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魂俠影 第十二回 再起烽煙

  冬季天色暗得較早,從梧桐苑出來後,雲層已經染上了幾分烏黑,龍輝回到龍府,卻見魏雪芯已經準備好年貨,她如今外著漱玉雪貂披肩,整個人裹在裡邊就像是一團雪粉,嬌俏可愛。

  見到龍輝回來,魏雪芯展顏歡笑道:「大哥,你回來了!」

  龍輝幫她提起年貨,說道:「等好久了吧。」

  魏雪芯笑盈盈地挽著他胳膊,螓首膩在他肩膀上,說道:「才沒有呢,不過咱們可得快些,不能讓娘親等久了。」

  兩人有說有笑地出門,魏雪芯喜歡欣賞路邊風景,龍輝也就沒安排馬車,陪著小嬌妻步行而去,也當做是散散步。

  街上行人罕至,想來都是在家中過年,魏雪芯東張西望了片刻,見周圍沒有人,然後咬了咬嘴唇,臉頰暈紅地問道:「大哥,今天中午,你是不是跟姐姐玩得很盡興?」

  龍輝一愣,也不知如何回答,乾咳幾聲道:「雪芯,你為什麼這樣說?」

  魏雪芯小聲嘀咕道:「你跟姐姐都是那麼愛玩的,而且你們去大娘那兒還是坐馬車的……一個中午能做很多事了。」

  龍輝哭笑不得,這個中午確實做了很多事,不知如何回答。

  「你這小妮子……那大哥也跟你好好玩一下」既然無法解釋,那就不解釋,龍輝一把將雪芯攬在懷裡,揉捏她的小臉以作警告。

  雖說大街鮮有行人,但魏雪芯卻不習慣大庭廣眾之下跟男子親近,哪怕是自己夫婿,當即粉面通紅,不敢在說話。

  嚇住這妮子的嘴巴後,龍輝總算鬆了口氣。

  穿過前面兩條街便是煙柳居,就在兩人喜氣洋洋之時,幾乎是同時,夫妻兩汗孔收縮,一股強烈的敵意從心中湧起。

  魏雪芯咬唇低語道:「大哥,我好想感覺到了一些東西。」

  龍輝點了點頭,眼神凝視著前方的一間民宅,那件宅子原本是一家麵館,但老闆和夥計都回家過年,現在已經是門窗緊閉。

  龍輝臉色凝重,一步步走了過去,伸手推門,門竟然毫無阻力地打開,魏雪芯也跟著走了上來。

  兩人站在門口,凝望屋內,只見大廳昏暗,椅子都疊在桌子上,顯然是停業了一段日子,唯獨中央的一張桌子擺放整齊,桌前端坐著一人,由於光線過於昏暗,只能看清臉部輪廓,鼻樑高挺,劍眉入鬢,本該儒雅翩然的氣度卻被一雙銳利的眼睛給打破,散發著一股沉雄邪霸之氣。

  「喲,大過年的,滄教主不呆在你的金鑾殿大擺筵席,反倒跑到這黑燈瞎火的小麵館來!」

  眼前之人正是畢生仇敵,龍輝卻不露半分怒殺仇恨之意,反倒是談笑風生,調侃自若。

  滄釋天頗有幾分意外,笑道:「還以為你會怒然拔刀,但你卻讓朕甚是意外!」

  將仇恨掩埋在心的人才是最為可怕的,滄釋天心知其中道理,對龍輝重新評估。

  龍輝笑道:「滄教主孤身前來,在下也極為意外。」

  滄釋天道:「既然你能如此冷靜,倒是好說話,朕有幾句話,你可願意靜心一聽!」

  龍輝掃了四週一眼,並未發覺有埋伏,就算有埋伏,在這地支大陣加持下任你武功再高也得乖乖受死。

  「但說無妨!」

  龍輝冷笑一聲,一擺衣襟,大馬金刀地坐下,與滄釋天相對而坐。

  滄釋天淡淡地道:「新年佳節雖是好,但明年呢?閣下是否還能如此安穩?」龍輝眉頭一揚,道:「我過得好不好不勞滄教主費心,教主還是想想選那一天做忌日吧!」

  滄釋天哈哈笑道:「如今朕坐擁天下,你居然還敢如此大言不慚,真不知道你的信心從何而來?」

  魏雪芯忽然開口道:「自古邪不勝正!」

  滄釋天冷笑道:「這句話不過是弱者給自己的心理安慰罷了,世上何來正邪?自古史書皆是勝者所寫,勝者為王既是正,敗者為寇是為邪,如今人人稱滄某為邪神,千年之後滄某便是萬古聖帝!」

  龍輝嘿嘿道:「滄教主好氣魄,看來你是吃定我們了!」

  滄釋天道:「如今朕乃神州共主,如日中天,爾等偏安一隅,勢若危卵,莫非閣下還以為有逆天之力!」

  魏雪芯柳眉一揚,正要反駁,龍輝卻懶得理會,淡淡地道:「孰勝孰敗,言之尚早,滄教主大老遠地跑到江南來,不會是只想說這幾句空話吧。」

  滄釋天笑道:「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朕見你是個人才,不忍你就此魂斷於此,只要你肯歸順,朕不但保你身家性命,還可封你為江南王!」

