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雲龍吟 第五章

  程宗揚忽然壓力一輕,卻是小紫用妖鈴吸走陰魂。他鬆了口氣,「四哥,你一路遇到別的人了嗎?朱老頭,兩個太監?還有趙皇后她們?」

  斯明信搖了搖頭。

  「那四哥知道出口在哪裡嗎?」

  斯明信用力一點頭。

  太好了!這鬼地方自己一點都不想多待。程宗揚道:「在哪兒?」

  斯明信轉身往黑暗中走去。

  「滾開!」雲丹琉喝道。

  那條母狼在幾頭魘狼的攻擊下,被咬得遍體鱗傷,仍拚命護住腹部。雲丹琉看不過眼,過去將圍攻的魘狼踢開。

  那些魘狼分出首領之前,把全部的力氣都放在攻擊同類上,對雲丹琉理都不理。但被踢開幾次,它們失去攻擊母狼的興致,轉頭彼此嘶咬起來。那條母狼深深看了雲丹琉一眼,然後一瘸一拐地鑽進黑暗中。

  斯明信站在前方,等他們跟上,才轉身繼續往前。四哥是個熱心腸,可惜不喜歡說話。程宗揚只好閉上嘴,緊跟在斯明信身後。

  斯明信不時停下腳步,側耳傾聽,片刻後朝某個方向走去。

  程宗揚很想問問四哥是怎麼用耳朵認路的,最後還是忍住了。

  「是水聲。」小紫說道。

  程宗揚使勁聽了一會兒,也沒聽到有什麼水聲。

  「這條通道是往上的,大概在秘境的頂層。秘境最初是靠水力開啟,永安宮的湖水從暗道流動,會發出聲音。」

  「你聽到了嗎?」

  「我猜的。」

  程宗揚只好放棄。難怪四哥不愛說話,有這耳力,肯定喜歡安靜。

  半個時辰之後,斯明信在一處岩石前停住腳步,他蹲下身,伸手在岩石下方摸了摸,眼中流露出一絲罕見的表情。

  程宗揚也試著摸了摸,在岩石下方有一處刻痕,依稀是岳鳥人的畫押。

  「四哥,你就是從這裡進來的?」

  斯明信點了點頭。

  「那怎麼出去?」

  斯明信將岩石推開,露出後面一道門戶狀的空間,「閉氣。別呼吸。」

  程宗揚硬著頭皮道:「我先來!」

  他踏進門戶,下一瞬間整個人都浸在水中,即使有斯明信的提醒,還是險些嗆住。程宗揚屏住呼吸,一邊打量著四周,只見周圍一道圓桶狀的石牆。他怔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是在一口井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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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都。上津門。

  洛水停航多日,這座洛都以往最繁忙的水運出口已不復平常的喧囂。尤其是天子駕崩以來,變故橫生,城中的廝殺曠日持久,各方勢力在兩宮你來我往,血戰不休。出城躲避戰亂的民眾也不會選擇停航的水路,一時間上津門像是被人忘卻一樣,冷冷清清。

  一輛馬車傾覆在積雪的道旁,周圍倒伏著數具屍體。兩名洛幫漢子從車上搬出最後一批財物,正待離開,忽然停住腳步。

  遠處傳來鐵甲碰撞的輕響,隱約還有在雪地上行走的沙沙聲。

  一隊人馬從霧靄中隱隱現出輪廓。

  那些軍士身材高大,頭髮盤成椎髻,肩荷長戈,腰佩長刀。他們不僅皮膚粗糙,連身上的鐵甲也被磨出無數細小的劃痕,似乎在塞外的風沙之地征戰多年。

  兩名洛幫漢子丟下包袱,轉身欲逃。背後弓弦聲響起,兩支羽箭後發先至,狀如斧刃的箭頭直接將兩人後頸劈開,鮮血扇面般噴濺出來,濺落在泥濘的雪地上。

  前面的軍士用長戈將屍體撥到一旁,清出道路。兩隻包袱掉在地上,金燦燦的錢銖灑了一地,那些軍士卻視若不見,魚貫進入城門。隊伍後面,幾匹健馬拖著載滿輜重的大車,「吱啞吱啞」碾過雪地。隨車護衛的軍士將金銖收入筐中,扔在車上。

