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花天女 第一卷 第五章 表裡之間

  靠自己一人要抗著燕千澤那充滿淫慾的火熱眼光,南宮雪仙真已撐到了極限,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當楚妃卿的身影終於在房門口出現的當兒,鬆了口氣的南宮雪仙差點沒軟倒下去。楚妃卿讓燕萍霜帶著南宮雪仙到別間客房休息之後,房裡便只剩下楚妃卿和妙雪真人兩人了。

  「妙雪姐姐……還好吧……」

  「目前還行,只是暫時沒法運功動手,」嘴上微微苦笑,妙雪真人搖了搖頭,「沒想到妙雪也有這麼一天,竟要靠燕千澤援手才活得下去,如棋世事、莫測乾坤,真是難以預料……」

  「吉人自有天相,妙雪姐姐用不著擔心的,」為妙雪真人掖了掖床被,讓她躺得舒服一些,楚妃卿俏臉微紅,溫柔如水的神色間竟有些扭捏嬌羞的小女兒之態,「萬事有法有破,那十道滅元訣雖是厲害,可總也不會是不治之法,你我再加上……加上他,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集思廣益下總會想到辦法解決,妙雪姐姐放寬心,在這兒好生休養。外面的痕跡已布到了數十里外的縣城裡頭去,虎門三煞再能追蹤,歧路亡羊,也只能愈追愈遠,一輩子也找不著此處的。」

  「也就是說……妙雪可能得在這兒過上一輩子了……」

  「姐姐!」沒想到虎門三煞一招之勝,竟令向來心高氣傲的妙雪真人如此頹靡,這般喪氣話換了以前是打死也沒法從妙雪真人口中聽到的,楚妃卿不由芳心愈驚,「不會的,姐姐一定會好起來,千萬別喪氣,待會兒我們和……和他好生商量一下,一定會有辦法的,姐姐千萬別灰心……」

  「是嗎?」從方才見楚妃卿臉兒微紅,不敢望向自己,妙雪真人便即猜到,這好姐妹想必已聽燕千澤說過他所想出的根治之法,想要勸自己同意偏生此事對自己難以啟齒,卻又不願有所隱瞞,這才有如此嬌羞的小女兒神態。

  她輕輕探手,握住了楚妃卿纖手,讓她安下心來,「妃卿放心,妙雪還沒到一蹶不振的地步,只是……只是難得負如此重傷,才有些不安……對了,好妃卿,說說你和那燕千澤是怎麼回事?這麼長一段日子全沒聯絡,妙雪可擔心你得緊呢!」

  「那……那個時候的事啊……」說到當年事,楚妃卿臉兒不由暈紅,吞吞吐吐的,給妙雪真人好生逼問了一會,這才小聲說了出來。

  眼見窗外月上柳梢,擁被坐在床上的楚妃卿不由吁了口氣。雖說性子極柔,柔得不像江湖中人,那「繞指柔」的外號著實頗有些譏誚之意,但她也不是傷春悲秋、無事呻吟的文人,只是這回運鏢來此的路上,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變化太快太疾。雖說用以賑災的銀兩總算是到了地頭,也已交接給見銀兩到來大喜過望的縣令,但楚妃卿心下一時之間,卻仍是難以平靜。

  首先是路上遇到的劫鏢者,照說此次鏢銀不同一般,乃是用以賑災的銀子,武林中黑白兩道講的都是盜亦有道,不說運鏢者的手底武藝、江湖名望,光想到黃河洪泛區災民嗷嗷待哺的可憐模樣,便是黑道強人也不願伸手動賑災之物。

  楚妃卿與二師兄一路運鏢都沒過上什麼問題,卻在進入災區距縣城不過十餘里路的地方遇上了劫鏢之人。對方人數不少,可有一大半卻是面黃嘰瘦的災民,只少數幾個領頭的武功還算高明,吃得腦滿腸肥;楚圮卿與一同運鏢的師兄師弟們雖是全力以赴,奈何寡不敵眾,眼見鏢銀要失的當兒,好不容易才等到有人拔刀相助。

  苦戰一場,等到把劫鏢者都趕開的時候,一見來援者容貌,正開口想道謝的楚妃卿不由一怔,渾身上下也不知沾了多少血跡的對方卻是向她一禮,便即鴻飛冥冥,再也找不著身影。

  纖指輕輕地在床被上畫著,也不知在畫什麼東西;楚妃卿微微一歎,她本是鏢局出身,與武林中名門正派中人向來比較疏離,前些日子與「醉夢留香」華素香和妙雪真人行走江湖,所見所聞皆是新鮮,但為了這一趟鏢,她特地趕回家裡與二師兄一同押鏢,連著追緝淫賊「追花蝶」燕千澤的大事都放下了,沒想到許久不見,小時候尊敬瞻仰的二師兄竟似變了個人般,銅臭氣好生強烈,令她失望中不由有些喪氣:莫不成長大便是這樣?以後的自己也會變成如此嗎?

