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雲龍吟 第四章

  程宗揚一手伸到被中,順著她光滑的美腿一直摸到她大腿根部。

  他指尖彷彿帶著一股電流,輕輕一觸,就使她下體一陣戰慄。

  程宗揚分開她雙腿,重新抖擻精神的陽具筆直昂起,氣勢洶洶進入雲丹琉體內,在她初經人事的蜜穴中長驅直入。看得出,雲丹琉還有些吃痛,配合時也十分生疏。但雲丹琉的膽大也是自己從未見過的。一刻鐘後,雲丹琉竟然主動騎到他腰上,開始嘗試用女上位的姿勢,去套弄他的陽具。

  雲丹琉傲人的身材在女上位時展現得淋漓盡致,她一雙長腿結實有力,尤其是那對聳翹的雙峰,隨著她的套弄沉甸甸的上下抖動,引得程宗揚心頭火熱,情不自禁地伸出雙手,一手一個抓住在掌中。雲丹琉臉上露出一絲羞意,但很快就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好像自己並不是什麼都不懂的雛兒。

  程宗揚收起調笑的心思,用溫柔的動作一點一點引導她怎麼去做。很快,雲丹琉就知道女上位的動作最重要的不是她引以為傲的雙腿和力量,而是那根可惡的壞東西。那麼粗,那麼長,那麼硬,像一根直挺挺的大棒子,頂在自己最柔嫩的部位。身體每次落下,那根大肉棒都硬梆梆頂到自己體內最深處,自己不是坐在他身上,而是坐在那根棍子的頂端。

  雲丹琉竭力控制著力道,花心像蜻蜓點水一樣在龜頭上一觸,就趕緊抬臀。不到一百下,她雙腿就開始發軟,蜜穴撕裂般的余痛和花心的酸脹交織在一起,使她挺弄得力道越來越小。

  雲丹琉低低喘了口氣,然後就看到那個無恥之徒唇角的笑容——就像在嘲笑自己一樣。雲丹琉羞惱之下,用力一坐,結果花心傳來的戰慄使她頓時癱倒。

  雲丹琉雙手按程宗揚的胸口,眼前一陣陣發黑,又彷彿冒出無數金星。

  「按我說的做……」程宗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接著雲丹琉身子一顫,只覺一股涼意流入自己體內深處。

  雲丹琉按照程宗揚的指點,一邊控制著身體的節奏,一邊將那股寒意納入丹田,沿著諸處陰脈行走一遍,然後又送入程宗揚體內。真氣往覆間,雲丹琉呼吸漸漸變得順暢,連蜜穴的痛楚也彷彿減輕了許多。

  「這是什麼?」

  「房中術的雙修秘法。」程宗揚道:「是不是好受了很多?」

  雲丹琉低低哼了一聲。雖然有雙修的秘法,雲丹琉仍然支撐得辛苦萬端。她勉力聳動著下體,動作越來越吃力。幾次程宗揚都以為她支撐不住,雲丹琉都硬撐過來。

  「六……六百零一……」

  雲丹琉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然後癱倒在程宗揚身上,渾身上下再沒有一絲力氣。

  程宗揚把雲丹琉平放在榻上,然後扒開她圓翹的雪臀,對著她的蜜穴聳身而入。雲丹琉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任他從後挺弄。

