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幅畫在延玉身上,但延香以前沒有見過。那麼只會是延玉與陳鳳相見之後才得到的。」程宗揚道:「我們已經知道延玉和陳鳳在偃師足不出戶,不可能請來丹青師給延玉畫像。那麼只有一個可能——這幅畫是他們在腳店時候畫的。給延玉作畫的人也在腳店。」
盧景道:「張余——那個獵戶提到一個不知名的文士。」
程宗揚道:「因為他隨身帶著紙筆,那個獵戶把他當成文士。」
盧景反覆看著畫卷。程宗揚的推斷沒有問題,那個不知名的文士很可能是一位丹青師。但最大的問題是畫捲上沒有落款,即使知道這是某位丹青師的作品,也無從尋找。
盧景放下畫卷,又拿起玉珮、鮫綃,一一看過。
片刻後,盧景道:「在伊闕截殺婢女的,是襄邑侯的門客。」
「我也是這樣猜的,」程宗揚攤開手,「但沒有證據。」
「那我們就去找證據。」盧景道:「老四。」
程宗揚忽生感應,抬頭往樑上看去。落滿灰塵的主樑上微微隆起一個影子,接著一個身影一閃,落在面前,輕盈得彷彿一根羽毛。
程宗揚還抬著頭,驚訝地看著橫樑,上面連灰塵都保持原樣,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他怎麼不相信那上面剛剛伏著一個人。
「四哥,你怎麼做到的?」
「想學?」斯明信冷漠的聲音道:「跟我當殺手。」
斯明信雖然站在面前,整個人卻彷彿籠罩在一層陰影下,讓人一不留神就會忽略他的存在。當他開口時,這種感覺更加強烈,自己能看到他嘴巴在動,聲音卻彷彿從另一個方位傳來,近在咫尺,卻讓捉摸不定。
程宗揚苦笑道:「算了,我已經感覺自己資質不夠了。」他打起精神,「四哥什麼時候來的?」
「比老五早一點。半個時辰。」
「啊?」程宗揚一陣尷尬。盧景進來之前,自己剛跟罌奴膩了一會兒,雖然沒有真刀真槍的亂搞,但也少不了春光外洩。
「放心。我那會兒出去了。」
程宗揚乾笑兩聲,星月湖八駿裡面,自己和斯明信算是比較陌生的,人家進出兩趟,自己一點都不知道,活該被人看好戲。
「對了,四哥,聽說你接了筆生意,得手了嗎?」
「嗯。」
「嗯」是什麼意思?程宗揚心裡嘀咕著,「我還在奇怪,怎麼城裡一點動靜都沒有呢?洛都令被刺,按道理應該設立關卡全城大索啊?」
斯明信簡單說道:「他是病故。」
程宗揚想了一下才明白,佩服地說道:「四哥手段夠神的。一點破綻沒露就弄死那傢伙。」
「有人想讓他死,有破綻也掩飾了。」
「僱主干的?」程宗揚好奇心上來,「能透露一下嗎?」
斯明信直接給了他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襄邑侯呂冀。」
程宗揚怔了半晌,「不會是陷阱吧?怎麼襄邑侯、穎陽侯一起找上門來了?一個請四哥殺人,一個請五哥找人,找到就殺——」他越想越是不妥:「干!肯定有內幕!」
盧景與斯明信對視一眼,斯明信點了點頭。
程宗揚道:「怎麼了?」
盧景道:「我們在洛都掛出陽泉暴氏的牌子,其實是放風招攬生意。陽泉暴氏的名聲在別處不響,但在晴州有不少人知道。所以前幾日我給老四留了消息,讓他查一下這兩樁委託會不會和晴州有關。」
「查到了嗎?」
斯明信道:「呂氏賓客裡面,有一個晴州來的商人。」
「是誰?」
「程鄭。」
程宗揚愕然道:「是他?」