  別的不說,到了災區之後與那縣令的應酬言語,便令在旁聽著的她心中不喜,之後選擇住入的客棧確實幹淨清爽,若換了出江湖之前的她會很喜歡這種無微不至的服務;但自入江湖之後,眼界開了,也漸漸知道世間事是什麼樣子了,這客棧乾淨高雅,掌櫃對自己等人鞠躬哈腰,到了後門面對前來乞討的災民時卻又是另一個模樣,楚妃卿不是看不出來。此種人前人後兩面之人,多半又是為富不仁之輩,可二師兄卻似一點都沒發覺,反而很高興目標達成,與其餘運鏢的師弟們早不知溜去了那兒,只留著自己一人在客棧裡頭休息。

  本來二師兄的作為雖令她有些郁氣,但還不強烈,可又碰上了同是災民卻為搶賑災銀兩而前仆後繼的盜匪,令她雖全力以赴卻不敢下殺手,反倒是出手相救的人卻是自己一直追殺的邪惡淫賊燕千澤,楚妃卿心中不由一陣茫然;她以往所相信的道理,這次似乎都翻倒過來了。

  「為什麼是你呢,燕千澤?」茫然輕語之間,突聽得窗上輕叩聲起,楚妃卿微一轉頭,當真嚇了奸大一跳,說曹操曹操就到,窗外的那人不正是自己在想著的燕千澤?

  楚妃卿嬌軀不由一陣戰慄,難不成燕千澤發了好心,救下了運往災區的賑災銀兩後,終還是死性不改,還腦子發熱地找上了自己?她跳下床來,一伸手長劍已然在握,擺開了架勢。雖說武功不若華素香和妙雪真人,但燕千澤武功更弱一些,只要小心在意,不要落入陷阱,以自己武功單打獨鬥還不須懼他。

  「請楚姑娘同行一趟,情由路上燕某自會明說,時間不夠了,還請楚姑娘快些。」面上表情嚴峻,全然不像以往的嘻笑,就連前些天對上劫鏢者,什麼藥物陷阱機關都用上了還未卻敵,最後幾是浴血苦戰,楚妃卿也未見燕千澤如此表情,拒絕的話完全出不了口,只能與他同行。

  在屋瓦上頭飛奔,見燕千澤的身形與自己若即若離,像是未用全力,偏偏自己怎麼腳下加速,都別想超前他一步半步;楚妃卿暗啐了一口,此人武功雖不若自己,但淫賊的輕功確實非屬尋常,若徒論輕功一道,長程相較下自是內力深厚者為勝,但若是短程趨行,非但自己望塵莫及,恐怕連妙雪真人都遜他一籌。楚妃卿好不容易開了口,問的卻不是之前心中核計在拿下這淫賊後想問的問題,「燕兄……妃卿想要請教,為什麼……為什麼燕兄要出手相助本鏢局?」

  「燕某幼時也曾遭洪泛之禍,只是規模不似此次這般嚴重,」似是被問到了關竅上,燕千澤嘴角微泛苦笑,「那時雖有賑災銀兩,但中途被官員層層剋扣,又被人劫了大半,到了家鄉已是十不存一……」

  「是……是嗎?」沒想到竟有此事,楚圮卿不由芳心一動。她向來溫和善良得不似武林人物,出手不懂前瞻後顧,老給華素香和妙雪真人笑虐,卻是怎麼也改不過來。雖說萬惡淫為首,但燕千澤除了淫行外並無其它過惡,此次又為護鏢花了不少心力,功過雖不相抵,但若能因此勸他改過向善,倒也是一椿功德,「原來燕兄之所以……所以如此,是有這麼個原因在,妃卿想……」

  「不用多想什麼,」似已看穿了楚妃卿心中所想,燕千澤截住了她,「燕某行淫是因為太愛女人,愛女人的肉體嬌態,更愛女人床上舒服的模樣,跟幼時沒什麼關聯,楚姑娘毋庸掛心。」

  「……是嗎?」話還沒出門便給燕千澤堵住,楚妃卿雖有不喜,本還想試試能不能勸他改過向善的心也給打了下去,但見此人莫測高深,神色又嚴肅冷靜,想來找自己出來必有要事,她也不願追問。此時燕千澤突地停步,帶著楚妃卿伏到了瓦上,輕輕揭起片瓦俯身監視著腳下房內的動靜;楚妃卿四週一望,此處卻是那縣令的私邸,卻不知燕千澤為何帶自己過來。

  見到房內情景,楚妃卿差點沒嚇得叫出聲來:房中那縣令正賊兮兮地笑著,原本該當入庫的賑銀箱子,竟都到了此處!他一箱一箱地揭封查驗,愈看愈是眉花眼笑,卻不像是白日交接時口中代替災民感謝天恩,而是一副想要收入私房自肥的模樣。

