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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回答柳凝霜的菊穴問題:在六十二回被項明玉用過,但在七十一回才第一次被趙平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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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風流之後,左擁右抱的趙平予春風滿面地走了出來,身邊的雪青儀和柳凝霜雖已整理過衣裳,但眉宇之間仍留著夜來的滿足風采。雪青儀還好,柳凝霜被趙平予一夜折騰,洩的渾身虛脫,此刻仍是嫩頰酡紅,步履間猶如風擺楊柳,若非靠著趙平予半扶半抱,怕連走都走不動呢!
「好霜姐姐……還可以嗎?看你好像還想要呢!」本已被趙平予特別服侍的腿腳虛浮,可這羞人的話愈怕他愈是得意,柳凝霜半偎在他懷中,給趙平予這話羞的耳根子都紅透了,偏偏沉醉慾海之後的自己,卻是愈聽愈愛,怎麼都不想他停下,尤其在這種隨時可能被徒兒們聽到的情況下,那種偷情般的刺激,更令她無法忘懷,若非身子真的沒力,她可真想就在這兒再來一回呢!
「嗯……凝霜的確……的確想要……」索性主動送上了香吻,柳凝霜只覺原已無力的胴體愈發無法動彈,甚至連已弄的酸軟無力的玉腿之間都似又濕潤了,她勇敢地抬起頭,深深地望進了趙平予眼裡,一雙手嬌慵地環上了他的脖子,只覺隨著話兒出口,身子似又熱了起來。
「如果平予想……想要的話……就在這兒……在這兒弄了凝霜吧……凝霜可是……可是被你活活玩死……都沒有怨言的……」
「哎呀……那可不行,」見柳凝霜雖已酥的站身不住,卻還是嬌媚地挑逗自己,趙平予心懷愈爽,若不是怕藍潔芸吃醋,還真想一早就上了她,現在只好口頭調弄她幾句,「霜姐姐這般風流的美人兒……平予也想要的緊……可平予吃不消你這般浪呢!好霜姐姐……至少讓平予休息一會兒吧!你昨晚那樣風情萬種,讓平予也興發難抑,現在腰都還是軟的呢!可受不得你再來一回了……」
把不住撒嬌不依的柳凝霜攔腰抱起,趙平予哈哈一笑,竟也不放她下地,就這樣走進了房內。
雖說早不知和趙平予好過了幾回,就連在徒兒面前和他盡情合歡的事兒也幹過,可那總歸是閨房中事,一旦到得廳堂,給趙平予這樣摟摟抱抱,柳凝霜可真受不得呢!
偏偏昨夜雲雨盡歡,趙平予真可說是鞠躬盡瘁,雪青儀或還掌得住,柳凝霜這天生尤物可完全吃飽喝足了,雖是羞的在他胸口猛捶,死命在他懷中掙扎,卻是一點兒力氣都使不出來,更慘的是雪青儀全不施援手,只在一旁笑笑地看著,一任趙平予抱著含羞的她走來走去,任她如何掙也掙不脫的模樣,更教柳凝霜嬌羞欲死,「你壞……都是你使壞……哎……好平予……放凝霜下來吧……這樣給人看見……很羞人的……」
「才……不要呢!」見柳凝霜嬌羞無倫,在懷中不住的扭動掙扎,卻是軟綿綿地全無力道,趙平予心懷大暢,懷抱美人長驅直入,直到坐到了椅上,才把柳凝霜放了下來,只羞的平日矜持的「雪嶺紅梅」活像沒了骨頭,挨在椅上再也抬不起頭來。尤其面前不單只是項家姐妹和藍潔芸而已,竟連絳雪都在!想到方才自己和趙平予溫存的模樣全給這小精靈放到了眼內,她那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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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絳雪師姐,怎麼了?看你一幅心事重重的樣兒……發生了什麼事嗎?」
一早起來,只覺渾身舒暢鬆弛,昨夜可當真是渾身鬆快,爽的一蹋糊塗,春風滿面的趙平予根本就什麼也不顧了,抱著柳凝霜便走了進來,雖說一進廳就發現絳雪在座,可他的心思都放在懷中千嬌百媚的美女身上,全不顧及其它,直到放下了柳凝霜,這才發現絳雪神情不對,連項家姐妹和藍潔芸的神態都一反常態的嚴肅端然,像是在討論什麼正事似的,連帶著他也神情一整,揪緊了臉色。
「還不是二師兄……」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絳雪可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這鄭平亞以前向來好端端的,雖說有點兒太急於報仇而不論其它,總還有點師兄的風範,可現在卻……教以往曾對他傾心的絳雪那受得了?尤其想到身為排幫幫主的姐姐絳仙的心情,絳雪更加難以釋懷了。
見絳雪一時說不出來,藍潔芸伸過了手去,輕輕覆住了絳雪的小手,無言地撫慰著她,絳雪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這才清了清喉嚨,接了下去,「為了迎娶郡主,二師兄向位居湘蜀一帶的各個門派開單子要求重禮,其中頗有一些門派不願或無法交代,二師兄數日前已大大方方地巡視各派門,有好些無法如期貢獻的門派,已經歸入了湘園山莊旗下,掛了湘園山莊分舵的名頭。
「據管長老所見,本幫和二師兄的關係雖不同一般,但本幫向為湘江門派之首,為了表示大公無私,卻正好做為湘園山莊下一個開刀的對象,恐怕十日內,二師兄就要駕幸本幫……姐姐正傷腦筋呢!」
「這個……可麻煩了……」聽絳雪這麼說,趙平予不由得抽了口冷氣。表面上還把他當個師兄對待,趙平予雖說對鄭平亞向來沒有好感,可總也沒想到,這位二師兄竟然會用這種手段,硬是要將湘江一帶的門派全都歸入湘園山莊轄內,難不成他真不知道「滿招損、謙受益」之理?還是他這麼有把握,湘園山莊能夠將所有人的不滿通通都壓伏下去,決計不生亂子?
