麼不好的後果來,與其一板一眼地追究到底,還不如能掩的就掩了,「還請宮兄弟帶路到盛和死時的山洞裡去,他所奪的青木棒乃是前幫主所持,睹物恩人,不能流落於外……」

  「這是在下疏忽了,劉前輩請。」

  折騰了好幾天,等到陪著劉明回到丐幫,把盛和做下的事抖了出來之時,那情況可真是熱鬧到宮先怎麼也不想遇上第二次。身為一幫之主,趙如雖說過於溫吞護短了些,行事作風偏於謹慎保守一路,但丐幫原已是天下幫會之首,連有朝廷為後盾的漕幫,論勢力都遠遠瞠乎其後,趙如的保守作風說來並沒造成什麼影響,反而使得丐幫對外的形象顯得溫和許多,未受恃勢凌人之譏,丐幫內外對他觀感不惡,現在死於一直被他護著的盛和之手,雖說眾人心裡都有些異感,但自作自受這種話還真沒有人掛在嘴上,加亡人證俱在,眾丐又多信服劉明,除了盛和身死的那一段讓宮先給眾丐好生審了一番外,還真沒了他的事,甚至沒有人對盛和腦後受襲之事主持公道。

  不過接下來的事可就是件大麻煩,就算不是大幫會,一幫之主的傳承仍是大事,尤其丐幫的幫會勢力天下第一,幫主屬於何人更是人人注目。也不知是幸是不幸,盛和雖說追殺劉明失敗,連自己的命都送了,對其它人的下手卻是徹徹底底成功,沒有幾天便有消息傳來,丐幫四大長老的其餘三人均遭暗算,為首的范岳是僅餘逃得一命,回到丐幫之人,但淨衣一脈無論人數聲勢都不能與污衣一脈相提並論,加上劉明這邊又解決了殺害幫主的仇敵盛和,尋回落入盛和手中的丐幫幫土信物打狗棒,威望一時無二,范岳就算身上無傷,這幫主之位也是想都別想。

  本來盛和已死,等到劉明幫主之位確立,解決了盛和的餘黨後,顏君斗等人該當沒有繼續留在丐幫的道理,何況顏君斗雖是少年英俠,終究吃了老父的虧。

  旁人聽到他的名宇第一個想到的不是顏君斗日常的行俠仗義風格,而是他那身為虎門三煞之二的父親顏設。

  朱華沁一開始還為他分辯,但怎麼說那壞話都止不了,到最後連他都放棄了,劉明也只能勸顏君斗別放在心上,日久見人心,總有一天旁人會看到顏君斗真正的樣子,而不是只看到他是顏設的兒子,這一天夜裡,宮先與眾人飲宴完後獨自走到了外頭,站在丐幫總舵之外一條小溪旁邊呆呆地發著怔。丐幫雖說由乞丐組成,照說幫中極少飲宴之事,但也只是不為而非不能;加上丐幫幫主新立,劉明雖是污衣一脈,但也向好美食佳餚,對飲宴主事沒什麼意見,眾丐自也樂得有機會便慶祝一番,這段日子裡頭因著宮先是擊殺盛和的主角,丐幫中人沒一個喜歡這污名在外的傢伙,因此宮先從來沒得閒過,即便控制得宜,也是酒不醉而飯飽,日日皆是如此。

  不過宮先總在開席之前就先說明白,他酒量不宏,一旦有了醉意就只能先逃席了,是以眾丐雖是慇勤勸食,敬酒之事倒不怎麼常做;即便如此,每當飲宴告一段落,宮先走到此處吹著涼風醒酒之時,也都有幾分酒意,步履都有點兒顛顛倒倒;幸好此處猶在丐幫人手環衛之下,加上知道他是為幫中誅除盛和這惡霸的大英雄,守衛的群丐極少上來打擾,等到宮先醒過酒後,自會有人引導他回到客房。宮先的酒品也不差,倒是從沒出過什麼事。

  眼見溪畔群螢飛舞,溪面螢光點點,煞是漂亮,宮先賞玩之間,面上卻沒有什麼特殊的神情,直到顧若夢來到身邊,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時,宮先才似如夢初醒,轉了過來。「顧姑娘還沒睡?」

