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雲龍吟 第四章

  樓頂倒伏著幾隻大鳥般的怪物,外形看起來有些像大雁,背上卻多一隻蒼黑色的硬殼,怪鳥屍體上都留著劍痕,顯然是被人一劍斃命。旁邊一個昏迷的女子軟綿綿躺在地上,卻是白仙兒。

  程宗揚探了探她的經脈,發現她只是驚嚇過度,隨即輸入真氣,將她喚醒,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白仙兒「哇」的大哭起來,「死二郎!我不讓他去,他偏要去!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結果撞上怪物……二郎那個沒良心的!看到姓左的狐狸精就變心了,嗚嗚……」

  「左護法?他們在哪兒?」

  「往那邊去了!那賤人和二郎在一起,肯定不幹好事!」

  白仙兒捶地頓足地哭道:「我不活了……」

  程宗揚被她哭得一個頭兩個大,扭頭道:「老頭,你剛才是怎麼讓老徐睡著的?」

  朱老頭拿出一隻寸許長的漆黑木偶,得意地說道:「這禁魂鬼偶乃是老夫不傳之秘,只需將真氣注入其中,在人眼前輕晃……」

  程宗揚一把奪過木偶,在白仙兒臉前一晃,白仙兒哭聲頓時卡住,閉上眼沉沉睡去。

  程宗揚順手把木偶揣進懷裡,「你一個毒宗大佬,整天玩巫宗的東西你好意思嗎?」

  「小程子,不帶你這樣啊……」

  「有點良知好不好!」

  程宗揚黑著臉道:「就你那點兒不靠譜的巫術,這東西放你手裡,遲早害人害己!沒收了!」

  程宗揚扶起白仙兒,忽然臂上一硬,碰到一個堅硬的物體。他有些好奇地翻開白仙兒的腰囊,摸出一個嚴嚴實實的包裹。打開來,裡面卻是一個沉甸甸硬梆梆的金屬物件--那只被武二視若珍寶的水龍頭。

  程宗揚好笑之餘又有幾分感動,武二那廝滿門心思都在蘇荔身上,很難說對白仙兒有什麼感情。可就是對這個整天吵鬧的大小姐,武二還是悄悄塞給她一件視若命根子的「寶貝」程宗揚本來想把這個沒用的「活寶」扔掉,想了想又重新包好,放回白仙兒的腰囊中。這東西說穿了雖然一文不值,但對他們而言,毫無疑問是貨真價實的「寶物」看著熟睡的徐君房和白仙兒,程宗揚不由犯了難。天知道這周圍還有多少怪物,把他們扔在這兒,回來只有給他們收屍了。帶著走,朱老頭那兒根本不用指望,自己一個人背兩個,想想都不現實。

  「他們兩個什麼時候才能醒?」

  「這沒準。」

  朱老頭哼哼嘰嘰道:「少則半個時辰,長的一天一夜也有。」

  「趕緊把他們弄醒,起碼醒一個。」

  「這可是老夫的不傳之秘。」

  朱老頭端起架子,「想學,先把大爺的鬼偶拿來。」

  「信不信我讓死丫頭燒了你的衣缽,讓你們毒宗絕後?」

  「小程子,你……」

  「趕緊著!你們毒宗要是不想混了,就當我沒說。」

  「小程子,喪盡天良啊你……」

  朱老頭的控訴直接被程宗揚當成空氣,連理都不帶理的,朱老頭被他拿住七寸,只好道:「把小徐子放地上,一手握住鬼偶,一手按在小徐子眉心……」

  程宗揚依言將真氣送入徐君房頭頂的四神會。半晌才在他腦際找到一縷若有若無的煙霧,那縷煙霧極淡,即使有朱老頭指點,還不小心錯過兩次。

  程宗揚小心送入真氣,驅散那股薄煙。真氣一觸,他臉上露出古怪的表情。

  剛才聽朱老頭的吹噓,他還以為這是老傢伙又找來巫宗的什麼秘術在瞎弄,這會兒才發現那縷煙霧是如假包換的毒藥。

  雖然自己不知道巫宗的禁魂鬼偶是怎麼回事,可朱老頭這個顯然跟巫術沒啥關係,不過是掛著巫宗的羊頭,賣的毒宗的狗肉。但朱老頭玩毒確實有兩下子,這點毒藥正好能讓人昏睡,又不至於損傷身體。至於那隻鬼偶,不過是下毒的毒偶。