「師姐怎麼說?」
「姐姐根本不想讓你知道,說是不想讓你煩心,」微微嘟起了小嘴,絳雪一臉埋怨,此事關乎排幫存亡,絳仙竟到這種時候,還把趙平予等人當外人看,「這些日子幫內鬧的沸沸湯湯的,連管長老和白長老都想不出法子,如果不是姐姐一力壓著消息,你早八百年就該知道了。」
「幫主倒也不光是不想平予煩心。」見趙平予眉頭緊皺,神情有些不快,雪青儀不疾不徐地出言排解,聲音語調一如往常平淡柔和,帶著一種令人心平氣和的溫柔,「雖說人多好辦事,這回鄭莊主也確實仗勢欺人,能助幫主的多一人算一人,可平予你和鄭莊主仇隙未解,貿然出現,恐怕只會惹得鄭莊主怒火更旺。
以排幫在江湖上的聲名地位,鄭莊主縱想胡來也要顧著面子,絕不能像對付一些小門派般硬幹,若雙方論理,排幫未必落在下風,幫主考慮的該是這一點。「
「可是……」
見絳雪還要爭執,趙平予苦笑一下,開口阻住了她,「絳仙師姐一直以來,幫了平予太多太多,平予能過這段平靜日子,衣食無缺,猶如仙境,都是師姐之功,無論如何平予也該幫她這一次。師姐你放心,平予自有分寸,絕不會讓二師兄猜疑到排幫頭上去,只不過……為了不讓他起疑心,接下來的事情還是都交平予籌畫吧!師姐千萬別牽涉到這裡頭,否則對排幫不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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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送走了絳雪,趙平予回到座上,深深地歎了口氣,吐氣之深,彷彿要將心中的種種愁緒全都發抒出來一般,這段日子以來,藍潔芸等人已很久沒看過他這樣深的歎息了。
緩緩地走到趙平予身後,伸手輕柔地在他的肩上揉捏著,藍潔芸柳眉微皺,她絕不認為以趙平予的性子,知道了這事之後還會選擇置身事外,更不以為趙平予決定之後,還會為了此事長噓短歎。
雖說「半生閒隱今終止,一步江湖無盡期」,但趙平予該不會是這麼放不下的人,只她無論怎麼想,也猜不到到底他為什麼要歎這麼大的氣,彷彿心頭愁思萬端,不這樣就排不出來。
「到底是怎麼了嘛?」聽趙平予歎的那麼深刻,彷彿是要做下一個絕不願意做下的決定般,項明玉不由性急起來,她和絳雪同樣頑皮好玩,向來處的最好,看這玩伴難得的愁鎖眉頭,早就一千一萬個想幫忙,卻沒想到趙平予雖然答允,神情卻好像非常不高興似的。
「那個鄭平亞欺人太甚,上次還敢欺負師父,明玉早就看他不順眼,這回難得有機會,可以落他一次威風,無論如何都不能少了明玉。予哥哥你若是還有顧忌,就讓明玉一個人出手好了,看他究竟多麼厲害?」
「別說了,明玉,」見項明玉氣的小臉通紅,柳凝霜輕輕伸手,將這成婚已久,卻還是個實實在在的小女孩攬到了懷中,纖手雖是無力,但項明玉向來喜歡師父,雖嘟緊了小嘴兒,卻也不想掙扎,「你予哥哥有他的想法,照理說……該當不會只是顧忌湘園山莊,或者有什麼隱情……」
「難道說……」似是想到了什麼,藍潔芸脫口而出,她望向坐在一旁的雪青儀,只見後者神情凝滯,微一點頭,似也想到了她所想到的事情,趙平予更沒什麼多餘的反應,只是垂頭苦思。
「這……這不可能吧!他就算再……再厲害,對人心掌握的再准,可這終是湘園山莊的家事,他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把握的如此周到?他怎麼可能掌握著鄭莊主的想頭……掌握的這般準確?」
「芸姐姐,你究竟在說什麼?」見藍潔芸說的像是事情極其嚴重,雪青儀則是一幅有會於心的表情,項明雪則一如往常,冰艷清冷,只一雙眼兒直盼著垂眉苦思的趙平予,而正摟著她的師父也似想到了什麼,好像只有自己一個人在狀況外,不由得她不小惱,「明玉怎麼又聽不懂了?」
「不是你不懂,而是你沒親身體會到他的厲害,」輕聲地吁了一口氣,話語忍不住出口之後,藍潔芸倒是很快就恢復了正常,顯然那並不是疑問,而是另外一種的確信,她伸手拍了拍趙平予的肩頭,偏偏安慰的話卻是出不了口,「我想……或許只是我們想的太多了……這件事……該不是他所策劃的吧?」
「我想……應該是師尊沒錯……」深深地吐出一口氣,趙平予閉上了眼睛。
「二師兄才氣縱橫,絕非泛泛之輩,否則尚前輩也不會收之為徒,可是……
可是復興湘園山莊這擔子太重,他本就未必擔得起,還在玄元門裡的時候,師父和師娘就曾擔心,給尚前輩收為徒兒是好,可有了尚前輩的臂助,二師兄得志太快,會不會得意忘形。
「偏偏天門又太過不堪一擊,師兄竟這般輕易就復此大仇,這在在都讓我懷疑,師尊會不會留下什麼後著?就因為……就因為看準了師兄的性子……」
無論和鄭平亞或是陰京常都從沒什麼交集,項家姐妹雖聽趙平予說的嚴重,卻還是體會不到其中關鍵處,可柳凝霜和藍潔芸卻是不同了,前者曾被鄭平亞所擄,親身嘗試過這人得意忘形的樣子,直到現在想來還會打寒戰。
後者則與趙平予一同參與過了第一次天門之役,雖說沒親身見識陰京常的厲害,可那次聯軍大舉而來,卻退的灰頭土臉,若說不擔心陰京常的詭智機詐,可就是假的了,兩人都不由得面罩嚴霜。
