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洛二十年三月十八日,鉑玡率八萬將士進入拉沙領地,要進入位於拉沙中部的那席裡領地,必須經由拉沙後部的族長蒂金的領土,而這片領土,在拉沙族裡,是除了西境之外,拉沙勢力最集中的地方。那席裡只是拉沙中部的一個霸主,雖說具有他的獨立性,某種程度上,那席裡也服從拉沙族族長。鉑玡進入拉沙,並未徵得蒂金的同意。
鉑玡雖打著征戰伊芝城的旗號,可伊芝城也屬拉沙領土,蒂金不曾服從隆志,卻也絕不允許別族的龐大的軍隊進入拉沙。於是,率七萬兵將出戰,鉑玡只得退回栗族的領地範圍,兩軍相峙在拉沙與栗族的交界處,蒂金聲言若鉑玡踏入拉沙的領地,則必須先把拉沙的軍隊消滅。
遠在伊芝城的隆志得到這個消息,終於鬆了一口氣,準備趁機出兵前往相助於蒂金,而茵嬡卻不贊同,她說,白金邪明知進入拉沙會受到蒂金的阻撓,而他仍然進軍了,證明白金邪必有所持,而從伊芝城行軍到拉沙的邊界,需要很長一段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裡,什麼事都會發生,她還明言了蒂金不服從伊芝城的命令。
拉沙原是以西境為主的,在瀘涇未進入拉沙之前,拉沙的子民都服從於西境,而當西境落入瀘涇手裡,蒂金以及拉沙大小霸主,都不願服從西境……
隆志問起拉沙原來為何服從西境,茵嬡給了他一個驚人的回答:兩百多年前,拉沙與熾族的戰爭,拉沙幾乎要被熾族滅亡,正在那時,是鉑玡祖先率領殘敗的拉沙蠻性抵抗熾族,最終令熾族損失慘重,熾族懼怕於其他各族而為了保存實力退出拉沙,拉沙從而獲救,於是,鉑玡的祖先成為拉沙的救族英雄,當時的拉沙族長承認鉑氏家族是拉沙水遠的霸主,族長服從於西境鉑氏,而拉沙的子民世代都沒有忘記鉑氏家族!
隆志雖然對此略有耳聞,可他知道鉑玡已經城破人亡,但如今的只是一個突然冒起的「金邪旗」而已,並非鉑玡,茵嬡對此卻很擔憂,她說這白金邪得到苛鉻族苛拿的支持很奇怪,苛拿的祖先原是鉑氏家族的家將,他卻跟隨白金邪而戰,我覺得這白金邪必是不簡單的人物,能夠在短短的時間內把苛鉻族與栗族征服,絕非一般的人,我覺得如今最好按兵不動,待白金邪與蒂金真正交戰之時,再行發兵。
然而奇怪的是,洶湧而來的金邪旗卻又退出了拉沙,按兵不動,鉑玡原準備於三月二十日進攻西境,卻不料受到蒂金的阻撓,他當時要求談判,蒂金沒有答應他的要求。鉑玡準備在談判中把自己的身份向蒂金說明,失去了談判機會,他一時也無從解釋。
直到三月二十二日,他接到前鋒傳來的消息,拉沙有一個女將要面見他,他從營帳裡出來,見到了蒂檬,他不清楚蒂檬和風長明的關係進展如何了,一時不敢出言,蒂檬卻道「雪城之別,許久不見了。」
鉑玡有些尷尬,道「聽說你在帝都,為何這麼快回來了?」
蒂檬微笑道「你不是希望我早點回來嗎?」
鉑玡心下一驚,蒂檬已道「將軍,可否到營帳一聚?」鉑玡點頭,苛拿等人攔阻,鉑玡只對他們說了一句她就是蒂檬然後策馬躍過邊界,衝入拉沙……。
蒂檬引鉑玡進入營帳,其時,蒂金和十幾個將領都在營帳裡等候,而寧馨也在裡面,他先與蒂金打了個招呼,才對寧馨道:「長明在帝都還好吧?」
「他好得不能再好了!」寧馨說這句的時候,似乎怨氣沖天,鉑玡對此只是一笑,對蒂檬道:「你是剛回來的吧?看到寧馨在這裡,我就確定這一點。」