  「叫哥哥。」

  「不……」

  程宗揚握住她的雙乳,雙手分別捻住她的乳頭,時輕時重地來回揉捏。

  「停……停下……」

  「快叫。」

  雲丹琉臉都漲紅了,掙扎半晌才如蛟子般叫了聲,「哥哥……」

  「洩出來。」

  「不……不要……」

  程宗揚長吸了一口氣,腰腹用力一挺,龜頭頂住她的花心,來回研磨幾下。

  雲丹琉身體一陣劇顫,緊鎖的陰關頓時大開,她一邊低叫,一邊哆嗦著扭著屁股,陰精一波波湧了出來。

  「壞……壞蛋……」

  …………………………………………………………………………………

  房門傳來幾聲輕叩,婢女在外面道:「程公子,五少爺請你去喝早茶。」

  程宗揚繫好衣裳,精神熠熠地打開房門。在他身後,雲丹琉整個人都躲在被子下面,只露出一叢烏黑的頭髮。榻上零亂的被褥和周圍散落滿地的衣裙,不難猜出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婢女抬起眼,與那公子目光一觸,臉上頓時浮起兩朵紅雲。那位公子的目光並不淫邪,然而卻像是能看透一切一樣,自己雖然穿著衣物,卻彷彿在他面前赤身裸體,整個人都被他看穿看透,再沒有一點隱私。

  昨晚的交合使程宗揚真氣愈發凝練而精純,注意到的細節也更多,比如眼前的美婢雖然梳洗打扮過,但眉梢眼角殘留的餘韻顯露出她昨晚與人歡好過。陶弘敏一大早就派她過來,既顯示出陶弘敏對她的信任,也顯示出那小子不怎麼憐香惜玉。

  程宗揚微微一笑,目光轉為內斂,吩咐道:「送一份早餐過來。還有,帶一套衣服。要最好的。」

  昨夜的大醉並沒有在陶弘敏臉上留下痕跡,只是臉色略顯蒼白。他拿著一隻淡青色的瓷盞,正在窗前慢慢品著茶。他面前的几案上放著幾樣小菜,席下擺著一隻小鼎,裡面是熬好的白粥,還在微微滾動。粥是清粥,菜是素菜,都不是什麼珍餚,卻十分滋養人。

  對面的几案上同樣擺著幾份小菜,程宗揚也不客氣,自己盛了碗粥,坐下便抄起筷子,將粥菜一掃而盡。

  陶弘敏本來還有幾分矜持,眼看他吃得香甜,一會兒就是幾碗下肚,不由著急起來,一邊匆匆忙忙喝著粥,一邊道:「給我留點!」

  不多時,鼎中的白粥便被兩人分食一空,兩人放下碗筷,相視一眼,不由哈哈大笑。

  「果然飯還是搶著吃才香。」陶弘敏笑道:「一個人吃飯最是沒滋沒味。」

  程宗揚玩笑道:「五少爺家大業大,就別跟我們苦出身搶飯吃了。」

  「那不行,我吃飯非拉上你不可。有什麼好吃的,你也得給我留一口。」

  陶弘敏說著取出一張白色的鹿皮,放在案上。鹿皮只有手掌大小,裁剪得十分精細。上面用燒紅的細針烙出密密麻麻的花紋,外行人根本看不出什麼內容,四角各有一枚印鑒,背面還有陶弘敏的親筆畫押。

  「這是取款的憑據,程兄拿著它,在陶氏任意一家錢莊都可以支取十七萬金銖。」

  程宗揚笑道:「最後一觥也算?」

  「願賭服輸嘛。」陶弘敏長歎一聲,「幸好雲大小姐沒有喝到二十七觥。」

  程宗揚心下一震,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你看什麼看?」陶弘敏沒好氣地說道:「雲大小姐當初從外海回來,停泊的第一站就是晴州港。當時我正好在港口送人——腿那麼長的妞,我這輩子都沒見過第二個!能認不出來嗎?」

  「看出來了,你也不說破?」

  「廢話,我總得看看你是個什麼章程吧?」陶弘敏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道:「原來還真是借錢的……」

