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揚與雲蒼峰一直商議到凌晨,雲蒼峰隨即乘船離開江州,回建康籌措資金,安排輸送糧食的渠道。
客棧與碼頭都在城西,相距不遠。送別雲蒼峰,返回的路上,秦檜才說道:「長伯已經回來了。」
程宗揚道:「怎麼樣?找到那妖婦了嗎?」
秦檜搖了搖頭,「長伯剛到五原就遇到了對手,受了些傷。」
程宗揚心頭一凜,「蘇妲己還是西門慶?」
「奇怪就奇怪在這裡。」
秦檜道:「兩個都不是。動手的是一個和尚。」
「和尚?」
「一個天竺僧人。」
秦檜看了程宗揚一眼,「長伯說,他在一條僻巷偶然提到公子的名字,一個天竺僧人路過聽到,突然暴起傷人。」
程宗揚怔了一會兒,自己什麼時候變成了岳鳥人,仇家遍地都是?
天竺僧人……難道是阿姬曼?程宗揚心頭一陣猛跳,連忙道:「知道那個天竺僧人的底細嗎?」
「長伯受傷之後就匆忙返回,沒有來得及仔細探查。好在他傷勢沒有大礙,只是經脈受創,休養幾日便好了。」
說著秦檜從袖中拿出一封信,「這是家裡人給公子的書信。」
程宗揚一頭霧水,「誰的?」
秦檜笑道:「公子一看便知。」
程宗揚拿出信箋,打開一看,上面開頭就寫著:「芝娘敬上公子,願公子萬福吉祥。」
程宗揚笑道:「芝娘居然識字?」
「青樓女子,多才多藝。」
秦檜道:「這筆字很看得過。」
程宗揚往下看去,芝娘寫道:這封信是雁兒讓奴家寫的,小妞子想你得緊,多半是到了思春年紀。
程宗揚笑道:「芝娘真夠促狹的,知道雁兒不識字,這樣編排人家。」
再往下看,程宗揚禁不住大叫一聲,「怎麼又來了?」
信上寫道:雁兒每日纏著奴家,打聽公子的事,這幾日仿著公子的模樣做了只娃娃,形神頗似,只是想要公子的頭髮,卻沒處找去。
「死丫頭,都是你搞的鬼,」
程宗揚嘀咕道:「這只巫毒娃娃,指不定又害誰了呢。」
芝娘的信寫得很長,絮絮說了宅中的日子。拉芝修黎每日默默念誦經文,她沒了舌頭,無法交談,說話也聽不懂,不過吃睡如常,不難伺候。柳翠煙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來年六月就要生產,吳家叔叔整日樂得合不攏嘴。小婢鸝兒與護院的小沈這些日子眉來眼去,似乎頗有情意,等自己回來,不如便指定了兩人的婚事。易家叔叔精神好了許多,找了兩個退伍的老兵幫忙,聽說臨江樓已經建了兩層。另外芸娘和麗娘悄悄來過島上幾次,沒見到公子,悵然而還。
芝娘的文字搖曳生姿,讓程宗揚看得不住大笑。一路回到客棧,程宗揚才收起信箋,只見秋少君抱著劍坐在簷下,一臉無聊的樣子。
程宗揚稀奇地問道:「大半夜不睡覺,你怎麼在這兒坐著?」
秋少君站起來,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塵,「外面有人窺伺。」
「越來越熱鬧了,窺伺的是誰?」
「是個傭兵。戴著眼罩,只有一隻左眼。」
秋少君道:「我跟著他到了那邊的樓裡,他進了房間,我就回來了。」
程宗揚朝他指的方向看去,水香樓赫然在目。八成是那個傭兵去嫖妓,秋少君不好意思追到別人床上。
「既然有了特徵就好辦了,明天讓蕭五去查。看看是哪條道上的朋友,對我們這麼感興趣。」
程宗揚對窺伺者並不擔心,此時的江州城星月湖七駿齊聚,自己左右還有秦檜和秋少君,再加上一兩千好手,就算是道門六宗的宗主,十方叢林的方丈,龍宸的座主,黑魔海的天王,到了江州是龍也得盤著,是虎也得臥著。……