  「睡不著,出來走走,」苦惱地搔了搔腮邊,顧若夢輕歎了一口氣,宮先吐息間雖透著些酒意,但女子體氣芬芳,加上宮先於此頗有節制,他口裡吐出的酒意,倒不似男子身上那樣逼人,「姐姐你……還好吧?」

  「還……還好……」眼睛向四週一張,聿好沒什麼人在近處,只要兩人聲音不大,該當不用擔心給旁人聽去,南宮雪仙這才放下心來,微帶瞋怪地瞪了顧若夢。眼,只是心卜滿溢著的卻非怒氣,而是一縷接著一縷也不知該怎麼形容的心思。

  顧若夢這句「姐姐」似是將她從宮先的身份中喚醒,偏偏也喚醒了她一直壓抑著的被盛和侵犯的記憶,「別就這麼叫出來,小若夢……若給旁人聽了去,就算不得秘密了。丐幫裡頭臥虎藏龍,這票人哥哥都是老工胡,眼睛可尖得很,姐姐這幾日可小心了,一不小心露了餡,可就再瞞不住了。這件事……你沒讓你的師姐們知道吧?」

  「沒有……」嘴上這麼說,顧若夢心下卻不由有些擔心,南宮雪仙的身份她雖也努力瞞著,可瞞著之後反而生出了其它的問題。當日落花坪上,再無衣裳可供遮身的顧若夢只能披著宮先的外衣,高典靜和香馨如雖是及時幫她換了衣物,沒露出什麼春光,可事後看著宮先的眼神總有些怪怪的,只宮先似是不知,也不知是裝聾作啞還是真無所覺。

  顧若夢原還沒發現異樣,可愈到後面愈覺師姐們奇怪,也還好丐幫之中少有女客,三女同住一房,同床之下話倒談得開,昨夜總算被顧若夢探出原由,卻是個顧若夢怎麼也沒辦法相信的原因。

  依偎在床上,原先有什麼隔閡,這般親近依偎下也不會放在心上,何況三女原就有十年同門之誼。香醫如較晚入門不說,高典靜可是一路看著顧若夢長大的,這樣在床上扭動嬉玩早是常事。

  「大師姐……」

  「怎麼了,小夢兒?有什麼心事要跟典靜說嗎?」

  「是……是宮兄的事……」聽高典靜這麼說,顧若夢總算開了口。這幾日老住丐幫中被請來請去,沒一天回到客房時不是累得倒下便睡,總算今兒個是范岳的徒兒相請,雖是客氣卻帶點距離,倒還保得清醒回來,若換了前幾日,見到高、香兩位師姐回來便睡,顧若夢便心裡有問題……時也不忍開口,「從落花坪回來之後,若夢看師姐倒不只對他不怎麼說話,連……連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到底足怎麼了?當時……當時他為了救我,可和那惡人鬥得真兇,若不是……若不是宮兄的犧牲,若夢也不知會遭到什麼對待,為什麼師姐們還……還一副看他不喜歡的樣子?若夢不懂……」

  「這個啊……」聽顧若夢這麼問,高典靜和香馨如對望一眼,兩女都有些欲言又止,但高典靜身為師姐,這方面的事總不能推給師妹,囁嚅了一會還是開了口,「就是為了那件事……宮兄是男兒身,小夢兒你卻是……卻是女子,雖說他為了你激戰盛和,典靜和馨如頗為感激,可他終究……終究是把小夢兒你都看……看光了……雖是保住了小夢兒貞潔,可這樣……這樣也不太好……加上他後面又和你走得親近,典靜原以為他也有求凰之意,可這幾天看來,他似乎根本沒在想這回事……」

  「是啊!是啊……」聽高典靜打了頭陣,香馨如總算也開了口,「雖然說他護住了若夢你貞潔未失,可難免看到一些不該看的……我本來想他也不是個呆頭鵝,至少該知道要怎麼負責任,可現在卻好,他跟若夢你愈來愈走得親近,好像真把若夢當成了自己人,卻一句也不提求親之意,簡直是得了便宜又賣乖,看得我心中好生火……若不是師姐勸我,早晚要和他攤牌;再怎麼想占女兒家便宜,也不是這麼占的!這過分的傢伙……偏生這種事又不好張揚,真氣死我了。」