  忽然他狡黠的一笑,「看程兄的神情,昨晚想必是春風得意吧?」

  「別亂說!」既然雲丹琉的身份已經暴露,程宗揚趕緊就得撇清,「她只是不放心才跟來,我們昨晚可是什麼都沒幹。」

  「騙誰啊?」陶弘敏一臉的不信。

  「我騙你幹嘛?」程宗揚瞪大眼睛,用上十二分的演技,「雲大小姐都醉成那樣了,我們還能幹嘛?我們真是清白的!」

  「得,得,得。就算你們是清白的。」陶弘敏壓低聲音,「可別說是我教你的——你要是有什麼想法,試試仙草的葉子……」

  程宗揚心裡咯登一聲。

  陶弘敏神秘兮兮地說道:「只要一片,保你如願以償。就算是濃醉不醒,照樣能春潮湧動。」

  程宗揚乾笑道:「蒙我的吧?那葉子我嘗了,沒什麼味道啊。」

  「你吃有個屁用。那是給女人用的。滋陰補血,而且最能催情助興。只要一片,便是黃花閨女也要變成蕩婦。」

  「若是一口氣吃六片呢?」

  「六片?兩片就能讓一個女子下面一整天都是濕的,你說呢?」

  如果自己沒記錯,雲丹琉可是把六片葉子全吃了,連點渣都沒剩。

  「不會有什麼後遺症吧?」

  「哪兒有什麼後遺症?也就是吃過之後,嘗到了交歡的甜頭,往後會變得更騷一點。」陶弘敏道:「而且這東西會讓女子欣快異常,只要用過一次,保證她對你死心塌地。」

  程宗揚打了個哈哈,一邊旁顧左右一邊道:「剛才說到哪兒了?對了,那錢雖然是雲家要用,卻是我引出來的事,這賬我來還。」

  「得了。我錢都拿出來了,還能再要回來?」陶弘敏道:「大伙心裡都跟明鏡似的,你用得著替雲家打埋伏嗎?」

  「誰給雲六爺打埋伏了?」說話間,一個人影帶著寒風進來。

  那人三十來歲年紀,身材與程宗揚相仿,但肩膀極寬,面孔被太陽曬得黑黑的,似乎常年在戶外活動,卻沒有勞作的困頓之色。昨晚風清月白,他卻穿著一襲蓑衣,上面濕淋淋滿是露水,似乎在野地裡待了一個通宵。

  陶弘敏道:「你不是獵熊去了嗎?怎麼一副摸魚的打扮?」

  「獵了兩頭,弄了四隻熊掌。回來的路上我看著河裡的魚不錯,又釣了半宿的魚。」那人抬手解下蓑衣,露出指上一個玉石扳指。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說吧,哪樣給我?」

  「魚鱗給你。」那人一邊說一邊放下蓑衣,他往鼎裡一瞅,裡面的白粥已經見底了,不由叫道:「連口粥都不給我留,你還好意思要熊掌?」

  「不關我的事,是程兄把你那一份喝完了。」

  那人打量了一下程宗揚,然後笑道:「程氏商會的少主?」

  程宗揚拱手見禮,「在下程宗揚。」

  「敝姓趙,趙墨軒。」

  陶弘敏說著拿起爐上的銅壺,給趙墨軒倒了杯水,一邊笑道:「趙兄跟我不一樣,他是白手起家,如今晴州最大的馬場就在他名下。」

  「就是個馬倌,你就別往我臉上貼金了。」趙墨軒盤膝坐下,一邊道:「你們剛才在說雲家?」

  「沒錯。」

  趙墨軒道:「雲六爺在洛都的事,我也聽過一耳朵。讓我說,雲家這可是下了一著大大的臭棋。」

  程宗揚不防他說得這麼直接,不由道:「哦?這是怎麼說的?」

  陶弘敏接口道:「危邦不入,亂邦不居。雲家一門心思在漢國立足,也不看看他們上的那船都漏成什麼樣了。」

  「陶兄不看好漢國?」

  陶弘敏反問道:「你看好嗎?」

  程宗揚看著趙墨軒道:「依趙兄之見呢?」

  趙墨軒聳了聳肩,「這船漏不漏我不知道,不過,漢國可不是什麼善地。如果我是雲六爺,肯定躲得遠遠的。」

  程宗揚斟酌著慢慢道:「天子年輕英睿,未嘗不會是一代令主。」

  陶弘敏道:「什麼是一代令主?」

  程宗揚道:「治國有道,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吧。」

  「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程兄好志向。」陶弘敏並沒有嘲諷他等於什麼都沒說的搪塞之言,而是微笑著淡淡道:「可是……那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程宗揚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好處?」

