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雲龍吟 第四章

  小紫將已經完工的零件逐一取出來,對於有些進度遲緩的工具,她小手直接一抹,抹去龍睛玉內的陰魂,接著從都盧難旦妖鈴中重新取出一條,納入其中。

  僅程宗揚知道的,死丫頭在宋軍的傷兵營,就一次取走不下三千條陰魂,用來辦這種根本見不到血汗的奴隸工廠再合適不過。

  程宗揚伸頭看著,「還要多久?」

  小紫對進度頗不滿意,嘟著嘴道:「一兩個月呢。」

  程宗揚「嘖嘖」讚歎兩聲,然後道:「老匡買來的龍睛玉全給你了。花了我這麼多錢,你要做出來個跟死老頭一樣的垃圾,那可笑掉我大牙了。」

  「還是小心你的下巴好了。」

  小紫皺了皺鼻子,「別到時候嚇脫了。」

  兩人說笑幾句,程宗揚一挑眉峰,「姓徐的來了。」

  想起徐君房的招牌,小紫不由挑起唇角,「程頭兒,你怎麼會選他呢?」

  「原因很簡單--你覺得他招牌上那些生意有上門的嗎?」

  「傻瓜才會上當。」

  「這就對了。能來蒼瀾的肯定不是傻瓜,他要能接到生意就見鬼了。一樁生意都沒有,他肯定是整個蒼瀾鎮最便宜的嚮導。」

  「他的修為好低,連雪雪都打不過,」

  小紫抬起雪雪兩隻小前爪拍著,一邊笑道:「到時候他如果進不去,那就好玩了。」

  房門輕輕響了兩聲,徐君房在外面道:「程公子可在?」

  程宗揚拉開房門,「徐兄好快的手腳!」

  「幾條魚,哪裡要吃半個時辰?」

  徐君房生意上門,也有些意氣風發,「程公子想去哪裡看看?」

  程宗揚回頭對小紫道:「你說呢?」

  小紫道:「人家好睏,想要睡覺。」

  程宗揚知道她是打著樓上那女子的主意,只好瞪了她一眼,警告道:「別亂來啊。先把正事幹完再說其他。」

  「知道啦。」

  程宗揚與徐君房一同出門,邊走邊道:「太泉古陣在什麼地方?」

  徐君房手一指,「就在東面,兩里外。」

  程宗揚挑了挑眉毛,蒼瀾峽谷並不算大,兩里外差不多已經到霧瘴邊緣,難道太泉古陣這麼小?

  徐君房道:「太泉古陣和別的地方不一樣,每隔五日,要到半夜才能進入。這會兒去了也是白去,不如先往鎮上逛逛。」

  眼下要緊的是先與武二和小狐狸會合,倒不急於去探太泉古陣的虛實,程宗揚邊走邊道:「我聽說太泉古陣裡面的東西無窮無盡,蒼瀾鎮的人甚至都用古陣挖出來的東西蓋房子,有沒有這回事?」

  「有,」

  徐君房道:「瞧見那院牆了嗎?就是用太泉古陣的東西砌的。」

  程宗揚抬眼望去,卻是一處廢棄的房舍,牆上爬著籐蔓,依稀能看出壘牆的石料是上好的大理石。

  程宗揚回頭看了看太泉古陣的方向,「那地方看起來不大啊,難道現在還沒搬完?」

  徐君房笑道:「新來的人都有這疑問,覺得太泉古陣比想像的小了許多。公子卻是不知,太泉古陣不在地上,而是在地下。」

  「還有這種事?」

  徐君房道:「傳說太泉古陣共分二九一十八層,尋常人頂多在前幾層轉轉,看有沒有運氣尋寶貝。第三層往下,進的人便少了。這麼多年下來,外面的寶物大多被人撿走,真要找好東西,還要過了第三層的奈何橋才能見到。」