  沒想到高、香二女想的竟是這麼回事,顧若夢一時間目瞪口呆,臉兒脹得通紅,真不知如何回應才是。她這才想到自己這幾天的做法不太妙,幾乎全忘了宮先表面上是男子,和他在一起時總像和師姐一般親密,卻沒想到會落在有心人眼裡:照說這種事宮先該當會感覺得出來,可這幾天他也不知心下想著什麼,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像是什麼都沒放在心上。

  兩人都沒注意到這回事,卻是毫不顧忌地黏在一起,也怪不得旁人會心下亂想,偏偏明知兩個師姐想錯了,可顧若夢又不能反駁,她總不能把宮先的真實身份透露出來吧?「我和宮兄……不是那樣的……」

  「也不是你我想怎樣就怎樣,」似全沒聽到顧若夢在說話,高典靜和香馨如就這樣討論了起來,留下顧若夢一個人在旁憋了個大紅臉,想幫宮先說話卻是力有未逮,何況師姐們在這方面似乎根本沒想過自己的意見,「那位宮兄也不知是否已有了妻室,他年少英俊,雖是冷淡了些,可看來頗像個風流人物,若小夢兒真嫁了過去,也不知……也不知會有什麼待遇。何況……何況他的家世如何你我全然不知,說不定他之所以毫不提此事,就是為了家裡的事而有所顧忌……」

  「可是……這可關係若夢的終身呢!」微微紅了臉,香馨如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聲音都有些發顫,「雖說若夢守宮猶在,貞潔無損,可終究是……終究是出了這種事,若是傳了出去,那盛和已死得透了,自是不管身後聲名如何,若夢可還要過日子啊!流言町畏,這幾日裡丐幫中人表面不說,下頭已經有些流言蜚語在流傳,偏偏劉明也不想個方法制止他們。師姐,我也知道這種事難以禁絕啦……可是……可是那宮先明知如此,卻連一句話都不說,也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說不定……說不定這人也是個負心薄倖之輩,師姐你我接下來或許還要跟他同路,可得要小心些……」

  「不要隨便亂說。」聽香聲如這般胡猜,高典靜知若不及時打斷她,也不知香馨如會想到哪兒去,至少自己心裡已有點兒妄想胡猜起來了,「那宮先若真是負心薄倖之輩,就不會不顧生死,以救人為先,當日若非是他,只怕你我到落花坪之時,小夢兒已受到了久遠無法抹滅的傷害,這事還得多謝宮先反應及時,只是……只是他既然看到了小夢兒……的樣子,卻連一句話都不說,未免有些過分,說不定……說不定我們找個機會,旁敲側擊一下,看看他心中究竟是怎麼想的。」

  「說到這兒,那宮先這幾日確實有些奇怪,」總算聽高典靜做下了結論,香馨如心下一寬,心思卻不由想到了其它地方去,「當日初見時,看他一聽到顏君斗之名,氣得像要把他吃下去的樣子,我本還以為他就算和我們同行也待不了多少時候。沒想到護了劉前輩……呃,是劉幫主回來之後,卻好像什麼也不管的待在這兒,飽食終日無所事事的模樣,也不知是為了什麼原因……會不會是為了若夢的婚事,他不想讓我們有機會開口,所以才整日挨在這兒,打算等我們先行告辭之後再離開,好避開我們?這人果然負心,我們可得好生盯著他,免得他佔了便宜就跑了……」

  「我……我才不嫁他呢!」

  聽顧若夢聲音拉高,兩女總算注意到顧若夢還在一旁,小瞼兒脹得紅紅的,氣得連淚水都快流出來了,高典靜連忙把這小師妹摟入懷中安撫一番,偏偏兩女你一言我一句,顧若夢無論如何也插不進話去,也只能不了了之,聽到兩個師姐這麼想,顧若夢一時之間可真是呆了,說來在洞中被南宮雪仙舐得連陰精部洩出來,淫藥效力散掉大半之時,她心下想的也是這般事兒,只沒像師姐想的那麼遠,可後來知南宮雪仙同為女兒身,她就沒把這事兒放心上了,更別說後來南宮雪仙被侵犯後的嬌弱樣兒,讓顧若夢竟有種想照顧她的心。