  不過這還不是重點,更令楚妃卿吃驚的是,旁邊椅上坐著的人竟是與自己一同押運鏢銀的二師兄!只見他一邊等著那縣令細點銀兩,一邊取用著桌上酒菜,神色一點不急,竟似經驗豐富一般,另一邊桌上還有幾張封條,臨摹的與箱上封條好生相似,一望便知是那縣令準備好,在偷天換日藏了銀子之後,再行細封的用物。

  「都好了嗎?」

  「是啊是啊,多謝少俠一路辛苦了,」那縣令笑得眼兒瞇了起來,坐回了桌沿杯子與二師兄一碰,喝了下去,「幸好少俠武藝高明,否則這銀子若給那些泥腿子弄走,可就白費心了……」

  「大人少來,」樂呵呵的一笑,二師兄舉杯相敬,「不過這回確實好險,這群劫鏢者也真是厲害,人多勢眾不說,還有幾個硬手,如果不是師妹護鏢押送,臨急之時又有旁人相助,這銀子只怕還到不了此處呢!我的師弟傷了好幾個,回頭也不知該怎麼向師父交代。」

  「這個……少俠的意思是……」

  「也沒別的意思,本來先前約的足你八我二分帳,只是……本局這回人手負傷,這療傷治創的費用嘛,倒也是一筆開銷,」見那縣令表情一窒,二師兄嘴上一笑,「聽說貴縣祝縣丞慈心溫善,更重要的是頗善醫道,不知大人可否容在下與祝縣丞一見,請祝縣丞施回春妙手一助?」

  不只是那縣令,就連屋瓦上的燕楚二人也聽出了端倪。此縣的縣丞祝峰為人正直,與縣令向來不合,若非為了洪泛災情,被縣令藉機調了出去巡視災區,有他在此交接,這銀子也落不到縣令手裡頭去。至於他是否懂得醫術卻是其它,二師兄此言雖是溫和隱諱,言下之意卻是要向祝峰出首此事,那縣令聞絃歌而知雅意,自知道二師兄想要藉此多敲一筆,雖是肉痛卻不能不讓步,「既是如此……嗯……這個……不若就七三分帳吧!多出來一成就算是犒勞少俠與貴局此行辛苦。」

  「大人如此慷慨,在下代表幾位負傷的師弟在此謝過。」

  「哎……」雖知這樣不太合算,但總比沒有的好,那縣令眼兒一轉,突又換了副笑容,「洪泛災區治安難理,又有這麼多泥腿子造亂犯上,不知尊卑上下,差點連朝廷的賑災銀子都劫了!祝縣丞去到災區巡視,也不知會否遇上這些刁民?要是出了意外……哎,本縣實在擔心啊!」

  「這個……大人擔心的是,祝縣丞出門在外,確實令人擔心……此事就交在下,如何?」

  聽二師兄如此應承,楚妃卿原還疑慮,那縣令既如此忌憚縣丞,怎麼還會擔心他的安危?燕千澤的聲音低低地傳了過來,「若祝縣丞一出了事,正可推拖到災民身上……不髒自己的手。」

  聽到這句話,楚妃卿哪裡還能忍得住?和縣令合謀貪沒賑災銀兩,已是污穢得令人難以忍受,現下又要暗算那正直的祝縣丞,好將罪名扯到災民身上,就只為了多向那縣令勒索些銀兩,此等事大違俠義道行徑,就連黑道強徒都未必說得出口,她真沒想到這竟是二師兄會說出來的話:一怒之下楚妃卿已破瓦而入,身形直降了下來,燕千澤也一同鑽了進來,嚇了兩人好大一跳。

  「你……是你,小師妹!」本來見人進來,二師兄還以為東窗事發,拔劍就想殺人滅門,但見現身的竟是自己師妹,這一劍卻刺不出去。

  先不說以武功而論,楚妃卿、華素香和妙雪真人時常切磋,別說自己,就連師父都未必是這師妹對手,光是此事牽扯旁人,華素香的武功尚可不論,一旦消息走漏,傾整個鏢局之力也難擋妙雪真人與她師父的不世劍藝,這下子事情可難打發了。

  「二師兄,為什麼?」咬牙切齒,在二師兄遲疑之間,這一劍已臨他頸上,長劍微微顫動,正如楚妃卿心中的動搖,「為什麼你要這麼做?你……可還對得起師父?」

  「小師妹別鬧了,」聽楚妃卿提到師父,二師兄的心放下了一半,「這正是師父交代的。」

  「你胡說!」聽二師兄這句話,楚妃卿怒意更甚,可心下卻不由寒了起來;這次回到鏢局,變化最多的還不是二師兄,師父更是變得讓自己完全不認識了。

  雖說鏢局生涯與官府送往迎來是難免之事,可師父的所做所為卻比一般官吏更為熱衷官場之事,簡直一副想要投身官家的模樣;一開始她還想說服自己,那不過是虛以委蛇,可和現在二師兄的說法一湊,卻在在證實了她心中所想:師父這回出面押運賑銀,竟是打著名利雙收的主意!表面上不收費用的義舉,實則與交割的地方官府勾結,從吞沒的賑銀中分一杯羹!楚妃卿只覺胸中氣血洶湧,竟似想吐血出來。