  「大將軍令!」一騎飛駛而來,遠遠便亮出令箭。

  正在行進的隊伍沒有絲毫停頓,只是朝兩邊分開,讓出道路,繼續行進。隊伍中間,一個身披鐵甲的胖子靠在戰車上,他滿面鬚髯,肥壯魁梧的身體猶如一座肉山。

  騎手高聲道:「可是破虜將軍董卓?」

  那胖子正用一柄短戟剔著指甲,聞言坐直身體,長聲笑道:「正是董某。」

  騎手滾鞍下馬,奉上軍令,「大將軍有令!天子駕崩,諸軍服喪三月,邊郡諸將即刻趕赴京師。遲疑觀望者,斬!從者逾十人者,斬!拒不奉令者,斬!」

  董卓身邊一名瘦削的文士接過軍令掃了一眼,淡淡道:「可有虎符?」

  「大將軍吩咐,此令並非調兵,不需虎符。」

  「兩宮印璽?」

  「大將軍吩咐,召集邊將,只需大將軍令。」

  董卓哈哈笑道:「我若問大司馬的署名,大將軍也吩咐過用不著是吧?」

  「正是!」那騎手道:「董將軍,你帶麾下人馬入京,已經逾令。請立刻遣軍士出城!」

  董卓用短戟拍著膝蓋,「文和?」

  文士把軍令收入袖中,「既無虎符,又無印璽,以屬下之見,恐有偽詐。」

  「好!」董卓高聲讚道:「文和說得對!華雄!」

  話音剛落,車旁一名身材雄偉的將領雙腿一夾,戰馬躍出,揮刀將那騎手斬為兩段。

  鮮血像噴泉一樣狂噴出來,將雪地染得鮮紅。

  戰車旁還押著一名俘虜。身著繡衣的江充被人五花大綁,捆在馬鞍上,他梗起脖子,費力地叫道:「董破虜!你如今可該相信了吧!」

  董卓哈哈道:「本將軍若是不信,何必來此?」

  江充叫道:「天子駕崩,傳聞為呂氏所弒!如今霍大將軍閉門不出,不知生死。江都王太子劉建糾集壯士,平定呂氏之亂,眼下急需將軍帶兵救援!」

  「胡言亂語!」戰車另一側,一名使者同樣被捆在馬鞍上,他大叫道:「江充狗賊!你身為北宮使者,竟然與反賊勾結!聖上駕崩,呂大司馬漏夜入宮,連日來衣不解帶,忠勤之貌,中外共睹!豈知逆賊劉建陰謀篡位,糾結亡命,犯上作亂!如今射聲校尉呂巨君已率大軍入宮,劉建賊子死而無日!」

  江充叫道:「呂巨君早就死了!太后更是下詔誅殺呂冀!董將軍!呂氏已經完了!如今聖上正是用人之際,請將軍即刻入宮!有將軍這三千百戰雄師,大局可定!時機稍縱即逝,切不可自誤啊!」

  兩名使者捆得跟粽子一樣,還吵得奮不顧身。董卓側了側身子,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一手握戟,一手拂著鬚髯道:「兩個措大,吵得人心煩。劉建那小子,我記得是個草包,竟然能和呂氏鬥到現在……不知宮裡究竟是何情形?」

  賈文和道:「連劉建都能圖謀大位,可見亂象。」

  董卓道:「太后垂簾多年,積威尚在,劉建那草包竟然能鬥得過她?可惜城中局勢太亂,我手下這些涼州男兒只會上陣廝殺,讓他們打探消息,連個屁都打探不出來……天下大亂,為之奈何?」

  賈文和道:「亂世方出英雄。」

  「不錯。」董卓站起身,他雙手扶軾,望著近在咫尺的洛都門戶,眼中最後一絲敬畏也消失不見,沉聲道:「大丈夫當立蓋世功業!」

  他放聲喝道:「我涼州軍!威武!」

  涼州軍齊聲應道:「威武!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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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都,治觴裡。

