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目紅光遍照四方,繽落的光影,化作數十道紛飛的紅色羽毛,緩緩地飄落下來,碰在身上,竟是灼痛難當,衣服立刻燃燒起來,我駭然擊掌撲滅,往後退離火羽繽灑的範圍,背脊撞在後頭牆上。
一具白皙的少女胴體,籠罩在一層淡淡的紅芒之中,像是一個光源般散發著光與熱。張開在背後的羽翼,赫然有著驚人的改變,潔白羽毛不但全部變成朱紅,羽翼也從一對變成了兩對,當她從空中翩然下降時,週身縈繞的火光在身後搖擺抖蕩,看上去就像是拖著一雙艷麗的火尾,鳳凰的火尾巴!
高速的俯衝,變成了一道閃電弧線,我心頭才叫不妙,一道大力湧來,我的身體撞塌牆壁,摔飛出去,痛叫聲還沒喊出來,一隻手已經掐住我脖子,把我硬生生地提舉起來,熱燙高溫燒得喉頭劇痛。
手勁之強,還有掌心的熱度,告訴我對方的認真,而眼前那雙幾乎要燃燒起來的眼眸,完全顯示了少女的羞憤與怨毒。回想起這些天來發生的一切,當羽二捕頭回復了力量,我實在想不出什麼理由,可以讓她不把我撕成碎片?
「你……」
但為了保命,我仍然是得想出一個理由來,而且要搶在我已經發出骨骼異響的咽喉被正式掐斷、燃燒前……
「你要殺我……什麼時候都可以殺,你都已經這麼強了……我能跑到什麼地方去?」
嘴裡已經開始咳出血沫,我爭取著最後機會,道:「可是外面的敵人那麼多,你一個人力量再強,敵得過嗎?就算、就算可以……你一雙手抱得走那麼多蛋嗎?」
這句話起了作用。羽虹的個性我大概摸熟,已經慣於犧牲的她,是一個很會為大局考慮的人,在留我一命可以對產生幫助時,她不會為了自己的私怨殺我,要不然,她直接在球賽上向獸人揭發我,這份大仇就報了。
外頭的殺伐聲,為我的話作了完美註解。四族的混戰似乎已經進入白熱化,從那陣陣的虎吼熊鳴,我知道三族聯軍已經找藉口殺上山來,正與蛇族打得不可開交,想要混水摸魚,再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了。
激憤的眼神,慢慢回復了理智,手勁也松弱了下來,羽虹終於放棄了立刻復仇的打算,而將恨意內藏。
「我不會放過你的,只要事情一了,我立刻會找你算帳。」
冰冷地撂下這句話,羽虹放開手,掉頭朝外頭走去。
能夠暫時解除危機,這點當然是上上大喜,只可惜剛才她回神蛻變時,神智多半不太清醒,不然只要有稍稍聽見菲妮克絲的話,對我也就非常有利,說不定還可以把大半責任都推給那女惡魔。
讓一個能從各國官府得到資源,善於追蹤,擁有第六級力量的女人,對我恨之入骨,未來還真是一片黑暗,菲妮克絲確實是下了一記妙著。
藏身的房間已經垮了,但是要朝外頭走去的羽虹,卻忽然停下步子,像是在遲疑些什麼。
看出了她的猶豫,我脫下了身上的袍子,只剩下貼肉短褲,將外袍交給她。
從剛才到現在,羽虹一直是赤身裸體,未著寸縷,之前那是莫可奈何,但回復力量與尊嚴後,要她這麼光溜溜地出去,自然不願。儘管不想再與我有牽扯,但遲疑片刻後,她還是從我手中接過袍子。
「哼,真是好威風啊。」
想到不久前她還淚眼汪汪地像我求懇,回復力量後卻翻臉如翻書,儘管這是我咎由自取,但在羽虹接過袍子時,我還是忍不住冷哼了一句。
之前她說的那些,誠然讓人心生憐惜,但其實是有點問題的……
作著不得不作的夢,是很悲哀,但之前她們姐妹對阿雪的態度,又算是什麼呢?只因為出身有問題,就對她毫不留情地歧視和鄙夷,這又何從解釋?
