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慘死在我手中的血魘大巫師,他的祖國伊斯塔,是大地上最有名的黑魔法之國,因為王室刻意提倡,主動提供生體素材,保障黑魔法術者權益,許多的巫師都是在該國修行,完成血腥的祭禮與邪惡儀式。
所謂的黑魔法,基本上就是靠著與各種魔神、死靈打交道混飯吃。伊斯塔的死靈研究,堪稱舉世無只,血魘大巫師投注畢生心血完成的「萬魂幡」就是死靈研究物中的佼佼者。
然而,在伊斯塔的歷史上,像他這樣的優秀巫師並非絕無僅有。兩百年前,一群巫師們以當時流傳甚廣的魔力石偶為基礎,配合他們依照前人秘典重現的萬靈血珠,開發出了令伊斯塔全國以引為傲的強力魔導兵器,命名為「巨神兵」構成巨神兵的能量中心,是一顆萬靈血珠。即使以現在的標準來看,這顆耗費一萬兩千五百條人命煉製成的靈石,仍是一樣極度血腥的邪物。其中有一萬名成年人是作為煉製萬靈血珠的基石,真正煉製用的材料是五百名童男童女和兩千名處女的鮮血,以血為引,囚鎖萬名枉死怨魂於其中。
一切的開發、血祭、實驗、組裝,都是在一座錐形的三角石塔中完成,巫師們將這樣魔導兵器命名為「歐貝利斯克的巨神兵」依照巫術古語,也就是方尖塔之神。
在大地諸國的歷史上,曾經存在過許多夢幻的生化凶獸與兵器,歐貝利斯克的巨神兵、索蘭西亞的紅色諾亞艦、東海蓬萊島的巴哈姆特龍……這些東西被冠上夢幻之名,是因為他們遠超出當時大地水平的恐怖威力,但也更是因為他們的存在一現即逝,成為大地上魔導師們口耳相傳的虛幻逸事。
不幸的是,很多時候不但他們本身消失,還帶了大量的死傷作為陪葬品,巨神兵就是這樣的例子。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本來要使用巨神兵作為戰爭兵器的伊斯塔,某夜王都忽然發生大爆炸,摧毀了大半都城,還有城中的數十萬百姓,其中包括伊斯塔國王在內,六成的王室成員,以及一批當時伊斯塔最高明的巫師。
巨神兵就在這場爆炸中煙消雲散,連帶還造成了國內極度混亂,為了爭奪王位,幾名將軍展開了淒慘的血腥內戰,當大局重定,伊斯塔為之元氣大傷,巨神兵的相關資料,也被封入機密,使巨神兵成為了眾多夢幻傳說之一。
「巨神兵的故事,我相信心燈居士曾經告訴過你。如果毀滅半個都城的結果,是實驗失敗的大爆炸,那倒沒有什麼,可是……我以前聽人說過,伊斯塔都城的毀滅是因為巨神兵失控,在城中大肆破壞所造成,那場爆炸只不過是巫師們集體自滅,破壞萬靈血珠時的影響。」
我急道:「一夜之間能毀掉大半個都城,如果代換成武者的級數,那已經是五大最強者那樣的殺傷力……不,可能更厲害也說不定。和這種東西作戰,你覺得有勝算嗎?」
羽虹懷疑地看了我一眼,意思不問可知。巨神兵的資料,全是伊斯塔的最高機密,外人沒可能會知曉,我說的話九成是信口胡謅。
問題是,這些事是我那變態老爸親口說的。身為阿里布達的一級軍事領袖,又是當世五大最強者之一,這些情報就絕對有份量。
好在,不需要我太過饒舌,娜塔莎已經為我證明了巨神兵的威力。一同以第五級力量施展獸王訣聯手的白瀾熊和奇裡斯,在巨大石像的攻擊下,甫一照面就落在下風。