  裡坊外的十字街口,兩軍遙遙相對。司隸校尉董宣橫刀在前,身後千餘隸徒手持長矛,如同密林。

  對面數百名劉建召集的僕僮聚成一團,一名內侍躲在數名拿著長刀的亡命徒背後,尖聲道:「董臥虎!你要造反嗎!」

  董宣道:「長秋宮安在?」

  「咱家都告訴你了!」那內侍叫道:「長秋宮被賊人攻破!擄掠一空!趙皇后和定陶王不見蹤影,多半已經死在亂軍之中。董臥虎!你效忠的趙皇后已經沒了!明白的,趕緊放下兵器,隨咱家入宮,覲見新君!」

  「我再問你一遍,長秋宮安在?」

  「沒了!全沒了!」

  董宣道:「讓開。」

  「聖上有令,為防止奸細,此地禁止通行!」

  董宣手一揮,「殺退他們。我帶你們去找金車騎!」

  隸徒轟然應是。

  雙方大戰一觸即發,一支軍隊出現在十字街口的另一端。

  一名涼州武將縱馬上前,喝道:「破虜將軍在此!放下兵刃!聽候發落!」

  內侍叫道:「我乃……」

  話音未落,那名涼州武將便挽起長弓,一箭射中那名內侍的面門。那內侍像被重錘擊中,仰面倒地,眼看是不活了。亂軍呆了片刻,然後像受驚的蜂群一樣,四散而逃。

  董宣沉聲道:「我乃……」

  那名涼州武將張弓搭箭,又是一箭射出。董宣手腕一翻,揮刀將那支羽箭磕飛,喝道:「……司隸校尉董宣!」

  那名涼州武將勃然大怒,正待催動戰馬上前搏殺,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高呼。

  「可是臥虎董宣?」

  「正是!」

  董卓哈哈大笑,「果然是某家同宗!好身手!好漢子!」

  董宣柱刀在地,「董破虜?」

  「正是某家。」董卓立在戰車上,笑道:「久聞洛都臥虎,名震天下!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董宣道:「董破虜勒兵入京,可有軍令?」

  董卓坦然道:「無有。」

  「霍大將軍已然下令,嚴禁邊軍入京。」

  「霍子孟老糊塗了。」董卓大笑數聲,然後毫不客氣地說道:「朝中袞袞諸公,儘是些酒囊飯袋!如今天子駕崩,國本動搖,天下振蕩,都是這幫老朽的罪過!他有何臉面向某家下令?」

  「如今京師大亂,董將軍無詔入京,只會愈演愈亂。」

  「滄海橫流,方顯男兒本色。」董卓微微傾身,沉聲道:「董臥虎,你可願與某家一道,匡扶漢室?」

  董宣道:「無詔而行,非臣子所為。」

  董卓點了點頭,「可惜了。」

  董宣握緊刀柄,嚴陣以待。

  董卓放聲大笑,「你個董臥虎,以為某家要對你動手?」他指著董宣背後的隸徒,傲然道:「你這點人手,豈是我涼州健兒一合之敵?好好守你的城門!若是彈壓不力,致使城中盜賊蜂起,小心某家平叛之後,找你問罪!」

  包鐵的車輪碾開冰雪,往宮城行去。那名涼州武將挽弓追上戰車,「那些隸徒進退有度,非是烏合之徒,萬一擾我後路,不可不防。」

  「蠢才!」董卓虎著臉道:「難道把他們都殺光嗎?沒有這些隸徒彈壓,城中只會更亂。況且那位董臥虎……嘿嘿,倒是好漢子。」

  「將軍差矣!」江充道:「董宣乃長秋宮走狗!萬萬留不得!」

  旁邊的華雄一掌摑在江充臉上,「讓你說話了嗎?閉上你的狗嘴!」

  大軍一路前行,沿途裡坊大門緊閉,積雪的長街到處是斑駁的血痕和散亂的屍體。越靠近宮城,路上屍骸越多。其中一處裡坊大門洞開,顯然被人劫掠過,坊內伏屍處處,還有一些衣衫華麗的貴人被斬去首級,只剩下無頭的屍身倒在雪中。