雖然羽族的際遇有可歎之處,但她們本身又做了什麼?她們的種族歧視,對弱者的欺壓,對自己是上位者的優越感,這些就是招致羽族今日收場的起因,可是在羽虹和其餘族人的身上,我見不到這樣的痛定思痛與反省。
羽虹看到阿雪為孩童們的付出,受到感動,一改之前對她的鄙棄,從另外角度來看,這只是單方面的利己考量而已。
所以,儘管從羽虹身上,我感受到一種高超的情操,但是卻無法有太大的共鳴。畢竟,羽族人淺薄無聊的作風,讓我沒什麼好評價。勇於犧牲不退縮,確實值得讚賞,但當面臨實際環境時,不能客觀理解環境,想出對策,而只是單方面犧牲,最後只會累死全族,令所有族人永不超生而已。
就是因為想到了這些,所以在羽虹態度改變時,我不自禁地說了這樣一句。
照理說,我不該在這時刺激她,但反正現在她不會殺我,我們之間的恩怨也不差這一句小小諷刺,趁著還能說話時討討口頭便宜也不錯。
「謝謝……」
出乎意料,對於我的諷刺,羽虹沒有發作,反而是低聲說了一句道謝後,拿起袍子穿上。
這是痛定思痛的開始嗎?
我不知道,但似乎是一個不錯的徵兆……
「啊!」
穿上袍子,正要舉步的羽虹,忽然尖叫一聲,以最快速度把已經套上去的袍子脫下,甩到一旁。
「怎麼又穿又脫的?」
同舟共濟,也不管剛剛還說過什麼,我過去察看羽虹的情形,才一碰到她的裸肩,這才發現她肌膚熱得燙手。
「怎麼會這麼……你剛剛是覺得怎麼樣?」
「衣…服穿上去的時候,忽然覺得身體好燙,像是要燒起來了一樣。」
羽虹不太想與我說話,但是遠處殺伐聲越來越近,像是戰鬥中的獸人們已經靠近這邊,她只能向我這施法者求助。
穿上衣服後覺得身體像是要燒起來?為什麼會有這種事?淫神法咒不該有這種後遺症,但這次施法一切不照常規來,所以也不能用常理去想……
想遍諸般可能俱皆不對,一個念頭忽然閃過腦海,我呆了一下,跟著就向羽虹解釋。傳聞中,某些修練火系武學的高手,在練功時內息沸騰如火,必須穿著短衫短褲,或是乾脆赤裸,藉由毛孔散熱,否則熾熱真氣被反逼入內息,立刻就是走火入魔的驚險局面。羽虹雖沒有修練火系武學,但鳳凰是火鳥,或許就有著異曲同工之處。
「我不是很清楚,可是你現在的情形,很有這種可能……」
大聲獸吼離這裡已經很近,緊繃的殺氣,越來越是明顯,甚至還有紫羅蘭的吼叫與電光,情形已經不能再拖,羽虹再次撿起長袍,一咬牙,將一件長袍撕扯成碎段。
「你幹什麼?拿衣服來洩……」
沒有等我說完,羽虹將那些扯爛的碎布纏在身上。在胸口繞幾圈,讓布條勒住一雙渾圓雪乳,避過翅膀,在背後打上死結,算是蔽體;下身就比較麻煩,最後只好用碎布條纏過胯間,做一條簡陋的丁字褲。
「等一下。」
喚停了羽虹的動作,我拿起剩下的碎布,在她腰間纏上一圈,算是一件細碎短裙,不然就這麼一件纏胯的丁字褲,雪白香臀整個露在外頭,拋來湯去,要是打著打著忽然情慾高漲,被敵人看了出來,那可是很不妙。
「倉促之間沒有其他辦法,而且貼身的東西多了,恐怕你又受不了,就先這樣吧……如果還覺得不行,那就蒙面好了。」
沒有回答我的話,但羽虹眼中的敵意似乎減少了些,拿起一條碎布纏遮面容後,就與我一起往外頭闖去。
和羽虹聯手,是一個不錯的經驗。畢竟,有一個實力足以壓倒諸獸人的第六級高手跟著,就是一樣莫大的保障。