天色微亮,程宗揚被一縷髮絲弄醒。客棧本來給他留的有房間,不過程宗揚夜間都是溜過去抱著小紫睡覺。但昨晚回來的太晚,小紫已經睡著,程宗揚便在自己的房間睡了。不料一睜眼,死丫頭像貓咪一樣蜷著身躺在自己胸口,睡得正香。
程宗揚「呼呼」吹了幾口氣,小紫閉著眼道:「肉墊子,不要吵。」
「喂,你好歹幫我換個姿勢吧?」
程宗揚抱怨道:「我胳膊都快抽筋了。」
小紫輕巧地翻了個身,柔軟的胴體隔著衣物,傳來銷魂的滑膩感。她不滿地嘟起嘴,「讓你抱著還不好啊?」
「當然很好了,可你不能讓我胳膊一直舉著吧?死丫頭,趕緊把我的穴道解開,哎喲!真抽筋了啊……」
「大笨瓜。」
程宗揚放下手臂,壞笑道:「死丫頭,讓我捏捏你的小屁股……哎呀!」
程宗揚甩著扎破的手指,叫道:「這是什麼?」
床上放著一隻「嗒嗒」作響的東西,那堆零件用一個古怪的方式重新組合起來,條輪盒將發條的彈性勢能轉為機械能,帶動傳動輪系。擒縱機構將傳來的機械能穩定而且有規律地傳給振動機構,然後牽動指針。不知道死丫頭怎麼做的,本來做圓周運動的指針變成直線式往復運動,只見一堆亂糟糟的零件上,被一根尖針代替的指針昂然抬起,以一秒一次的頻率前後移動,就像一個耀武揚威的騎士。
「干!這還是那只鬧鐘嗎?」
「那種的一點都不好玩。」
小紫在零件中撥了一下,指針方向一變,居然開始做曲線運動。
「哈,還有嗎?」
小紫又撥了一下,那堆零件居然在床上晃晃悠悠地自己轉起圈子來。
死丫頭這一手真讓自己佩服得五體投地。她全靠自己摸索,幾天時間不僅完全弄清了鬧鐘的工作原理和結構,還把它重新改造一遍。小狐狸要看到,還不羞死?
「死丫頭,真有你的。你讓夢娘畫圖,是不是想自己做一個?」
程宗揚嘖嘖讚歎道:「不愧是表販子的女兒啊,很有天分嘛。」
「討厭!扎他。」
那堆零件「嗒嗒」作響地轉過來,用尖針去扎程宗揚的手臂。
程宗揚笑道:「我錯了我錯了。喂,你看到夢娘畫的圖了嗎?簡直和印上去的一樣!你猜她失去記憶以前,會不會是作畫的?」
小紫不以為意地說道:「讓她畫一個就知道了。」
程宗揚看著那堆零件,開玩笑道:「死丫頭,你這麼聰明,說不定還能做出來一個機器的武林高手當保鏢呢。」
小紫眨了眨眼睛,然後露出一絲笑意,「真的呢。」
程宗揚只是開玩笑,說過就忘,擁住她的肩膀道:「身體好點沒有?對了,秋小子來了,你的傷雖然說只有施術的才能解,但讓他看一下也不壞吧?」
「噓--」小紫豎起手指噓了一聲,一邊好看地擰起眉頭。
「哇,你真要做能冒充武林高手的機器人啊?」
程宗揚道:「單是人工智能就能難死你。」
「這有什麼難的?」
小紫一點都不在意,「殺個人,把他的魂魄束在裡面就可以了。」
程宗揚連忙道:「你可別亂來啊!為了做個玩具胡亂殺人,太過分了吧!」
「那有什麼?」
小紫撇了撇小嘴,「打起仗來,死人還不好找?」
「那也不行!我警告你啊,絕對不許幹這種事!」
「大笨瓜。」
小紫揚聲道:「阿夢,把圖拿來。」
夢娘捧著一疊畫紙進來,上面繪著按比例放大的各種零件。她畫的雖然很精細,但筆觸細膩柔潤,與其說是結構圖,更像是實物寫生。
小紫對著那些圖紙陷入沉思。夢娘靜靜站在一旁,眼神空濛,她雖然容貌端莊穠艷,身姿宛如一株婀娜多姿的七寶花樹,但那一刻給自己的感覺,就像一具失去靈魂的軀殼。