蒂金道「原來白兄認識小女。小女的確是剛回來的,她一回來就要求上前線,說定能讓解開我和白兄的僵持。。白兄,閒話就不多說了,你在苛鉻與栗族發動戰爭,本與我無關,然而你要在進入拉沙,則必須經得我蒂金的同意。」
鉑玡看著面前的蒂金,當初他敗走拉沙之時,蒂金只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如今已變成了拉沙的族長,霸主之氣由雙眼逼射出來,他道:「蒂金,你成長了許多!」
營帳裡的眾將不明白鉑玡所說的話,蒂檬坐到蒂金身邊,對鉑玡道:「將軍,你現在的面貌與在雪城相遇時的不一樣,能以真面目試人嗎?長明能夠變換相貌,我想將軍也是這方面的高手吧。」
「長明能夠自行變化,我卻是沒那能力的。」鉑玡呵呵大笑,道「可否讓我坐下來?」
蒂金擺出一個邀請的手勢,道「請坐。」
鉑玡就在寧馨身邊坐了,悄悄對寧馨道「長明沒有欺負你吧?」蒂金似乎有些不耐煩,道「白金邪,我知道你與那席裡的關係很密切,但你進入拉沙,沒得我的同意,那席裡也不敢放一個屁。如果你要聚舊,把你的大軍撤走,你獨自一人進入拉沙,拉沙的土地任你觀光,我也可以與你把酒言歡。但你此刻大軍壓境,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別怪我蒂金不客氣。」
「小金子,你何必這麼緊張?」鉑邪轉首盯著蒂金笑言道,蒂金臉色一呆,這「小金子」是他的小名,敢如此稱呼他的,世上沒有幾個人,而更令他驚訝的是,這稱呼出自白金邪的口中,竟讓他感到熟悉和親切?
鉑玡對蒂檬道:「其實長明的『冰變』雖是我教的,但我卻沒有練成,然而如你所說,你在雪城見到的我才是我的真面目。」他的手在臉上一陣揉搓,扯下一塊臉皮,蒂金以及營帳裡的眾將大將驚,有幾個老將驚呼了出來,蒂金驚言道:「你…。。你是鉑鉑叔?」
鉑玡笑道:「老了,相貌也變了,聲音也變了,虧你們還認得我這張老臉。」
蒂金忽然趴跪下來,激動地道:「小金子,拜見鉑叔。」其他各將領也跟著族長蒂金跪拜下來,「拜見城主!」
「哈哈,你們不要這樣,我現在什麼也不是,只是一個背著恥辱話著的老頭罷了!唉,西境,西境…。。都坐好吧,我受不起你們的膝蓋,我沒能守住西境,讓西境幾經換名Ⅱ阿!」他感歎著,老淚現了出來,雖不顯老的臉,卻見無數的滄桑。
「傳言,撤去軍隊,邀請西境大軍回師!」蒂金坐正,立即發出命令,兩個將領領命出帳,蒂金又道「鉑叔,為何你進來之時,不把這事說明?我蒂金以及拉沙的子民,都會歡迎你回來!當初瀘澌和芭茸實在太強大了,我們無法與之對抗,無法像西境保護拉沙一樣讓拉沙也保護西境。更且,那時的族長,是我的父親!」
鉑玡歎道「其實,若非我當初挑起瀘澌與芭茸之間的戰事,致使瀘澌與芭茸盟手,也不會讓西境失陷。都是我的錯,我愧對祖先!我今回來,就是要把從我手中失去的,再用我的雙手取回來。我不敢背負著失去西境的恥辱到地下去見祖先我這些年,輾轉各地,暗中運作,都是為了這一天的到來。如今,終於要來了,因此,我厚著臉皮,請求獲得拉沙的支持,我要讓西境正名,不是涇都,也不是伊芝城,而是西境,不變的西境!」
鉑玡誓言道「拉沙將全力以赴,即使為此而必須與巴洛金髮生戰爭,我蒂金也無所懼,我不是我的父親,我是鉑叔的小金子。鉑叔一開始就不應該懷疑小金子,哪怕時代變遷,小金子就是小金子,水遠都是鉑叔的小金子。而此刻,我以拉沙族的族長的身份宣言,拉沙要恢復拉沙的英雄之城西境!」
鉑玡凝視著他那已經到達中年的臉龐,那英偉的臉,激奮的熱血,把他的臉漲紅,彷彿一個激動的孩子在宣誓。