和他們的敏捷動作相比,巨神兵顯得遲緩許多,運轉之間不甚靈便,但每當白瀾熊、奇裡斯跳到石像上頭,想要躍起攻擊石像額頭頂的娜塔莎,巨神兵握拳一震,通體立刻發出一股往外暴沖的罡勁,令得兩獸人嚎叫震飛,在空中身形不穩,破綻大露。
巨神兵的重拳雷霆萬鈞地轟了出去。數棵大樹合捆般粗碩的石臂,巨大的拳頭,加上萬靈血珠所催發的無上魔力,這一記真是名符其實的重拳。
勉強只臂一封,試著擋架的白瀾熊,硬接一記,倒飛了出去,而奇裡斯更是不濟,在爆出一聲震響後,地面上出現了一個黑黝黝的深洞,整個人被轟沉下去,不見蹤影了。
兩名首領人物慘敗之快,幾乎是毫無抵抗之力。在娜塔莎的得意邪笑中,獸人們軍心渙散,主動撤退奔逃起來,卻是已經太遲,被從後趕上的巨神兵重擊踩殺,剎那間血染大地。
「不對,這個巨神兵一定是不完全體……」
我這麼說的時候,羽虹和紫羅蘭都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我。她們好像都無法理解,為什麼我總是愛和眼前場面唱反調?當巨大石像剛出現,鬥志高昂的獸族預備合力擊破時,只有我一個人幾乎發起抖來;但是當巨神兵發揮可怕殺傷力,我卻反而又能鎮定下來。
很無奈,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但是武功不成、魔法又不強的我,想要在連串的生死關頭中倖存下來,就必須比別人看遠了一刻鐘。
巨神兵很強,能夠這樣輕易挫敗兩名第五級高手,不愧是石像兵器的王者。
但僅有這種程度的話,與它的盛名並不相符,只不過是靠著巨大的魔力和動能,壓倒性地凌駕在獸族之上。對付諸獸族是綽綽有餘,但若蛇族想靠這種東西去對抗最強者的第八級力量,她們的腦子一定有問題。
「娜塔莎不是笨蛋,不可能把這種連動作都嫌慢的東西當謀反本錢。又不會放電,又不會噴火,連紫羅蘭都比不上,哪可能破壞半個都城?開這種東西去戰萬獸尊者,必死無疑啊。」
我道:「以娜塔莎的謹慎,巨神兵應該是真貨,但是獸族這次的奇襲成功,她倉促間結合巨神兵使用,本來的魔法程序沒完成,這東西一定在什麼地方有弱點。」
「弱點在什麼地方?」
被我的冷靜分析所感染,羽虹的發問也顯得急切。
「我們逃吧!」
「什麼?」
「就算知道有弱點,我們也沒時間去找,即使找到了,第六級力量不是天下無敵,你要冒險去試嗎?」
被我一語點醒,羽虹記起了身上使命,便要振翅飛行下山,但卻已經遲上一步,被娜塔莎注意到我們的存在,更注意到羽虹振翅時的鳳凰之焰,便放棄追殺獸人,改朝這邊大步奔來。
如果執意要往山下飛,就要有硬挨巨神兵一擊的覺悟,羽虹神色一凝,只翼反向振拍,身形靈活迴翔,身上驟然竄起烈焰,以第六級力量硬攻向巨神兵。
「臭蛇婊,要在南蠻逆天稱王,你還未夠班啊!」
一道身影破風激射而來,重新振作起來的白瀾熊,再也沒有保留餘地,同樣是運起了第六級力量,配合羽虹的角度,一起攻向巨神兵。
兩人這一合力,威力就比剛才白瀾熊和奇裡斯的聯手強得多。氣勁激盪,烈焰飛騰,巨神兵動作遲緩的缺點則暴露出來,在兩人靈活的攻勢下,所有反擊盡皆落空,一時間只有挨打的份。
我很想學場上那些獸人一樣,大聲叫好,但是在察覺兩股第六級力量連續轟擊下,巨神兵表面赫然毫髮無傷後,對戰局判斷頓趨保守。