  程宗揚很快把毒煙驅散,徐君房打著呵欠醒來,往旁邊一看,頓時嚇得一哆嗦,「龜背鴉!」

  「這是什麼東西?」

  「太泉古陣裡一種怪鳥,嘴尖爪利……別摸!羽毛上有毒!」

  朱老頭樂呵呵揪下幾根翎羽,「做個毽子怪不賴。」

  程宗揚道:「魔墟還有什麼怪物?」

  徐君房搖頭道:「魔墟裡除了行淫獸,再沒有其他怪物。這些龜背鴉是從外面進來的。」

  程宗揚一陣不安,在污染區附近遇見這些怪物也許不是意外,魔墟的禁制被人破掉,外面的怪物隨之而來,它們的目標也許正是這片生化污染區。

  「趕緊走!」

  程宗揚背起白仙兒,「老頭,那地方還有多遠?」

  朱老頭估摸了一下,「……十五六七八里吧。」

  程宗揚聽得臉都黑了,徐君房湊過來道:「去哪兒呢?」

  朱老頭道:「一個大白色的大房子,圓的,知道不?」

  「是不是半空中有好幾條路的?」

  「沒錯,沒錯!」

  程宗揚道:「老徐,你怎麼知道?」

  「群仙殿嘛,先生跟我說過最多的就是這個,裡面有各種仙術,妙不可言。就在魔墟中央,沿大路走就對了。」

  「老頭,你在小道瞎轉什麼呢?」

  「姓岳的就是那麼走的啊!哎喲,那傢伙死了還坑大爺一把。」

  程宗揚一口氣跑出兩個街區,把污染區遠遠拋在身後,這才放緩腳步。路上行人漸多,三五成群,都沿著同樣的方向前進。

  雖然知道這些人一大半都是衝著岳鳥人來的,與自己是敵非友,但看到有人類活動,程宗揚還是鬆了口氣,魔墟這鬼地方實在太壓抑了。

  忽然前面有人喝道:「這裡是我們周族禁地!非我周族盟友,逾線者,殺無赦!」

  人群一片嘩然,程宗揚湊過去看了一眼,只見地上畫著一條白線,幾名勁裝大漢守在線後,一個個目露凶光,面帶殺氣。再往周圍看時,通往群仙殿的道路都被周族封鎖,樓群間不時有周族人仗劍穿過,各處樓頂都守著周族漢子,虎視眈眈,戒備森嚴。四處湧來的尋寶者都被攔住,一個個驗明身份才能放行。

  程宗揚扭頭便走。

  徐君房低聲道:「程頭兒,你不是知道下面的地道嗎?」

  「那東西只能逃命用。這麼遠,誰知道中間拐到哪兒了。」

  「阿彌陀佛,借光!借光!」

  喧嘩聲中,一群和尚熱熱鬧鬧地湧了過來。最前面的胖和尚穿著大紅袈裟,被眾僧簇擁著,極有派頭。忽然他眼睛一亮,一溜小跑地過來,先端著架子合什道:「施主別來無恙?」

  然後湊過來壓低聲音道:「大哥!是我!小永啊!」

  徐君房和朱老頭一臉呆滯,看著那和尚熱絡地和程宗揚打著招呼,「大哥你沒事就好!發財!發財!哈哈,佛祖保佑!」

  程宗揚道:「你們怎麼也來了?」

  信永樂得兩眼都瞇成一條線,「幸虧大哥把我帶到奈何橋,大哥剛走,小廟的人就都來了--哎喲,這小娘子怪俊的--大哥,你們也是來尋寶的?」

  「可不是嘛。人家不讓進。」

  信永拍著胸口道:「包在我身上!」

  信永領著眾人大搖大擺過去,拍出一張名刺。守在路口的周族人趕緊施禮,「原來是娑梵寺的方丈大師,請!」

  信永一邊走一邊介紹,「這是信寂師弟,小廟的掌衣僧;這是信道師弟,掌缽僧;這是信德師弟,掌油僧,都是小廟的實權人物。這是信空師弟,戒律僧;還有咱們的小師弟,癲頭陀……」