祖至一年。西境城。
夕陽斜照。城門上拉影出兩道一長一短的影子。
「小金子,站在這裡,你有何感想?」男人問,他身旁站立著一個十二歲左右的男孩,男孩仰臉看著男人,此人正是西境城主鉑玡,男孩則是拉沙族長之子蒂金。
蒂金回答道「西境,是拉沙的英雄之城,我站在這裡,覺得自己也像了一個英雄哩。」
鉑玡舉手撫摸著他男孩的頭殼,道「海之眼,最常見的就是戰爭。在海之眼裡,沒有好和壞,只有勝和敗。西境,是守護拉沙的保壘。從西境建立在拉沙的最前部,西境便成為拉沙的靈魂,近兩百年來,無論如何樣的戰爭,西境都守護著拉沙的領地,即使海之眼的帝王不斷地更換,每一代的帝王,都得承認西境特有的地位。而不敢把西境取而代之,這就是水不滅的西境。守護著拉沙是它的精神所在,然而一個男人,不能只守著祖先留下來的東西,終有一天,我會從這裡出發,踏遍海之眼的土地,以西境的名譽統霸整個海之眼的。」
蒂金以崇敬的目光仰望著這個壯實的男人,不是很好看的臉蛋,卻給人以壓倒勢的魅力,他不大明白鉑玡的話,問道「鉑叔,你是說不守護西境嗎?」
鉑玡回臉看看他,笑了,又望著前方,道「守護西境是我的使命,然而我更大的使命,就是征服海之眼這祖至帝王,我終會打敗他的!」
「你要打敗祖至嗎?」蒂金的孩童的心被鉑玡的野心驚呆了。
「在海之眼,一個男人要強大,必須要經歷戰爭。只有戰鬥,才能讓一個男人立足於海之眼。小金子,你長大了就會明白的。」
蒂金懷疑道「可是,我的父親說,男人的使命是守護自己的子民。」
鉑玡歎道「小金子,我不是想說你父親的壞話。你的父親,不瞭解海之眼,海之眼的生命,幾乎都獻給戰爭,而不是留給和平的。雖然守護領土和守護子民是領主的使命,只是,一個領主的更大使命,就是率領自己的族民取得更大的生存空間,讓自己的種族成為海之眼最榮耀的種族,而不是話在別人的陰影之下的。而且,我在此斷言一句,你的父親,他沒有守護領土的勇氣——」
「你怎麼能這樣說我父親?」蒂金很生氣,打斷了鉑玡的語言。鉑玡一愣,蹲了下來,雙手搭在蒂金的肩膀上道:「我可以和你打個賭,如果哪一天,你的父親勇氣足夠守住拉沙的主權,則我公然向你的父親道歉。而若果有一天,他不能夠做到他必須做的,則證明我是對的。現在,我可以把我的話全部收回。」
(事情發生在祖至十年,瀘澌與芭茸的大軍攻襲西境,而蒂金的父親蒂隱卻怯於瀘澌和芭茸的強大,不敢出兵相助於鉑玡,致使鉑玡敗亡導致西境失陷,瀘澌稱帝之時,瀘涇入駐西境,蒂隱向拉沙宣言愧對西境並在拉沙子民面前自刎…)
蒂金的小臉才露出笑容,道「雖然我很敬愛鉑叔,可是也不准鉑叔說我爹的壞話,這次我就原諒你了。」
「哈哈」鉑玡失笑,站直起來,道「小金子,你要同我一起守護西境守護拉沙嗎?」
「我終有一天會做族長的,守護拉沙是我的使命。」
「如果我要征服海之眼呢?你是否與我一起?」
「嗯,鉑叔是小金子最敬仰的人。小金子以拉沙未來族長的身份宣誓,無論鉑叔要做什麼,小金子必不會叫鉑叔失望,我要讓鉑叔知道,小金子也是一個大英雄,因為我是站在英雄之城的城門上眺望的男人!請相信我,不要懷疑,也不要把我的話當成是一個孩子的天真,因為,我會成長!」說到最後,他那童稚的臉漸漸地漲紅了。
鉑玡把他的身體摟住,指著前方,笑道「雖然看不到海,但是,你要相信,我所指著的遠方一定是海,我就是那海的前浪,而你就是後浪!我相信你,因為後浪的威刀總是比前浪更強的。」
「上酒!」蒂金歡喝,僕人把酒擺上,蒂金舉酒敬鉑玡,「鉑叔,小金子敬你!」