斯明信道:「呂冀與呂放有私怨,幾個月前就在尋覓外來的殺手。」
這麼說,呂冀與呂不疑委託的兩件事並沒有關聯,只是斯明信和盧景用陽泉暴氏在晴州打出的名頭太響,才使得他們不約而同找上門來。
盧景道:「嚴君平呢?」
斯明信臉色陰沉地搖搖頭。
「先來說說穎陽侯的事吧。」盧景道:「最遲今晚,他們就會知道去殺坐地虎的人已經出事了。接下來就該對我們動手了。」
「五哥的意思呢?」
「我們先去找他。」盧景忽然道:「你怎麼樣?」
「還行。」
罌粟女和驚理去找盧景,已經告訴他,主人動手時出了岔子。不過經過一夜的調息,程宗揚此時已經重新穩住丹田,短時間內不與人動手,還能撐得住。
「事不宜遲,我們分成三路。」盧景道:「你先去北邙,找到穎陽侯苑林的所在。老四去找那個胡琴老人,問問當晚他聽到什麼。我去襄邑侯府,打聽前幾日有沒有人去伊闕。申時之前,都趕到北邙會合。」
程宗揚知道盧景是考慮到自己的身體狀況,讓自己直接到地頭等著,免得來回折騰,不過自己一直等著盲眼的胡人琴師開口,眼看斯明信及時趕來,轉機就在眼前,程宗揚實在不想錯過。他開口道:「我和四哥一起,問幾句話的事,用不了多少時間。」
「家主。」一個聲音響起,卻是驚理剛剛回來,「那個盲眼的胡人琴師被樂行叫走了。」
程宗揚懊惱地說道:「我應該先出錢把他聘請過來。」
斯明信道:「我先去北邙。」
「就這麼辦。」盧景眼睛一翻,拿出一根竹杖,扮成瞎子,摸著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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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賓親自駕車往北邙趕去,程宗揚卻在車內與斯明信起了爭執,「現在是大白天啊,四哥,你就這麼摸上門去?」
斯明信道:「不難。」
程宗揚苦笑道:「四哥,不瞞你說,我有點為難。」
「知道。你在山下等。我進去看過就出來。」
「你去看什麼?」
「看他在不在。」
反正要等盧景,斯明信先進去踩點也沒錯。程宗揚無奈地說道:「那好吧。你千萬小心。」
驚理忽然道:「奴婢有個主意。」
程宗揚板起臉道:「我們說話,哪兒有你多嘴的份?」
「是。」
「說吧,什麼主意?」
驚理垂頭一笑,然後拿出一隻厚厚的皮囊,「斯爺既然能潛進去,不若把這件東西放在穎陽侯房內。」
程宗揚一拍腦袋,「我怎麼沒想到!」
皮囊裡裝的是自己從太泉古陣帶出來的攝像機,小紫走後,攝像機就由驚理保管,裡面還有在伊闕遇到的兇手影像。
程宗揚接過來,對斯明信道:「這個東西很簡單的,只要按這裡就行了,其他都不用管。」
程宗揚隨便錄了一段,然後回放出來,「你看,就這樣。」
斯明信小心翼翼地接過那只攝像機,半晌才道:「影月宗什麼時候出了這種神器?」
「呃……我也剛拿到……」
也難怪斯明信誤會,六朝宗門數以百計,各種奇術妙法層出不窮。但說到傳聲留音之術,世間宗門無出影月宗其右。攝像機的來歷程宗揚不好解釋,隨口含糊過去,然後道:「你只用把它帶進去,找個隱蔽的地方放好就行。」
斯明信謹慎地說道:「我試試。」
馬車在山腳停下,斯明信獨自離開。程宗揚對鄭賓道:「你也回去吧。山間停一輛馬車太扎眼了。」