  兩人之間頗見親暱,全沒想到男女之防上去,卻沒想到……師姐竟把念頭轉到那上頭去了,顧若夢也不知該氣還是該笑,偏偏這關乎南宮雪仙千叮萬囑的秘密,雖知若是洩了秘,這問題就再也不是問題,可顧若夢卻是怎麼也開不了口,只能聽著兩位師姐自顧自地討論深刻,甚至開始在觀察起宮先是否負心薄倖之人,讓顧若夢便想幫她辯解都難啟齒。

  不過兩女的觀察卻也歪打正著地勾起了顧若夢的思緒,即便連相識不久的兩個師姐都看出了落花坪事後宮先的異樣,更別說是和她有那麼「親密」接觸的顧若夢了。

  只是高香二女不知宮先底細,只是糊里糊塗亂猜,顧若夢卻知南宮雪仙之所以失魂落魄,從原先極有主見變成後來頗有點隨波逐流的樣兒,十有八九與當日失身給盛和有關,只是這事卻不可宣之於口,就連想要安慰都得小心措詞,顧若夢甚至不能找旁人幫忙勸說,只能在一旁乾著急。

  「姐姐……」

  「嗯?」聽顧若夢出聲喚自己,南宮雪仙卻沒怎麼理她,只看著溪上的流螢發呆。這幾日的自己總是這樣,無論什麼都提不起勁去做去想,整個人虛虛浮浮的,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卻又不想穩住自己,不想提振精神,南宮雪仙也真不知為了什麼變成這樣。

  若非顧若夢與自己關係特別,她是唯一知道自己女兒身秘密之人,只伯南宮雪仙還不會像現在這麼放鬆。她輕輕地歎了口氣,蹲了下來,纖手無意識地挑動著溪邊的小草,感覺到身邊的顧若夢也蹲了下來,一雙眼兒擔心地看著自己,也沒那個心思去回應顧若夢,只是呆呆地看著溪上。

  雖知這樣下去不行,但看南宮雪仙這般失魂落魄的樣兒,也知盛和之事對她打擊頗大,顧若夢一心想要安慰、想讓南宮雪仙看開,偏生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怎也開不了這口,她咬了咬牙,好不容易開了口,說出來的卻是另外一同事,「姐姐……師姐她們……想到歪路上去了……怎麼辦?」

  「歪路?什麼歪路?」聽顧若夢提起她那兩個師姐,南宮雪仙雖是精神難振,總還是將注意力拉了回來。要保持秘密最重要就是法不傳六耳,偏生南宮雪仙也知道顧若夢與師姐關係莫逆,最是擔心顧若夢言談之中露了破綻,給她的師姐們看出了問題。

  她們知道猶可,最怕就是言談舉止間惹了外人懷疑;若給顏君斗知道了,也不知消息會否傳回到澤天居去,如果給虎門三煞知道自己還在外頭晃悠,以南宮雪仙一人之力可對付不了這三個凶人,就算有陰陽訣護身,也只是為防萬一,就連南宮雪仙自己都沒把握能否在虎門三煞的十道滅元訣下全身而退。

  「她們……她們是不知道姐姐的身份……只是……只是……」臊得耳朵都紅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可看南宮雪仙表情愈來愈是擔憂,四周張望了一番,確定沒人能聽到自己兩人的對話,顧若夢好不容易才說了出口,「只是她們還把……還把姐姐當成宮先……說……說宮先看到了若夢身子,為了負起責任,理應……理應上門求親。現在卻是……卻是連一句話都不說,根本是……根本是負心薄倖之輩……對姐姐頗有微辭,若夢想幫姐姐說話,偏偏……偏偏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怎麼辦才好?」

  與顧若夢對望一眼,南宮雪仙開始時還沒什麼反應,等到聽清楚後,兩人不約而同,噗的一聲差點笑得摔進溪水裡去。顧若夢還可,南宮雪仙這幾日心中積鬱,壓抑著不敢透露分毫,又得應酬丐幫中人,表面上還得裝作笑語盈盈,為丐幫新任幫主之事樂在其中,那種表裡巨大的反差,令得南宮雪仙心中壓抑更甚,好不容易給顧若夢幾句話逗得一樂,心中的積鬱彷彿找到了出口,隨著笑聲噴吐出來,南宮雪仙大笑之中,淚光逐漸閃現,漸漸轉笑為哭,顧若夢也不知這樣是好或不好,見南宮雪仙如此激動,慌得她連笑都裝不出來了,連忙拍著南宮雪仙粉背著意安慰。