而雪青儀呢?她也見識過陰京常的功力,只是因利乘便的一封書信,就使得蜀境形勢大改,差點讓天門能兵不血刃擺脫峨嵋的牽制,幾可獨霸蜀境,絕非等閒。
「那……你還是決定要出手嗎?」吐出了胸中郁著的一口氣,柳凝霜柳眉深鎖,以她和鄭平亞的梁子,這回的事便趙平予不出手,她也忍不下這口氣,畢竟那時的帳可也該算算,但若事涉陰京常,貿然出手也不知會引發什麼後果,最怕就是不只她一人,連趙平予和項家姐妹都身不由己地被帶入混亂的漩渦,說不定連天山派也逃不掉,她可真不想搞出這麼麻煩的後果,「平予……」
「想不出手也不成……」見眾人氣氛沉重,趙平予彷彿想將郁氣全盤吐出般歎了口氣,站了起來,「若給二師兄吞了排幫,不只對不起兩位師姐,我們在這兒的好日子也到了盡頭。幸好二師兄此來風頭頗健,要探他的行蹤絕非難事,若只是我出手,怎麼也牽不到排幫……抱歉,霜姐姐,這回……這回平予出手須有分寸,最多只是小小阻他一阻而已,恐怕不能幫你出氣……」
「沒關係,」知趙平予心念的是自己的感受,柳凝霜只覺心中一甜,對鄭平亞雖仍恨火難消,卻也不必急在此刻解決,時間可多著呢!「反正機會多的是,凝霜忍過這回,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依凝霜所想,平予這回出手倒不必撇著排幫,嘴上還是得代排幫出頭才行。」
「這……怎麼說?」聽柳凝霜這麼說,趙平予不由瞪大了眼睛,項家姐妹自更是瞠目結舌,反倒是藍潔芸聞言一震,登時一臉如夢初醒的模樣,似乎給柳凝霜一語點出了一個重要的癥結。
「鄭平亞吞併之意,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別人或許會懾於湘園山莊威勢,不敢輕易出口,可你和鄭平亞早就翻了臉,便言語上當面把他罵個狗血淋頭,別人也不會當什麼大事。」
光看柳凝霜提到鄭平亞名字之時,嘴角和眼簾牽動的微細反應,便知當日之事猶掛在她心上,對鄭平亞的恩怨恐怕難了了,「平予你和幫主同門所出的關係天下皆知,用這個由頭來落他面子,以做敵人而言也是理所當然;可你若特意將排幫撇在一旁,言語之間全不提起,反倒容易啟人疑竇,湘園山莊中不乏智士,當心欲蓋彌彰,如果讓人猜想到你和絳仙絳雪的關係,反為不美。」
「這……這倒是……」心知若以床笫之技,自己足夠將嬌妻們都弄到服服貼貼,但若說到江湖經驗、臨事處斷,自己恐怕只能和項明玉這小姑娘一較短長,無論藍潔芸、柳凝霜或雪青儀,在這方面都不知比自己高出多少,其相距不可以道里計,趙平予想不服氣也不成。
「霜姐姐說的是,只是平予關心則亂,反倒沒有看出此點。」見趙平予被柳凝霜說的一句話也插不上,苦著臉兒想駁也駁不出聲,藍潔芸微微一笑,插進了話頭,「只是言語方面還須斟酌,不能欲蓋彌彰,也不能讓他們想到排幫和我們的關係上,這方面才是比較麻煩的事。平予你要小心,當日一戰之後,鄭莊主知己不足,必是勤修苦練,尚前輩等人更會嚴加督促,此陣不比前陣,平予你好好休息,以備大戰,至於探敵等傷腦筋的事情,就交給潔芸來好了。」
「可是……」
見趙平予還想說話,藍潔芸扳起了臉兒,伸手輕揪住趙平予的耳朵,「沒什麼可是不可是的,你昨兒足足折騰一夜,連房板的隔音都沒有用,吵的潔芸和雪妹玉妹都不好睡,搞到霜姐姐到現在還不好走路,累的睡眼惺忪,一早又得考慮這麼多事情,到現在連早點都沒進,還不好好休息,乖乖用膳?如果你要再鬧,當心潔芸上火,到時候啊……哼哼,有的你好看的。」
「是……是,平予會乖……」聽藍潔芸語氣雖猶未著惱,但肝火似是已動,前回被藍潔芸那次發火燒的焦頭爛額的趙平予不由縮了縮肩膀,餘威猶在,他可沒膽子再惹火這美嬌妻一次。
「這才乖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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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是逆流而上,但船夫都是此中好手,速度上並沒有絲毫緩慢,加上從天門手上奪來這幾艘樓船巨艦均為精品,乘坐起來舒適已極。
尤其是在船艦入己方之手後,又在甲板上頭特地設了精木雕制的巨座,坐在上頭不只舒服,一點感覺不到船行的顛簸,加上威風堂堂,船外看去猶若天神,真令鄭平亞坐的愛不釋手,他微一瞇眼,身後的人馬上體貼地將遮在頭上的大傘調動了位置,恰到好處地將射到眼上的陽光擋住。
這才是一莊之主的威風!鄭平亞不禁在心裡頭想著。
一邊張開了嘴,享用著侍女送到嘴邊,連皮都已剝好的香甜葡萄,鄭平亞表面意態閒適,心中卻自振奮。湘園山莊不只在自己手上復興,連天門這夙敵也滅了,又兼尚光弘等人為莊中供奉,廣事招徠,莊中高手如雲,威名一時無二,遠勝父祖當日,自己不只是山莊中興之主,更是強爺勝祖的英明莊主,不過這還不夠,他還年輕,可絕對不能就此滿足,做人不可以不長進啊!