  「我哪有胡說?此事一開始就是師父與這位大人接洽的,我只是中間的跑腿,不然押運賑災銀兩一點油水也沒有,難道教整個鏢局喝西北風?師妹你也長大了,不能像個小孩子一樣,要識大局,知道嗎?」二師兄雙手一攤,伸手撥開楚妃卿顫抖著的劍尖,說得理直氣壯,「把劍收起來,我們合計合計,幾個師弟都有傷在身,得多分點銀子……接下來的細瑣事還多著呢!……你……」

  將長劍從已沒了氣的二師兄身上拔起,楚妃卿淚眼婆娑,伸手正自拭淚,卻是良久都拭不乾淨,許久才轉過頭來,卻見旁邊郡縣令早巳橫屍在地,而一旁的燕千澤卻是伸手取過桌上的封條,正一箱一箱地仔細將箱於封上,封完了之後才從懷中取出兩張一百兩的銀票,並著另一張紙壓到了桌上。

  楚妃卿過來看時,差點沒笑出聲來。那紙條上頭不過十六個字,連個名字都沒留,不過「淫賊所獻,不義之財,救人一命,勝造浮屠」,這寫法雖沒筆法間架,筆中卻甚有力道,一見便知乃練武之人所寫;那內容仔細想想,也教人又好氣又好笑,真不知該拿這淫賊怎麼辦。

  瞪了終於破涕為笑的楚妃卿一眼,燕千澤哼了一聲,「我就是窮鬼,沒錢,不行嗎?」

  坐在小溪旁,茫然的眼睛似是什麼也看不見,燕千澤走到坐了一整天的楚妃卿身旁,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轉過頭來的楚圮卿仍是滿目茫然,似是什麼都沒看在眼中似的。

  「你的師弟們在城裡找了你和燕某一整天,到現在還在找,」坐在楚圮卿身旁,燕千澤輕輕吁了一口氣,「至於你二師兄和縣令的屍首,一早就給人發現了,連同那批差點被私吞的賑災銀子。祝縣丞已趕了回來主持大局,現下全心處置賑災事宜,這批銀子來得及時,接下來災情該當不會再擴大了。」

  見楚妃卿點了點頭,又轉回去看她的小溪,燕千澤反倒傷起了腦筋。從昨夜殺了二師兄離開之後,楚圮卿便是這麼個行屍走肉的樣子,奸不容易走到了此處,便坐下來怔怔地望著溪水,動都沒動一下,自己交給她的食物倒是飯來伸手、茶來張口,用完飯後便又是這麼個死樣子,就算以她的好姐妹妙雪真人的禪定功夫,也沒這麼盤坐下動的,偏偏無論自己說什麼話,她最多也只是這麼點頭回應,之後又是什麼都沒有。

  撐了這麼久,燕千澤本來還想試試侵犯於她,看看女子貞操受襲之時會不會有什麼本能反應,偏生自己的手即便到了最不該被男子碰觸的地方,楚妃卿仍然似無所覺,那模樣兒讓人連侵犯她的心都沒了。無論是通姦或是強來,搞女人總要對方有點反應才行;無論神魂顛倒、熱情迎合,亦或反抗推拒、尋死覓活,都比這樣木頭人一般的好。

  「楚姑娘可有空沒有?」

  聽自己這麼說,楚妃卿頭微微地轉了過來,卻仍是毫無反應。燕千澤暗歎一口氣,被他在床上玩過的女人多了,俠女也有幾個,道姑尼姑也沒漏掉,但像這樣跟根木頭似的美女,卻也是少見,偏偏又不好把她這樣丟在這裡;即使搞完女人將她棄若蔽屣地扔在床上一走了之,也不像現在這樣讓人心生不忍,如果就這樣走了,簡直就好像把個小孩子扔著不管走掉一般。

  「從燕某留的書信,似乎有人想到了燕某身上,畢竟之前幫你們一把的時候,和你好幾個師兄弟都照過面,現在他們可把燕某當成了殺你二師兄的兇手,追緝的榜單到處都是,」燕千澤自嘲地一笑,「反正燕某身為淫賊,他們就算殺錯了也不打緊,你們名門正道老是這樣……」

  「不……殺二師兄是妃卿所為……不干燕兄的事,」聲音頗有點乾澀,不似以往的溫潤如水,聽燕千澤講到二師兄的死,楚妃卿總算有點兒正常人的反應。

  她轉過了頭來,雖是低著頭不抬,可聲音中總算有點活人的感覺,「妃卿自會……自會回去,和師弟們明說昨夜之事,連同二師兄所言,還有……還有師父的決定……為什麼……為什麼師父要這麼做?究竟是……是為了什麼?」