沒讓我再細想,旁邊傳來了密集的破風聲,一陣密集箭雨裂空而至,猝不及防的獸人們個個中箭受傷。因為娜塔莎阻住敵人,受傷的雅蘭迦會同族人後,帶著那些受雇來的奴隸兵,發動了配合攻擊,以十字弓弩射出的利箭,奇襲成功,再次創傷了獸人們。
我站得遠,不在弩箭的範圍,幾枝斜射過來的流箭,被紫羅蘭及時噴出火焰,給焚燒阻斷,逃過一劫。
弩箭之後是蛇只、毒蟲,雅蘭迦好像施放了什麼可以控御大批毒蟲的獸魔,一大群的蠍子、蜈蚣、毒蛇,像是蟲蟲之潮般的湧來,井然有序,迅速地從外層包圍住獸人群。
如果繼續待在這裡,連我自己也要跑不掉了,靠著紫羅蘭的噴火放電,我們從毒蟲陣邊緣殺出一條路來,顧不了後頭的激戰,沒命地向紅樓跑去。
我衷心為白瀾熊和羽虹祈禱,他們若是戰敗,我等若是連最後一記籌碼都輸掉,除了在自殺和向女惡魔許願這兩個黑暗選項中選一個外,就沒有別的路好走了。
如果只是要對付娜塔莎,兩個第六級高手合力,幾回合內就把她給斃了。但是巨神兵堅固難傷,下頭又多了增援人手和毒蟲陣,他們兩人的情勢著實不樂觀,更何況我還顧慮一件事……娜塔莎在實戰中掌握到操作要訣,開始發揮出巨神兵真正威力的可能。
在我和紫羅蘭快要奔入紅樓時,背後忽然像是音爆一樣,先是耳邊什麼聲音都聽不到,跟著一股幾乎炸聾耳朵的驟然轟響,飆撼著我的聽覺和腦子,狂猛而灼熱的衝擊氣流由背後如浪撞來,我和紫羅蘭甚至站立不住,被氣流轟得離地而起,空中飄了一段後,摔落在地上,跌撞成一堆,狼狽不堪的滾著觔斗,翻撲進了紅樓。
最不願意面對的事情大有可能已經發生,我連滾帶爬地衝下樓,搶在紫羅蘭前頭,希望能盡快把阿雪救出來,脫離此地。
雖然知道這樣想很不恰當,但我還真的有點羨慕阿雪。
我們在外頭打生打死,又是巨神兵又是毒蟲,險些連命也沒有了,她倒是只要在這裡昏迷就好了,省事得很,下次有機會,我們兩個對調看看,她去打巨神兵,我來泡血池溫泉!
上趟因為太過倉促,我沒有辦法砍去那幾根咒縛鎖鏈,但這次就不同了。在幫羽虹實行淫神咒法前,我將天人之血塗在百鬼丸劍刃上,增加神兵本身的純陽正氣,再讓紫羅蘭對著咒鏈噴火,當鎖鏈開始變色,揮劍就是一斬。
「當鋃」一聲,鎖鏈應聲而斷,再用同樣方法削去另一邊的鎖鏈,阿雪赤裸的身體就落了下來。
我抱住阿雪,兩個人在血池裡沾了一身的紅色。滿身血污的必然後果,我沒法仔細看清阿雪的樣子,但滿手的毛茸茸感覺,可以想見血污之下定是一具半獸人少女的健美香軀,然而,那瘦得出奇的纖細腰肢、渾圓肥碩的滑嫩乳瓜,卻是令我幾乎屏息地起了遐想。
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紫羅蘭從旁邊叼來一塊布,那本來好像是遮蓋在旁邊的大鐵籠上,現在一被扯開,就看見鐵籠中扭曲變形的羽族童屍。慘不忍睹的景象,紫羅蘭發出哀鳴,就連我都忍不住噁心,別過頭去。
「阿雪,阿雪,你醒一醒。」
我在她蒼白的臉上輕輕拍打,叫喚著她。
「師、師父……我……」
「不要多說廢話,阿雪,你別往旁邊看,直接把這塊布披在身上,跟著師父走。」
如果讓她看見旁邊的大鐵籠,可能會情緒失控,相當不妙,所以有必要趁著她神智還不太清醒的時候,盡速離開。
眼神朦朧,阿雪把那塊布圍遮在身上,聊以蔽體,但是遮住這邊,又露了那邊,而裹上布幔後雖然掩住肌膚,但卻更彰顯出那身火辣辣的傲人曲線,如果不是反覆提醒自己身在險地,我真想上前扯開布幔,看看下頭那具惹火胴體是如何地性感誘人?