  趙墨軒笑而不語,神情間似乎對陶弘敏的說法頗不以為然。

  陶弘敏理了理衣袖,正襟而坐,「程兄名下的商會橫跨數朝,每年周轉的金銖以萬計,不會還把自己當成一介匹夫,只盼著四海無波,天下太平吧?」

  程宗揚道:「天下太平難道不是我們這些商人的根基嗎?若是天下大亂,我們還從哪裡賺錢呢?」

  陶弘敏看了他半晌,忽然哈哈大笑,「程兄若是知道天子的謀劃,只怕就不會這麼說了。」程宗揚緊盯著陶弘敏,「天子有什麼謀劃?」

  「程兄可知道我為什麼來洛都嗎?」

  「難道不是晴州商舖被禁的事?」

  「封禁店舖只是小事,」陶弘敏滿不在乎地說道:「我們晴州的商戶哪一年不得遇上幾次?」

  程宗揚笑道:「總不會是我的面子夠大吧?」

  「程兄說要見面的時候,我已經在來漢國的路上。」陶弘敏道:「這件事還要請趙兄解說一二。」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趙墨軒道:「不過是有些市井流言,說漢國準備對商賈推行新令。」

  「新令?」

  趙墨軒微微一笑。

  陶弘敏道:「程兄是通達之士,這點事不用隱瞞。」

  趙墨軒執杯道:「我有些口渴,你來說吧。」

  「新令無非四條。」陶弘敏道:「其一曰禁田,禁止商賈購買田地,已有田地限期變賣,逾期全部沒收入官;其二曰禁奴,商賈不得畜奴,雇工亦在其內。其三曰算緡,商賈以家產估值,每二千錢為一算,借貸亦然。有車者一輛二算,船五丈以上一算。」

  前兩條禁田禁奴程宗揚已經眉頭緊皺,聽到算緡,險些站了起來。算賦是漢國的人頭稅,十五起,至五十六歲,每人每年繳納一百二十錢,稱為一算。為了抑制商人和富戶蓄養奴婢的風氣,漢國特別規定,商人和奴婢的算賦加倍。如今天子開徵算緡,以二千錢為一算,意思是每兩千錢的資產繳納一百二十錢,相當於向漢國所有商人一律徵收百分之六的資產稅。比如自己剛向陶弘敏借貸四十萬金銖,僅這一筆交易,就需要繳納兩萬四千金銖的算賦。程宗揚心裡飛快地計算了一下,不禁嚇了一跳,這也太狠了吧?「第四呢?」

  「最後一條是告緡,」陶弘敏道:「有隱匿家產者,無論士民皆可告發,一經查實,可分其家產之半。」

  「商賈是怎麼劃定的?」

  陶弘敏道:「無論市籍,以經商取利者都在其內。」

  漢國商賈都有市籍,區別於其他百姓。現在朝廷不規定市籍,只要有商業行為的,一律徵收算賦,這個範圍就太大了。

  程宗揚定下神來,他摸著下巴,半晌才喃喃道:「這是要血雨腥風啊。」

  陶弘敏倒了杯茶,推到程宗揚面前,「程兄以為如何?」

  最初的震驚過後,程宗揚很快冷靜下來,他略一思忖,然後問道:「這消息是哪裡來的?可否告知在下?」

  趙墨軒道:「告訴程兄自是無妨,但還是請不要外傳。」

  「趙兄放心。」

  趙墨軒道:「我的消息是從宮裡傳來的。宮裡有個內侍與我有些交情,前日專門登門,說他在宮裡辦事時,正好撞上一個小黃門弄濕了奏疏,嚇得不知如何是好。我那朋友一時好意,幫他晾曬,卻看到奏疏中提到商賈與算緡,於是留了心,私下知會於我。」