  見楚妃卿悶了一整天的淚水總算流了出來,燕千澤暗吁了一口氣。前些天他之所以伸出援手,確實是為了洪泛區災民著想,畢竟就算是淫賊,也知道有所為有所不為;昨夜他將楚妃卿帶出去,與其說是為了對付那武功尚在自己之上的二師兄,還不如說是彆扭心作祟,想讓一直以來走在正道上頭的俠女,看清楚自己親近之人所做的齷齪事。

  無論楚妃卿是何反應,至少自己以後面對妙雪真人等高手時,嘴上又多了件笑談。可楚妃卿的反應卻比他所想還要強烈,殺了人之後竟躲在此處整整坐了一天半夜,若非自己送上食物飲水,恐怕她要滴水不進,除了昨夜看到自己留書時的忍俊不禁外,整整一日夜全無表情的模樣兒,令他竟不由起了一絲連自己都不明白的憐惜之意。

  伸手遞了條手絹給她,看著楚妃卿拿著手絹壓在臉上,卻止不住淚水一滴滴順著絹角滑落下來,燕千澤抓了抓頭;其實此事並沒有他所說的那般嚴重,光從二師兄與縣令伏屍之處,除了賑銀外還有毀壞的封條,一對便知箱上的新封乃是臨摹而成,事證確鑿之下,二師兄和縣令在此事中的角色只要是明眼人便洞若觀火,鏢局的一票人馬雖是全城搜索,有大半卻是為了失蹤的楚圮卿;至於二師兄之事,他們別說是追查燕千澤了,若能壓住沒人提起,就已是上上大吉。

  見楚妃卿淚流不止,雖是強忍著不肯放聲,可抽抽噎噎之間淚水卻沒個止頭,連燕千澤也不由傷腦筋。妙雪真人冷淡高傲,華素香明媚嬌艷,都是武林中威名頗盛的俠女,沒想到楚妃卿與她倆一起久了,竟沒感染到應有的江湖英氣;這樣愛哭的俠女在江湖路上可真是少見,若非燕干澤先前與三女交手過好幾次,深知三女武功高明,就連最弱的這楚妃卿當真動起手來自己也難討好處,光看她外貌嬌弱纖柔,又是這麼個愛哭鬼的性子,還真看不出來她也是位成名俠女。

  好不容易等到楚妃卿哭聲漸止,一邊安撫一邊找話勸她的燕千澤只覺自己都累壞了。自前日出手後這一路上他暗中照拂,晚上都沒睡好,等到賑銀交接後又看出那縣令與二師兄神色不對,暗中監視下查出兩人貪墨,接著又去領楚妃卿捉個正著,然後在楚妃卿坐在這兒發呆的時候,燕千澤一邊為她張羅食物,一邊暗回縣城,看看之後的官府處置,行動之間還得躲著不讓楚妃卿那票滿城搜索的師弟們發現,即便他青春年少,身子正當盛壯之時,卻也難掩疲累,現下又得好生安撫這哭泣著的楚妃卿,一坐下來感覺渾身的疲累漸漸湧了上來。

  等到楚妃卿哭完了,坐在她身邊的燕千澤也覺身子酸軟,差點沒想躺下來;他強打精神,又加了幾句話。

  「你……也不用太怨怪你師父了,養活一間鏢局不容易,並不只是武功好就能成事,應酬旁人往往要花更多的心思。若非他們把心思打到了賑銀頭上,做得實在太過火了,這種名門正派自己搞出的事,我連管都不想去管。你好生休息一夜,讓心平靜下來,再回去找你的師父師弟,爾後你我各走各的道,下次再遇上若非我被你砍的沒命,就是你被我搞上床去玩到死,知道嗎?」

  話已說完了,燕千澤起身便要走。他與楚圮卿在一起總覺得有些彆扭,畢竟兩人的立場完全不同,若是自己拿下她,用淫賊的手段搞的楚圮卿欲仙欲死,臣服於自己胯下,自是上上大吉;如果一個不小心落在楚妃卿手裡,這小女孩內心的嬌柔一如外表,想來也不會對自己下什麼狠手,最多是了結自己性命,免得以後又有女子落到自己手裡。

  雖說自己盡力避免此事,但終也算個結果;可像現在這樣相安無事,總令他心下覺得怪怪的。這樣走掉倒是還好,讓楚妃卿以為承了自己的人情,以後遇到時說不定可讓她手下軟些,自己逃出生天的機會也多了一點。

  想要走卻是走不掉,燕千澤眼角飄去,只見楚妃卿纖手輕輕牽著自己衣袖,雖說頭一點也沒抬起來,可牽住了卻不放手,一副想要自己留下來的模樣。

  狠下心來一甩袖子,弄開了她的手,燕千澤蹲了下來側面望向楚妃卿,一臉似笑非笑的淫賊模樣,「小姑娘,你也清醒清醒吧!我是淫賊,你是俠女,若不是因為我的原因,你也不用知道現實的難看,說來你該恨我入骨才是。今兒個是燕某看你難過,不想動你,不然以你這種戒備,燕某早把你弄上床去,在你的掙扎之中強弄了你的身子,可別以為燕某就不會對你下手了……」