  龍輝哼道:「好豐厚的待遇,我是不是該答應呢!」

  滄釋天笑道:「不必急著回答,十五過後在再下結論。」

  「不必等這麼久,我現在就告訴你!」

  龍輝一字一句地道,「我此生的心願便是取你滄釋天的狗頭!」

  滄釋天似乎已經料到龍輝的答案,並無異樣,淡淡說道:「情仇虛浮如雲,你這般執著有意義嗎!」

  龍輝冷笑道:「意義與否輪不到你評說,但龍某再怎麼不濟也不至於把妻子贈予他人淫辱!」

  滄釋天臉色湧起一層青灰,壓下一絲殺意,淡淡地道:「朕所作之事皆是為我滄家千秋霸業,任何犧牲皆是值得!」

  龍輝哈哈大笑,冷視對手,反問道:「滄家?你有家嗎?」

  滄釋天眼神驀然一斂,拍案而起,轟鳴之掌夾帶無邊炎氣撲向龍輝。

  「惱羞成怒了嗎?」

  龍輝一聲冷笑,夾帶渾厚內力,捲起劇烈亂流,迎擊眼前仇敵。

  瞬間只見龍輝五指握拳,斂轉化,浩勁沉雄,直擊對手。

  拳掌錯落之間,滄釋天頓覺內力一洩,真元莫名虛耗,正是十二地支陣之玄通。

  交手剎那,雖佔上風,但龍輝仍覺一絲不妥,思念三分,眉色丕變,於是武決轉換,右手拈成劍指,指氣回朔再凝真,正是萬兵法訣之內聚劍氣。

  滄釋天哈了一聲,笑道:「堪比於秀婷之劍氣,朕也該回敬!」

  說話間祭起火蠶手,炎氣流竄,霸氣絲毫不讓,最玄妙的是炎氣之中蘊含星河氣流。

  龍輝哼道:「口出狂言,今日我便不佔你便宜,要你敗得心服口服!」

  說話間氣勁收斂大半。

  篡位邪神孤身犯險地,不減梟雄風采,再世真龍收功七分,盡顯血膽武魄,雙方內力相似,公平一戰。

  乍時流光一驚爆,人影錯綜,竟難分軒輊。

  「明明佔據陣法之利,卻自降內力,愚昧之際!」

  滄釋天冷笑嘲諷。

  龍輝哼道:「一生只懂背後暗算的人,任你武功再強,地位再高也不過是見不得光的鼠輩,有何能耐安坐龍椅!」

  滄釋天見龍輝自限功體,立即豁盡元功,藉此機會誓除強敵,先燃霸道炎火,再祭渾厚星河,正是兩大絕學並氣連武。

  「自取其辱!」

  龍輝沉哼一落,呵氣通天靈,瞬間左運刀氣,右凝劍指,動天一納勁,竟是刀劍分流再合戟勢。

  雙強相遇,混沌受招,沛然餘力震得整個麵館桌椅崩碎,酒罈破裂,再無一處完好。

  龍輝只出三成功,留有七分力在震盪中毫髮無傷,而魏雪芯劍氣護體,亦是煙不沾體,然而滄釋天有天穹妙法加持亦是不痛不傷。

  忽然魏雪芯眼眸一閃,玉指篩張,桌椅崩碎所留下的木屑應聲捲起,她正以真氣聚合地上木屑,凝物成劍。

  「狗賊,看劍!」

  魏雪芯劍心審敵,返璞歸真一劍刺出,劍氣化出滔天浪濤,竟將滄釋天四肢百骸封住,然後一劍封喉,正是邪神授首!一泓鮮血,人頭落地,魏雪芯蹙眉道:「大哥,此人不是滄釋天!」

  龍輝點了點頭,道:「雖然武功是一樣的,但我也感覺到他有些不妥。」

  就在此時,那顆人頭飄出陣陣青煙,還原本來面目,竟是一個年輕男子,並非滄釋天。

  魏雪芯驚愕道:「這是怎麼回事?」

  龍輝冷冷地望著地上的斷首屍骸,本該喜慶的心情蕩然無存,唯有一絲疑惑和憂慮。

  就在此時,道華光耀,劍氣橫掃,兩抹超絕人影赫然現身。

  先天激戰引來最近的兩大先天,淨塵與劍仙同時到場。

  龍輝向兩人說明事情經過,於秀婷也覺得極為詭異,蛾眉輕蹙道:「既有滄釋天之面貌,又有邪神武學,但死後卻化出異相,此等事情聞所未聞。」

  淨塵凝視屍首片刻,臉色丕變,長歎一聲道:「劫數啊!」

  龍輝奇道:「道長此言何意?」

  淨塵道:「當年聖極宗肆虐一時,三教潰敗,神州淪喪,幸得竹虛子挺身而出,施展天穹妙法一平禍梟。據道門典籍記載,竹虛子祖師為了對付傲心的麾下陰兵鬼將,精心選取十名純陽童子,將神念心血匯入純陽童子體內,藉著分靈之法,化出十具與本尊實力一樣的分身,稱之為神遊物外大法。」