  蹲坐在溪畔好生哭了一陣,雖有著顧若夢努力安撫,但南宮雪仙卻是要一口氣把心中的難過全發洩出來,哭得愈發激動,若非心中還有三分理智,壓抑著沒有放聲,夜闌人靜之中,丐幫又是武林幫會,分外警醒,只怕光這哭聲也不知會弄醒了多少人;而一邊安撫著她,一邊聽她抽噎細語,顧若夢心覺愈來愈不妙了,南宮雪仙雖沒有說明清楚,卻也透露了些許,顧若夢才知南宮雪仙早已嘗過了男女之事,本該只屬於情郎所有的身子,如今卻被盛和所污,偏偏又得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甚至不能拿這惡徒的屍骨來挫骨揚灰,已污之身甚至不知該如何自處,南宮雪仙本來還想到了死路上去,可現在的她是救護陷落仇人之手的家人的唯一希望,不能這般輕易自賤,只能這般撐著,她心中的苦,顧若夢可是頭一次聽到,便想開導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導才是。

  也不知這樣哭了多久,好不容易顧若夢懷中哭聲收止,抬起頭來時那模樣真有些怪異,宮先那冶漠俊雅的面容,配上幽幽閨怨的兩行清淚,說有多不搭配就有多不搭配,若非顧若夢拚命地想融入宮先所言情境之中,到現在芳心還沒從那淒然中醒來,只怕還真會被眼前這模樣逗得笑出聲來。

  已恢復宮先那清雅冶淡模樣的南宮雪仙輕輕地拍了拍顧若夢的玉手,把她從混亂的心思中拉了回來,「小妹子,別再想了……想不出什麼法子的。這種事……還是八能靠……靠姐姐自己去調適……小妹子把眼淚擦乾,快點回房去休息,可別讓你師姐們發現……現在都已經惹上個負心薄倖之名了,再讓她們知道我把你弄哭丫,明兒個只怕就要來興師問罪,我可受不了這種事……」

  「思……」吸了吸鼻子,拭乾了頰上水痕,可無論怎麼拭,都覺眼眶中熱熱的,淚水彷彿隨時都會流出來,「姐姐……其實……」

  「怎麼了?」輕抓袍袖為顧若夢拭去淚水,南宮雪仙其實也好想哭,可現在這種狀況下絕不是自己能夠忘我發洩的地方,丐幫中人她倒是不管,可顏君斗也在裡頭,朱華沁和劉明雖幾番保證,連丐幫中大部分都信了顏君斗不是與顏設等同流合污之人,但南宮雪仙可絕不會輕信虎門三煞的子弟,能多小心就多小心,這是下山前妙雪真人的殷殷期盼,獨身走江湖最怕就是出事。

  「其實自爹死後,娘苦守貞潔,獨守本門……其間也不是……也不是沒有男女之思……不過娘至少知道會……會用工具來安撫自己……才能保著對男人不苟言笑的模樣……姐姐若是想……也可以……可以那樣發洩一番……最多是……最多是若夢幫你找那些東西來……」邊說著臉兒邊紅,雖知這是羞人之事,就連娘親在知道已被自己發覺之後,都臉紅耳赤地要自己守秘;若非為了開解南宮雪仙,顧若夢可還真不敢開口,「守節雖是重要……可自己的心理更重要……姐姐若能好好發洩……也是好事……」

  「別……別說了……」心知這種工具自己行囊裡也有,那雙頭龍便是為此所用,南宮雪仙心中一動,若自己多用幾次那寶貝,放開一切去嘗試那種自慰的滋味,即便弄得神態大變,燕千澤最多也以為自己被他帶壞了,沒有男人的情況下只好自己解決,說不定……說不定就不會發現什麼問題,只是這種事還得避著旁人,尤其是顏君斗和朱華沁都不可以知道。

  不過她倒真沒想到顧若夢競說得出這種話來,「姐姐知道了……不過,妹妹還真令人刮目相看……這種事也知道……小妹子,是不是姐姐幫你舔之前,這類的事你就……就自己做過了?才會知道的這麼清楚?」