「嗚……」
紫羅蘭低咆一聲,我頓時驚醒過來,拉著阿雪就要找階梯衝出去,卻愕然驚見一道黑影攔在不遠處的前方,而我們竟然對這人的出現毫無所覺!
這人的打扮十分奇怪,有點像是伊斯塔的邪惡巫師,穿著一件極為寬大的黑色斗篷,兩手收攏在黑色袖子裡,頭上用黑色繃布密密麻麻地纏住,從頭髮直到脖子,沒有露出半點皮膚,就只有一隻左眼沒有遮蔽在黑色繃布下。
一般人類的眼睛,都是橢圓形的,但這人的眼睛,卻是一個完整的圓形,而且沒有眼瞳,就只是一個綠色的眼球,閃爍著妖異碧芒,身上更散發一陣陣腐屍般的臭味,和身後血池的腥味混參在一起,我險些當場就吐了出來如果不是身在南蠻,我一定會把他當成是巫妖,一種修習巫法的黑術者死後冤魂不散,屍首凝聚陰森怨氣而變成的邪惡生物。但現在,我一時間甚至無法判斷,這東西到底是不是人類?
「喂!你……」
經過多日折磨與改造,阿雪的體力還很虛弱,我搶在她身前,亮出百鬼丸,希望能有些許阻嚇作用,卻怎知那怪物一看見百鬼丸,綠目中碧芒大盛,左袖忽地一拂,強烈腥風驟然撲面,我腦中登時一暈,胸口煩惡欲吐,腳步一下踉蹌就往後頭倒去,但雖是如此,我昏沉的腦子仍在思考。
(奇怪……這不是黑魔法,是毒掌那一類的武功,巫妖不會用武術,他是什麼人?為什麼故意扮成這樣子?
一聲憤怒獸咆,紫羅蘭張口吐出了熾烈火焰,從旁截斷了毒風,讓我和身後的阿雪逃過一劫,不然只要再慢一下,我們兩個就真要中毒倒地了。
熊熊火焰,向那個怪人噴燒過去,焚盡他揮出的毒氣,紫羅蘭逐步進逼過去,似乎打算伺機近身攻擊。
怪人後退一步,好像做了些什麼,跟著大袖一揮,紫羅蘭所噴出的熾盛烈火,剎那間便煙消雲散,沒有半點余跡,而一道猛烈罡風順勢激射出去,把紫羅蘭打得橫空飛起,重重地撞在牆上,石屑土塊紛墜而下,我方的最大戰力已經昏死在地上,動也不動了。
露了這一手,已經充分證明了這人正是武學高手,功力深淺看不出來,但大有可能不輸給白瀾熊和羽虹,如果他肯去打巨神兵,倒是天大幫手,可惜情形似乎往反方向發展。
「紫羅蘭!」
阿雪驚呼一聲,就要跑去探看那頭昏迷的豹子,但卻被我一把拉住,不讓她去冒險。這個動作引起了怪人的注意,綠眼中再次閃起了碧芒,朝這邊看來。我心驚膽顫,只能與阿雪一步一步地後退。
「師、師父……那是什麼東西啊?」
「天曉得?你這麼想知道,怎麼不去問他?」
黑色斗篷飛揚拂動,那碧目怪人再次揮起了袍袖,我和阿雪急往後退,只聽得一聲轟然巨響,上方已經殘破不堪的石質壁板整個炸裂散開。
爆炸的力量源頭來自正上方,一道美麗的烈火倩影急飆而至,夾在無數的細小碎石、煙塵當中,烈焰燃成璀璨鳳尾,一掌就往那碧目怪人拍去。
「太好了……」
我的驚喜實在很短暫,因為那怪人忽然退了一步,露出了纏滿黑咒布的左手,毫無章法地在空中亂揮了幾下,羽虹射出的火焰就驟然消失,跟著兩人一記重掌對拍,巨響聲中,激盪的氣勁往四面橫掃,把本來就已經殘破不堪的地室,轟得一塌糊塗,而羽虹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像是斷線風箏一樣向後摔去。
勝負這等分明?我的一顆心筆直往下墜去,只不過立刻就明白,羽虹的受創非戰之罪,因為在我險些滾倒地硬接住她,卻發現她的粉嫩裸背上,嵌插了幾十片細小碎石,猶自淌著鮮血,顯然在外頭與巨神兵的作戰失利,已經負傷在先。
而我這次更看得清楚,那個怪人拆解羽虹攻擊的那一記,正是剛剛他化去紫羅蘭火焰,順勢反擊的手法。靠著家學淵源培養出的幾分眼力,讓我認出了那怪人施展的上乘武學。
(……慈航靜殿的光明化劫手!