因為地獄淫神的後遺症,我一時間魔力全失,施展不出魔法,辛苦修練的獸王拳勁,又全送給了前頭這個小辣妹,只能以低微的武技和神兵,與這些力大凶蠻的獸人作戰。
這時候,有高手在前頭衝鋒的好處,就顯露出來了。我們先是看到紫羅蘭展開了背後的龍翼,噴火放電,不住撲跳,擋住了一眾往這邊沖的獸人,也幸好有它在阻攔,不然我和羽虹可能在施法的緊要關頭,就被一堆獸人衝進來踏扁。
好畜生,只有這次,真的是要謝謝你了。
羽虹凌空飛越過紫羅蘭,一衝入獸人陣中,就把這些時日以來受到的委屈與憤恨徹底發洩,與她遭遇到的獸人,無分哪一族,個個都是躺倒在地上哀嚎,一個照面就筋折骨斷,沒有了作戰能力。對於那些與我享有一段歡樂時光的熊族弟兄,我默默地祝他們好運。
武學的王道,強大的力量,就像是一樣厲害武器,要有相當的鍛練、熟悉,才能發揮出應有的最大威力。突然暴增到第六級力量的羽虹,一動起手來,就露出了她不可避免的破綻。
如果她能充分發揮第六級力量,那些獸人應該在中掌同時,就被第六級力量破體碎身,當場慘死,而不是還能躺在地上呻吟,這顯然羽虹對於自己力量還不能操控由心,招數運轉間也未夠圓滑。
但即使是如此,第六級力量已經足夠讓她在獸人群中橫掃無阻,特別是當一條水桶粗的巨蟒,驟然纏上她,想要勒殺時,她抓住纏身巨蟒,十指忽然變得尖銳,運勁往旁一分,在漫天血雨中,赫然將那頭巨蟒硬生生從中撕開。
這等神功對獸人們起了震懾作用,讓他們知道,這個修羅鬼魅似的少女,並非他們能夠匹敵的對手。向來自負勇悍的獸人們,開始主動退卻,只有那些沒腦子的巨蟒,還是撲上來阻敵。
而接下來發生的,是一場混戰,因為不管是哪一個獸族,都是羽虹的敵人,所以連場惡鬥就鬥得亂七八糟。
值得一提的是,雅蘭迦喚出的第一頭獸魔,正是蛇族好不容易得到手的人面鳥。儘管我們都知道,只要身為宿主的獸魔使不死,即使獸魔被殺滅,仍然可以反覆召喚,但羽虹一見到人面鳥就出了重手,將那凶禽連頭帶頸打了個稀爛。
除了直接出手所造成的震撼,第二波的撼動效果也開始出現,在一段時間的交手後,儘管蒙著面,卻還是有獸人認了出來。
不是認出羽虹的身份,而是認出了她週身縈繞的氣勁。每當羽虹運勁出招,真氣鼓湯時,一層淡淡的紅芒,就在她週身出現,像火焰一樣地閃動,特別是在她鼓動雙翼,迴翔攻擊時,拖湯在身後的朱焰,彷彿就化成了鳳凰的火尾。
也許年輕獸人不曾目睹,但卻都聽族中長輩描述過,這曾經令南蠻諸獸族又畏又羨的景象,而較為年長的獸人們則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正是昔日鳳凰天女自空降臨時,週身繚繞的幻光火影,自從鳳凰島人間蒸發後,未曾一現於南蠻。
羽族的衰敗,有很大的一個理由是群龍無首。掌握羽族最大力量的鳳凰血裔斷絕,諸般獸魔與奇功就此失傳,現任族主卡翠娜是由族人推選,少了那種權能天授的命定向心力。一頭鹿率領著一群綿羊,在虎狼環伺的環境中求生,羽族自此一蹶不振。
但是就在羽族已經全軍覆沒的當口,擁有鳳凰血的正統傳人重現人間,武功更是高得出奇,還兼通萬獸武尊的獸王拳,這怎由得獸人們不大驚失色?