  「就只是……就只是說說話兒……不行嗎?」聲音幽幽的,像是一點力氣也沒有,楚妃卿雖已恢復了心神,不像一整天裡那般槁木死灰,可光從聲音聽起來便知楚妃卿現下仍是軟綿綿的沒有力氣,那軟弱不只是身體上的,芳心之中的柔弱無力只怕更為強烈。

  楚妃卿抬起頭來,頰上淚痕雖干,卻還有些潮氣,可一抬頭卻見燕千澤邪笑地蹲在溪邊,一手已探進溪裡,猛不防手一揮,一掬溪水已潑到了楚妃卿身上。

  時已入夜,溪水透著夜寒,加上她身子坐得僵了,給冷水一潑寒氣登時浸染嬌軀,冷得楚妃卿不由發起抖來,偏生燕千澤還不饒她,手上連掬連潑,不一會兒楚妃卿已冷得抱緊身子發起抖來,那冷水有不少甚至潑到了臉上,凍得她似又流出了淚。

  楚圮卿不解地望著燕千澤,只見後者站起了身,雙手輕拍灑落溪水,「讓你下個水,清醒一點兒……護賑銀是為了災民,殺那縣令也不是為了你,小姑娘好生想清楚,淫賊可不是個個都像我這般好說話的,也不知妙雪那小道是怎麼教你?要撒嬌也該看看對象!」

  「燕……燕兄……」被那溪水凍得寒氣都透入了骨內,偏生一整天失魂落魄,體內功力一時也運不起來,尤其那寒氣像是個引子,把從昨夜以來心中的痛楚和寒冷都汲了出來,楚妃卿只覺渾身寒氣透骨,差點連站都站不直了。她蹲了下來,雙手緊抱著嬌軀,卻感覺不到一點熱度,顫抖得連牙關都不住透著聲響,可憐兮兮地看著燕千澤,「求……求求你……妃卿好冷……好冷喔……」

  「喂喂喂……沒搞錯吧!」本來拔腿就想走,可看楚妃卿這麼可憐兮兮的柔弱模樣,真有點我見猶憐的感覺,原已走出幾步的燕千澤嘴角微動,似在暗罵著什麼似的,腳下卻又轉了回來。

  他蹲在楚妃卿身前,伸手輕試她額角,卻覺寒意冷澈。照說這溪水雖寒,但楚妃卿身為練武之人,一運功蒸乾身上水濕,就算一時暖不了身子,只要濕氣一祛,找個山風小些的地方避避,以楚妃卿的造詣,這麼點寒氣哪能生出事來?可楚妃卿現下卻像個不會武功的小女孩一般,週身當真冷透了,難不成是走火入魔?可看她模樣又不像,「你……連運功祛寒也不會嗎?真的假的……」

  本來以燕千澤身為淫賊,和楚妃卿這等俠女牽扯上來實是心所不願,淫賊照說不該出名,暗裡來暗裡去,絲毫不為人知才是淫賊的立身之本,只是淫賊多半會見色起意,色心一起便難壓制,臨時起意的犯案多了,這條要點要遵守可是難上加難。

  若照現在這樣和楚圮卿有所牽扯,那個鏢局倒不令人擔心,鏢局雖說也是武林行當,但武功硬手不多,何況本業是運鏢護鏢,又非尋人逮人,便是把那二師兄被殺的事栽到他身上,大不了燕千澤躲躲藏藏,看那鏢局怎麼逮自己?

  不過真正危險而麻煩的,是楚妃卿身後那個妙雪真人。她武功高明不說,不少黑白兩道名家都輸在她手下,更麻煩的是她的好師父雖是孤芳自賞,在武林中卻聲望頗盛,若妙雪真人追緊了自己不放,要逃出生天怕是不大容易;這些俠女都有自己的一套追敵方式,難說一個不小心便要犯到她們手上。

  燕千澤之前幾次遇到此人,都是絞盡腦汁才逃出生天,靠著自己的機警外還得感謝老天保佑,燕千澤便是膽大,哪裡還敢跟此女多所牽扯?可現在的楚妃卿如此嬌柔可憐,燕千澤雖有些色心微動,更多的卻是一種自己也不明白的憐惜之意,根本就下不了決定離開。

  感覺燕千澤按在自己脈上的手度過一絲真氣,雖不甚強,卻漸漸誘發了她體內元功,雖遠未強到能夠蒸乾身上的水氣,卻已不像方纔那般寒冷,楚妃卿頗帶感激地向他點了點頭,卻見燕千澤頭一搖,一副看不下去的模樣,「我說小姑娘,你可真是搞不清楚啊!」

  「怎……怎麼說?」

  「你現在這般畏冷,是不是要燕某給你暖暖身子?你可知對淫賊面言,幫女子暖身子只有一個方法……」燕千澤邪邪一笑,伸指輕薄地刮了刮楚妃卿香腮,雖是指觸寒涼,顯然寒氣已透了進去,不好生暖暖只怕要受風寒,但肌膚的觸感卻遠勝尋常女子,一觸之下燕千澤不由心下微顫,彷彿有股火從腹下燃了起來,就連以往見色起意時都沒這般嚴重,「給淫賊大施手段,弄得小姑娘慾火焚身,送掉處女身子之後,保你全身暖和得緊,再怎麼給風吹都冷不了,要不試試?」

