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山外圍三十里處,十名恆軍士兵與一名僧人正不斷地策馬狂奔,其身後緊緊跟著一隊妖族士兵。
當日天羅破陣,苦海憑著深厚的佛門根基躲過一劫,但遭到妖族無盡追殺,所幸王棟等人在傀山外圍接應,才得以保全性命。
正因如此,引得妖族內部發動士兵追擊這伙潛入傀山的外人。
身後的妖兵數量繁多,而且還有許多從未見過的妖物,如蠍子精、獅子精、猿猴精,各種不同的妖物輪番攻擊,使得王棟等人應接不暇,幾乎喘不過氣來,也虧他們了得,被這群窮凶極惡追殺了幾天依舊能力保不失,但看著身後的妖物越來越多,王棟等人心中不禁生出一絲絕望。
「王大哥!」
梁明指著前方的一處峽谷叫道,「前面有峽谷,咱們進去避一避吧!」
王棟昔日在百兵長中頗有威名,所以自從龍輝失蹤後,眾人就以王棟馬首是瞻。
面對這數量龐大的妖物,王棟自知不能力敵,於是便招呼同伴策馬朝峽谷奔去,在撤退的過程中王棟指揮眾士兵邊打邊撤。
「吳聰!」
王棟招呼道,「你用弓弩牽制妖兵!」
「是!」
吳聰精於騎射,只見他策動韁繩,戰馬猛地一個掉頭,竟朝身後的追兵迎上,在距離敵軍還有兩百多步時,吳聰又是一扭韁繩,戰馬在妖兵前方兜了一個半圓。
隨即,吳聰舉起弩箭便是連環三箭,三名妖兵立時斃命。
眾妖兵不由勃然大怒,紛紛舉起弓箭回射吳聰。
面對身後箭矢,吳聰身子一矮,雙腿夾住馬腹,整個人倒掛在戰馬身上,那些箭矢連他一根汗毛都沒有碰到。
「哈哈!妖孽,來嘗嘗本大爺的厲害!」
吳聰從戰馬身下探出身來,上弦,搭箭,動作一氣呵成,只見七道箭芒疾飛而出,快得令人難以置信,最為叫絕的是這七道箭矢竟無一例外地釘在七名妖兵的面門之上。
吳聰的這首絕活名為七星連珠,昔日軍中比試時,吳聰騎著高速狂奔的戰馬,連發七箭,箭箭皆中靶心。
吳聰也不戀戰,且戰且退,只要妖兵一接近便將其射殺,其箭法可謂百發百中無虛弦,妖兵雖然數量眾多,但也顧忌吳聰這手神箭,也不敢過於接近。
憑藉著吳聰的精湛的騎射功夫,王棟等人距離峽谷還有一里多的路程。
忽然,前方沙石飛揚,數道龐大的身影從土裡冒出——五隻巨大的蠍子強勢擋路。
王棟大罵道:「妖魔攔路進退兩難,真他媽晦氣。」
王棟心知若稍一耽擱,前後妖物立馬便會形成合圍之勢,自己這點人還不夠這些妖怪吃一頓,唯有衝到峽谷內借助地形之利方有活命的機會。
經過多日與妖兵的周旋,王棟等人早已不想以前那樣對妖怪有恐懼感,為求突圍,為求保命,眾人膽氣大盛,揮起軍刀迎了上去。
王棟大聲道:「袁武和袁文,你們由兩翼衝殺,給我切斷中間那只臭蟲的狗腿!」
袁武和袁文吆喝一聲,一左一右地朝最前面的那只蠍子衝去,兩柄軍刀藉著戰馬狂奔之力,只見軍刀猶如兩道閃電般朝蠍子的兩條前腿劈去。
那只蠍子巨大的身軀猛地上仰,兩條前腿懸在半空,袁氏兄弟的左右夾擊之勢頓時落空。