  龍輝微微一愣,驚道:「道長所指莫非這滄釋天也練成了神遊物外大法?」

  淨塵苦笑一聲,點頭道:「應該不會錯。」

  魏雪芯愁眉緊鎖道:「這麼說來,滄釋天豈不是天下無敵了。」

  龍輝道:「針無兩頭銳,當初煞域也要藉借酆都陰氣才堪堪化出十大分身,我不信這神遊物外大法能逆天至此!」

  淨塵道:「將軍所言甚是,神遊物外大法的分身要求極為嚴格,必須選取生辰八字與主體相合之人,除此之外還得是天生武骨並且是不懂武功者。」

  龍輝蹙眉道:「前面兩項還好理解,為何要選不懂武功之人?」

  淨塵道:「不懂武功則猶如一張白紙,可以接納主體的武功,從而以骨養武,速成武道。」

  於秀婷道:「天下眾人命格何其多,要選出符合者已是一個難題,而武骨天生更是萬中無一,就算有也都被一些大門派搶先收入帳下,當做未來接班人培養,這三項要求很難實現。」

  淨塵道:「谷主慧眼,貧道佩服,當年竹虛子祖師乃是調集了三教之力,背後更有大恆朝廷支持,幾乎聚集了全國花費了十年時間才尋得十名純陽童子。」

  龍輝暗笑一聲,低聲跟魏雪芯說道:「武骨天生定非俗人,身邊怎會缺少美女佳人,這純陽童子亦是難求。」

  魏雪芯嫩臉一紅,嗔了他一眼,似怪他不正經。

  淨塵道:「滄釋天是在五年前得到天穹妙法,再加上領悟揣摩物外神通的奧妙,滄釋天最少也得花費半年以上的時間,所以貧道敢肯定他所能動用的物外分身絕不超過五個!」

  龍輝釋然道:「他如今以一個分身潛入金陵,想必是要一探我方虛實,更是想找出地支陣法的破綻,卻因功體首先被雪芯殺了一個分身,真是偷雞不得蝕把米。」

  於秀婷道:「除卻兵力因素,滄釋天麾下有尹方犀一個先天高手,再加上分身,頂尖戰力依舊不如我方,這亦是我方的優勢所在。」

  淨塵道:「地支大陣只要極元器不毀,便是固若金湯,兵力上的劣勢得以扳回,只要我方能穩打穩扎,定可粉碎邪神野心!」

  龍輝並無太大喜悅,暗忖道:「這分身如此珍貴,滄釋天竟會讓其孤身犯險,不符合他往日風格,除非他是另有打算,又或者有足夠的取勝信心。但觀其神態似乎後者居多,如今江南十二郡已經補成陣法,而且我們又有遼東作中轉,鐵壁關為後盾,雖不敢說能打入玉京,但要雙分天下也不是難事,滄釋天究竟有何依仗?」

  雖是有些疑惑,但丈母娘就在跟前,龍輝也得做足功夫,換上笑臉繼續拜年。

  到了煙柳居,發現桌子上已經擺滿了豐盛飯菜,看來於秀婷早已等候多時,魏劍鳴則滿臉喜色地坐在一側,他一身新衣盡顯過節祥氛。

  用餐過後,魏劍鳴心血來潮,竟拉著龍輝去下棋,龍輝棋力不佳但見小舅子如此雅致,也捨命相陪,孰料下棋之後,發覺魏劍鳴同樣是一手臭棋,端的是芝麻瞪綠豆,沒有更差只有更臭。

  回娘家後,魏雪芯陪母親在院子裡散步,母女二人蓮足踏在雪地上,發出茲茲的響聲,甚是愜意悠閒。

  於秀婷望了望四周瑩白的雪景,又看了看女兒,只覺得女兒欺雪壓霜,心想當年因自己喜歡雪景,就給叫女兒做雪芯,如今看來並無取錯名字。

  魏雪芯見母親一直不說話,便問道:「娘,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於秀婷笑了笑,說道:「沒有,只是想跟雪芯你靜靜地呆一會。」

  魏雪芯嗯了一聲,垂下螓首,便不敢多言。

  於秀婷微笑道:「雪芯,你幹嘛也不說話了。」

  魏雪芯道:「娘親喜靜,雪芯自然不能擾亂。」

  看著自家丫頭如此乖巧又帶幾分呆氣,於秀婷不禁莞爾,伸手把她攬在懷裡,笑道:「雪芯從小到大你都是這麼乖,除了偶爾會耍些倔脾氣外。」

  所謂的倔脾氣便是她當年在泰山比武招親之事,被提起陳年糗事魏雪芯覺得臉頰火辣辣的,羞得把臉埋在母親溫軟的香懷內。

  嘟囔了幾句,魏雪芯忽然開口道:「人家擺個擂台起碼還賺回了如意郎君。」於秀婷笑道:「你那夫君風流得很,這也如意?」

  魏雪芯道:「大哥跟雪芯兩情相悅,咱們都明白對方心意,這就足夠了。」

  於秀婷臉色忽然一沉,眼眸閃過一絲異色,平靜的心湖竟泛起陣陣漣漪。

  魏雪芯見母親神色有異,問道:「娘,你怎麼了?」

  於秀婷笑了笑道:「沒事,娘親只是有些累了。」

  魏雪芯急忙道:「娘,那你快回去休息吧。」

  於秀婷點了點頭,走回寢室,望了一眼門外的雪景,慢慢將門闔上。

  梳妝台上並無任何胭脂盒,只有一把梳子和鑲在牆上的鏡子,於秀婷幽幽一歎,解開盤髮簪子,烏髮柔順地傾斜而下,好似一道墨玉瀑布。

  只見鏡中之人仙姿玉骨,端雅清麗,柳眉如山,眼若秋水,玉靨凝脂,但卻掛著一絲疑惑和迷茫,對鏡自憐。

  「兩情相悅?」

  於秀婷暗歎一聲,心緒回朔……對楚無缺雖有仰慕,但也只是少女幻夢,夢醒之後便不再糾纏,與他相認不過是因為女兒的關係,至於下嫁魏少宗亦是感念其一片癡情以及師尊的撮合……這四個字與自己根本毫無關係。

  半個月後,新春佳節算是終止,喜慶氣氛一掃而空,十二郡城再度進入備戰狀態,因為春暖花開,便預示著道路冰凍解封,官道再無阻隔,滄釋天的主力便會壓向江南。

  睦州,距離江南軍最近,為十二地支的醜位,其東南西三面皆是平川地勢,無險可守,唯北面有河道經過,所以此地也是龍輝最為重視的城池,在東南西三面修建了大量防禦工事,而北面河道則有蛟龍守護,其餘郡城也可通過河道支援睦州,除此之外,還以凌霄為主將,岳彪為副將,風望塵為軍師,三人合力鎮守此城。