  諸僧都堆起笑臉,一一向程宗揚打過招呼,連癲頭陀也擠出一個笑容。徐君房是個自來熟,拱手道:「久仰!久仰!見到諸位大德高僧,實是三生有幸。佛道本是一家,往後還要多親近。」

  徐君房出面跟眾人客套,程宗揚施了個眼色,信永心下透亮,緊走兩步,湊到他身邊。

  「少蒙我,你們來幹嘛的?」

  「都是那個舍利鬧的。」

  信永交心交底地說道:「佛光寺的人上次找到佛祖舍利,結果被那個頭陀搶走了,我們追了幾日也沒追到。剛才見到法音寺的人,聽說周少主又發現了什麼寶藏。我們幾個寺廟的人一商量,既然有舍利,說不定還有佛祖留下的寶貝,說不得要走一趟。」

  程宗揚聽著都稀奇,魔墟裡面連人類的痕跡都不多,怎麼可能會有佛門的遺物?

  「你跟周族的梁子呢?」

  信永一聽就火了,「那幫龜孫敢冤枉我!佛爺非找姓周的說清楚不可!我們佛門諸寺同進同退,還怕他們周族!」

  娑梵、法音、佛光諸寺都屬於十方叢林名下,比起道門諸宗的勾心鬥角,佛門諸寺關係要親近得多,難怪信永底氣十足。程宗揚提醒道:「小心些。周族恐怕不好對付。」

  信永慨然道:「小僧乃佛門弟子,衛道除魔,責無旁貸!再說了,我們佛門的寶物無論如何也不能落在外道手裡!這次便是拼了性命,小僧也要把佛祖的遺物請回去!」

  「真看不出來啊,大師竟然這麼虔誠。」

  「那是!」

  信永壓低聲音,兩眼都放出金光,「佛門重寶啊,值錢著呢!把它請回去往廟裡一放,善男信女還不得都來禮拜?那錢賺的,還不海了去了!」

  程宗揚這才明白,難怪信永渾身幹勁,奔著周族就來了,原來是操著這心。

  「怎麼賺?誰看誰掏錢?」

  一說到賺錢,信永頓時來勁了,「大哥,你這就外行了。看一眼就收錢,能收幾個錢?十個銅銖頂天了,傳揚出去我們娑梵寺名聲可臭了,得不償失啊。我都盤算好了,把佛寶請回去,誰來看都行,一文錢不收,先把名聲打出去,讓人都知道我這兒有佛門重寶。然後找幾個窮酸寫篇榜文,說廟裡準備建座佛寶殿,我娑梵寺慈悲為懷,不獨佔便宜,信眾們只要肯掏錢,都能結個善緣。大哥,我跟你說,那些達官貴人愁的是怎麼花錢,可一毛不拔的貴人多的是,想讓他們掏錢,得講個由頭,行善這種事花錢不多,說出去可是又風光又體面,誰不肯幹?小廟名聲越大,信眾越容易掏錢;掏錢的人越多,小廟名聲越大。只要把事兒辦得漂亮,該得名的得名,該得利的得利,裡裡外外分清楚,到時候掏錢的人多得你攔都攔不住。」

  程宗揚沒想到自己隨口一說,正撓到信永的癢處,眼看他一個勁兒的滔滔不絕,把佛門重寺當成生意寶地,趕緊道:「那只佛祖舍利什麼樣的?」

  「寶貝!」

  信永道:「那舍利倒不大,可看著跟水晶一樣,就是瞎子也能出來是佛門重寶。」

  程宗揚擰起眉頭,難道以前有佛門的高僧進過魔墟?

  魔墟中心是一座白色的建築。與旁邊的高樓相比,那座群仙殿並不太高,但佔地極廣。碟狀的大樓周圍道路縱橫,半空中輻射出五座立交橋,一直延伸到未知的遠方。

  台階前已經聚了不少人,其中一群僧人,遠遠向信永等人合什問好。信永堆起笑臉,合掌過去寒暄。徐君房倒是不見外,一邊熱情地跟眾人打著招呼,一邊從背囊中翻出件羊皮褂子,披在身上。