蠍子精發出人言,冷冷笑道:「這種彫蟲小技也想傷……」
那個「我」字還沒講完,蠍子精的前首便被一柄飛刀插中,疼得他哇哇直叫,龐大的蠍子身軀不斷地在地上打滾。
這五隻蠍子精由地下冒出來後,便擺出一個層層逼近的陣勢,要將王棟等人圍殺下來,可是被這麼一個打滾便打亂了陣勢,後邊的蠍子精前進的步伐頓時受阻。
王棟等人從軍多年,早就有了他們自己的切口和暗號,比如剛才說的「兩翼衝殺」實際是指讓兩人由兩翼干擾敵人,引出中路破綻,那名蠍子精雖同人言,但思維始終難以跟這伙老兵條子相比,當他注意力被袁氏兄弟分散後,王棟便一把飛刀伺候,正中前首。
袁氏兄弟見狀,猛地策馬飛奔,由左右兩翼朝後邊的四個蠍子精衝去,藉著戰馬奔馳的速度,手中軍刀更添威勢,朝著最外圍的兩個蠍子精的腿劈去,只聽卡嚓兩聲,兩條巨大的蠍子腿應聲而斷,那兩隻蠍子精在劇痛之下難以支持,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
王棟等人見狀心知機不可失,朝著外圍的缺口衝去,餘下的兩隻蠍子精調轉身軀,正想攔截之時,倏感身軀一陣刺痛。
吳聰此刻在後邊連射數箭,恆軍弓弩雖然厲害,但蠍子精那身甲冑實在厚實,這幾枚利箭也只是勉強射入兩寸左右,只能讓他們痛一下,並沒有什麼實質的損害。
王棟等人也正是憑著蠍子精的這一下的遲疑,沖了對方的合圍之勢。
甩開最後這兩個蠍子精後,前面便是一馬平川,王棟等人很快便衝入峽谷內。
一進來,眾人不禁大吃一驚,這個峽谷入口雖然狹窄,但深處卻極為寬廣,而且分出數道岔路,不知何處才是正確出路,若想從此地出去,著實困難。
峽谷內四處皆是嶙峋巨岩,兩邊儘是陡峭山壁,確實是一個易守難攻之地。
袁氏兄弟道:「確實是一個險地,若有足夠的材料,我兄弟兩定可以叫那群妖物半步都踏不進來。」
這兄弟兩擅長佈置陷阱,若真有足夠材料給他們使用,還真有可能設置出重重機關,用來阻擋妖兵。
梁明笑道:「你兩省省吧,就算給你們足夠的材料,你們由足夠的時間設置機關嗎?外邊追著我們的妖怪沒一千也有八百啊,而且那些蠍子精還會鑽地,你們的機關最多只能對付一下那些狼啊,獅子之類的妖物。」
王棟道:「現在不是說笑的時候,梁明你最擅長隱匿行蹤,你有什麼辦法讓我們能夠避開這些妖怪的耳目嗎?」
梁明苦笑道:「難啊,這些妖怪鼻子比狗還靈,即便我們能暫時從他們眼皮底下消失,但他們還是可以憑藉著氣味找到我們的行蹤。」
胡英東忽然嚴肅地道:「大家小心,地下有動靜!」
眾人知道胡英東的耳力極強,他說地下動靜十有八九不會錯,而且很有可能就是那些蠍子精,於是皆握緊軍刀嚴陣以待。
倏然,地面猛地冒出一道龐大黑影,果真是一頭巨大的蠍子精。
胡英東、梁明以及袁氏兄弟同時出手,四路刀勢合圍異端妖物。
巨蠍也不是省油燈,兩隻巨鉗左抵右擋,巨大的力量把四人震得連退十多步。