  「沒……沒有啦……姐姐壞……明知若夢關心你……還這樣說人家……討厭死了……」沒想到自己關心之下,連師姐都不知道的這般絕密也透露出來,卻換來宮先的調侃,雖是明知她不過拿這個來逗自己,心中絕無惡意,顧若夢仍不由得一陣羞。飛也似地從宮先身旁竄了出夾,「若夢迴去了……明天見……姐姐要好好照顧自己……要不然我們早些離開此處,出去看看外頭情形……」

  見顱若夢飛也似地逃遠了,宮先這才站起身子,深深吸了口氣,夜空下的寒氣令他不由精神微振,身子卻不由晃了一晃,扶住樹幹鎮定下來的他搖了搖頭,伸手按住腦側,不由得暗自苦笑。

  雖說這幾日他喝酒頗有節制,沒有怎麼醉過,但身體總還沒那麼習慣酒這種東西,一兩日還可,積累之下還真有些不適;不過盛情難卻,只要留在丐幫裡頭,這類應酬也是難免的。想到此處宮先不由暗思,今兒個顏君斗與朱華沁已經向劉明提出,既然丐幫形勢已定,他們也該離開了,只是自己沒說話,高典靜等人也未出言附和,才讓劉明盛情殷殷地邀了眾人再留幾日。

  但顧若夢說的也沒錯,確實足該離開丐幫的時候了,不說丐幫之事已然大定,就算淨衣一脈對劉明或有不滿,但那也不是自己該處理的事,劉明身為幫主,該當自己搞定,光想到還留住澤天居裡的裴婉蘭和南宮雪憐,自己也該早些覓機前往雲霧香亭和含朱谷求藥才是:不過此事還得秘密進行,十道滅元訣的弱點,顏設和鍾出二賊未必不知,眼下雖沒有向雲霧香亭和含朱谷動手的跡象,卻是不能不防,自己去求藥之舉,至少得瞞過顏君鬥,絕不能讓這消息漏到三煞耳中,否則自己暴露身份事小,若惹得他們獸性大發,先行對付雲霧香亭和含朱谷,猝不及防之下二處也不知是否擋得住,復仇救人事大,經不得一絲錯漏,自己可還任重道遠,萬萬不能這般頹廢的。

  突地身子一震,宮先猛地回身,手上一抖,不知何時長劍已來到手中,毫不猶疑地刺入樹叢裡頭,手腕震動之間,已使發了劍影莫測,連環三劍已使將出來。

  這幾劍來得好快,只聽得樹叢中一陣低沉的篤篤聲響,原本躲在樹叢中的人已退了出來,手中木棒舞動,雖是險而險之地擋住了宮先連環數劍,連番挫退之下卻只有防禦招架之功,全無進取出擊之能,若非月光掩映下,宮先看清了來人面目,及時按住手中劍,再多來個幾劍,只怕來人已傷在他劍下。

  深深吸了一口氣,那人總算回復了正常,持棒的手卻不由還任發顫,月光下只見來人約莫四十多歲年紀,一張國字臉兒頗帶幾分英氣。宮先識得此人乃是范岳的四徒弟常益,眉頭不由一皺:這常益雖是范岳弟子,行事作風卻與那盛和有三分相似,只是還知所進退,有些節制,沒有盛和那般張揚,是以雖也好色貪花,並不討人喜歡,卻很少搞出事來,不像盛和那樣惹人厭。若非眾人一入丐幫,便發覺此人的眼光不住在高典靜等三女身上逡巡,只怕宮先也記不住此人。

  若論常益武功,雖說還比不過宮先的高明,差距卻也沒有太遠;本來以宮先的劍法要勝他雖是可能,也得耗上一番力氣,但這回常益被宮先取得了先手,連環數劍來得毫無徵兆,加上樹叢之中雖是方便藏匿身形,卻不便動武,木棒無鋒無刀,更是下好揮灑,給宮先一連急攻之下,竟是毫無反擊之機。

  常益嚇得一身冶汗,只覺宮先仍末收回的長劍顫動之間,揮灑月光如水,樣兒雖美,卻彷彿隨時隨地都可能向自己身上招呼,嚇得他一肚子色心都沽了大半,木棒拄地,拚命地搖著手,「呃……宮姑娘……是……是在下常某……今兒晚上常某還向宮姑娘敬酒來著……」