鄭賓是星月湖大營出來的,服從性一流,聞言向程宗揚敬了個禮,便驅車返回洛都。
驚理道:「主子去哪兒?」
「旁邊有個鎮子,去鎮上等著。」
邙山林木蔥蘢,山幽水靜,不僅穎陽侯,不少王侯重臣都在此建起苑林。有些佔地數里,苑中亭台樓閣連綿不絕,富貴非常。王侯雲集之地,自然少不了大批門客僕從,加上周圍的平民都湧來討生意,倒是在山間形成了一個集鎮。程宗揚去上清觀時,還從鎮旁路過。
「喂,你笑什麼?」
驚理輕笑道:「奴婢以為主子會去找卓奴……」
「辦正事呢!」程宗揚道:「讓四哥他們看見怎麼辦?」
驚理道:「奴婢知錯了。」
程宗揚不滿地說道:「我發現死丫頭不在,你們幾個越來越不像話了,居然還敢拿主子開玩笑。」
驚理柔聲道:「主子若是不喜歡,奴婢今後不敢了。」
程宗揚感歎道:「死丫頭在的時候,你們多老實啊,一個個跟木偶一樣冷著臉,不言不笑,也不亂動。我要不開口,平時連人影都見不著。」
「奴婢是怕打擾主子。其實奴婢是喜歡服侍主子的。」
「哈哈,你是故意拍馬屁哄我開心呢。」
「一半是為了主人開心,一半是真心。」
「開玩笑的吧?要不是死丫頭收了你們一魂一魄,你願意給我當奴婢?像現在這樣,只要我高興,就按著你們弄一回,難道你不覺得委屈?」
驚理低頭道:「便是委屈也情願。」
「拉倒吧。你是馬屁功夫見長,還是跟我逗樂呢?」
驚理唇角露出一絲笑意,「奴婢說的是真心話。其實不止奴婢,連罌奴、蛇奴和卓奴她們也是如此。」
程宗揚一臉不信,「你們這是組團忽悠我?你們不在肚子罵我就好了,我就不信你們還會開心。」
驚理抿嘴一笑,過了會兒道:「昨晚主子入定,奴婢們去外面擺佈那個叫延香的姑娘,罌奴問她什麼時候失的身,怎樣弄她最快活……等延香撐不住昏睡過去,罌奴私下對奴婢說起她最快活的一次……」
「不會是前天在桑園那次吧?」
「是在舞都的時候。罌奴說,那次主子和雲少夫人在榻上纏綿,她在旁邊服侍。少夫人玩得高興起來,讓她趴在榻邊,慫恿主子用腳趾去弄她。罌奴趴在地上,什麼都看不見,只能翹著屁股,等主人的腳趾插進來。她說,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最低賤的奴妓,被主子們當成玩物隨意狎弄。可越是這樣想,她身子就越熱。主人的腳趾剛插進來,她就覺得自己快要洩身了。」
「罌奴說,主人腳上的力氣比手指和那裡要大得多,她剛被主人插弄幾下,就感覺喘不過氣來,整個人都像是被掏空了一樣。然後從主子腳趾插入的地方,一陣陣的發麻,主人每動一下,就強烈一分……她說她後來整個人都像要暈厥一樣,什麼都不知道了,只是下面像是被人握住一樣,一陣陣的收緊,事後主人還笑話她夾得太緊呢……」
瑤丫頭雖然和自己上床之前還是個黃花閨女,玩起來卻大膽得很,那天拿罌奴助興的事,程宗揚隱約有一點印象,沒想到罌奴會記得這麼清楚,他好奇地問道:「你呢?哪次最快活?」
驚理臉上微微一紅。
「有嗎?」
驚理小聲道:「是前天……」
「前天?八月十五?」程宗揚想了起來,臉上卻一本正經,「我怎麼不記得了?」
「那天主子喝了點酒,醉醺醺進來讓奴婢找包裹裡帶的糖果。奴婢剛轉身,就被主子按在箱子上,扯開衣裳……」
想起那晚的經歷,驚理不由露出嬌羞的媚態,「那會兒外面人都在喝酒,奴婢怕被人聽到,不敢作聲……主子剛喝過酒,興致正高,頂住奴婢的屁股就往裡面插……結果插錯了地方,弄到奴婢後庭裡面。」