對旁人而言,擊潰滅門夙敵,重振祖先聲威,已經是無比成就,但鄭平亞可絕不會就此滿足,他既是名門之後,又受尚光弘等高手熏陶,雄心萬丈,絕非泛泛,擊滅天門不過是第一步,這幾年來湘園山莊已在湘蘅立穩了腳跟,接下來就是圖謀進取,與璐王府郡主,同時也是華山高手的李月嫦結親,已穩住了北進之路。
等到兵不血刃地降服了排幫,長江一帶也將望風景從,到時候鄭平亞在武林中的聲名將攀上無比的高峰,他若出馬角逐武林盟主之位,相信絕無人敢與之爭競,到那個時候,才當真是他光宗耀祖,讓湘園山莊成為武林第一世家的雄心成功之日。
滿足的吁出了一口氣,鄭平亞擺了擺手,身邊的侍女會意收下餐具,連同一旁調整大傘的莊丁蹲身一禮便退了下去。倒不是鄭平亞不想再吃了,而是他突地想到了些隱伏的後患,若再想下去難保別人不會發覺異樣,他可是英明神武的一代莊主,那能讓身邊的人看出他在煩惱呢?
雖說武林盟主、武林第一世家之位幾可說已是囊中之物,但鄭平亞的心中,並非是全無隱憂的。
首先是陰京常與楊逖仍逍遙法外,雖說這些日子以來練功不輟,又兼身屬名門,搜羅起強身健體的異寶格外方便,連帶鄭平亞的武功內力也一日千里,鄭平亞自信一身武功已不弱於「流雲劍聖」尚光弘等人,應可直追幻影邪尊,若是光明正大的正面對決,鄭平亞絕無懼意,不過「幻影邪尊」陰京常深沉已極,雖說天門勢力已滅,但有他隱伏在側,總也有些刺痛一般的不快感。
另外就是趙平予,本來此人雖身具九陽脈,但練武起步晚,加上自己功力突飛猛進,照說與自己的差距該是一日千里,偏偏不知老天那兒不長眼,竟讓此人迭有奇遇,當日天山一戰自己雖是勝的乾淨利落,打的他抱頭鼠竄,也不知是怎麼逃下天山的,可第二次天門之戰後,在湘園山莊大軍追殺陰京常無功而返的路上,再次和他一戰的結果,卻鬥了個平手。
雖說那日自己久追強敵跋涉千里,又是無功而返,心上正自頹靡,無論精神體力都難以與養精蓄銳以待的趙平予相較;再加上趙平予和尚光弘有舊,和自己又原是師兄弟,不經意間自己難免留了點力,和全力以赴的趙平予差距自然不會那麼明顯,但這人確實已慢慢地在縮短與自己間那天地般的距離。
不過說真的,正面的敵人倒還不是那麼難以對付,無論是陰京常或趙平予,畢竟沒有和湘園山莊正面一決的實力,真正最讓鄭平亞頭疼的,卻是師父尚光弘等人。若非顧忌著尚光弘和趙平予父執輩的關係,早在上次相見,鄭平亞就將這麻煩解決掉了,也不會留到現在還得對他小心。
更糟糕的是,尚光弘總歸是自己師父,他雖對自己主理的湘園山莊擴張方針並不干涉,但鄭平亞是知道的,尚光弘對他的作法並不贊同,若非梁虹琦和駱飛鷹認為要讓他走自己的路,恐怕在師父多所牽制之下,他什麼也辦不成了。
像前次對李月嫦求親和這回排幫的事,尚光弘都不贊成,無論怎麼說尚光弘就是不高興,為什麼湘園山莊要和朝廷中人扯上關係,全不瞭解這正是鄭平亞振興湘園山莊的終南捷徑;就連這次,鄭平亞也是故意不讓尚光弘等供奉隨行,名義上是要自己解決,實際上是為了減少耳邊的吵雜,好風風光光地一舉功成,將排幫給收歸屬下。
「怎麼了?」聽到甲板上傳來的吵雜聲響,正閉目養神的鄭平亞微皺眉頭,還沒有開眼,聽他聲音急忙趕上來的人已忙不迭地下跪請罪,磕頭的聲音碰如山響,聽的鄭平亞不快的心稍微平靜了點,這些傢伙至少還對自己尊敬有加,無論何時何地都不敢失了禮數,「怎麼這麼吵?」
「啟稟莊主,」聽到鄭平亞的垂詢,原本磕頭如搗蒜的「過山虎」潘重威連忙抬頭,「前頭有個竹筏順流而來,正迎著本莊旗艦,小的們已發出旗號,令其迴避,可那竹筏全不理會,仍是直直過來,小的們怕是敵人來襲,正打算對付,沒想到打擾到莊主安歇,都是小的的錯……」
「夠了!」嘴上雖仍嚴峻,但鄭平亞心中可開懷著,「過山虎」潘重威在江湖上何等威名,雖說不如「流雲劍聖」尚光弘等,亦是一方高手,現在對自己卻是敬畏有加,一口一句「小的」聽的鄭平亞可舒服極了。
何況自出山莊之後,一路上平平穩穩,雖說順利卻也無聊,難得有人敢來捋虎鬚,鄭平亞倒也想動動手,在莊中人面前立威,絕對不要像尚光弘他們一樣,老是想著不戰而屈人之兵,用些場面話避開戰鬥,雖說不必冒風險,卻少了立威的機會,難以威懾下人。
「你們不要妄動,待本莊主看看,究竟是那個不長眼的傢伙敢來冒犯本莊聲威?」
「這……這個……」不知怎麼回事,向來最是剛猛如虎,一有機會就尋事動手的「過山虎」潘重威,此刻竟吞吞吐吐,一幅不想把事情說出來的樣兒,聽的鄭平亞胸中不由火起,他立起了身子,一把推開了「過山虎」潘重威,搶到了船頭,一眼就看到了那直朝著艦首而來的竹筏。
不看則已,一看之下鄭平亞不由怒火中燒,本來白淨的面皮登時紅了一塊,雙手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只覺整個人都似熱了少許。當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他才正在想著這傢伙會是麻煩,人就已經到了,而且看他的筏子直朝巨艦而來的樣兒,想必不是碰巧相遇,而是這傢伙不知死活,打算過來落他的風光。
偏偏筏上的趙平予身後藍潔芸輕搖船櫓,意態閒適,她是藍潔茵和藍玉萍的姐姐,莊中之人個個知道,她既在場,鄭平亞便知趙平予是來找麻煩的,也不能全憑武力解決,至少得先禮後兵,若連這點面子都不給,天曉得師父們又會碎碎念成什麼樣子?