  「如……如果……如果要這樣子……你才肯聽妃卿說話……那……那也行……」聽燕千澤語氣輕薄,臉頰上給他輕刮的地方一股熱力傳來,知道這淫賊說得出做得到,楚妃卿只覺矯羞,差點連臉都抬不起來了,可她卻仍是輕咬銀牙,輕聲回應燕千澤的話,玉手反勾住燕千澤的手腕,雖是軟弱卻很用力,好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浮木一般,再不肯放掉。「求求你……留在妃卿身邊,好不好?」

  「喂……不會真的發燒了吧?身子骨再怎麼弱,也不會連點水都受不了……」原本以為自己那輕薄話語,縱使不讓楚妃卿這面嫩女孩退避三舍,好歹她也要鬆了自己的手,嬌嗔不依,到時候自己正好溜得飛快,怎麼也沒想到楚妃卿竟是這樣回應。

  燕千澤怔了一會,還擱在楚圮卿頰上的手移了移位置,試了試楚妃卿的額頭,卻不覺怎生發燒,感覺便如方才勺水時的溪水一般寒涼,再加上楚妃卿雖低著頭,卻牽著自己不肯放,燕千澤不由撓頭皺眉。雖知對楚妃卿而言,昨夜的種種實是重大打擊,但無論如何,搞到像現在寧可把自己身子送上,卻也不是他事先所能想到。

  「若你只是想找人說話,大不了燕某多事,送你到你那個妙雪姐姐身邊,又或是華素香身邊好些?」想不到楚妃卿會有如此反應,燕千澤不由微驚;他放輕了聲音,柔聲安撫。

  事若反常即為妖,這話他還是相信的。雖說年紀不大,但這些年行走江湖,若不是時時記住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以自己的武功要從追殺淫賊的眾俠女們手中掙得一片天,真可說是難上加難。

  雖說這楚妃卿也是動人的美女,她這樣嬌滴滴地毫無抗拒,甚至擺明了任由自己擺佈,那可憐兮兮的柔弱模樣著實令人難以拒絕,但一動此女的後果燕千澤卻不能不去想,比較起來把她送到妙雪真人或華素香身邊,雖說也冒了風險,但總感覺心安一些。

  征服俠女的快意,有一半是對方的抗拒掙扎,另一半則是心知掙扎無用,最後被迫就範之時那充滿不甘與怨恨的神情,柑較之下現在的楚妃卿活像個無法自主的小女孩一般,雖易如反掌,卻怎麼都令人起不了征服的慾望。

  「不……不要……不要到她們身邊去……拜託你……」

  見楚妃卿拚命搖著頭,像是想把自己剛說出口的人名拋到腦後一般,燕千澤可真慌了手腳,一時間目瞪口呆。她的話與自己的想像實在落差太大,令他一時不知所措,難得地怔在當場;若現在的楚妃卿改變心意,想要將他擒下,只怕可以手到擒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總不會和她們吵架了吧?」心中陣陣猶豫,理智告訴自己別多管了,趕快能溜多遠就多遠是正經,但眼看著楚妃卿這般模樣,簡直就像變回了稚弱哭泣的小女孩一般,把這樣的她留在此處,也不知會生出什麼事情?不知那兒來的念頭讓燕千澤坐了下來,一邊觀察著掩面搖頭的楚妃卿,一邊小心翼翼地問著,「這樣看來,可是大吵了一場……」

  「沒……沒有……」抽抽噎噎地又哭了起來,慌得燕千澤不住輕拍她香肩安撫,言語之間極盡溫柔。那模樣連燕千澤自己都覺不對,什麼時候自己從萬惡淫賊,變成小姑娘的保姆了?

  可看她這個樣子,又真不好棄之不顧;想來先前一些淫賊同行總是批評自己手段太過溫柔,與其說是採花折蕊,不如說是尋求一夜情緣,與女同歡的成分可要比侵犯女子大得太多,那時自己還不以為意,可現在看她這樣,再想想自己的反應,燕千澤就想不苦笑著同意也不行。

  好不容易停止哭泣,埋頭在懷的楚妃卿小聲說著,「師父變了,師兄也變了,變得妃卿都不認識了……不要……不要讓妃卿回到姐姐們身邊……求求你,妃卿不想……不想看到她們也變了……」

  雖說是鏢局出身,但這個模樣也未免太過嬌生慣養了吧?活像個一點世事不知的小女孩一般,稚幼到難以想像。燕千澤邊安撫著她邊想,也不知妙雪真人和華素香是怎麼邊行走江湖,邊帶著這小孩子?