林小春與肖波兩人見狀,一個箭步搶上前去,來了個懶驢打滾,直接滾到蠍子巨鉗的盲區,對準巨蠍的身上便是兩刀,他們都是陌刀營的士兵,臂力遠在常人之上,這一刀足可以削斷手臂粗細的鐵條,蠍子精雖是一身堅甲,但也被硬生生地劃出兩道口子,綠色的液體猛地從體內湧出。
兩人心知這些液體詭異,一個後仰躲開了。
綠色液體灑在地上,發出腐臭的酸味,冒起絲絲白煙,腐蝕性極強,人要是沾上一點保管皮開肉綻。
兩人深吸一口氣,暗罵道:「果真是妖物,連血液都這般歹毒。」
「小心!」
兩人聽見同伴大聲警告,心知危機迫近,本能之下揮刀劈出,只覺得一股磅礡巨力湧來,軍刀難以把握,應聲脫手。
原來巨蠍下半身已經從地底出來,那條劇毒無比的蠍子尾巴朝兩人扎來。
林小春、肖波兩人沒有武器防身,只得在憑著靈巧的步子左右躲閃,單是血液都這般劇毒,如果真給毒針扎中恐怕大羅金仙也得沒命。
蠍子尾乃是蠍子身上最具力量和殺傷力的部分,哪有這麼簡單就躲過,林肖二人很快便左支右拙,就在這危急關頭,七支利箭如同七道閃電般直射而來,盡數釘在蠍子尾上,蠍子精吃痛之下,攻勢兇猛減半,兩人趁機逃出蠍子精的攻擊範圍。
連番受創,蠍子精暴怒無比,朝著眾人撲來,巨鉗和毒針同時向眾人招呼,王棟等人藉藉著四周地勢。
以岩石掩護自己,不斷地同巨蠍游鬥。
巨蠍力大無窮,左右撲殺,堅硬的岩石都被打碎,一時間四周沙石飛滾。
蠍子精喝道:「你們這些縮頭烏龜,別以為躲在石頭後邊就安全了,待本大爺把這裡拆了,看你們怎麼躲!」
「臭蟲,看刀!」
忽聞一聲怒吼,蠍子精便覺得背上一沉,顯然是有人跳到自己背上。
只見王棟騎在巨蠍後背,軍刀狠狠地插入蠍子甲殼,撲哧一聲,綠色的毒液噴了出來,也虧王棟反應迅速,扭頭躲開那一道噴向自己面門的毒液,但衣服卻濺了不少毒液,就連護身軟甲也被腐蝕出了幾個洞,但所幸皮肉並沒有直接沾到毒液。
蠍子精悲怒大叫,身子不斷地上串下跳,勢要把王棟耍到地上,可是王棟始終緊緊地握住插在它背上的軍刀,任由蠍子精怎麼發狂,就是不下來,而且蠍子精鬧得越凶,刀刃入體就越深,痛得它苦不堪言。
「和尚,你好了沒有!」
王棟大喊道,「老子快撐不住了!」
只見一道佛光由天而降,厚實的佛掌立時拍在蠍子精命門之上,璀璨佛氣頓時湧入蠍子精體內,將其妖筋盡數摧毀。
出招之人正是苦海。
連日的廝殺,他那身月白的僧袍早已染成一片朱紅,臉色卻是白得嚇人,而且不斷地咳嗽。
當日一戰,苦海內元受損,功體不全,如今又強運伏魔聖功,頓時傷上加傷。
這時候,三頭狼妖衝入峽谷,吳聰見狀,眼明手快,連射三箭,將這衝進來的狼妖射殺。
就在這三頭狼妖倒地後,一名蛇人扭動著身軀快速地朝王棟游來,手中握著兩柄彎刀,直取王棟首級。
王棟怒吼一聲,舉刀擋格,誰知這蛇人的力氣猶在王棟之上,震得他虎口崩裂,鮮血直流,差點就握不住軍刀。
王棟敗退,蛇人尚未來得及將他擊殺,周子皓便上前補位,替王棟暫時擋住蛇人。
妖族邪物雖然兇猛,但在協同配合作戰方面就遠不如王棟這些百戰精銳。