  信永訝道:「施主這是為何?」

  「大師有所不知,」

  徐君房從容道:「這群仙殿下通寒泉,殿內涼意侵人。在下身體單薄,添件衣服好好擋擋寒意。」

  「還有這種事?」

  信永跨進大廳,渾身肥肉頓時打了個哆嗦。

  「果然夠冷!」

  「古怪……好端端的,哪裡來的寒氣?」

  「莫非真是通著寒泉?」

  眾人七嘴八舌說成一片,程宗揚心裡暗罵,誰把冷氣機溫度調這麼低?凍死人啊。

  徐君房道:「群仙殿乃仙人所居,一器一具無不仙韻天成。諸位請看腳下,這地磚如瓷如玉,扣之金聲玉振,世間少有。」

  眾人頻頻點頭。徐君房道:「若是如此便也罷了,此處地磚還一樁異處,每塊邊長均為三尺,此處地磚不下數十萬塊,任意取出兩塊都不差分毫,如此鬼斧神工,誰人可曾見過?」

  當即便有人俯身去量,不一會兒就有人叫道:「三尺!果然是三尺!」

  六朝用具多是手工製作,即使有模具也很難保證精度,像這種大規模工業生產,幾十萬塊大小都不差分毫的物品,聞所未聞,讓人大開眼戒。

  身邊人越聚越多,徐君房更是口若懸河,「這大殿數十丈寬窄,不僅無梁無柱,而且平地生水,上面一眼仙泉,終年流水不絕,池中卻不見溢出。廳中一道仙梯,無風而動,不需舉步,便可平步青雲。據說殿中原本還有一塊仙屏,留有仙人影像,可惜多年前被人挖碎,如今是看不到了。」

  有人道:「既然是仙器,怎麼會被凡人挖碎?」

  徐君房笑著搖了搖手,「即便是仙器,也是天數使然。命中有時該須有,命中無時難強求,講的是緣份。那人覬覦仙屏,結果仙器未曾到手,反而被仙火焚身,皮肉盡爛,當場橫死。」

  普濟冷冷道:「邪魔外道!」

  徐君房道:「佛道本是一家,這是仙人所遺,怎麼會是邪魔外道?」

  「我佛在上!」

  普濟喝道:「佛法之外再無真理!」

  「不爭不爭!」

  信永打圓場道:「佛法當然是真理,徐先生的話呢,也有些道理。我說師弟,你那兒有多的袈裟沒?勻我一件,這兒還真有點涼……」

  程宗揚沒有理會他們的急論,他站在大廳入口處,兩眼盯著一塊被人忽視的金屬板。那塊金屬板平整如鏡,從上到下刻著九個圓形,看起來亂糟糟的。如果自己沒猜錯,這應該是整座建築的示意圖。可惜上面的文字自己一個都不認識,圖標也半通不通。

  程宗揚心裡嘀咕,如果死丫頭在這兒,也許看一遍就能記下來。自己只好用笨工夫了。

  程宗揚把還在睡熟的白仙兒放到一旁,從背包裡拿出幾張棉紙,按在金屬板上,一手用炭條塗抹,把上面的圖案按順序拓下來。……

  周飛兩手負在身後,目光深沉地望著下方的人群。

  龐白鴻望著他的背影,目光中露出幾分敬畏。如果說此前他對這位周少主多少還有幾分輕視,此時已經蕩然無存。他在廣源行多年,對太泉古陣的傳聞也聽過許多,多年來,江湖中成名人物在陣中折戟沉沙的例子屢見不鮮,輕易無人肯入陣中犯險。

  這次傳言岳鵬舉在太泉古陣現身,廣源行十分上心,傾盡全力才打聽出岳鵬舉躲在魔墟。魔墟在陣中自成一界,外界絕少有人知曉。為此廣源行不惜重金,請來龍宸的長老焚無塵,開啟魔墟的禁制。

  誰知魔墟的禁制極為古怪,兩人修為雖強,卻被排斥在外,竟然沒能進入,連屬下幫派能進入的也寥寥無幾。嚴森壘和龐白鴻正憂心間,焚無塵又莫名其妙地突然受傷,需要覓地潛修。

  眼看到了山窮水盡的絕境,行裡傳訊,讓他們傾力輔助周族。嚴森壘和龐白鴻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思,卻怎麼也沒想到,這位周少主不僅舉手間破解了奈何橋的天塹,還以一人之力解開魔墟的禁制。