驚理咬了咬嘴唇,「奴婢後面被主子弄得火辣辣的,像要裂開一樣,又不敢叫,只好咬牙忍著疼痛,心裡怦怦直跳……主子從後面握住奴婢的奶子,一邊揉捏,一邊挺弄,肉棒越弄越硬。奴婢趴在箱子上,下面像是被主子弄穿一樣,主子每次插進來,都像是頂到奴婢心口上。奴婢忍著痛,一邊聽著外面的說笑聲,生怕他們不小心闖進來撞見。外面笑聲一高,奴婢的心就緊張得要從腔子裡跳出來。」
「奴婢一邊盼著主子趕緊弄完,一邊又盼著主子不停地弄下去,等主子好不容易弄完,奴婢兩條腿都濕透了……」
程宗揚低笑道:「我說那天幹著還挺費勁,你後來怎麼會流那麼多水?」
驚理在主人笑謔的注視下臉色越來越紅,忽然她聽到主人吩咐:「把裡面的衣物脫了。」
驚理嚇了一跳,「主子,這是在路上……」
「所以我才讓你脫裡面的。」
驚理外面罩了件絲袍,裡面是護體的皮甲。她猶豫了一下,然後兩手伸進衣內,將貼身的皮甲飛快地解下來。
一般的皮甲穿卸都是難事,但雲氏的拉鏈坊已經開始大量生產拉鏈,程宗揚近水樓台,自然先盡著自己人用。幾名侍奴的衣甲都用上拉鏈,脫起來比一般衣物還方便得多。
驚理握著皮甲,連耳根都紅透了,她的絲袍質地極薄,卸去遮體的皮甲,很容易就能看出裡面的胴體一絲不掛。
程宗揚一手伸進驚理衣內,手指順著她柔滑的圓臀探到臀下。驚理身體微微顫抖,窘迫地小聲道:「萬一有人過來……」
「那你要小心一點了,萬一被人看到,可太丟臉了。哈!這麼快就濕了?」
驚理雙頰像火燒一樣漲得通紅,心裡又是羞窘又是忐忑,生怕主人要在大路上用她。這裡雖是山間,但也少不了人來人往。可她又不敢違背主人的吩咐,萬一紫媽媽知道,說不定會把她裸著身子打發出去,讓自己顏面無存。
正惶急間,驚理忽然聽到主人開口,「我記得旁邊有一條山澗?」
驚理鬆了口氣,連忙道:「鎮後有條山溪,離此不遠。」
四哥至少一個時辰才能回來,這會兒閒著也是閒著,程宗揚被驚理剛才一番言語撩撥得心頭火起,索性挽著她的腰肢離開大路。
剛走進林中,程宗揚就不老實起來,他把驚理的絲袍提到腰間,讓她裸露出下體。驚理身子依在主人懷中,一手抱著皮甲,一手拉起下裳,豐挺的雙峰在絲袍內顫微微抖動著,那只白滑的雪臀在主人手中一扭一扭地滑動著,傳來柔膩而充滿彈性的觸感。
程宗揚道:「你這屁股扭啊扭的,我倒想起劉娥了。你們在臨安的時候沒少欺負她吧。」
「也沒有。只是她有時過來請安,會陪奴婢們過夜……」
驚理說得含蓄,但程宗揚一聽就知道,肯定是她們幾個把劉娥叫去,私下裡淫玩媟戲。劉娥是岳鳥人一手調教出來的,頗有些受虐的傾向,這些侍奴都是人精,少不得把她叫來,輪流奸弄取樂。至於劉娥是羞辱難當,還是樂在其中,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山中古木森森,林葉間,一條山澗蜿蜒流下。時已入秋,水勢回落,原本浸在水下的亂石顯露出來,大大小小佈滿澗中。
程宗揚有些奇怪,此地離鎮子已經不遠,可今天山中似乎分外寂靜,一路上連半個人影都沒遇到。
驚理一邊走一邊緊張地看著四周,一直走到看不到大路的地方,才微微鬆了口氣。這處山澗人跡罕至,便是被主人收用也無妨。
驚理找了塊乾淨的所在,將皮甲鋪在厚厚的落葉上,然後順從地躺下身子。山風吹來,濕膩的下體暴露在空氣中,傳來陣陣令人羞恥的涼意。接著,一根火熱的物體伸到臀間,硬梆梆頂住穴口。驚理咬住唇瓣,主人進入的剎那,她禁不住低叫一聲,感覺自己就像一隻熟透的水蜜桃,在主人身下迸出汁液。