剎那間,很多事情都在我腦裡一閃而過。
巨神兵的製造技術,是黑魔法的極度傑作,更是伊斯塔的最高機密,各國情治單位多年探查不得,為什麼反而是僻處南蠻、連黑魔法都無法修習的蛇族,重現了巨神兵?
傳說中,巨神兵的能量來源,是犧牲一萬兩千五百條性命所煉祭而成的萬靈血珠。但是小小一個蛇族,說是有一千名族人怕都太高估了,從哪裡找到一萬多條性命煉祭血珠?即使說是利用各族戰爭,做得這麼誇張,肯定早就被發現了。
外面那堆奴隸兵是從哪來的?照理說不該有什麼奴隸商人進入獸人們的封鎖範圍,是不是有什麼勢力送援助物資給蛇族,同時預備運走她們在史凱瓦歌樓城中得到的部分戰利品?
蛇族的背後,肯定有一個勢力很龐大的組織在支持她們,不但秘密傳授巨神兵的製作技術,甚至還幫她們在外地煉好了萬靈血珠,作為反抗萬獸尊者,獨霸南蠻的本錢。
種種線索,加上這個怪人所使的光明化劫手,讓我忽然憶起當日娜塔莎與雅蘭迦對話中談到的使者,心中一驚,大聲叫道:「光之神宮!這個怪傢伙是光之神宮派來與蛇族勾結的使者!」
我應該猜對了那人的來歷,可是卻沒有什麼意義,因為就在剛才塵沙紛墜、石屑飛揚的混亂當口,他已經失蹤不見。或許,儘管光之神宮曾向蛇族提出生擒霓虹姐妹的要求,但是在成功捉到之前,這名使者不希望讓羽虹發現光之神宮有人參與此事,免得讓她走脫後洩漏出去,所以才暫且退走的吧。
「借劍一用。」
懷中的羽虹勇悍異常,也不多話,搶過我手中的百鬼丸,在確認那碧眼怪人已經離開後,她只翅一振,快速飛射向空中,轉折東去,再次投入了與巨神兵激鬥的戰場。
「情形不太妙,趕快上去,看看能不能幫到忙。」
我對正蹲下用力弄醒紫羅蘭的阿雪這樣說著,但腦裡卻想著另一碼子事。巨神兵顯然已經取得絕對優勢,所以羽虹才要下來奪劍,希望借助神兵利器來扭轉戰局。所以上去之後最該做的事,不是設法幫忙,是立刻要與阿雪找路開溜。
事情如果能完全如我所想,那就是再好不過了,很可惜,我們才踏上階梯,就聽到上面的蛇蟲爬動聲,心叫不好,大批人馬已經在上面現身,除了十多條巨蟒把守住階梯出入口,還有大批手執十字弓弩的奴隸兵,把箭矢瞄準我們。
「好險,差點就讓你們兩個飛上天去了。」
少女嗓音的嬌笑,雅蘭迦率眾出現在我們眼前,手勢讓人看得很清楚,只要她一揮手,弓弩手就是萬箭齊發,把我們射成肉串。
「除了獸人,想不到還有人類。膽敢劫走要貢獻給尊者的妾奴,你還真是色膽包天啊,這個風騷的小狐女,值得你那麼賣命嗎?」
被羽虹的雷羽星矢給射傷,雅蘭迦的手臂只是匆匆包紮,還不住滲出血來,但她既然有辦法把人帶到這邊來,上面的情勢九成已經底定,獸人們就算不是全軍覆沒,也絕對不會差太遠的。
即使是阿雪這麼開朗樂觀的個性,也驚得躲在我背後,直打哆嗦,可以想見她對這些蛇族的恐懼。
無法庇護於她的我,輕拍著她的肩頭,試著拂去她的不安,但卻還想不出任何實質辦法來,只能領著頭,帶她和紫羅蘭一起走上階梯。