  沒人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但這會兒身處魔墟中央,已經是不爭的事實。嚴森壘和龐白鴻都有種預感,行裡這回撿到寶了。

  周飛皺起眉頭,「這麼多人?」

  龐白鴻道:「小的想過,這回來的人甚多,如果把他們都拒在外面,只怕於少主的名聲有損。不如把他們聚在一起,引到別處。」

  「嚴先生呢?」

  龐白鴻苦笑道:「那廝扎手得緊,只怕還要些時候。」

  「讓大主灶把他們帶走。」

  龐白鴻叉手道:「是!」……

  被普濟一聲厲喝,徐君房也沒了興致。眾人各自散開,在廳內四處張望。不多時,大主灶昔名博在周族眾人簇擁下出來,說道:「各位若是要尋寶物,便隨老夫來吧!」

  人群「轟」的一聲湧了過去。徐君房走了兩步,回頭一看,發現程宗揚還站在那裡沒動,於是趕緊過來。

  朱老頭道:「這鬼畫符是啥東西?」

  「我也在猜呢。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地圖。」

  「哪兒有這種地圖?不像啊。倒像是哪個宗派的符□。」

  徐君房道:「程頭兒,她怎麼還沒醒?這背著多不方便。」

  程宗揚歎了口氣,「你以為我想背?把她弄醒,你受得了嗎?」

  徐君房心有慼慼地點點頭。白仙兒那吵鬧勁兒,別說他們幾個廢柴,就連二爺那種猛人都受不住。

  程宗揚拓完最後一個圖案,然後看了半晌。九個圖案中,他只對其中兩個有點把握,「老頭,你說的那地方是不是個圓形廣場,周圍有五條路的?」

  朱老頭點頭道:「沒錯,這上面有?」

  「很可能是這個。」

  程宗揚指了指第三個圖案,然後又指了指第五個圖案,「這一幅外面有階梯,應該是我們進來的地方。嘿,那就沒錯了。整個大樓是地上五層,地下四層的結構。」

  眾人正是往上面去的,朱老頭有點著急,「趕緊走啊,別讓他們搶先了。」

  「那地方就是個廣場,找一萬年也找不到東西。」

  程宗揚審視著地圖,最後斷然道:「我們往下邊去!」

  徐君房和朱老頭對視一眼,然後道:「程頭兒,聽你的。」

  「跟我來吧。」

  程宗揚背起白仙兒,剛走兩步,後面腳步聲響,追上來兩個人。

  信永臉笑得一朵花似的,小聲道:「大哥,我琢磨著,還跟著你走靠譜。你放心,我嘴嚴著呢!這不,我誰都沒帶。就癲師弟一個!你儘管放一萬個心,他嘴比我還嚴!」

  癲頭陀配合地露出一個憨厚的笑臉。

  程宗揚只好道:「找不到東西可別怪我。」

  「那哪兒能呢!」

  信永道:「老徐,你剛才沒說完呢,你說這裡面有啥是神仙讓拿,還挺值錢的?」

  徐君房捋著鬍鬚道:「這個啊,說來就話長了……」……

  兩名漢子按著刀柄,沿著走廊並肩而行,目光戒備地看著周圍。程宗揚屏住呼吸,一邊伸手捂著白仙兒的口鼻。等兩人轉過彎走遠,才從門後出來。

  信永小聲道:「大哥,真有你的!周族這幫傢伙把人都領到上面,這邊看這麼緊,肯定留著好東西準備獨吞。」

  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死氣,讓程宗揚心頭一陣不安。癲頭陀忽然鼓起鼻翼,用力抽了抽,然後蹲下身。在他腳邊的牆壁上,赫然印著一隻血淋淋的手印。

  程宗揚擰住門鎖,輕輕推開,入目的情形讓人頓時倒抽一口涼氣。室內彷彿屠場,橫七豎八躺滿屍體,而且幾乎都是背後中刀,顯然是遭人暗算。

  程宗揚掩上門,低聲道:「涼州盟的人。」

  信永臉上肥肉一陣哆嗦,小聲念了段往生咒,心有餘悸地說道:「周少主好狠辣的手段。」

  倒不一定是周飛的手段,下手的人很可能是龐白鴻,只是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把涼州盟的人引到此地。程宗揚看了一眼白仙兒,暗道:武二和左彤芝他們不知道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