  不過楚妃卿雖是嬌慣得太過,那想法他也不是不能瞭解;師父和二師兄的變化太過劇烈,與先前所認識的他們幾是換了個人,若換了心志堅毅之人或許還能承受,但眼前這楚妃卿卻沒這般心志,如此變故確實足以令她無法承受。不過無論如何,也不至於悲傷到要依賴自己這淫賊的地步吧?「所以就要燕某留下?你不怕燕某重拾淫賊本色,變回大色狼嗎?」

  「你……你不會變的……」悶悶透出的話聲中竟似浮起了一絲笑意,楚妃卿雖沒抬頭,可嬌軀的顫抖卻停了下來,「妃卿知道,你原本……原本就是壞人……就是淫賊……只愛欺負弱女子,一輩子成不了好人,無論怎麼使壞,都跟原來一樣,從頭到尾都是壞人,一點都不會變化的……」

  「人啊……總是會變的。」沒想到楚妃卿之所以要自己留下的原因竟是為了這個,燕千澤不由有點好氣:她真以為淫賊是這麼好相與的嗎?

  不過說句實話,能有人像現在這樣這麼依賴著自己,從他成為淫賊在江湖上混以來可是頭一次,說不定從小時候到現在也是第一次呢!心底不由有股陌生的感覺不住湧了上來。

  燕千澤輕輕一歎,「行走江湖自會沾染江湖風塵,走過江湖的人就不會回到入江湖之前的心態,這種事不只燕某,你那幾個姐姐們總該告訴過你的。」

  「嗯,華姐姐是這麼說過……」聽燕千澤放緩了語氣,楚妃卿雖仍不肯抬頭,話裡頭卻也透出了些平靜,「只是……只是圮卿沒想到……會變得這麼快,這麼……這麼讓人想不到……好難……」

  「這也是沒法之事,江湖不是那麼好混的,就跟個染缸一樣,浸得久了一定會變色,不然就沒辦法繼續撐下去……」說著說著不由動起衷腸,燕千澤竟有種想要歎氣的衝動。

  與白道的名門正派與黑道一些大幫會不同,獨來獨往的淫賊跟下五門走得近些,相較之下危機也多,可說毫無依恃可言;想要繼續生存下去,除了讓自己適應那些變化之外別無他法。

  說起武功自己不只比不上妙雪真人或華素香,連楚妃卿都勝過自己,但若說到這種事情上頭,自己所做出的變化只怕比三女合起來還多,只是這話卻不好和眼前這小女孩說,「你那幾位姐姐該當不會怎麼變的,其實只要不牽涉利害、不沾染權謀、沒觸到官家事,一些變化都只是為了適應生存,大部分都還可以忍受。燕某人江湖後,其實也變了不少……就是喜歡美色這一點變不了,將來也不會變……」

  「那……那為什麼你還……還出手幫忙?」終於抬起了頭,其實這疑問從前幾天燕千澤伸出援手之後,楚妃卿就一直想問了。當日燕千澤不只布下不少機關,出手之間更是相當拚命,死命護住鏢銀,激戰之間自己一時沒注意到他的臉孔,乍看之下還以為是哪方來援的俠士,那種死戰到底神情,可不是單單一句「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可以說的。

  若除了自己之外,還有旁人知道燕千澤的身份,激戰之後只怕下一個遭擒的就是他,「難道你不怕……不怕妃卿和……和旁人翻臉動手?」

  「不怕,」燕千澤淡淡一笑,其實當時他心中可沒這般寧定,只是行走江湖,虛張聲勢的功夫倒是學了不少,「那時激戰之下,你們都已耗了大半力氣,想擒燕某也是有心無力,燕某縱不敵逃也逃得掉;何況護鏢為重,就是你想動手,旁人也沒這麼多心思來對付燕某……」

  「原來如此……」吁了口氣,雖覺這人話語間並不把所謂名門正派放在眼中,也不說什麼相信自己不會對來援者翻臉動手的漂亮話,但先前二師兄與縣令間應酬的漂亮話聽多了,楚妃卿反覺眼前此人話語雖是無禮,倒令人願意相信的多。

  她含羞輕輕望著燕千澤沉思的模樣,芳心猶如小鹿亂撞,許久許久才開了口,「多謝……多謝燕兄聽妃卿說話……那麼……妃卿可以付代價了……」

  「什……什麼?」沒想到說著說著,楚妃卿又狠狠地震撼了自己一次,而她似擋不住自己射來的火熱目光,垂下了頭去,可雙手卻不像方才抱膝抱得那般緊了。

  這一下可真不得了,楚妃卿身上水濕未干,濕衣緊緊貼著嬌軀,內裡鮮艷的肚兜麗色透出,尤其那身段兒前凸後翹,人雖還幼稚得緊,可這身材卻已經成熟了,看得燕千澤不由起了採摘之心,偏偏楚妃卿又加了令他無法抗拒的一句,「拜託你……妃卿……妃卿好冷……嗯……那個……你……幫妃卿……幫妃卿暖暖身子……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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