鉑玡笑著把一杯酒幹完,道「其實我剛進入拉沙的時候,我想找個機會和你說清楚,但你大軍壓過來,我只得退回去,而你又不給我任何談判的機會,因此,只能暫時拖著。若非蒂檬出來,再過兩天,我或者也忍不住,厚著臉皮來求你的。」
蒂金尷尬地道「鉑叔怎麼能這麼說?我曾經說過,無論鉑叔要做什麼,我都會全力支持的,難道鉑叔老子就忘記小侄的話了?其實拉沙的子民,都希望西境之主的回歸。整個拉沙都清楚,只有鉑氏家族的人,才是西境的真主。」
鉑玡感歎道「我這敗城之人,無臉見拉沙子即阿!」
蒂金也瞭解鉑玡的心情,在不能奪回西境之前,鉑玡的心中部藏著久深的恥辱的,他舉酒自飲了一杯,轉移話題道「鉑叔,你是如何和小女認識的?」
鉑玡老臉「嚓」地一紅,吱唔道「嗯是在雪城,剛好遇見」
「鉑爺爺…。噢不…。還是由我說吧!」蒂檬搶著道,卻發覺「鉑爺爺」這稱呼並不合適,只是她的父親乃鉑玡的侄輩,她是應該如此稱呼,可她與風長明的關係,這般稱呼的話也難,她紅著臉繼續道「女兒和鉑爺爺的兒子,有…有關係。」
蒂金驚道「鉑叔,你有兒子了嗎?」
「事到這份上,我也就不相瞞了,這幾年來,我收養了一個兒子,名為風長明。」
蒂金又是一贏,舉在手中的酒沒喝,便問道「就是殺了良士的那個風長明?與寧馨…。咳咳,喝一口酒再說。」他發覺寧馨也在場,而寧馨與風長明那一晚是眾所周知的。
帳裡的兩個女人的臉都紅了,寧馨自然也清楚這回事。蒂金喝了酒,放下酒杯,才道「女兒,你和長明是什麼關係?」
蒂檬大膽地道「他是女兒的男人!我這趟去帝都,巴洛金要我嫁與他的兒子巴洛聳,我無法當場拒絕,便說要回拉沙與父親商量之後才給他答覆。他以拉沙的存亡要挾我,我想問問父親的意見如何?」
蒂金的神色大變,握杯的手也在顫抖,凝視著蒂檬,不說半句話。
「我這樣和巴洛金說,只是一個脫身之計。哪怕死,我也不會嫁給巴菲聳的!」蒂檬堅定看著他的父親,蒂金仰首喝盡一杯酒,道「再倒!」
連續喝了三杯,握杯的手突然使勁,銅杯粉碎,道:「巴洛金欺人太盛!既然要與西境發生戰爭,便會與巴洛金直接衝突。已經沒有什麼好顧慮的了。鉑叔說得對,海之眼,的確是最適合戰爭的,自從巴洛金謀奪瀘澌的帝位,各霸主懼於瀘澌留存下來的強大勢力,都不敢輕舉妄動。然而這幾年,各地的霸主都開始蠢蠢欲動了!海之眼大規模的戰事即將啟動,在那之前,則從拉沙開始,重新證明誰才是海之眼最強大的霸主!」
蒂檬喜道「爹,你是站在女兒這邊了?」
「不,我站在拉沙的榮耀之上!」
蒂檬嬌嗔道「說來說去,還是站在女兒這邊嘛!」
「呵呵」蒂金笑個不停,「鉑叔,你準備何時進攻西境?」
鉑玡道「我與拉沙中部的那席裡會台,便舉兵直伐往西境。」
蒂金喝道「好,干!」
「拉沙的民眾又要受到戰事的禍害了」此句話令帳裡的空氣一冷,所有人的眼光落在寧馨身上,不明白這女人為何在這種時節說這樣不合時宜的話?
寧馨似乎也感到這種氛圍的窒息,艱難地道「我沒什麼意思。」
鉑玡把酒喝了,眼眼注視著空杯,道「孩子,戰,本無善良。而女人水遠不瞭解男人,有男人的地方就有戰爭,只有戰爭,能夠令一個男人變得強大,征服土地,是海之眼每個男人的血!這種血,像包圍著海之眼的海洋,無窮無盡而永遠沸騰。
……。。
翌日,鉑玡與蒂金聯盟,三月二十五日,進入那席裡領地,與那席裡會師。三軍共十八萬將兵,洶湧地向西境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