「你……你又來幹什麼?」
見趙平予仰首望向艦上的自己,顯然和自己一般,一眼就看到了目標,鄭平亞先發制人,胸中的火氣一湧而出,也不知為了什麼,從以前開始他就看這傢伙不順眼,直到現在還是這樣,要他對趙平予好言好語,那可真比殺了他還要難過一百倍。
「自然是為師門出頭了。」聽鄭平亞的言氣不順,趙平予倒是回應的心平氣和,「莊主此去排幫,是為了備不足好禮之事,想問罪於排幫;可排幫幫主是在下的師姐,於情於理,在下都不能讓莊主這般盛氣凌人的大興問罪之師。
「湘園山莊有『流雲劍聖』尚前輩、『飛鴻』梁虹琦、『鐵臂神』駱前輩等主持,威震湘江,又何苦為了區區禮物小事,就大興問罪之師?」
「你這話就不對了。」聽的心中有火,鄭平亞不由得出言反駁,湘園山莊的莊主明明是自己,這傢伙竟只提尚光弘、梁虹琦、駱飛鷹等人,足足視自己如無物,還特地點了尚光弘之名,打算靠著父執關係來壓自己,向來心高氣傲的鄭平亞那受得了?
何況湘園山莊現下好生興旺,威名震於天下,又豈是「威震湘江」而已?加上若當真「威震湘江」,排幫送禮時又豈會不依指示?這傢伙的話當真是存心在惹自己生氣!
「排幫幫主也曾是本莊主師妹,本莊主又豈會故意刁難?不過只是為了本莊主大婚,排幫禮數不周,本莊主親自到排幫去問問而已,何必你橫加插手?」
「收禮的人那有主動要求什麼貴禮的?這也真是天大笑話,」聽鄭平亞說的毫不講理,趙平予不由也加重了語氣,這段日子以來,鄭平亞顯然是順風順水慣了,對別人什麼過份的要求都當成了理所當然,這種話真令人聽不下去,「上好的烏楠木十丈長的三百根、南域珍珠串七十串、二十斤重的珍犀角三十個,這還叫不是故意刁難?貴莊的口也開的太大了吧!」
「哼……」雖也知道這要求不盡合理,但這可是湘園山莊用以大展拳腳,收攬排幫的第一步,若真提出排幫容易達成的條件,讓排幫輕鬆解決,那才教麻煩呢!
可這種話又不是可以宣之於口的,鄭平亞不由恚怒,這回可是你趙平予主動送上門來,怪不得我,「此事那容得你空口白話,就讓本莊收兵回駕?若要本莊主回去,那也可以,一是排幫年年進貢,將收項一半按年送到本莊,一是你展一手功夫讓人瞧瞧,若能讓本莊主心服口服,本莊主也可免了這回的舟車勞頓。」
「排幫是否進貢,在下管不著,也不敢管;至於展功夫嘛!」見鄭平亞高倨艦首,意興飛揚,趙平予不由想氣氣他,「還是等尚前輩在的時候,在下再請尚前輩指教指教在下的功夫吧!」
聽到這話,鄭平亞的臉立時黑了一半,原本當他高傲聲言時鼓噪助勢的湘園山莊莊眾,也不由靜了下來,趙平予這話很明顯的不把鄭平亞的武功放在眼內,偏偏他和尚光弘關係不同一般,尚光弘也曾出口指點他的武功,此事人所盡知,這話說的合情合理,卻是故意落鄭平亞身為莊主的面子,就連為了安全起見,已半擋在鄭平亞身前,向來直聲直氣,對這種撩事挑釁最為興奮的「過山虎」潘重威,也不由得縮了縮頭,向旁退開了些許,好讓怒火中燒的鄭平亞方便出手。
趙平予話聲剛落,半空中人影交錯,轉眼間鄭平亞已落到了筏上,迅雷不及掩耳地和趙平予交換了四五招,而與鄭平亞不約而同動作的藍潔芸,則已落到了艦首上頭,伸手擋住了想下去施援的潘重威及聞聲剛趕來的「巨雷公」燕赤雷,嘴角含笑,活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般。
「沒關係的,他們只是玩玩,不傷身子的,潘大哥、燕大哥,我們就在這兒看他們練練武,如何?」
原本雖想動手,但見莊主夫人的姐姐出面阻擋,潘重威和燕赤雷倒也不好動作了,一來前次他們都是親眼見到鄭趙兩人動手,武功相差並不太多,加上後來鄭平亞練功不輟又時常進補,武功比上次只高不低,想來鄭平亞縱不能取勝,一時半刻之間自保應也無虞。
二來這次的事,鄭平亞是做的理所當然,可潘燕兩人在江湖上走動久了,深知不可逼人過頭之理,這回的事本就不以為自己一方理直,倒也不好出手,既然藍潔芸出口了,有理由交代,他們也樂得旁觀兩人之戰。
艦上還在說話時,筏上已是一場龍爭虎鬥,兩人都是用劍,相鬥之下,劍光如雪,映的旁觀人眼中都是劍上反映的光芒,若非藍潔芸武功本高,湘園山莊這回來的都是精銳,怕連觀都沒法觀戰呢!