  宮姑娘三字入耳,宮先手中長劍一震,差點忍不住就要剌下去,如果不是及時想到此處乃丐幫總舵,這人又是范岳的弟子,若殺了他無論如何也不好向劉明交代,只怕這一劍已忍不住了。

  他冷冷瞪視著常益,無論眼神模樣哪有半分女人的樣子?看得常益不由腿肚子發顫,一時還以為自己弄錯了。雖說以他的武林經驗,南宮雪仙再怎麼掩飾總有破綻,該當瞞不過他,加上方才聽顧若夢的稱呼,眼前這宮先顯是女子無疑,但見他冷峻地打量著自己,彷彿在考慮著要從那兒剌這一劍,眼神當真冶得像劍一樣,常益雖非膽怯之人,但范岳受傷,其餘長老身亡,淨衣一脈氣勢大弱,又見到如此冷峻的劍勢,他以往也只從一代劍尊妙雪真人身上見過幾次,沒想到宮先年紀輕輕競已有如此修為,方纔那幾劍已令他氣為之奪,不中膽氣盡消。

  「呃……在下下過是……不過是有了酒意……到這兒來……來方便一下……還請……還請宮姑娘見諒……」見宮先全沒把劍收回去的意思,常益只覺他手中長劍劍氣直透自己胸臆而來,也不知是宮先真起了殺心,還是他修為不到,劍氣一發難收,心中不由微懼,若就這麼死在這裡,豈不冤哉枉也?

  何況丐幫之中淨衣污衣兩脈相爭已久,劉明既己任了幫主,接下來數年淨衣一派的日子只怕不大好過,宮先又是劉明此番建功的大功臣,若在此殺了自己,他可真不相信劉明會為自己出頭。連忙指了指下體,褲子脫去了一半,還未全然束起來,確實足一副如廁被打斷的模樣。

  見他下身衣衫不整,一抹黑色微現在下半身,宮先雖說臉色末變,身子卻下由羞燙了半分。他收回長劍,整個人向後滑開了數尺,話裡都帶了幾分急切,「那你……還不快穿好褲子?如此見人豈不失禮?難不成要宮某向范前輩投訴,問問他是怎麼教的好徒弟?」

  「啊……這個……宮姑娘高抬貴手,別向師父說……」見宮先這麼反應,常益心下雖定,知道自己畢竟沒有看錯。這宮先確實是個女子,即便面上有過易容,但易容後的他仍是如此清雅俊秀,想必真面目也是嬌美動人;不過聽她說要向范岳打小報告,常益雖是不懼,卻不由有些忐忑。

  自己雖是好色,但行事有節,雖說常流連於秦樓楚館,至少行事隱密,從來不留痛腳給人抓住,旁人最多知他風流而已,平常絕不會因此受罪;可這幾日來範岳怒火不輕,一來是受了暗算,負傷至今末愈,連向來的同門兄弟都死了兩個,二來因著這原因,他再爭不過劉明,連帶著淨衣一脈氣勢大挫,范岳縱使原先不日疋遷怒之人,現下氣性卻有些收斂不住,常益倒不想因此挨個冤枉罵。

  何況常益此來,一開始確實是因為有酒意才到了此處方便,只是才剛尿完,正自吹著涼風舒服,便見宮先遠遠而來,他隱在樹叢裡頭,一時走不出去,只留在裡面待機,卻見顧若夢隨後而來,兩女就這麼談了起來,這般好時機常益自不會放過,連褲子都忘了拉,就在樹叢裡面竊聽起來;只可惜兩女說來說去,講的儘是宮先身為女子之事,他所想探聽的沽息卻是一點也沒有透露,直到最後見顧若夢嬌羞地跑掉了,常益仍像是溪中的魚兒般看著釣餌心癢難搔,偏義不敢開口吱下去:心下正自思緒亂飛地思考著,沒想到竟給宮先發覺,差點沒挨上幾劍。

  常益快手快腳地束好了褲子,整理了一下儀容,轉頭看向宮先,輕輕地咳了咳,清了清嗓子,深深一揖,「在下心中有疑,是關於盛和之事,有些事想請教宮姑娘,還請宮姑娘……請宮姑娘不吝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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