  旭日初升,凌霄如往常一樣巡城,忽然東面烽火台燃起煙塵,凌霄立即下令全軍戒備。

  「斥候速速前往查探,我要最短時間內知曉敵軍虛實!」

  凌霄下令道。

  斥候接令,迅速出動,東面烽火台的守兵也迅速派人來稟報,凌霄很快就知曉敵情。

  「凌將軍,東面來了一隻軍馬,人數不下五千。」

  斥候回報道,「他們打著旗號是一個趙字。」

  經過多番沙場歷練,凌霄早已具備大將之風,聽到軍情後沉穩以對,思量三分,立即命人傳召岳彪前來。

  「岳兄弟,東面來了一隻軍馬,初步估計人數布下五千。」

  凌霄對岳彪說道,「煩請你去一探虛實。」

  岳彪咧嘴笑道:「凌大哥,怎地跟兄弟客氣起來了,小弟這便去看看是那個不開眼的傢伙,竟敢到咱們地盤放肆。」

  凌霄道:「兄弟千萬小心,莫要輕敵。」

  岳彪笑道:「如今地支大陣已經布下,就算是滄釋天親臨,岳某的金剛雙斧也能砍他狗頭。」

  說罷便走下城頭,點起五百騎兵奔向東面。

  岳彪身軀頗重,普通馬匹難以承受,所以他一人得用兩匹戰馬交替騎乘,經過烽火台時,此地的守備立即出來稟報:「副將,敵人在三十里處按兵不動,也不知有何打算。」

  岳彪粗中有細,心忖道:「烽火台在向外延伸三十里便是地支陣法的極限,那幫傢伙不敢輕易靠近想必也是顧忌陣法玄通。當初將軍曾告訴我們,滄釋天暗中潛入金陵,想必他已經摸出了陣法覆蓋的範圍,所以他們才按兵不動。」

  守備又小聲問了一句:「副將,您的戰馬似乎有些累,要不要更換。」

  岳彪掃了一眼身後的戰馬,只見這兩匹馬鼻子不斷噴氣,四肢顫抖,歎道:「換吧,換吧,給我準備兩匹健壯的戰馬。」

  當初武舉比試之時他曾壓斷馬腿,如今經過一個冬天的蓄養,似乎又重了幾分,就連產自北疆的良種馬也禁受不住。

  換了戰馬後,岳彪喃喃自語道:「他娘的,這些馬都不耐騎,真不知得找什麼來代步,難不成以後我得撒丫子跑步?」

  就在此時,烽火台旁邊的樹林響起一陣嗖嗖聲,陣陣腥風撲面而來,驚走林中飛鳥,四周的戰馬也開始煩躁不安。

  有經驗的老兵臉色立即大變,開口提醒道:「林子內有猛獸,大家小心!」

  如今正逢初春,恰是猛獸冬眠醒來尋找果腹食物的時候。

  烽火台四周聚集了足有七八百人,濃重的肉味已經讓這頭餓瘋的猛獸發狂。

  伴隨著沉悶的嘶吼,一尊巨大彪悍的巨獸從林中走出,眾人定神一看竟是一頭巨熊,這熊身長丈許,一身熊毛烏光油亮,雙目赤紅,口涎直流,顯然已經把這夥人類當做了自己的盤中餐。

  論力量和身板,棕熊都在猛虎之上,但卻常有猛虎吞熊並不在少數,就是因為虎懂得避重就輕,不輕易出手,只會選擇最佳時機一舉撲殺獵物,而熊生性蠢笨,只要老虎選準時機便可獵殺巨熊。

  但也正因為熊性蠢笨,這頭餓瘋的巨熊才會不顧一切地衝出來襲擊人類,若是換了一頭老虎,絕不會傻乎乎地面對七八百個全副武裝的精兵。

  那些將士一見巨熊不但沒有慌張,反倒露出絲絲喜色,個個舔著嘴唇,彷彿正盯著一頓美味佳餚。

  岳彪心知飢餓的巨熊更為狂暴,雖然己方人數眾多,但也不敢輕視,立即命令眾人嚴陣以待,弓弩火槍全數瞄向猛獸。

  「岳老大,這頭熊長得好肥,夠咱們吃好幾頓了。」

  岳彪身旁的親兵壓低聲音道。

  岳彪哭笑不得,笑罵道:「小六,你真是吃貨!」

  那個叫小六的親兵嘻嘻笑道:「老大,民以食為天嘛,等打下這熊後能不能給小弟一個熊掌嘗嘗鮮啊?」

  岳彪直接無語,啐道:「熊掌乃是大補之物,你這小身板能受得了嗎?小心別補得七孔流血!」

  小六笑道:「老大,就是因為我身板瘦弱,怕給你拖後腿,所以才想方設法補上一補嘛!要是我也有您老這般虎背熊腰,就不枉此生了!」

  岳彪罵道:「媽的個巴子,你小子是不是繞著彎子罵老子身重!」

  親兵嚇得一縮腦,連忙說不敢。

  虎背熊腰,身子重?岳彪臉色倏然一沉,腦子閃過一道靈光,大喝道:「放下弓弩火槍!」

  眾人不明所以,但軍令如山,仍然照做,只見岳彪笑呵呵地走出軍陣,丟開兩把金剛板斧,然後解開衣甲,露出一身黝黑似鐵的彪肉。

  「老子正愁沒有坐騎,你這畜生送上門來正合我意!」

  岳彪哈哈大笑,一干士兵頓時愣了眼,他們將軍竟然要赤手空拳肉搏餓熊。

  那頭巨熊雖然餓壞了,但眼見一個人類敢大搖大擺地走到它跟前,心裡還是有幾分疑惑,但始終敵不過本能的飢餓,張開血盆大口,張牙舞爪撲向岳彪。

  面對巨大猛獸的身軀,岳彪不躲不閃,握緊砂鍋大的拳頭,對準熊頭便是一拳。

  鐵拳剛猛,竟將巨熊砸得四腳朝天,嗚嗚哀嚎,一眾士兵頓時拍手喝彩,紛紛稱讚岳彪神勇。

  巨熊吃個虧,但仗著皮堅肉厚,重整旗鼓,再撲殺獵物。

  岳彪腳踏巧步,使了身法朝左側一讓,避開熊掌,然後一把跳到它背上,左手揪住脖子上的熊毛,掄起右拳便打,但岳彪勁力外剛內柔,竟砸痛熊肉,並無後勁傷其筋骨,饒是如此餓熊痛得不住亂竄,掉頭朝樹叢衝去,欲借衝撞樹木之力擺脫身上人類。