這個太過震驚的事實,有著很好的效果,把敵人全部都引到羽虹那邊去,讓我與紫羅蘭得以清閒下來喘口氣。
三大獸族與蛇族正在激戰,對上羽虹時,更是一場胡亂大混戰。除非是極度的戰鬥狂人,不然遇到這種一塌糊塗的泥沼戰,任誰都會鬥志全消。很快地,只要是羽虹經過的地方,獸人們和蛇族就主動撤走,不再與她交手。
與一般獸人的群戰,我們取得絕對上風,但真正的考驗卻隨之而來。
不知道是把第幾個獸人打趴在地上吐血後,羽虹遇上了虎族少主武茲,與使著獸王訣的他激戰。起初還維持著僵持的局面,但羽虹的武學資質比我預計為高,在幾個回合之後,開始懂得使用體內獸王拳勁的她,以「金剛猿臂」、「比蒙斷腰破」兩式混合,重創了力量與招數都遜她一籌的武茲。
之後我們遇上了蛇族的雅蘭迦。雖然貴為祭師之妹,但拙於武術的她,並沒有與我們正面交手,而是放出兩頭獸魔來攻擊。
看她的動作,似乎還想召喚出第三頭獸魔,但是卻被羽虹搶先一步,獸王拳大展神威,先行破敗一頭獸魔,再用她的雷羽星矢,獸魔破獸魔,射殺另一頭後,還連帶射穿雅蘭迦左臂,令她倉皇敗退。
頃刻間連挫兩名強敵,一吐怨氣的羽虹,看來真是神采飛揚,不過,當一陣獸吼由遠而近,迅速地朝這邊過來時,我們兩人都變了臉色。
一聲女子的長長慘呼響起。攻山的三大獸族中沒有女人,所以肯定是哪個蛇女的瀕死慘嚎。跟著,是兩個熟悉的聲音。
「又殺錯了,娜塔莎這臭蛇婊子到底躲到哪裡去了?別讓她給跑了!」
「跑不了的,樓城已經被我們團團包圍,她在你我聯手下受了傷,不怕她飛到天上去!」
是白瀾熊和奇裡斯。無怪一直沒有看到豹族和熊族的高手,從他們的話意來推斷,多半是兩人剛才聯手,已經擊傷了娜塔莎。
對於一個城府深沉的蛇女,大概沒什麼人會願意和她講武德和武者精神,所以兩族首領毫不猶豫地聯手,說不定還用了偷襲戰術,快手快腳地把蛇女打倒。
只要先幹掉了娜塔莎,蛇族在這邊的勢力再不足懼。
只聽得他們兩人的聲音,在後頭大批獸人的呼喝中不住傳來。
「哈,她是蛇啊,你當她是羽族那班不可燃廢柴嗎?又沒翅膀,怎麼飛?」
「在床上飛啊,老大你不是一向自誇搞得女奴滿床飛嗎?」
「你去和她飛!」
大概不把與蛇女性交當成樂事,白瀾熊的聲音聽來有些火光。這時,他們從一座廢墟的牆角走繞了過來,剛好與我們打了個照面。
兩邊究竟是誰比較吃驚,這就難說了,白瀾熊認出了我們,揮手先攔住了要立刻衝殺過來的獸人們,但一時間雙方氣氛劍拔弩張,只要一聲呼喝,立刻就是一場死鬥。
羽虹握緊拳頭,週身火光大熾,緩緩流轉,顯然心情甚是激動。自身和族人所受到的屈辱,我想她不會把白瀾熊當成友方,然而,白瀾熊的實力她親眼目睹,即使她現在武功大進,也未必能勝過這頭深藏不露的北極熊霸,自然是躊躇不前。
兩名虎人指著羽虹,向白瀾熊和奇裡斯說話,想也知道,是訴說剛才武茲和雅蘭迦落敗受傷的事。以獸人們重道義的作風,應該會立刻衝過來為友報仇,但白瀾熊既然有心要幫助我們,羽虹的實力應該反而變成有利因子,讓他勸服同伴,把目標集中在蛇族,今晚不要節外生枝,改天再討回這筆帳。
從白瀾熊的神色,我知道自己沒有猜錯,而當他朝我使眼色,我也立刻明白該做些什麼。
「不要衝動,現在不是你報仇的時候,如果你要殺人來復仇,第一順位應該是我,不用找獸人發洩。」