程宗揚忍不住朝她作了個鬼臉,夢娘美眸微微生出光彩,朝他嫣然一笑。程宗揚悄悄朝她勾了勾手指,那個美婦像個聽話的孩童一樣乖乖跟他走到外面的廂房。
「這個給你吃。」
程宗揚摘下一根香蕉,遞給夢娘。
這些香蕉是蕭家田莊貢送的,剛從寧州送來,蕭遙逸一根沒留,全部送到客棧,給紫姑娘品嚐。
夢娘好奇地看了片刻,然後拿起來咬了一口,接著皺起眉頭。
程宗揚笑道:「這個要剝皮才能吃,來,我給你剝。」
程宗揚剝掉香蕉皮,本來想遞給夢娘,但看到她美艷的面孔,不由心頭微微一動,拿著香蕉,放到她嘴邊,說道:「來嘗嘗。」
夢娘揚起玉頸,張開紅唇,輕輕咬了一口。剛才滿口生澀,這時剝去蕉皮,露出裡面白色的蕉身,一口咬下,齒舌生香。
程宗揚小聲道:「味道不一樣了吧?」
夢娘點了點頭,唇角露出甜美的笑意。
「再嘗一口。」
夢娘依言又咬了一口,看得出她很喜歡香蕉的味道,唇角笑意更濃。
「這回不要咬了,我們換種吃法,」
程宗揚柔聲道:「你把它含在嘴裡,慢慢舔。」
夢娘聽話的張開口,嬌美的朱唇含住白色的蕉身,用舌尖輕輕舔舐,一邊抬起如水美目,望著主人,露出無邪的喜悅。
程宗揚拿著香蕉,慢慢送入夢娘口腔,夢娘果然沒有用牙齒,她微微揚著雪白的頸子,紅艷而豐潤的唇瓣張成渾圓的形狀,裹住蕉身,被程宗揚拿著香蕉在口中抽送。
「真乖。」
程宗揚又讓她吃了一口,作為獎勵,然後引誘道:「還想不想再吃?」
夢娘含著香蕉點了點頭。
程宗揚在她玉頰上捏了一下,然後一邊餵她吃香蕉,一邊手掌貼著她的玉頸伸到她衣領間。
夢娘學著他剛才的動作,先用唇舌吞吐片刻,然後輕輕咬下一塊,品嚐著香蕉甜香的味道,對他伸到自己衣間的手掌渾然不覺。
兩人並肩坐在榻上,身體近在咫尺,程宗揚手指伸到她內衣的肚兜下,沿著她胸前光潤滑膩的弧線朝裡面摸去。夢娘身材十分有料,乳球又圓又大,帶著暖暖的香氣。程宗揚張開手掌,握住那團溫香軟玉,在她豐潤的乳肉上輕輕揉捏。
夢娘雙乳圓碩豐膩,光滑的肌膚猶如凝脂,乳肉飽滿香滑,就像一隻柔軟而又多汁的水蜜桃,讓人愛不釋手。程宗揚揉捏著她充滿彈性的雪乳,一邊看著她含住香蕉柔柔吞吐的美態,心裡不禁讚歎,這美人兒果然是絕色,吃個香蕉都吃得風情萬種。不知道她撅著白美的屁股,用下面的小嘴吃自己的大香蕉時候,該是何等美態。
「阿夢,」
小紫的聲音懶洋洋傳來,「你這個小傻瓜,別讓那個大笨瓜佔你的便宜哦。」
程宗揚在夢娘乳上用力捏了一把,然後飛快地拔出手掌,嚷道:「別胡說!夢娘沒吃過香蕉,我正教她怎麼吃呢。小人之心啊你!」
「哼!」
……
十二月十二日,進入江州境內的李士彬軍繼續進發。十三日晨,遭遇敵寇襲擊,宋軍列陣迎擊,敵寇大潰。十四日,敵寇襲營,宋軍出擊獲勝。十五日,宋軍克隴原村。十六日,破金明。四日內,宋軍連戰連勝,直抵江州城下。
金明是江州城東南一個村寨,距離江州城只有十五里,修築有寨牆濠溝。早在宋軍抵達前,村中居民就已奔走一空,只有一幫敵寇佔據寨牆防守。宋軍用了半日時間便攻克寨牆,驅走敵寇,然後立即掘土壘城設立金明寨,作為宋軍進攻江州的基地。
李士彬穩紮穩打的舉措令敵寇如芒在背,當夜便有敵寇夜襲偷營,但鐵壁相公早有準備,一番交戰之後,敵寇倉皇逃去。
接下來幾日,宋軍源源不斷地越過烈山,捧日軍陸續開入金明寨,龍衛軍則調頭北上,在江州城北設置營盤,形成夾擊之勢。