到了上頭,看見眼前情勢,更是驚得頭皮發麻。遠處還隱隱傳來廝殺聲,三大獸族到底是人多勢眾,並沒有在短短時間內給一網打盡,但是攻來這邊的主力,則是非死即傷,倒遍了一地,整個失去戰鬥能力了。
白瀾熊和羽虹仍在合力奮戰,兩人身上都已經多處帶傷,白瀾熊更是傷得不輕。在羽虹去取劍的那段時間裡,獨戰巨神兵的他,似乎是以傷勢、鬥志在換取時間,儘管獸王拳的婆羅橡皮功抗擊力頑強,但是硬挨巨神兵數記重擊的他,白毛上沾滿了熱血,從動作來看,搞不好還有多處骨折。
羽虹也是傷痕纍纍,但是百鬼丸在她手中,揮灑出一片又一片的璀璨火光,威力倍增,砍在巨神兵身上,留下了一道道的痕印,再不是先前那等怎麼攻擊都沒效的窘狀,巨神兵面對羽虹的攻擊時,也不得不稍稍退避。
如果能夠在那些痕印上累積攻擊,或是刺中巨神兵防守最嚴的那點,額頭上的娜塔莎,或許就能夠突破弱點,成功幹掉敵人了。
然而,和白瀾熊、羽虹氣喘吁吁,身法與動作越來越是遲緩的狀況相比,雄偉的巨神兵,仍然像是一尊不倒不敗的魔神,在眾人之前展示他的滅世邪威。
如果主力被擊潰,首領人物也都傷亡殆盡,那麼其餘的獸人兵力縱然會合,也不過是成為巨神兵腳下的犧牲品而已,起不到什麼作用。
重傷的奇裡斯,和一群已經沒有戰力的獸人,被持著十字弓弩的奴隸兵圍在中心,我和阿雪、紫羅蘭也被驅趕進去。
我心念急轉,籌謀對策,但是要改變眼前戰局,就需要足以和羽虹、白瀾熊並肩作戰的人,是要擁有第六級,甚至第七級力量的高手。
第七級……
我不由得瞥向旁邊的阿雪。面上寫著明顯的驚恐,不停拉扯著我手臂的她,正是擁有第七級力量的高手,問題是,倉促間怎麼引出她的力量來?
不需要去和巨神兵作戰,只要能產生擾敵效果,讓我們逃生就行了,因為如果照這情形下去,奇裡斯、白瀾熊或許是奇貨可居,我肯定會被蛇族像殺狗一樣地殺掉。
只要讓阿雪施放咒術,有那身潛藏的強大力量,即使是未與神明訂約,也可以製造一點混亂吧?
可是那些不需與邪神訂約的黑魔法,施放時都要犧牲品來祭祀,現在當然是不可能;不需要犧牲品的神聖魔法,被下了詛咒封印的阿雪又使不出來。
等等……如果只是用一些放光、照明之類的咒語,應該不至於會牴觸到詛咒,讓她像上次開靈竅那樣滾倒在地吧?
這個險值得一試,但我不由得又想到,雖然只是最低階的神聖魔法,但萬一刺激到阿雪腦裡的封印,讓她回復記憶,那我……
看著阿雪純樸嬌憨的面容,滿是不安地望著我,眼中卻寫滿信賴,我一時間真是難以取捨。
「轟」的一聲,白瀾熊被巨神兵一擊轟中,骨碎的聲音,連大老遠的這裡都聽得見,而他更被巨神兵連接下來的攻擊,一腳踩進土裡,生死不知,只剩羽虹一個人獨對巨神兵。
(沒時間多想了,飲鴆止渴也說不得了……
我一把摟過阿雪,趁著附近獸人還沒有注意我們,在她耳邊低聲道:「阿雪,你仔細聽好,師父現在教你一個咒語,你等一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