  「殺得好!」董卓撫掌大笑,「殺得好!」

  賈文和咳了一聲。

  董卓笑道:「是某家失態了。先生莫怪。」

  賈文和拱手道:「不敢。」

  「方今果如先生所言,朝廷之爭,已經是不死不休。」董卓道:「倒是省了某家不少工夫。」

  江充腫著臉道:「將軍可是信了吧!」

  賈文和歎聲道:「眼見為實,哪裡還能不信?主公,都是屬下之誤,錯怪江繡使了。」

  「不錯!不錯!」董卓哈哈笑道:「來人啊!快給江繡使鬆綁。」

  江充手腳早已被捆得麻痺,從馬上解下,險些栽倒在地。雖然在董卓軍中吃了不少苦頭,可他此時心頭一陣狂喜。自己改投門庭,原本就不怎麼受人待見,幸虧自己知道太后暗中召董卓入京,要緊關頭為了保住性命,向劉建洩漏內幕,並且主動請纓,前去遊說董卓,將涼州軍引為天子臂助。如今大功告成,自己搖身一變,成了天子的輔政元勳,怎能不欣喜若狂?

  「牛輔!」

  方纔挽弓的武將躍馬上前,「將軍!」

  「你親自帶人,送江繡使回宮。就說董某大軍隨後便到,在南宮玄武門前拜見天子。」

  「是!」

  董卓執著江充的手道:「貴使回去請稟報天子,董某對漢室忠心耿耿,絕不容異姓篡逆!」

  江充道:「將軍放心,我一定把話帶到!」

  牛輔帶著一哨兵馬,擁著江充往南宮奔去。

  另一名呂氏使者臉色煞白,想求饒,喉嚨裡卻發不出半點聲音。賈文和親自上前,解開他的繩索,把他扶下馬背。

  「劉建,豎子耳。」賈文和道:「太后秉國二十年,天下大治,功業自在人心。天子駕崩,自當由太后垂簾,擇宗室賢者繼位。劉建一介匹夫,居然冀圖大寶!人神共憤!天地不容!」

  呂氏使者一臉懵懂,這情節轉捩太快了,剛才還信誓旦旦地效忠新天子,怎麼一轉眼就罵上了?

  賈文和從袖中取出一幅帛書,在使者面前展開,「貴使請看。」

  使者看了幾眼,那是劉建用天子名義下的聖旨,召破虜將軍董卓帶軍入京,平定呂氏叛亂。上面用的印璽不是通常徵召大臣用的天子行璽,也不是發兵用的皇帝信璽,而是傳國玉璽。

  「咦?這……這……」呂氏使者大驚失色。

  「貴使想必已經看出來了。」賈文和沉聲道:「這詔書上用的傳國玉璽,乃是偽印。」

  「賊……賊子敢爾!」尋常印璽倒也罷了,可居然偽造傳國玉璽!這是要造反啊!

  「方纔將軍所為,只是為了穩住逆賊。派出心腹,也是為了一探虛實。」賈文和道:「將軍引兵入京,是奉太后的懿旨。劉建逆賊,偽造印璽便以為能騙過將軍,這點鬼蜮伎倆,著實可笑,其人無德無信無義,令人齒冷。」