  「迷魂橋,奈何橋--太泉古陣裡河很多嗎?這麼多橋?」

  徐君房連連搖頭,「太泉古陣雖然有河,這橋卻不是建在河上。其間詳情,程兄進去便知。」

  程宗揚道:「太泉古陣到底有什麼寶物?」

  「什麼都有!」

  徐君房道:「說實話,一大半都沒人知道怎麼用的。最吃香的,還是裡面的藥材。各種天地靈寶,應有盡有!不過能不能找得到,全得看運氣。」

  自己來太泉古陣,一半是為小狐狸找赤陽聖果,希望小狐狸運道夠好。他思量著說道:「太泉古陣裡面是不是有很多紅色的石頭?」

  徐君房想了一會兒,「這個……倒還沒有留意過。」

  兩人邊走邊談,不多時便到鎮上。程宗揚忽然道:「徐兄的生意怎麼樣?」

  徐君房一邊點頭,一邊面不改色地說道:「過得去。」

  「是嗎?」

  程宗揚一萬個不信,「有買獨眼石人的嗎?」

  「怎麼沒有?」

  徐君房指著街上琳琅滿目的攤位,帶著幾分得意道:「那不都是的!」

  程宗揚張大嘴巴,這才知道那些破爛人偶都出自徐大忽悠的手筆,「全是你做的?包挖包埋什麼意思?」

  徐君房壓低聲音道:「來太泉古陣尋寶的人不少,真能找到寶物的可不多,空手回去免不了被人笑話,所以有人就在外面買幾件,當自己找到的。外邊的人不懂,見到東西太新都以為是假的--其實都是太泉古陣的石頭,有什麼區別?沒辦法,我也只好先埋到土裡,等舊了然後再挖出來。」

  徐大忽悠這行當聽著怎麼這麼耳熟呢?自己早該想到的,如果徐大忽悠一件東西都賣不出去,早就餓死了,哪兒還有力氣吹牛皮呢?

  程宗揚停住腳步,「這些寶物就算了。有賣藥材的嗎?」

  「有!跟我來!」……

  蒼瀾鎮上只有一縱一橫兩條像樣的街道,橫的一條被臨街的各種店舖佔據,縱的一條通往鎮後的背巷。由於鎮上的建築沒有任何規劃,出了主街,根本就沒有道路的概念,房前屋後,只要有空地都可以走,如果不是跟著徐君房這個識途的土著,自己恐怕早就找不到東南西北了。

  往北樹蔭漸濃,如今正值五月酷暑,走在樹蔭下,燠熱中帶來一絲清涼。一盞茶工夫之後,徐君房領著程宗揚來到一條背巷。

  那條小巷只有一人多寬,兩旁有七八個賣水果的攤位,讓程宗揚驚訝的是,每個水果攤後面都坐著一個濃妝艷抹的女子,她們的衣飾各不相同,但都是色彩鮮艷的齊胸短上衣,下面或者是一條斜拉的三角巾,或者是短窄的筒裙,裸露出白生生的腰肢和腿足。

  那些水果席地而放,後面的女子卻是坐在半人高的木凳上,對著來往的客人搔首弄姿,不時嬌聲招呼:「客官,來嘗嘗,妹妹的水果最美味呢。」

  「妹妹的果子甜似蜜,便宜又好吃呢。」

  「上好的果子兩文錢一隻,買一籃送兩粒呢。」

  木凳旁擺著木屐,如果有客人挑好水果,她們便從木凳上下來,赤著腳踏上木屐,用一隻竹籃將水果盛好,遞到客人手中。那些客人藉著付錢摸摸她們的小手,在她們身上貼貼蹭蹭,她們也不著惱,仍然是笑靨如花。

  程宗揚還是第一次在六朝看到衣著這樣暴露的女子,不禁有些愣神。眼前這一幕喚起了他的記憶,那些叫賣的水果妹暴露的衣著,穠艷的妝扮,在這個荒僻的小鎮中顯得熟悉而又陌生。