只鄭平亞用的乃是四大神器中的「羽翼劍」,削鐵如泥、鋒利無倫,趙平予所用的長劍雖也是上品,卻沒有「羽翼劍」這般神銳,照理說鄭平亞該當佔了上風,但是事實卻是不然,筏上兩人竟鬥了個旗鼓相當,在武功高明如潘燕兩人眼中,敵方的趙平予甚至還稍稍佔了點優勢。
本來羽翼劍法和雪梅劍法各有所長,走向都是輕巧飄逸,極少硬接硬架的打法,鄭平亞受尚光弘傾囊相授,所習內力正和羽翼劍法同源,手中長劍如飛鳥翼翔於空,光彩照人。
趙平予的內功路子走陽剛一路,所使卻是天山派的雪梅劍法,配合上鄭平亞該當比他高出一線,但在眾人眼前所見,趙平予的陽剛內力,和雪梅劍法卻配合的水乳交融,完全無瑕無間,一路雪梅劍法在他使來,雖不似柳凝霜手中那般如天女飛舞,美的不可方物,卻是飄逸瀟灑,猶如濁世佳公子一般,連那與鄭平亞相教之下最多算是平凡的容顏,在劍法相襯之下,竟也似俊了不少。
身在局中的鄭平亞,又是另一番滋味,趙平予的劍法輕舞飄逸,與柳凝霜所使的雖是同一路劍法,威力卻是大大不同,各擅勝場,而鄭平亞卻是以柳凝霜所使的雪梅劍法為假想,措手不及下自是吃了點暗虧。
尤其長劍旋舞當中,趙平予的內力隨劍而出,似是織成了一片光網,無形而有實地困著鄭平亞的長劍,令他每次出手,劍都似重了一點,愈使愈是耗力,這可是鄭平亞出道以來從來沒見識過的事情,顯然趙平予別出蹊徑,不知用了什麼邪門法子,使得武功又進步了不少,不過有法有破,以他鄭平亞的天資武功,只要看出癥結,趙平予的劍法豈會不應手而破?
只是心下雖不認輸,手中長劍卻是愈使愈為澀滯,幾次想硬砍硬刺,利用神器之利解決趙平予的兵刃,卻都給他恰到好處地避了開去,尤其兩人劍法走的都是飄逸巧妙一路,硬砍硬攻的打法大違劍中之理,每次一使此法,轉換劍路之間都使得鄭平亞迭遇險招,若非趙平予警戒著羽翼劍之銳,仍留有餘力,讓鄭平亞有扳回局面的機會,怕鄭平亞已要落敗。
雖是如此,他的劣勢也愈來愈明顯了,偏趙平予仍是那般不急不徐地攻守兼資,全不讓他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愈戰愈是疲累,不知不覺間鄭平亞背心已是汗水濕透,內力竟已有運轉不順之勢,鄭平亞突地福至心靈,想到了趙平予的真正想法,他其實也沒有把握在劍法上壓過鄭平亞,畢竟羽翼劍法的威力鄭平亞也已能使得十足了。
只是他身具九陽脈,韌性遠勝於鄭平亞,因此,他故意和鄭平亞鬥個平分秋色,暗地裡加注內勁,慢慢消耗鄭平亞的內力,等到鄭平亞再撐不下去了,他才轉守為攻,一口氣擊敗鄭平亞,不只是將前次在天山敗給鄭平亞的帳討回來,在這樣敗後,或許鄭平亞累到連走都走不回去了,在眾人面前必是面子掃地,到時他那還有臉領導湘園山莊?
雖說心中愈來愈急,但鄭平亞不愧名師所授,劍法使動之間雖已有澀滯,卻仍有攻有守,不至於全落下風,但要說到取勝,急切之間卻也難能,更糟糕的是兩人激戰之處非是實地,而是竹筏之上,隨著江水飄浮,腳下虛浮難以受力,表面上兩人劍法飄忽,鬥到酣時猶似足不點地,並不受太大影響。
可照理說這情況該對功力走陽剛敦實一路的趙平予較為不利,但也不知他是怎麼練的,江上顛簸之時,鄭平亞要顧到腳下,手上難免稍慢,趙平予卻是得其所哉,雙足像是吸牢了筏子一般,功力運使全無不便,出招猶似順著水波晃動一般,一消一長之下,鄭平亞更增劣勢。
心知這樣下去絕對不行,可劍招上面實在無法壓住趙平予,內力方面更無優勢可言,筏上之戰竟也變成了對方的順境,鄭平亞幾次想仗神兵利器之銳當頭硬幹,卻都被趙平予行若無事地避了開去,鄭平亞愈戰愈是心寒,幾次想叫眾人同上,可一來筏子並不太大,自己一方就想要衝上來,能上筏的人也不多,二來這話一出,自己身為莊主的顏面盡失,別說收降排幫了,光旗艦上頭的潘重威和燕赤雷兩人怕都要瞧不起自己。
幸好鄭平亞對羽翼劍法的精要已掌握了八九成,加上身為莊主,這些日子以來進補不少,內力大有進境,雖說已力有不繼,表面上仍不至失差。
又鬥了數十招,鄭平亞只覺手臂酸軟,身子猶如火燎一般,心知是自己內力不繼,是以趙平予的內力已慢慢影響到自己,對方的內力走的是陽剛一路,雖說修了雪梅劍法後,陰柔勁道也已漸有進展,仍以剛猛為主,愈是揮灑熱力愈盛,只灼的鄭平亞口乾舌躁,身上的汗水化為白煙,自身週一團團地緩緩升上。
趙平予身上雖也白煙漸出,卻如煙囪般直升而上,顯然內力方面勝己不只一籌,鄭平亞愈鬥愈是害怕,這人究竟是怎麼練的,怎麼可能這般厲害?