用這個略嫌驚險的比喻方式,我成功引起了羽虹的注意,低聲道:「你在回復力量前,最想做的是什麼?現在回復力量了,就只是在這裡亂打一通洩憤嗎?趁著他們起內哄,主力集中在這裡,大營空虛,你飛下去奇襲,大有機會把羽族人解放出來,明白嗎?」
被我一句話點醒,羽虹身軀一震,殺氣減弱了下來。本以為她會立即採取行動,怎料她卻背著身子,對後頭的我低聲問了一句。
「你一個人留在這裡,怎麼辦?」
她有此一問,我滿驚訝的,卻仍是道:「雅蘭迦被你傷了,娜塔莎自身難保,我跟著這頭死豹子,普通蛇族我不放在眼裡的。」
鎖住阿雪的咒練是個麻煩,不過有紫羅蘭幫手,相信可以解決。它正在用爪子抓著我的小腿,看來也是希望我早點去把阿雪弄出來。
羽虹似乎仍在猶豫什麼,我道:「你管我作什麼?管你的族人比較要緊吧?我是你的仇人,如果我被獸人撕成碎片,你還應該要謝謝他們。」
看著白瀾熊那邊開始往其他方向走,避免與我們衝突,獸人們雖然露出恨恨的眼神,卻沒有衝過來,讓我心中一安。
「我不會說謝謝……你對我作過的那些事,我要親手來討這筆債,所以,你好好保住你那條命。」
回復力量後,說話果然狂妄不少,我沒再答話,羽虹鼓動翅膀,就要破空而去,驀地,一聲震天巨響,讓所有人都停下動作。
「發生什麼事了?」
一直緊繃著神經的我,向四周望去,但除了羽虹,我在白瀾熊、奇裡斯面上,也看到了同樣茫然的神情。
而那種巨響更連接不斷地出現。夾雜著土石崩毀、爆裂的雜音,這種莫名沉重的悶響,透過大氣,震湯著我們的腑肺,不但腳下地面感覺得到明顯搖晃,就連耳朵也在連續重震後,腦裡有些嗡嗡的暈眩感。
尋常的獸人們還弄不清楚事態,但是我、羽虹、白瀾熊、奇裡斯卻一起變了臉色。這等聲響絕非尋常,是有某個巨大物體正在行動的聲音,不管是什麼,肯定對我們相當不妙。
答案很快便揭曉,一個十數尺高的巨碩身影,踏著撼動大地的腳步,在轟然聲響中,出現在我們眼前。
那是一個通體由石材所建造的魔神像,龍頭人身,巨口獠牙,五爪利指賁張,週身似乎佈滿細密的鱗甲,背脊上生滿長長尖刺,如同被強風吹動一般向後傾斜。
和這尊巨大的魔神石像相比,就連壯碩的白瀾熊,都像個嬰兒般軟弱,隨著它每一步踏裂地面,踩扁房屋建築,獸人們的臉色就似蠟般蒼白。而更讓我們心情沉落谷底的是,在那石像的額頭,一張熟悉的人臉正鑲嵌在那裡:娜塔莎。
「這是什麼鬼東西啊?」
「為什麼又是蛇又是石像?蛇族婊子把自己當作是神,已經瘋掉了嗎?」
獸人們指著巨石像,大呼小叫,朝石像射箭,有一些為了表示自身勇猛的,甚至還猛衝過去,揮起了狼牙棒與鐵錘,重重砸打巨石像。見到這一幕的我,因為察覺了某事,險些腳底發軟。
「住手!快回來!」
白瀾熊叫得實在是晚了一聲,巨石像對於那些攻擊根本不痛不癢,隨意抬起了腳,往下一踹,長聲慘呼中,幾個獸人已經被踏成一團模糊血肉,慘不忍睹。
「哈哈哈~~~」石像頂上,娜塔莎的臉發出了刺耳尖笑,睜開雙眼,如妖如魔地俯視著我們,縱是相隔遙遠,眼神中的那種怨毒之色,仍是讓人不寒而慄。
「臭蛇婊,別以為躲在石頭裡就死不掉,你殺傷我族人,又私造這種……這種武器,圖謀不軌,我們今天就代替武尊給你教訓!」
白瀾熊的叫聲響亮,配合身後獸人的齊聲呼喊,確實頗具威勢。他們似乎是用蛇族意存不軌的理由發動奇襲,先攻上山再找證據,說不定還做好了栽贓準備,現在發現證物,萬獸尊者前站得住腳,口氣登時強硬許多。