  陶弘敏道:「老趙你行啊,連宮裡都有交情。」

  趙墨軒笑道:「也是趕上了。前些日子上林苑翻船,損失了幾百匹馬,那內侍正管著御馬,忽然沒了幾百匹,急得恨不得上吊,正好我剛從秦國販了一批馬來,解了他的燃眉之急,這才有了交情。」

  程宗揚眼角狠狠抽搐幾下,上林苑淹死的馬自己也有份,可怎麼也想不到會成全了趙墨軒的生意。

  陶弘敏道:「這麼說來,此事九成是真的了。程兄,你看呢?」

  程宗揚想了片刻,然後笑道:「我看無妨。」

  「程兄何出此言?」

  「依我看,這事根本推行不下去。」程宗揚道:「漢國商賈佔有的大多是實物資產,所謂家產萬貫,大多都是牛馬田地,還有囤積的貨物,實有的錢銖現款不會超過一二百貫,甚至更少。他要繳納算賦,就需要變賣家產,再湊出四五百貫來。大家都變賣家產,只會使錢貴物賤,商賈實際擁有的財產大幅貶值。」

  趙墨軒點頭道:「正是如此。」

  「真要推行的話,用不了一年,漢國的商賈恐怕全都要破產,整個社會的經濟都會全面倒退。商賈也是人!朝廷不說理由,硬生生奪取百姓家產,這吃相實在太難看了。」程宗揚搖頭道:「我看這算緡徵收不下去。」

  「程兄說得不錯,可惜小看了漢國朝廷……」陶弘敏微笑著提醒道:「別忘了漢國的酷吏。」

  程宗揚微微一震,漢國地方官員的強硬在六朝首屈一指,隨便一個酷吏就敢在一郡之地破家以千計。這件事自己看來阻力太大,基本沒有可行性,可朝廷如今的大司農正是寧成!漢國的刀筆吏真要強硬推行下去,幾個商賈的阻力連螳臂都算不上,別說漢國的商人全部破產,就是全部滅門,那幫酷吏連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程宗揚拿到借款的好心情被陶弘敏帶來的消息衝擊得一乾二淨,自己在漢國的產業並不多,可一個七里坊就得繳納多少錢銖?更要緊的是雲家,他們在漢國大大小小幾十家店舖,要繳納多少算賦?十萬金銖還是二十萬金銖?難道自己馬上還得再借一筆巨款?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了!

  程宗揚拿起茶盞,慢慢喝著,「陶兄來洛都就是為了此事?」

  陶弘敏笑道:「和程兄見面當然是頭等大事。」

  程宗揚苦笑道:「你就別拍我馬屁了,陶兄可有對策?」

  陶弘敏訝然道:「什麼對策?」

  「總不能讓這些限制商賈的法令公佈出去吧?」

  陶弘敏看了他半晌,忽然哈哈大笑,「程兄說笑了,我為什麼要擋漢國的財路?再則說了,我剛才問過程兄——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對我們商賈有什麼好處?」

  程宗揚心頭猛然一震,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陶弘敏。面對這種即將橫掃整個商界的風暴,晴州商人想的不是設法求生,居然是火中取栗?

  「你的意思是,這是發財的機會?」

  「知我者,程兄也!」陶弘敏撫掌笑道:「程兄方纔所言不錯,算緡令一旦推行,漢國中等以上的商賈差不多全都要破產,為了繳納算賦,他們只能賤賣產業,換取現金。」

  陶弘敏伸出手,在空中虛抓了一把,「到時漢國遍地都是發財的機會,如此良機,一百年也不定有一次。程兄,可別說我沒有告訴你啊。」

  程宗揚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有道理,而且很有誘惑力,可他完全沒辦法接受劉驁這種殺雞取卵的斂財手段。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陶兄也未必能獨善其身吧?」