  只聽咚咚的聲響,三五棵碗口粗細的大樹一一折斷,但岳彪已經騎在熊背之上。

  餓熊慌了神志,一股腦往前衝,竟不顧前方是塊岩石,岳彪暗叫不妙,他要拿這頭熊當坐騎而不是當點心,若是給它這般衝下去後果只有一個——眾兵士今晚改良伙食。

  危急關頭,岳彪跳下熊背,左手依舊扣住巨熊的脖子,右手朝後一揚捉住熊背,隨後沉腰扎馬,使了個千斤墜,竟將巨熊的衝勢硬生生截斷,只看他雙足有陷地一尺,但神威不見,猛然大喝一聲:「給我起來!」

  雙臂一舉,將巨熊舉過頭頂,然後縱身一丟,咚的一聲巨熊被摔了回去,摔得七葷八素,嗚嗚哀啼。

  岳彪步伐沉穩,一步步地朝巨熊逼近,那畜生似乎被打怕了,竟是不住後退,當退無可退之時,巨熊嚇得匍匐在地,嗚嗚低喘,渾身發抖,好似一個被棍棒教訓的孩子。

  岳彪哈哈笑道:「笨熊,識趣的話就乖乖趴下給老子當腳力,要不然再賞你一頓拳頭。」

  那巨熊似乎聽得懂人話,熊頭竟一點一點的。

  岳彪一個翻身騎在它背後,指了指前方軍陣,說道:「去,帶我到前邊!」

  巨熊不明所以,傻乎乎地呆在原地,岳彪不耐煩地又砸了它一個腦袋,喝道:「趕緊過去!」

  巨熊這回學乖了,馱著岳彪老老實實地走過去。

  眾將士見他赤手空拳降服一頭巨熊,紛紛喝彩,對其是敬佩萬分。

  巨熊雖被岳彪降服,但身上那股猛獸氣息仍舊讓戰馬不安,岳彪見狀立即吩咐手下給巨熊準備食物,這頭熊過了一個冬季後,正餓得發慌,食量大得驚人,竟把烽火台守軍的糧餉吃了個精光,岳彪哭笑不得,便命人再回去調配軍糧。

  吃飽後的巨熊安靜了不少,岳彪嘿嘿一笑,對著熊屁股提了一腳,巨熊嚇了一跳,立即匍匐在地。

  岳彪冷著臉,喝道:「吃飽了快給我滾!」

  眾人不禁吃了一驚,以為他們頭領吃錯了藥,明明好不容易才捉來的猛獸就這麼放走了,而且臨走前還給這畜生大吃一頓,有的人還心想天底下要是有這種好事,自己也去做畜生算了。

  巨熊嗚嗚低鳴,瞪著眼睛不解地望著岳彪,只見岳彪虎著臉,不由分說地揪住它的脖子,猛地朝樹林拖去。

  巨熊竟不斷掙扎,熊掌在地上混亂撓抓,好像一個死皮賴臉的小破孩,嘴裡還嗷嗷直叫,堅決不願再回樹林。

  岳彪可不管這個,將它一把丟到樹林裡,然後大喝道:「全軍將士上馬,立即趕赴戰場!」

  布下軍令後,岳彪穿好軍甲,重新帶上板斧,黑臉卻露出一絲輕笑,召來那個叫做小六的親兵,吩咐道:「你去給我準備幾個馬鞍,然後全部拆開,重新裝訂在一起,等會自有妙用。」

  親兵遵命照辦。

  五百士兵過了烽火台,朝東面再走十里,忽然戰馬再度焦躁不安,眾人頓感莫名。

  岳彪朝草叢了掃了一眼,嘿嘿道:「那笨熊又來了!」

  親兵臉色一變,便要下令戒備,岳彪擺手制止了它。

  「笨熊,給我出來!」

  岳彪大吼一聲,好似悶雷炸響,驚走四周飛鳥。

  草叢裡發出嗖嗖響聲,岳彪嘿嘿一笑翻身下馬,逕直走到草叢,伸手一探,猛地拖出一尊巨熊。

  岳彪掄起拳頭便要再打,那熊抱著腦袋嗚嗚直叫,似做哀求狀。

  岳彪收回拳頭,抬腳踢了它一屁股,指著森林喝道:「滾!」

  巨熊竟似通靈般,一雙眼睛露出無辜的光芒,還微微搖頭,岳彪也不管它,負手在後轉身離去。

  巨熊見狀竟追了上來,岳彪回頭瞪了它一眼,嚇得它不敢前進。

  但等岳彪轉身,巨熊又跟了過來,一人一熊就這樣走走停停,好似戲耍。

  眾人瞧得有趣,竟忘了猛獸凶威,紛紛哈哈大笑,彷彿眼前的不是一頭惡獸,而是一隻小貓。

  又走了幾步,岳彪猛然回頭,巨熊立即趴在地上,岳彪慢慢朝後走去,巨熊以為又要吃苦頭,嚇得嗖嗖發抖。

  岳彪輕輕舉起手掌,按在巨熊頭頂慢慢撫摸,說道:「你不願意走嗎?」

  巨熊雖不懂人言,但感覺到岳彪不會再趕它走,便瞇著眼睛,將腦袋蹭向岳彪的手心,好似一隻像主人撒嬌的貓咪。

  岳彪吩咐士兵取來那個改造的馬鞍,綁在了它背後,說道:「從今日起,你就叫阿勇,以後就跟著我,若敢不聽話,立即將你烤成燒肉,犒勞全軍。」

  巨熊似乎感到岳彪的善意,竟發出呵呵的低吼,好似在憨憨傻笑,看得眾人又是一陣捧腹。

  岳彪出身獵戶之家,對於野獸的習性甚是熟悉,猛獸雖然凶殘,但心性卻極為單純,既懼怕強者,又能感覺人類的善意,所以要降服猛獸有兩種法子,第一就是從小養到大,無論是虎豹獅熊都會對主人忠心耿耿,第二就是比它強,一頓拳腳後再給餵食,同樣可以讓猛獸歸心,而岳彪再來個欲擒故縱,把這頭狗熊給哄得昏頭轉向,乖乖當了坐騎。