「你們這些卑賤的東西!死到臨頭還不知道。」
娜塔莎的憤怒話語中,有著一絲倉皇。這是可以理解的,本來蛇族是打算奇襲三獸族,但今晚卻被三大獸族先發制人,逼她在準備不全的情形下應戰受傷,還動用了這不該於此時顯露的秘密武器,氣憤程度可想而知。
居高臨下,放眼眺望,看著從山腰關卡上一路橫倒在地的族人殘屍,娜塔莎尖嘯起來,巨石像跺腳重震,地動山搖,除了白瀾熊和奇裡斯,所有獸人都被震倒在地。
「殺我族人的血債,今天就要你們這群卑賤的畜生填命!」
巨石像以雷霆萬鈞的威勢,疾衝入獸人陣營中,巨大的足跡印在地上,立刻又讓幾名走避不及的獸人碎屍慘死。白瀾熊大聲呼喝,率領族人與巨石像交手,一場雙方體積懸殊的惡鬥爆發了。
似乎是對蛇族更有惡感,兼之對第六級力量充滿信心,羽虹雙拳一握,就要飛上天去,夾擊巨石像,先取娜塔莎性命。
「你瘋啦?」
我一把抓住羽虹的手,不讓她振翅離地,急道:「你別以為那個臉露在石像額頂,飛上去打一下就可以擊中要害,輕易取勝,你知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那個是……」
「區區一個魔力石像,幾百年前的舊玩意兒,古墓裡頭常常見到,用不著這麼大驚小怪。」
「你不信我?你用你的獸魔,射那蛇婊子一箭。」
帶著幾分疑惑的表情,羽虹召喚獸魔,雷羽星矢化作一道銀光,筆直射向巨石像額頭娜塔莎的臉。箭風呼嘯,發出尖響,在即將要射中的前一刻,石像微微側過巨軀,銀箭射在石像手臂上,炸出一片火花。
當火花消失,驚見石像毫無損傷的羽虹,不由得驚呼出聲。
「怎麼會……一點事情都沒有?」
隨著宿主的力量增強,獸魔的威力也是倍增,這麼凌厲的一箭,居然造成不了任何傷害,羽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如果換做是一名武者或是術者,要在這一箭下不死,起碼也要第五級力量;至於說能夠這樣硬接一箭,毫髮無傷,那肯定是第六級頂峰,甚至可能是第七級力量了。
「那些獸人攻擊的時候,我就發現到不對了……古墓裡頭使用的魔力石偶,雖然體積沒這麼大,但是基本構造都一樣是石材,獸人們的力氣很大,又拿著重兵器,敲砸在石頭上,應該可以把石頭打裂吧?可是那些重兵器一敲下去全碎開了,石像連粉屑刮痕都沒有,這不是很奇怪嗎?」
就像拿刀去砍修習橫練功夫的硬身高手一樣,可以輕易切開肌肉的刀子砍在肉上,卻反而會崩折碎裂。這個巨石像已經不只是一大團會走路的岩石堆積體,而是一個有某種巨大能量在裡頭運行的魔導兵器了。
靠力氣吃飯的獸人們,都是魔法的外行人,羽虹也僅是對獸魔術一知半解,所以只有具備魔導兵器知識的我,留意到了這一點,最先察覺真相。聽我這一說,羽虹如夢初醒,驚道:「你的意思是……」
「你以為那東西是娜塔莎被逼急了胡亂弄些石頭堆在身上,跑出來亂打一通嗎?錯了,蛇族秘密準備那東西好多年,是要用來對抗萬獸尊者的……這個東西,兩百年前一夜間毀了伊斯塔王都,你師父應該也向你提過吧?」
我顫聲道:「那是歐貝利斯克的巨神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