  程宗揚站在巷口,恍惚間彷彿穿過了現實和夢幻的界線。

  忽然旁邊響起一個曖昧的聲音,徐君房道:「這裡都是蒼瀾特產,程公子要不要買些嘗嘗?」

  程宗揚回過神來,不用問,徐大忽悠肯定是把自己當成登徒子了。他苦笑著搖搖頭,把回憶甩到腦後,一邊道:「這裡也賣藥材嗎?」

  「過了這條巷子,就是賣藥材的。」

  「藥材也是這麼賣的?」

  「那可不是。只有這些水果是妹子賣的。」

  徐君房道:「我剛才說,鎮上有門生意被外姓人獨佔了,就是這些水果妹。」

  程宗揚瞧著那些瓜果,「這麼好的水果,為什麼在背巷賣呢?」

  「說來話長。那些外姓人困在鎮上出不去,也沒什麼營生可做。為了餬口,有些去闖太泉,撿些東西來賣。有些往林子裡摘些水果,一半為了填肚子,一半拿出去賣掉,換些糧食。這些水果妹本來是在主街的,但她們穿得那樣,攪得別家做不成生意。後來本地人聯合起來,把她們趕到背巷。不過也算蒼瀾一景,來太泉的人總會來這裡逛逛,買些瓜果嘗鮮。」

  程宗揚道:「那就買幾個吧。」

  徐君房接過程宗揚掏出的一把銅銖,指著攤上的水果道:「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每樣來兩個。」

  攤後的女子從木凳上下來,拿過一隻竹籃,將水果逐一盛好,含笑道:「十隻水果,一隻竹籃,一共三十文。」

  徐君房倒沒有像別的人客人一樣沾便宜,老老實實付了錢,接過籃子。交易間,幾名客人走進巷中,從衣著上能看出,前面幾個是外地來的漢子,旁邊一個則是鎮上人。那個鎮上人附耳對客人們說了幾句,幾名漢子蹲下來,挑選攤上的水果。攤後的水果妹在高凳上一邊扭動腰肢,一面彷彿不經意地分開雙膝。

  那幾名漢子手裡拿著水果,眼睛卻不約而同盯著水果妹裙內的旖旎風光,目光發直。鎮上人咳了一聲,幾名漢子才回過神來,問道:「這水果怎麼賣的?」

  水果妹嬌滴滴道:「十文錢五隻。」

  一名漢子摸出十文錢就要遞過去,卻被鎮上人拉住。那鎮上人低笑道:「不是這麼給的……」

  然後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那漢子如夢初醒,連忙從囊中摸出一枚銀銖。水果妹笑容越發燦爛,她從凳上下來,踏上木屐,然後蹲在攤前將水果一隻一隻放在籃內,讓他們近距離看了個飽,這才起身將籃子遞過來,一邊把身子挨在那漢子臂上,手指勾著胸衣,輕輕拉開,露出白膩的乳溝,眼中充滿誘惑和挑逗的意味。

  那鎮上人按著嚮導的指點,將銀銖塞到她胸衣內,順勢摸了一把。水果妹笑啐著把他推開,一邊嬌聲道:「客官拿好。下次再來,妹妹還有上好的水果給客官品嚐呢。」

  徐君房有些尷尬,「這些水果妹都是外姓人,沒羞沒騷的,讓人看笑話。」

  程宗揚卻道:「水果十文錢五隻,賣七十五個才夠一隻窩頭。要活下去,還能怎麼做?」

  徐君房訝異地看了他一眼,琢磨了一下,然後點頭道:「公子說得沒錯。這也怨不得她們,只能怪窩頭太貴。」

  「走吧,我們去看藥材。」……

  賣藥材的巷子與水果巷相隔不遠,生意雖然比起水果巷差了許多,但也有五六家店舖。程宗揚隨便往旁邊的地攤看了一眼,目光頓時發直--那攤位上擺著一堆亂糟糟的植物,每一株下面都寫著藥材名稱。其中一棵紅通通的乾果下面,赫然寫著:赤陽聖果!