  綁上「熊鞍」後,岳彪總算有了合適的腳力,心情大爽,便趁著還未趕到戰場的空閒,好好看一看這頭巨熊,這細看之下立即大吃一驚。

  巨熊的額頭有兩撮白毛,細細的,若不然仔細查看還不能發覺,這兩撮白毛長在熊眼之上,就像是兩筆白眉,這正是熊類中罕見的白眉熊,這種熊乃是熊王后裔,幼年期的體形就如同普通的成年棕熊,長大後更是大若小山,普通的棕熊也只有它的三分之一,力大無窮,一掌便可拍斷一棵需要五六個人才能圍住的大樹,發起狂來,滿山遍野的猛獸皆難擋分毫,吞獅撕虎那是常有的事。

  其實這頭白眉熊乃是一頭幼熊,跟著父母在深山生活,說起來也是湊巧,神州氣候失常,導致冬季提前到來,它們一家三口還未來得及儲備足量食物就面臨嚴寒,成年白眉熊長得大,吃的也多,當無東西可吃的狀況下,兩頭成年巨熊便活生生餓死,而這頭幼熊失了父母,又餓得難受,無奈之下便下山覓食。

  也算它倒霉遇上了岳彪這麼個硬骨頭,一頓痛打再加上一頓好吃,立即讓它覺得岳彪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死纏爛打的也要跟來,起碼不愁吃喝。

  撿到了個寶,岳彪心情舒爽,拍了拍白眉熊的腦門,說道:「阿勇,給我往前衝!」

  白眉熊大吼一聲,撒腿便跑,它身軀雖然笨重,但跑起來一點也不含糊,竟不下於奔馳快馬,飛掠而出,竟把一眾騎兵甩在身後,那些戰馬雖然訓練有素,但畢竟是凡物,遠不如這頭白眉熊先天優勢,再加上恐懼那猛獸氣息,也就落在後邊。

  隨著路程逼近,岳彪已經能夠看見對方陣營,只見前方聳立著一支強軍,怒馬騰躍,鐵甲鏘鏘,軍容極壯,這些士兵穿著統一的鎖子連環甲,全身包裹,至於手肘膝蓋等關節則是裹著一層柔軟的牛皮,既能保護關節要害,又不妨礙動作,而他們臉上都蒙著面紗,這種分明就是抵禦風沙的裝束,可見這支勁旅常年處於黃沙狂風之地,天下間唯有西域軍。

  「滄釋天的主力果然來了!」

  岳彪臉上一沉,手掌一揚,下了個停軍令,身後騎兵立即勒住馬韁,五百精騎序地排列成隊,動作簡練整齊,人數雖少,所展現之軍姿絲毫不弱眼前敵軍。

  西域軍揚起的軍旗繡著一個趙字,說明這支隊伍的首領是趙姓之人,岳彪喝道:「對面將領是何方人也,速速出來答話!」

  「哈哈,岳彪,幾個月不見,你嗓門還是這麼大!」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出,軍陣紛紛讓開,只見一騎慢悠悠地走出來,錦袍裹堅甲,寶劍掛腰間,意氣風發,竟是當初的武舉第四名——趙無量。

  岳彪冷笑道:「趙無量,想不到你穿了身將軍服,倒也有幾分將軍樣!」

  趙無量嘿嘿道:「閣下的坐騎同樣別出心裁,與你甚是般配!」

  他話語猶如利刃,直接諷刺岳彪跟熊為伍,也是一頭笨熊。

  岳彪也不動怒,指著趙無量對手下說道:「兄弟們,這小子當初在尚武堂被老子打得做狗爬,也不知撞了什麼狗屎運,竟然做了個小頭目,真是天不開眼!」他嗓門極大,一字一句皆傳遍全場,無論敵我都聽得一清二楚,小六心知頭領心意,當下起哄道:「岳老大,不是天不開眼,而是這小子開了屁眼!」

  岳彪笑道:「小子,你說什麼?」

  小六道:「將軍,西域軍的駐紮之地多是風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想找個女人都困難,所以西域軍裡邊不少頭目都被憋出了毛病,於是專門找些生得俊俏的士兵來做兔兒爺。您看那個姓趙的,生得俊眉俏目,十有八九也買了個屁股給他上頭,然後換了個將軍當當!」

  小六說話尖酸刻薄,嗓門也是不小,再加上他故意起哄,聲音比往日更大,西域軍有大半人都聽到了。

  趙無量本是裴家妻族,滄釋天收了裴家兵權後,為了不激起河東士族過大矛盾,便將武舉第四名的趙無量破格提拔為正四品將軍,由他統領一支五千人的軍馬,但這些直來直往的軍人卻不懂這些政治心術,只是看到一個毛頭小子一下子就當上他們頭領,心裡多少有些不暢快,如今小六這麼一說,有不少人倒也起了疑心,畢竟西域軍高層的癖好已經是公開的秘密。