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非出醜不可,非立下決斷不能脫此困境,鄭平亞把心一橫,長劍一收,在筏上一按,借力翻回己方艦上,翻身之時竟差點腳都勾到了船沿,顯然內力已是垂盡,消耗的比自己所想還要厲害,鄭平亞背向竹筏,勉力令自己發軟的雙腿不至於突然無力倒下,嘴上的聲音盡力保持著不疾不徐,「看在兩位師妹的面子上,本莊主網開一面,不再對排幫追究,回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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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鄭平亞的座艦已去的遠了,凝立筏上的趙平予一口氣一鬆,身子竟不由自主地搖搖欲墜,嚇的身旁的藍潔芸忙扶住他,伸手去拭他額角。
她也知道鄭平亞今非昔比,已不是當日武夷山中會被自己輕而易舉擊退的角色,但這段日子經柳凝霜與雪青儀等高手的鍛煉,趙平予武功也已稱得上高手,比之風雲錄高手,所差也只在火候而已。
與鄭平亞筏上一戰將近千招,表面上看似不分上下,實則藍潔芸早看出來,趙平予已佔了上風,只是不想太削鄭平亞面子,才讓他得全身而退,照說趙平予該當沒什麼事才對,怎麼大敵一退,他卻是搖搖欲墜,一幅久戰脫力的樣兒呢?
「沒……沒事的……」默自運功,好半晌才吁出了一口濁氣,趙平予睜開眼來,只見原在江邊樹林裡的柳凝霜和雪青儀,此刻都已來到了自己身邊,雪青儀倒還掌得住,可藍潔芸和柳凝霜兩人已是面目惶急,好不容易等到自己開口,這才破涕為笑,「予弟你……你嚇死我了……」
「抱歉,抱歉……」看著雪青儀伸手搖櫓,將竹筏撐到了岸邊,趙平予在藍潔芸和柳凝霜兩邊扶抱之下,總算是上了岸,只覺雙腿兀自酸軟,方纔這一仗可真不好打發。
「二師兄這些日子果然不是白過的,無論內力武功都大有長進,若非當日在武夷山中讓潔芸小姐訓練出的身手,加上霜姐姐所教的《梅花三弄》對平予內力大有裨益,怕這一仗輸的就是平予了。」
「幸好鄭平亞比你更撐不住,不然這一場打輸了,可怎麼了得?」見趙平予言談如常,藍潔芸好不容易才放下心中一塊大石,方纔那一仗她雖立在湘園山莊艦上,阻著旁人插手,但一顆心卻死死地懸在筏上,生怕趙平予一個不慎,輸了一招,鄭平亞心胸不闊,又和他不合久矣,若給鄭平亞逮到機會,下手只怕是能多重有多重,直到鄭平亞不支回艦,她的心才放了下來,沒想到湘園山莊的艦尾才剛離開視線,趙平予便軟了下來,這一嚇可真令她身子都軟了呢!
「其實,平予沒能全力發揮,是另有原因。」雪青儀引著眾人,走進了林蔭之中,直到確定從江上再也看不見眾人身影,這才停了下來,「鄭平亞確實長進了不少,看得出來尚光弘確是傾囊相授,可若論內力,平予仍在他之上,尤其筏上相鬥,腳下江水波蕩,最重平衡,在這方面平予也贏他一截,雙方劍法各有所長,算是不分上下,照說平予該當贏的更輕鬆才是。」
「可平予表面上雖贏的輕鬆,一戰之後卻腳步不穩,依青儀看來只有一個原因,你太在意當日令師所說的心魔了。」雪青儀搖了搖頭,神色甚是不悅,藍潔芸和柳凝霜也是高手,自聽得出她的話中之意,此時此刻的鄭平亞已經非吳下阿蒙,可趙平予動手當中,卻仍心有旁騖,以致阻礙了自己的出手,本來可以贏的更輕鬆的仗卻變的令人心驚肉跳,也難怪旁觀的雪青儀不悅了。
「平予倒是不敢心有旁騖,只是……」見雪青儀變色,藍潔芸和柳凝霜也是神色愀然,趙平予縮了縮頭,忙不迭地分辯,「只是從當日被師尊點出心魔後,平予日思夜想,總不知差錯出在何處,動手之際雖記得要全力出手,可是……可是不知怎麼著,就是有點兒……有點兒不敢盡力……」
「在我看來,平予的心魔不是別的,就是你的好師尊,」聽得陰京常之名,不只趙平予,連藍潔芸和柳凝霜都變了臉色,雪青儀歎了口氣,這幻影邪尊也確實厲害,即便人不在這兒,光只是聽到了名頭,也令旁人聞之色變,「這也難怪你,令師才智高絕,或許只有老天才曉得,你我深思熟慮的行動,是否全在他的算中。
「可平予你若總是對他畏首畏尾,什麼動作都不敢做,豈不更糟?畢竟平予你現下的對手不是他,而是鄭平亞,甚至是湘園山莊其它對排幫有所圖謀之人,你若總是忌於被你的師尊利用,豈不是什麼事情都做不了了?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令師也是人非神,不可能全都算的清清楚楚;就算真的落他算計,最多是把我們全賠進去了,又算得了什麼?」