  程宗揚強忍著心頭的激動再往下看,價格僅僅五貫--程宗揚忽然發現已死老禿驢當初開的價錢不算低了。如果當時知道他給的五件破衣服足夠換一隻赤陽聖果還綽綽有餘,自己早就換了。

  程宗揚正要開口,巷尾忽然霹靂一聲大喝,「賊廝鳥!敢偷二爺的東西!」

  話音剛落,便看到一個雄壯的身影出現在巷子另一端。

  武二郎光著上身,肩背肌肉虯結,皮膚泛著古銅色的光澤,脖頸黑黃的虎斑鼓起,猶如凶神惡煞。前面那個「賊廝鳥」勾著頭,穿著件貼身的褂子,兩手抱著一團鼓鼓囊囊的東西,在武二郎的追趕下玩命的狂奔。

  看著武二郎煞神般狂吼著衝來,巷子裡的人紛紛閃避,生怕這位二爺的拳頭沒長眼,不小心碰到,哭都沒地方哭去。

  那小蝥賊跌跌撞撞跑過來,兩手死死抱著那團東西。眼看武二郎越追越近,他腳下忽然一歪,跌倒在地,那團東西脫手飛出,正落在地攤,把那只赤陽聖果蓋得嚴嚴實實。

  「哪裡走!」

  武二郎暴喝一聲,劈手抓住小蝥賊的脖頸,高高舉起--程宗揚下巴險些掉地上--那小蝥賊雖然神色驚惶,可那張臉卻俊得天怒人怨我見猶憐,除了蕭遙逸那死狐狸還能是誰?

  只見武二郎抓住蕭遙逸的後頸,舉起一人多高,然後暴喝一聲,「篷」的一聲巨響,按著他的腦袋重重砸在地上。

  蕭遙逸臉朝下被砸進土中,手腳像觸電般一陣抽搐。

  武二郎絲毫不肯放過那廝,騰身騎在小狐狸背上,掄起海碗大的拳頭,朝下擂去。

  那局面堪稱殞石撞地球,只見巷中塵土飛揚,武二郎巨大的拳頭帶著「霹靂啪啦」的勁風狂猛之極地連番暴打。地面像被重錘鑿擊一樣,以肉眼可見速度的凹陷下去。小狐狸的背影則趴在坑底,不時發出淒慘之極的叫聲。

  「賊廝鳥!二爺的東西你也敢偷!今天二爺非把你這小白臉打成豆腐渣!」

  「饒命……我……我再也不敢了……饒命……啊!啊!啊!」

  武二郎當街行兇,獸神般的氣勢把眾人都嚇住了,膽子再大的也不敢走近他十丈之內。倒霉的是那攤主離他們最近,泥土、石子「嘩嘩」得往攤主臉上身上亂濺。那攤主嚇得魂不附體,武二爺剛一出手,他就連滾帶爬地躲到一邊,免得受池魚之災。