面對宋軍緩慢卻無懈可擊的嚴密行動,盤據在江州的敵寇露出烏合之眾的本來面目,進退雜亂無章,舉止張皇失措,幾次偷襲都沒有佔到半點便宜。宋軍實際斬獲雖然不多,但劉平兵敗帶來的陰影已經一掃而空,認為敵寇也不過如此。
連日來,集結在金明寨的宋軍已經有六個軍,包括捧日軍右廂的四個軍和左廂的兩個軍。捧日軍左廂都指揮使劉平兵敗身死,剩餘的七個軍由第一軍指揮使曹琮暫領,實際任命要等朝廷下達的詔令。至於烈山之役的潰兵,則在金明寨以東另置一營,進行收容。
這時黃德和狀告劉平投敵的消息還沒有傳來,烈山之役投入戰鬥的一共有三個軍,陸續逃生的潰兵超過兩千人,其中高級將領只剩下軍都指揮使王信和都虞侯種世衡。十餘位營指揮使戰死,只有驍騎營指揮使郭逵因為大雪與主力失散,跋涉數日後倖免於難。在重新編制之前,這些潰兵不會再投入戰場,所承擔的工作也僅限於伐木運糧、修築城寨之類的力役。
江州地處平原,天氣晴朗時候,十餘里外的城池已經隱約在望。對於江州城的規模,捧日軍右廂的將領多少有些輕視。宋軍重兵雲集,以十萬之眾,攻擊一座數千人防守的州城,並費不了多少力氣。當聽到斥侯報告江州依江而建,居然沒有挖掘護城河,反而費大力氣在城前樹立六座孤立的堡壘,眾人都覺得對手不過是一群匪寇而已。
李士彬注視著遠方的江州城,良久道:「備馬!」
一名親兵牽來戰馬,然後俯身趴在地上。李士彬踩著親兵的背脊跨上坐騎,打馬朝江州城奔去。旁邊的將領見狀紛紛跟上,一行十餘名將領帶著百餘名親兵疾馳而去。
劉宜孫直起腰,望著那群騎兵煙塵滾滾從寨前馳過,不禁露出憂色。數日前的烈山之戰他仍然記憶猶新,這支隊伍裡,捧日軍右廂四個軍的軍指揮使、都虞侯都在其中,一旦遭遇敵寇,只怕沒有人能夠生還。
張亢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冷冷嗤笑一聲,說道:「鐵壁相公性情豪強,治軍嚴酷,那些將軍們就是明知危險,又怎麼敢勸諫?況且他們連戰連勝,正是士氣高昂的時候。哪裡吃過苦頭?」
說話間,一名小校叫道:「劉宜孫!」
劉宜孫放下橛頭,「在!」
「張亢!」
「在。」
「立即去大帳聽令!」
劉宜孫與張亢抹去手上的泥土,趕往大帳。
「這幾日歸隊的散兵也有四五百人。」
王信在突圍時也受了傷,這時袒著上身,一名親兵在他肩膀上抹著藥酒,說道:「這些軍士來自各都,有些一兩人,有些五六人,互不統屬。數來你們兩人的屬下還算完整,暫時都由你們指揮。」
從指揮一百名士卒的步兵都頭一躍成為負責一個營的指揮,劉宜孫心裡卻沒有半點喜悅。他與張亢對視一眼,然後道:「遵令。」
王信披上衣服,然後起身跺了跺腳,歎了口氣道:「有鐵壁相公在前面,一時半會兒咱們也什麼仗可打,你們就帶人去伐木吧。」
「是。」
王信沒有再說什麼,只點了點頭,便讓他們離開。
江州城外一馬平川,戰馬一刻鐘便趕至城下。李士彬在里許外勒住坐騎,然後打量著城門前那六座堡壘。
堡壘渾然一體的士敏土表面讓眾將都疑惑不解,有人道:「莫非是用整塊大石刻成的?」
還有人道:「多半是用細泥、米漿勾出來的。」
「看起來不像太結實。」
李士彬看了片刻,然後揮了揮手。
後面一名親兵打馬上前,一直靠近到堡壘一百餘步的距離,然後張弓搭上一支重箭,朝堡壘射去。
弓弦還未鬆開,一道寒光忽然閃電般從堡壘上方射下,將那名親兵連人帶馬一併射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