見趙平予仍是眉頭糾結,顯然一想到陰京常,他的心頭就陷入了陰沉沉的畏意當中,這可是長久已來的影響,絕非一朝一夕能夠怯除,雪青儀伸手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眾人站了起來,「多想無益,我們還是先回去吧!至少眼前的事情已經解決了,其它的事等往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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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是談的面上變色,另一邊的氣氛卻只有更形緊繃,回到了湘園山莊的路上,艦上與出發時的意氣風發大有不同,簡直就像是空氣都凝結起來似的,雖說舟行甚速,氣氛卻沒有一點點快意,反而沉凝的猶如凍結,非但沒一個人敢大聲點兒說話,就連動作都得加倍小心,生怕一個不留意,惹的原已心中震怒的鄭平亞不悅,現在的他火氣正旺,給湊上了只怕不死也要重傷。
不過和身旁的眾人所想的完全不一樣,此刻坐在了位上的鄭平亞一點都不生氣,他的心裡頭連一點生氣的念頭都升不起來,有的只是懊喪。
自從擊潰了天門之後,鄭平亞眼中再無餘子,一來湘園山莊的聲威,幾已超越了少林、華山等名門正派,成為武林第一強門,身為莊主的他自是必須眼光朝上,不用再管其它小門小派了;二來在尚光弘的悉心調教之下,鄭平亞的武功幾已青出於藍,除了火候還及不上尚光弘的老練外,招式之精妙流轉,就連尚光弘都自歎不如了。
何況自從柳凝霜被救出湘園山莊那一夜,急著追敵的尚光弘一個不慎竟遭暗算,出手的蒙面女子手上使的雖是佛門功夫,下手卻毫無保留,直是和尚光弘有深仇大恨似的,傷的尚光弘到現在還沒能平復。
雖說湘園山莊聲震天下,但是便以其耳目之眾,也始終沒能找出究竟誰是兇手,雖然說到擅長佛門武功的女子,第一個便數峨嵋,但峨嵋派前掌門雪青儀已逝之事眾所皆知,無論如何懷疑,也絕猜不到死人身上去,可自從雪青儀撒手之後,峨嵋派自動封山,再不管江湖閒事,門下弟子武功又及不上雪青儀的高明,便是暗算也沒人傷得了尚光弘,線索可說是自此而斷。
雖說找不到兇手,但尚光弘真正擔心的倒不是這一點,反正鄭平亞武功幾已青出於藍,身懷羽翼劍的他武功直追自己,便是再次風雲會,除了幻影邪尊陰京常外,天下也再沒幾人能與之爭鋒。
但光從那女子的出手,便可知道湘園山莊並不像外觀上那般天下無敵,無論是隱伏暗處的陰京常等天門餘孽,或不知什麼時候惹上的那神秘女子,在在都表示湘園山莊四周殺機隱伏,是以尚光弘等人特別留意,盡全力搜羅靈芝妙藥,將鄭平亞當個藥罐子硬塞,硬是把鄭平亞的內力在短期內大幅提升,現在的鄭平亞便是遇上了陰京常,也有一拚之力,更別說其它人了。
可今天的這一仗,卻將鄭平亞的自信心狠狠地重挫了一番,而且這已經不是頭一次的挫折了,想當年在天山頂上,鄭平亞對上趙平予可是贏的輕輕鬆鬆,一點不費力氣;但前次追擊天門餘孽之時,再次與趙平予交手,硬接三掌之下,鄭平亞卻沒佔到多少上風。
這原也不是鄭平亞的錯,一來那時他長驅追敵,體力大有消耗,所謂「強弩之末,力不能穿魯縞」,加上追敵不成,湘園山莊反損失了不少高手,身疲心挫之下,自無法發揮平日水準;二來趙平予身具「九陽脈」,修練內力的效果較鄭平亞要好得多,何況那時他養精蓄銳已久,相較之下鄭平亞自無勝算。
但今天的這一仗卻大是不同了,鄭平亞也不知服食了多少靈丹妙藥、神物法寶,照說內力之深厚天下幾已無人能及,一路上又是悠悠閒閒地由人服侍,精神體力都是絕佳狀態。
當看到趙平予時,鄭平亞只以為這回是天賜的好機會,總算能扳回面子了,是以他毫不考慮便動手,與趙平予的這場再戰,已完全沒有其它因素的干擾,勝負完全取決於雙方的武功高下,若要仔細算來,在腳下絕不平穩的竹筏上相鬥,或許還算趙平予不利一點呢!可偏偏這一仗卻仍是平手作結!
表面上兩邊平分秋色,可鄭平亞自家知自家事,以武功招式而言,兩邊可說是各擅勝場,內力方面自己卻輸對方一籌,若他不知進退,繼續纏戰,再鬥得百招,輸的怕有八九成是自己,此事不只自己看得出來,此次前來的人馬都是莊中精銳,不乏能看出勝敗之數的高明人物,這回自己又在莊中高手面前失威,威信大挫,難以挽回,這才真是令鄭平亞心情沮喪的原因。
以重新燃起的希望為反作用力的恐懼更為強烈,對向來自信滿滿、目空天下的鄭平亞尤其如此,這股最初由希望而生的顫慄,使得鄭平亞心中發冷,他都已經將自己推到無可再進的高峰了,卻還是輸趙平予一籌,難道老天爺當真這麼不長眼,一定要在旁冷眼看自己的笑話,看著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勝過自己的趙平予趕到前面去,而自己卻完完全全沒有一點勝過他的方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