  陶弘敏搖著扇子笑道:「我陶氏產業根在晴州,算緡所及無非枝葉,些許小錢,我還賠得起。」

  程宗揚只好從另一個角度說服他,「陶兄可曾想過漢國商業破產的後果?」

  「請程兄指教。」

  「如果漢國商戶大量破產,商業必然萎縮,就好比一個乾癟的桃子,即使能吞掉整個,也不如嘗一口鮮桃。」

  趙墨軒神情微動,舉目看了他一眼。

  陶弘敏笑而不語,顯然並不認可程宗揚的說法。

  「其次,算緡令一出,漢國短時期內雖然收穫極大,但長期來看,賦稅必定減少,一旦朝廷缺錢,陶兄以為他們下個目標會是誰呢?」

  陶弘敏笑道:「漢國這一口吃下去,至少五六年不用擔心朝廷開支。五六年之後的事,誰又能說得清呢?再說了,難道他們還能到晴州算緡嗎?」

  「陶五爺,唇亡齒寒。」程宗揚道:「漢國疆域廣大,晴州的貨物一多半都要從漢國境內轉運,大家雖然各有疆國,但畢竟同為商賈,何不一同救火?」

  「程少主,識時務者為俊傑。」陶弘敏模仿他的口氣笑言一句,然後從袖中抽出一把折扇,慢慢搖著,一邊微笑道:「我們行商之人,講的是一個實字。天子威加四海,我等區區商人,幾根螳臂豈能擋車?況且我有回天之力,又有何好處?為人作嫁,智者不取。」

  陶弘敏根在晴州,在這場席捲漢國的風暴中已經立於不敗之地,無論自己再怎麼舌燦蓮花,也不可能讓陶弘敏放棄唾手可得的巨大商機,平白為漢國商賈出力——還不見得能落得什麼好。

  程宗揚靜下心,慢慢品著茶,一刻鐘之後才道:「既然如此,陶兄為何要召見小弟?」

  「哪裡敢說召見?是我巴巴地跑來見你才是。」陶弘敏道:「我來見程兄,當然是商談合作。」

  「陶兄不是開玩笑吧?晴州富甲天下,哪裡用得了我呢?」

  「程兄來漢國,還是為你的紙鈔打算吧?」

  陶弘敏畢竟不是神仙,從自己的行跡分析,只能得出這樣的結論。事實上,劉驁如果真要是英睿之主,自己確實有想法在漢國推行紙鈔,來緩解天子缺錢的困境。但現在,自己半點念頭都沒有。

  趙墨軒道:「程少主在宋國推行紙鈔,趙某風聞已久。只沒想到程少主如此年輕。」

  「還請趙兄指點。」

  「我有什麼好指點的?」趙墨軒笑道:「我只是個養馬的,錢生錢這種玩法我看不懂,也玩不來。」

  「程兄拿到大行令,倒是一步好棋。」陶弘敏接口道:「漢國諸侯大都有自行鑄錢之權,想推行紙鈔,少不得跟諸侯打交道。不過程兄想必也看到了,漢國諸侯林立,豪強峰起,想要推行紙鈔,談何容易。」

  程宗揚心裡道:推行紙鈔相當於觸動了諸侯的鑄幣權,面臨的壓力比起算緡可要大上百倍。

  「天無絕人之路,如今漢國自毀堤壩,你我何不攜手共謀大事?」陶弘敏笑道:「漢國推行算緡,這裡面的利潤有多大,我不說程兄也能猜得到。」

  「那我又能幫上什麼忙呢?」

  陶弘敏攤開雙手,無奈地說道:「晴州的店舖還未解禁。」

  程宗揚頓時明白過來,晴州商舖被封將近一個月,晴州商人都沒有動靜,算緡的風聲一傳出來,陶弘敏就立刻趕到洛都,多半是晴州商舖被封這件事背後的水太深,陶弘敏也沒有把握解禁,只能另外想辦法找店舖來操盤。相比之下,雲家遍及漢國的店舖,就成了最佳選擇。

  程宗揚不禁有些後悔,早知如此,自己還用什麼抵押?硬借也能借到。但話說回來,這錢雖然是雲大小姐用酒量拼來的,但陶弘敏給得這麼痛快,也算是誠意十足,自己再斤斤計較,未免太小家子氣。

  他想著,微微挺了挺身,「不知陶兄有什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