  小六乃是鐵壁關老兵油子,對於各路軍隊的事情多少有些瞭解,他這麼一喊反倒切中要害,而這小子一不做二不休,繼續吆喝吶喊道:「屁股鬼,屁股鬼,姓趙的是個屁股鬼。」

  龍麟軍眾將士頓時樂了起來,紛紛起哄,齊聲大喊:「屁股鬼,屁股鬼!」

  氣得趙無量臉色鐵青。

  岳彪也有心將對方激怒,好引他們進入地支陣法的範圍內,於是隨口編了支歌謠:「趙家小兒真無量,一朵菊花萬人捅,肛脫屎漏拉鮮血,買個屁股當將軍!」

  岳彪能奪取武榜眼,絕非粗勇無腦之輩,相反他是熟讀兵書,對於那些詩詞歌賦雖不擅長,但要做幾首還是游刃有餘,如今做這麼粗鄙的歌謠可謂是信口胡說。

  龍麟軍的將士也是粗人一群,文縐縐的東西不懂,但岳彪這首歌謠卻是形象貼切,一學便會,五百多人齊聲高唱這「屁股歌謠」。

  正所謂三人成虎,再加上這五千西域軍大多人對趙無量不服,也信了七八分,一道道疑惑的目光射來,氣得趙無量臉色紫青,恨不得拔劍殺人。

  岳彪拇指倒豎,做了個挑釁的姿勢,他便是要火上澆油,把趙無量激得暴跳如雷,將這支西域精兵引入地支陣法的範圍內,以便一舉殲滅。

  趙無量先是一怒,伸手按劍一副誓死廝殺的模樣,但想起上頭交代的命令,又將火氣壓下,吐了口濁氣,暗忖道:「元帥曾明言,此番出兵只是為了確定對方陣法覆蓋的範圍,如今看他們也按兵不動,想來前面就是陣法的極限。」

  罷了,罷了,暫且忍下此窩囊氣,等大軍破陣再將你這黑廝剁成肉醬!趙無量也是非常人,無視對方挑撥,下令道:「全軍紮營,固守陣腳!」

  岳彪暗吃一驚,思忖道:「這小子還這能忍,不過看他們架勢似乎要長期駐紮在這兒。」

  岳彪雖知趙無量不足以構成威脅,但也會讓這顆釘子落在自家門口,心知生出一計——你能忍,我就不信你那群手下能忍!岳彪低聲傳令道:「爾等在此戒備,我去闖一闖他們陣營,待會我含撤退之時,你們就給我往回跑,盡量把這些兔崽子都引到裡邊來。」

  小六笑道:「這咱們知道,不就是關門打狗嗎!」

  岳彪哈哈一笑,拍了拍白眉熊,說道:「阿勇,咱們去前面逛一圈,回去後給你吃鮮魚!」

  白眉熊隱隱猜到主子的意思,感覺到又有好吃的,立即口水直流,隨著岳彪一聲令下,嗖的一下便朝敵陣衝去。

  西域軍見這黑大漢,騎著一頭黑狗熊,肆無忌憚地衝了過來,都感到莫名的羞辱,紛紛拔出兵刃,誓要將這黑廝剁成肉泥。

  白眉熊猛地張口大吼,腥風撲面,聲若驚雷,驚得前鋒陣營的戰馬紛紛逃竄,隨即岳彪掏出兩口板斧,大殺四方,硬生生地竄入敵陣。

  「阿勇,給我打!」

  岳彪一把斧頭砍翻十餘個敵軍,濃重的血腥味激起白眉熊的獸性,熊掌拍下,所過之處人畜無救。

  一人一熊協同作戰,縱橫敵陣,將整個前鋒營殺得七零八落,氣得那些西域猛將暴跳如雷,好幾個人按耐不住衝出陣去欲擒岳彪。

  岳彪大笑一聲來得正好,一個斧頭砍斷前面一員小頭目,然後轉身便跑。

  趙無量越看越不對勁,立即喝令道:「全部給我回來!」

  軍令一下,把那些欲要追擊的將領給止住,他們雖然一臉不忿,但還是乖乖忍氣吞聲。

  岳彪逃了幾步後,又高聲大唱那首屁股歌謠,而小六則率眾起哄,諷刺西域軍將士是群兔兒爺,那些將領剛剛壓下去的怒火又竄了起來,趙無量嚴令再三不可出擊。

  其中一個將領再也忍不住了,叫道:「趙將軍,你究竟怕什麼!對面一馬平川,連隻鳥都藏不住,難道還會有伏兵嗎!」

  趙無量耐下性子解說道:「對方有異術護持,我軍若冒進只會中了圈套,我們還是按照元帥指示,屯兵此地,既能遏制對方出兵的道路,又可監視敵軍動向,何樂而不為!」

  那將領乃軍中的老人,按理來說這長官之位本該是他的,卻因為滄釋天的政治手段而屈之次席,對趙無量早有冤恨,再被岳彪一吼嗓子,更是認為眼前這年輕人是靠賣身混上高位,如今又見他按兵不動,當真以為他不過是個沒有鳥蛋的兔子,那還會再聽他的軍令。