程宗揚握住驚理的腳踝,近乎粗野地在自己侍奴體內挺動著,絲毫不顧及她的感受。驚理順從地承受著主人的攻伐,臉上媚意越來越濃。
忽然程宗揚停住動作,抬頭望石上看去。遠處一陣腳步聲輕輕傳來,兩人是在一塊岩石旁邊找了個背風的位置,那人卻是從另一側走來。過了一會兒,腳步聲停下,卻是站在了岩石上,如果往旁邊看一眼,肯定能看到這對野合的主奴。
空氣中飄一股淡淡的香氣,接著一隻潔白的玉手伸來,然後是一截皓雪般的玉腕。程宗揚和驚理屏住呼吸,看著一個少女拿著一隻瓦罐,俯著身子試圖從山澗中打水。
可惜水位回落許多,那少女試了幾次,都沒能夠到水面。她小心翼翼地往前傾過身子,竭力伸長手臂,就在這時,她眼角似乎掠過什麼不同尋常的東西。少女扭過臉,正與岩石下面一雙眼睛對個正著。
程宗揚張大嘴巴,那少女眉目如畫,肌膚晶瑩如玉,雖然布衣荊釵,卻有著國色天香的風姿,竟然是不遜於樂明珠的絕色。程宗揚不由自主地吹了聲口哨。
「光啷」一聲,瓦罐跌入澗中,摔得粉碎,那少女像受驚一樣向後閃去,隨即消失不見。
程宗揚發覺自己臉皮厚了許多,這種糗態之下,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他對驚理笑道:「你被人看到了啊,哈哈……」
驚理滿面羞慚,連忙拿過絲袍掩住身體。
程宗揚爬起身,想對那個少女解釋幾句,頂多再給她幾個錢,賠她的瓦罐。沒想到站起來一看,岩石上竟然杳無人跡。那個少女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蹤影皆無。
程宗揚納悶地望著四周,就這麼一眨眼的工夫,那少女無論如何不可能逃出自己的視線範圍。可視野所及,看不到絲毫痕跡。如果不是摔碎的瓦罐,他簡直懷疑那少女是不是真的出現過。
「古怪……怎麼跑這麼快?」程宗揚嘀咕著,突然間變了臉色,「不對!」
遠處隱約傳來一股氣息,雖然很淡,但程宗揚的生死根一瞬間就生出感應:是死氣!死亡的氣息!
…………………………………………………………………………………
程宗揚站在路口,神情凝重,這座鎮子自己昨日路過時還頗為熱鬧。然而此時,整個鎮子空無一人,只留下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驚理從一間酒肆閃身掠出,她眉梢眼角還帶著柔媚的風情,但眼神已經變得冷厲,「裡面是空的,並沒有動手的痕跡,似乎是主動收拾物品離開。看灶內的灰燼,大概是昨日午後的事情。」
程宗揚道:「六個時辰之前。鎮上死了不下百人。」
程宗揚是從鎮上殘留的死氣作出推斷,鎮上的死氣已經淡得對自己沒有任何益處,而且極為蕪雜,似乎鎮上突然遭遇了一場滅頂之災,大批人口死於非命,隨後其餘的居民都離開了鎮子。
「是土匪嗎?」
「天子腳下,如果出現這麼大一股土匪,洛都的官員都可以去死了。」
即使土匪,也不可能短短時間就殺掉這麼多人,更不可能把鎮上的居民全部裹挾一空。
程宗揚道:「剛才那個女孩肯定有古怪,先找到她!」
鎮上突遇橫禍,整個鎮子的人死散一空,那個女孩突如其來的在山澗出現,又莫名其妙地消失,雖然是大白天,程宗揚仍不由背後一陣發涼——不會是撞鬼了吧?