  那攤主背後緊緊貼著牆壁,等看到武二郎拳下鮮血狂噴,他連腳尖都踮了起來,恨不得把身體整個塞到背後的牆縫裡。

  蕭遙逸的叫聲越來越低,最後只剩下手腳抽搐。

  終於武二郎放開手,地面已經被砸出一個半人深的大坑。蕭遙逸趴在坑底,頭髮披散著,滿臉是血,不知死活。

  武二郎舉著血跡斑斑的大手,指著坑底的小蝥賊惡狠狠罵道:「賊廝鳥!敢偷二爺的東西!不長眼的狗殺才!」

  武二郎大罵幾聲,然後一把抄起小蝥賊扔在攤位上的那團東西--那廝手掌有蒲扇大,一把下去,連帶下面那顆「赤陽聖果」也被他抄走。

  攤主「哎」了一聲,剛想開口,只見那煞神猛虎般扭過頭來,抓著那團衣物瞪著眼舉過來,粗聲大氣地說道:「這東西是誰的?」

  攤主雙手緊摳著牆壁,死死忍住尿意,然後猛地一點頭,眼都不眨,毫不猶豫地說道:「你的!」

  「呸!」

  武二郎朝土坑裡惡狠狠啐了一口,一手把那團東西掖進腰裡,一手抓住蕭遙逸的腳踝,拖死狗一樣把他從土坑裡拖出來,罵罵咧咧地走開,蕭遙逸四肢攤開,腦袋不住往下滴血,在身後留下一道長長的血跡。

  攤主踮著腳尖貼在牆上,良久才「呼」的一聲悄悄透了口氣。再看剛才那個想問價的年輕人,已經不見蹤影。……

  武二郎拎著蕭遙逸走到巷後,一看周圍沒人,那小狐狸立刻活了過來,他爬起身,一邊抹著臉上的血跡,一邊「呸呸」地吐著血沫,「下次別用這鳥血,太臭了!趕緊把果子給我!」

  武二郎摀住那團衣物,「說好的,五貫銅銖!你要敢短二爺一文,二爺跟你沒完!」

  「行了吧!蕭爺的身家拔根汗毛都比你腰粗!」

  蕭遙逸一把奪過那團衣服,抖開披上,一手拿著那枚「赤陽聖果」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二啊,你說我是就這麼生吃呢?還是煮熟了再吃?是切片呢還是打汁?」

  「二你大爺啊二!」

  武二郎朝他腦門鑿了一記,「就這麼吃!」

  蕭遙逸也是爽快人,拿起「赤陽聖果」在袖子上擦了擦,然後一口咬下。

  武二郎湊過來,「什麼味兒的?」

  蕭遙逸鼓起腮幫,一邊「咯吱咯吱」咬著,一邊皺起眉,含含糊糊道:「有點兒辣……」

  程宗揚抱著肩走出來,一邊笑瞇瞇道:「不會吧?都放了兩個月了,怎麼還辣呢?」

  蕭遙逸瞧了他一眼,然後低頭看著手裡半個「赤陽聖果」接著醒悟過來。

  「呸呸!」

  他一邊吐著,一邊罵道:「干!是蘿蔔!還是糠了的老蘿蔔!我說味兒怎麼這麼怪呢!武二!這錢我不能掏!」

  「喲!合著二爺剛才的力氣白出了?」

  「我也是受害人啊!誰知道蒼瀾人這麼缺德!把蘿蔔染了色當赤陽聖果!」

  程宗揚扭頭道:「徐兄,有人罵你呢。」

  徐君房矜持地一笑,從容道:「赤陽聖果、紅皮蘿蔔,皆是天地所養,哪裡便是騙人呢?」

  程宗揚翻了個白眼,「銅、金都是天地所出,我把那個金銖給你換成銅銖行不行?」

  「按道理亦無不可。奈何世人多愚,競相以金為貴,在下雖知其非,也只能從俗--」徐君房一把抱住程宗揚的手臂,哀求道:「千萬不能換啊程公子!」

  程宗揚一邊把他從手臂上摘下來,一邊道:「認識一下吧--蕭遙逸,就這位小白臉,跟著來吃閒飯的。武二郎,我們商隊的頭等打手兼一流吃貨。這位是徐君房,蒼瀾本地人。小狐狸,你剛才吃的那個老蘿蔔版的赤陽聖果,就是徐大師親手做的。除了賣假藥,徐大師還專辦開國大典,天書封禪什麼的。現在這世道差了點兒,生意不是太好,你要有業務,可以和徐大師多聯繫。」