  「放屁,你要是怕就自己留下來,老子就不信了,區區幾百人還能翻上天來!」

  副將怒喝一聲,揚起馬鞭,拉起兵馬便衝了過去,趙無量心中叫苦,這五千人有大半都是副將的心腹,他一出擊就拉動了半個軍隊,使得衝鋒之勢難以遏制。

  岳彪樂得臉上都笑開了花,一拍白眉熊的大屁股,掉頭往回跑,小六等人也裝作驚恐樣,一邊跑一邊丟裝備,生怕馬兒負重太多誤了腳力,被敵軍追上。

  原本那副將還怕岳彪是詐敗,如今看到他們兩武器鎧甲都丟了,頓時信心大增,飆足馬力便朝前追趕,那些憋屈已久的將士也是滿眼通紅,要將這伙可惡的傢伙碎屍萬段。

  追了兩三里,西域軍眾人氣喘如牛,覺得那身盔甲重於千斤,壓得自己都快喘不過氣來,哪怕胯下戰馬跑得再快,他們也覺得兩眼發黑,氣血彷彿被抽吸一空,累得眼皮直打架,再跑一里路,已經有不少騎軍墜馬落地,隨即被後邊的戰馬踐踏而死,岳彪他們還沒動手這支三千多人的追兵就已經死了大半,剩下的人勉力勒住馬韁,但已是敗勢難挽,被地支玄力壓制,他們體力大量流失,就連一個小孩子都不如,再加上穿著一身鎧甲,更是難動分毫,連手臂都舉不起來,更別說拔刀迎戰了。

  這地支陣法的威力就連岳彪都嚇住了,從出城到收場,也就他一人耍了幾下斧頭,其他人連刀都沒出鞘,就這麼跑了幾圈,後邊就有一群戰俘在等著自己。

  「媽的,老子總算明白什麼叫不勞而獲了!」

  那個小六吞了吞口水,望著一地的精良武器,還有那一匹一匹的高頭戰馬,簡直不知該作何感想。

  「岳老大,我能不能挑幾匹馬?」

  小六回過神來,開口詢問道。

  岳彪點頭道:「把這些人全部綁了,帶回城去,然後你們自己挑選喜歡的兵器和戰馬,不過可給我悠著點,都吃光了,我可不好跟凌將軍交差!」

  眾人歡叫一聲,立即捉捕戰俘,這些西域軍已經沒了力氣,要麼就是躺在地上,要麼就是趴在馬上,龍麟軍將士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他們全給綁了,就連捉頭豬也沒這麼輕鬆。

  首戰潰敗,西域軍士氣一落千丈,然而這一邊倒的戰況全是落在山頭的人眼中,他們裝束各異,其中三人乃是儒道佛,另外兩人則是武將打扮。

  「此陣當真厲害,其厲害程度堪比煞域的六道輪迴陣!」

  道人長吸了一口氣,無奈地歎道。

  僧者眼眸依舊不抬,淡淡地問道:「紫鶴真人,您觀望了許久,可窺出其中奧妙?」

  那名道人正是紫鶴,只見他道:「任何陣法皆有極元和陣眼存在,淨塵那賊廝狡詐多計,一定會將陣眼掩得密不透風,所以擊破陣眼並非易事,那咱們不如退居其次,破極元。這陣法以十二地支為根本而排列,就有十二個極元,這極元可以是位置,也可以是物品,只要破去其中之一,那就好辦許多!」

  僧人緩緩睜開眼眸,那雙眼眸深邃無邊,好似汪洋大海,他似乎來了興趣,說道:「真人見解獨到,是否破去極元就可以瓦解陣法?」

  紫鶴歎道:「十二地支相互呼應,除非擊破陣眼,否則陣法不滅,但極元卻是一股元氣,使這陣法威力發揮最大的力量,我們只要擊破極元,便可以最大程度地削減陣法威力。」

  僧人正是修成聖佛法身的識尊者,聽了紫鶴的話後他眉頭又湧上愁雲,蹙眉道:「全部擊破十二個極元,這難度不在擊破陣眼之下。」

  儒者一襲紫衣,風度翩翩,正是靳紫衣,他撫掌笑道:「道長此言,靳某茅塞頓開!」

  識尊者和紫鶴同時望著他,靳紫衣不卑不亢地道:「道家陣法堪稱三教第一,但其根本在於一個平衡,陰陽平衡,五行平衡,與其打破十二個陣眼,倒不如只破其一,十二缺一,平衡難持。」

  紫鶴道:「只破其一,最多也只能瓦解一城之力,十二地支的玄通法力依舊庇護敵軍。」

  靳紫衣笑道:「一城便足夠了,最起碼我軍可以在這座城附近發揮正常實力。如今我軍實力遠在叛軍之上,在無外力干擾下,要奪回一城並非難事。」

  其中一個武將開口道:「敵軍水師強悍,這十二座城池都有水路可達,僅僅奪下一城反倒會成為孤城,最後還是要被水軍給蠶食!」

  正是江南主帥仇白飛。

  靳紫衣笑道:「非也,非也!江南雖是水鄉,但也並非處處,譬如這睦州城就是一個例子,它只是北面有水,另外三面都是平川陸地,正好是西域強軍縱橫的場所!」

  另一員武將正是西域軍主帥張煥雨,他眉頭大展,興趣頓生,說道:「相爺似有妙計,不妨給咱們說一說,也好讓張某感受儒門智囊之風采!」

  靳紫衣笑道:「張大帥客氣了,靳某的意思便是先取一城,然後在一步一步地瓦解對手防線。烏龜殼再硬,咱們今天敲碎一塊,明天砸碎一片,總有一天會把這縮頭烏龜揪出來!」

  仇白飛也問道:「那相爺準備從那座城下手呢?」

  靳紫衣目光銳利,望著遠處,淡淡地道:「就先拿睦州開刀!」

  仇白飛點頭道:「相爺好眼力,這睦州距離我軍勢力最近,拿下來後我們也出兵兼顧協防,著實是一步好棋!」

  張煥雨笑道:「妙哉,張某便傾全力配合仇兄和相爺,無論如何也要打下這個睦州!」

  紫鶴拱手道:「貧道也會盡全力尋出極元器之所在!」

  靳紫衣道:「靳某會派遣所有探子混入睦州,尋出極元所在!」

  就在此時,低沉獸吼響起,隨即傳來一個輕柔女聲:「諸位,貧尼來遲了,還望見諒!」,識尊者拍手笑道:「哈哈,不遲不遲,師太來的正好,這幫逆賊是在劫難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