兩人挨家挨戶地找過去,幸好鎮子很小,不過一刻鐘就已經找遍,結果沒有任何線索。
「往周圍找!」程宗揚發狠道:「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憑空蒸發了?」
兩人從鎮子周圍開始,逐漸往外擴張,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程宗揚還是在南荒的時候,跟著謝藝學過一點分辨行跡的技巧,這次跟盧景混了幾天,倒是學了不少手段。
只是這些手段此時都毫無用武之地,周圍可以判斷時間的痕跡,最晚也是六個時辰之前,從那之後,鎮上似乎就沒有任何一個活人。
程宗揚無奈之下,飛身掠上一棵松樹,準備看看遠處是否有線索。誰知剛踏上樹枝,鼻端便聞到一縷香氣。那香氣如蘭似麝,香柔淡雅,正是那少女身上的氣息。
程宗揚看了看自己所在的位置,在心裡推算片刻,然後從樹上躍下,往另一棵松樹掠去。功夫不負有心人,當程宗揚第七次攀上松樹時,又聞到那股淡淡的香氣。
有了方位和距離,程宗揚只用了一次就找到另一處位置。又連續找到兩次之後,程宗揚可以斷定,那個少女絕非尋常,很可能有一種特別的法門,使她能夠在瞬間越過十幾步的距離,如果這是輕功修為的話,恐怕連小狐狸都不是她的對手。
程宗揚越走越遠,不多時,一間破舊的小屋出現在山林深處。那是獵戶們棲身的木屋,但隨著越來越多的貴族在山中建起苑林,獵戶們都已經被驅離邙山,那間木屋也荒廢多年,連房頂都塌了一半。
程宗揚盯著木屋,心裡嘀咕著,這樣一個絕美的少女居然在荒山野嶺出沒,住的這種連雨都遮不住的破屋——難道是傳說中的狐狸精?
六朝的確有狐族,比如姓蘇的妖婦,就是狐族出身。大多數狐族男女都默默無聞地混跡在人類當中,極少被人揭穿。倒是不時有傳言說,某地的花魁其實是狐族女子,後來突然消失,其實是被人認了出來。程宗揚覺得裡面一大半恐怕都是牽強附會。
假如那少女真是狐女,倒是有趣。據說狐族女子妖媚入骨,一顰一笑都蕩人心魄。在床上更是淫態橫生,足以滿足任何一個男人的幻想。如果可能,程宗揚絕不介意再添一個狐女當侍奴。
正想入非非間,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程宗揚回過頭,只見剛才那個少女小心翼翼地走來,她衣擺濕了半邊,鞋子也濕透了,一路在落葉上留下一串纖秀的足印。她低著頭,兩隻白嫩的小手彷彿玉盞一樣並在一起,一步一步輕柔地走著,像是在施展某種奇怪的法訣。
程宗揚估算一下距離,如果自己一個突襲,有九成的把握能把她擄走。但這麼強搶,實在不是自己的風格。
程宗揚咳了一聲,然後從樹上躍下。少女吃了一驚,抬眼看到是他,玉臉頓時變得雪白,她並著手,小心往後退去。
程宗揚停下腳步,開口道:「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
少女臉上露出一絲驚惶,她搖著頭,慢慢退後,耳側的髮絲忽然微微閃爍了一下。程宗揚暗叫不好,連忙去追,卻晚了一步,那少女又一次失去蹤影。
程宗揚毫不遲疑地轉過身,果然那少女在自己身後十幾步的位置出現,正急切地往木屋跑去。
說是跑,但那少女速度一點都不快,程宗揚兩個縱躍,就追到少女身後,接著腳尖用力,身體弧線一閃,擋在了少女面前。
那少女猝不及防,一頭撞到程宗揚胸前,她並起的小手整個印在程宗揚衣服上,程宗揚只覺得胸口一涼,變得濕淋淋的,那少女手中掬的竟然是一捧水。
「我的水……」少女低叫一聲,委屈得彷彿要哭出來。
程宗揚不由分說,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免得她再像剛才一樣消失。
少女驚惶地說道:「放開我……」
程宗揚可以斷定,這個少女並沒有修為,與鎮上的命案應該沒有關係。他好奇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會在這裡?」
「不要……」少女拚命掙扎,但她的力氣還不及一個農婦,根本掙不脫程宗揚的手掌。
「只要你告訴鎮上發生了什麼事,我就放開你。」
少女急得快哭出來,「我不知道……」
忽然木屋中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嗽聲又乾又啞,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一樣。
少女叫道:「婆婆!婆婆!」
就在這時,背後傳來一縷勁風,朝自己脖頸疾射過來,程宗揚頭一偏,一邊擰身揮出匕首,誰知那道烏光在背後尺許處突然上挑,緊貼著他的眼角擦過,卻是一根烏木簪。
程宗揚驚出一身冷汗,那根烏木簪出手的角度精妙之極,如果不是簪上力道不足,自己這下就要吃上大虧。
程宗揚拉緊少女,然後一腳踢開破舊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