  呂氏使者如絕處逢生,期期艾艾道:「將軍可……可是效忠太后?」

  「當然!」董卓站起身,鐵甲「鏘鏘」而響,豪聲道:「老臣對太后一片忠心,天地可鑒!天子駕崩,國失君上,太后痛失孝子。老臣此番入京,唯太后之命是從,豈容逆賊肆虐!」

  呂氏使者「撲通」跪下,聲淚俱下地說道:「將軍……厚義啊!」

  賈文和道:「貴使不必擔心。將軍既然入京,必能匡扶社稷。還請貴使聯絡太后和劉呂宗親,一同平定劉建之亂。」

  「將軍放心!都包在我身上!將軍在京中還沒駐處吧?我們呂氏在尚冠裡有幾處宅院,願一併獻與將軍。」

  董卓與賈文和對視一眼。賈文和道:「閣下好意,我們心領了。此事待將軍赴北宮拜見太后再說。」

  呂氏使者連聲道:「也成!也成!」

  董卓派了幾名親兵送走呂氏使者,一邊把玩著短戟,一邊道:「呂氏已經是驚弓之鳥,亂了方寸了。」

  「身為太后使者,不想著引兵入北宮拱衛太后,反倒想著把軍士都拉到永和裡,替他看家護院。」賈文和道:「即便是養條狗也知道護家,而不是光護著它的狗窩。」

  董卓大為快意,撫掌道:「文和說得好!呂氏這幫畜牲!連狗都不如!」

  賈文和屈指說道:「朝中諸方勢力,無非宗室、外戚、世族、豪強。眼下呂巨君身死,呂氏族中再無人可用,太后孤掌難鳴。經此一難,外戚一方已經不成氣候。」

  「宗室怯懦不堪大用。劉建心險而性偏,舉止狂悖,無人君之相,屬下料其不能成事。」

  賈文和屈下第三根手指,「朝中重臣,天子在位時已經著手更迭,陸續棄用太后舊臣,出身平民如董宣之輩多有擢拔。然此前算緡令,天子近臣幾被一掃而空。朝中碩果僅存的重臣,唯有霍子孟、金蜜鏑五六人耳。」

  賈文和屈下第四根手指,只留下最後一根拇指,「至於軍中勢力。衛尉軍早已殘破,北軍八校尉經此一役亦是蕩然無存。方今天下,外戚、宗室隻手遮天,世家、豪強盤根錯節,俊傑之士懷才不遇,果毅之徒有志難伸。如今能力挽狂瀾者,唯有將軍。」

  董卓躊躇滿志,「天下英雄,捨我其誰!傳令!進軍北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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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丹琉雙腿一擺,從井底升起。程宗揚攀在井壁上,朝她擺擺手,一邊用刀柄敲打著井壁,一邊趴在上面傾聽。

  雲丹琉浮出水面,等程宗揚一口氣耗盡,從井下上來,才問道:「你在找什麼呢?」

  「出來的門戶。」程宗揚道:「我敲了幾處,都是實心的。按說四哥能聽到水聲,肯定不會隔得太遠。如果把門戶找出來,挖個洞進去,也不用每次都搞什麼傳送。」

  「武帝既然設下秘境,肯定不會那麼容易就挖穿。」

  說話間,齊羽仙、呂雉、罌粟女先後上來,最後出來的是小紫。六個人再加上一條小賤狗擠在一口井中,幾乎動彈不得。

  小紫笑道:「太后娘娘的胸好大,擠著好舒服呢。」

  呂雉哼了一聲,一手攏在胸前。

  罌粟女道:「胸大了不起啊?想擠是吧?你往主子那邊擠啊。」

  齊羽仙道:「雲大小姐胸也很大啊。」

  雲丹琉示威般挺挺胸,「我胸大怎麼了?你不服?」

  小紫道:「真好玩。程頭兒,你也來擠啊。」

  程宗揚一陣頭大,「別鬧了。四哥呢?怎麼沒上來?」

  小紫道:「他說要留在裡面看看。說不定還能遇上其他人。」

  頭頂傳來一聲女子的低喝:「誰在下面?」

  程宗揚一怔,這聲音聽起來好耳熟。怎麼好像是奸臣兄家那位嫂夫人……

  小紫揚聲笑道:「蕙姊姊,救命啊。」

  「啊?你們稍等!」

  程宗揚一頭霧水,真是嫂夫人?居然跑到通商裡自己家裡了?有沒有這麼巧啊!