  「不敢當,不敢當。」

  徐君房極有派頭地拱了拱手,「兄台若是準備開國登基,扯旗造反,儀式的事儘管包在徐某身上!」

  蕭遙逸愕然半晌,喃喃道:「這人才……太難得了啊。聖人兄,你怎麼找到的?」

  「運氣運氣。」

  程宗揚道:「死老頭呢?你們兩個怎麼混成這德性了?」

  「別提了!」

  蕭遙逸道:「咱們不都綁著繩嗎?你在前面一喊,我跟武二趕緊拽住朱老頭,生怕那老傢伙跑掉。結果死老頭那繩在驢子上綁著。那驢不是被石頭砸到掉下去了嗎?那驢一掉,死老頭也跟著往懸崖下滑,我和武二隻好拽著繩搶救朱老頭的驢--」武二郎氣怵怵道:「等拉上來一看,日他媽!繩子下面墜了塊大石頭!二爺扔了繩,拽著小狐狸好不容易從霧裡出來,這麼一瞧,得,驢沒了,馬沒了,騾子沒了,連殺千刀的死老頭也沒了。」

  蕭遙逸道:「我的錢全在白水駒的鞍袋裡,二爺全身上下總共就摸出來六個大子兒,眼看著赤陽聖果在那兒放著,實在沒轍,才用上這一招。」

  武二郎白丟了五貫,心情正差,搖頭道:「蒼瀾人太壞了!沒良心!」

  看到徐君房略顯難堪的臉色,程宗揚道:「這假貨你們也不是好來的,誰也別說誰--我的黑珍珠呢?」

  蕭遙逸道:「八成被朱老頭牽走了。」

  程宗揚黑著臉吐出一個字:「干!」

  自己和小狐狸一樣,帶的錢銖都由黑珍珠馱著,隨身只裝了一點零錢,這點錢在蒼瀾鎮上連窩頭都啃不了幾個。朱老頭要是不露面,自己四個人只能喝西北風了。……

  「我身上的錢全在這兒了,六枚金銖,十七枚銀銖,三十來個銅銖。」

  程宗揚找遍所有口袋,把錢在床上排成一排,「每天的開銷:兩間房,一天房費一枚金銖,徐君房的僱傭費一天一枚金銖。每天吃飯起碼也要一個金銖。這點錢夠我們用兩天的。」

  程宗揚總結道:「趕緊想辦法找朱老頭,找不到朱老頭,也得把咱們的騾子和馬找到!」

  小紫道:「說不定他迷了路,走回南荒了呢。」

  「他敢!」

  程宗揚道:「死老頭敢放我鴿子,我立馬和劍玉姬聯手,把死老頭滅了再說!」

  沒想到自己一來蒼瀾,還沒有進太泉古陣,居然會為填飽肚子發愁,程宗揚道:「我去找小狐狸和武二,無論如何要把死老頭揪出來!」

  兩間客房連在一處,蕭遙逸和武二還因為要住在一間房裡而不滿意,得知一間房每晚的價格就一貫,才打消了每人一間客房的主意,這會兒程宗揚一進門,卻發現只有徐君房待在房裡,蕭遙逸和武二郎都沒了蹤影。

  徐君房一邊啃著水果一邊道:「蕭公子和武二爺去湯池了。」

  「哪兒的湯池?」

  「公子有所不知,」

  徐君房道:「棲鳳院靠著山麓,下面有個天然溫泉,最裡面一進,就是湯池。蕭公子身上沾的鳥血不好洗淨,聽說能泡溫泉,便自己去了。武二爺剛才出去溜彎兒,回來聽說蕭公子去泡溫泉,也跟著去了。」

  「這兩個鳥貨!還真會享受!走!咱們也去!」

  程宗揚走到門口,突然想了起來,「泡溫泉要錢嗎?」

  徐君房躍躍欲試地說道:「我也沒進去過,這回沾程兄的光了。聽說棲鳳院的湯池是五百文起。」

  「那還去什麼?」

  程宗揚道:「那兩個傢伙身上總共就六文錢!」

  「蕭公子和武二爺都說了,泡溫泉的費用都記到房費上,免得程公子結賬的時候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