  片刻後,井外傳來腳步聲,有人叫道:「師父!是你嗎?」

  程宗揚精神一振,叫道:「小兔崽子!扔條繩子下來!」

  「來了!來了!」高智商一迭聲叫道:「快拿來!快拿來!」

  繩子垂下,程宗揚攀緣而上。高智商、徐璜、唐衡等人都趴在井口,眼巴巴望著下面。

  「師父,你不是去北宮了嗎?怎麼在井裡?」

  「你們怎麼跑到通商裡了?長秋宮呢?失陷了嗎?」

  程宗揚爬出井口,只見外面金樓玉闕,哪裡是通裡商?明明是長秋宮。

  王蕙笑道:「公子好生神出鬼沒。」

  「嫂夫人,你怎麼到宮裡來了?」

  王蕙道:「郭大俠派人把定陶王送來,妾身才知道長秋宮出事了。如今局勢瞬息萬變,消息傳到通商裡,總晚了一步,妾身才斗膽入宮。」

  高智商叫道:「下面還有人呢!」

  接著上來的是雲丹琉,高智商一臉佩服,也就是自家師父了,在井底下還帶著女人。

  然後是齊羽仙、呂雉、罌粟女一個接一個上來,把高智商看得橋舌難下,師父出去一趟竟然帶了五個女人,太氣派了!

  徐璜和唐衡表情古怪,別人倒也罷了,怎麼太后也在?看樣子,似乎還成了階下之囚。這位程大行的手段真是神鬼莫測。

  程宗揚一邊運功蒸乾衣物,一邊問道:「眼下情形怎麼樣?」

  高智商苦著臉道:「師父,出大事了。皇后……丟了。」

  「嗯,她被黑魔海的人擄到北宮,我已經把她救出來了。」

  高智商一拍額頭,「謝天謝地!我有個好師父!」

  高智商弄丟了皇后,正提著心,擔憂不已,誰知轉眼就被師父救出來了。有個師父給自己擦屁股,這感覺真爽。

  王蕙道:「皇后殿下現在何處?」

  「她在一個地方,暫時回不來。你們別擔心,應該沒事。」程宗揚道:「會之他們呢?有消息嗎?」

  「已經聯絡上了。拙夫已經與郭大俠等人會合,眼下都在北宮。」

  「被困住了?」

  王蕙搖了搖頭,「妾身與拙夫商量,他們留在北宮,看有沒有機會把宮門打開。」

  高智商道:「師父,你還不知道吧?金車騎親自率軍與劉建的叛軍大戰,劉建軍大敗,連軍師蒼鷺都被殺了,眼下金車騎駐軍北宮朱雀門外,隨時準備攻打叛軍。」

  「蒼鷺死了?」程宗揚一臉的不可思議。別說自己想不到,恐怕劍玉姬那賤人也想不到,蒼鷺會被幹掉吧?

  王蕙三言兩語,說了眼下的局勢。卓雲君、驚理等人已經返回通商裡。王蕙把阮香琳留下,自己帶著阮香凝和定陶王來到長秋宮。

  劉建手中的正規軍幾乎全部投降,只剩下一堆烏合之眾把守北宮。而己方勢力飛速膨脹,隨著呂氏覆滅,除了劉建那個跳踉小丑,再沒有其他對手。局勢順利得讓自己都不敢相信!

  王蕙道:「久戰而疲,如今金車騎麾下幾乎都是疲兵。若非如此,金車騎也不會駐軍宮外,遲遲沒有攻城。」

  「但劉建也只剩下一堆家奴不是嗎?」

  「武庫被焚,金車騎手中缺乏攻城的器械,倒是劉建一方兵甲充足,單是勁弩都幾乎人手一張。」

  弩弓殺傷力極強,即使拿在家奴手中,也能輕易射殺一名精銳軍士。有幾千張勁弩守城,還真不容易打下來。

  徐璜道:「何況還有涼州軍。」

  程宗揚心頭劇震,「董卓入京了?」

  「半個時辰之前,董卓率三千涼州軍入上津門。此時大概已經過了西邸。」

  三千涼州軍?程宗揚遍體生寒,半晌才道:「他是來幫誰的?劉建,還是太后?」

  「董卓聲稱是來弔祭天子,對朝中局勢不抱任何立場。」

  「鬼話連篇!」

  「程大行所言極是。」唐衡憂心忡忡地說道:「董破虜此人野心極大。據說連霍子孟和金車騎都不被他放在眼裡。」

  「董卓的野心……」程宗揚冷笑道:「比他的肚皮都大!」

  王蕙微笑道:「董卓的涼州軍雖強,可他來的並不是時候。」說著她往旁邊一讓,露出後面一條大漢。

  程宗揚驚喜交加,「老敖!」

  「程頭兒,」敖潤咧開大嘴,「我們帶著人馬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