王棟等人雖在單兵作戰方面不如蛇人,但他們這十個人的小隊可以相互配合,一個人與蛇人纏鬥,另外則有三個人在周圍騷擾,而且吳聰還不時地用弓弩在遠處射擊。
果然,不出片刻,蛇人力量和速度上的優勢很快便喪失,尾巴和心口皆被箭矢射中,但因為有一身厚實的鱗甲,箭矢並沒有傷及要害。
峽谷入口極為窄小,只能容納兩三個人進入,而蛇人的軀體甚是龐大,如今被王棟等人堵在入口處,進退不得,反而成為了阻止妖兵進入的屏障。
王棟窺準一個機會,搶身上前,用刀背對著蛇人心口處那支箭矢狠狠地拍下,只聽蛇人一聲慘呼,箭矢被硬生生地拍進其體內,插入心臟。
蛇人生命力極為頑強,心臟被刺破還能悍然反擊,蛇尾一卷便將王棟勒住,血盆大口朝著王棟腦袋咬去。
就在王棟要被咬中之際,胡英東刀鋒如電,一刀將蛇人腦袋削掉。
王棟掙開蛇人屍體道:「把屍體搬到入口,點燃它,暫且擋住後邊的妖兵。」
說罷與肖波將屍體搬到入口,點燃火折子丟在屍體上,蛇人的油脂極為豐富,一點便燃。
熊熊大火將入口封住,暫時止住妖兵的步伐。
王棟道:「我們若不盡快出去,遲早要被這些妖怪困死。」
胡英東道:「前面都是岔路,不知道有沒有出路?」
林小春仔細看了看四周環境道,對王棟:「王大哥,此地看似荒涼,但地底似乎藏有暗流水源,若能找到地底暗河或許我們有逃脫的可能。」
肖波也同樣使尋找水源的行家,故也看出了端倪,趴在地上聽了半響,起身點頭道:「老林說的沒錯,這裡確實藏有暗流。而且這條暗河的源頭似乎還十分淵長。我們若能尋得暗河源流,順著其流向說不定真能找到出路。」
尋找水源主要有兩大口訣,一是聽聲,將耳朵貼在地上聆聽分辨水流的方向;二是聞土,用鼻子聞泥土的氣味,如果地下真有水源的話,泥土之中便會有一股濕氣。
肖波將耳朵貼在地上聽聲尋水,林小春捻起一把泥土,放在鼻前仔細一聞。
兩人對視了一眼,相互確定了對方的想法,便說道:「王大哥,此地確實暗藏水源。」
王棟大喜道:「好,就由你們帶路,希望真能夠找到一條出路。」
兩人應了一聲,便順著水流方向帶路,選了一條岔路往下走。
岔路是一條幽暗的隧道,隱隱可聞嗖嗖水流之音,看來地底暗河確實是在此流過,想必前方便有出路。
眾人心中雖慶幸,但在這種幽暗的未知環境之中,沒人敢放鬆警惕,個個皆緊握刀柄,防備隱藏的危機。
良久前方出現一道亮光,眼前豁然開朗,眾人已走出峽谷,林小春呵呵笑道:「王大哥,這次任務可真是驚險萬分,回去咱們可得好好喝上一杯!」
「酒還是留到下面吃吧!」
一聲冷笑響起,只見不遠處站著三道人影,其中一個竟是袁飛子。
苦海心知這猿猴精怪的能為,而且在袁飛子身邊尚有兩個個幫手,看其散發的妖氣絲毫不在袁飛子之下,不禁暗叫不妙。
王棟看著眼前這三個人,竟覺得他們比以往自己遇上的妖怪加起來還要恐怖,不由自主地握緊刀柄,說道:「大伙留神!」
袁飛子冷笑道:「留神?你們還是想想該怎麼樣留命吧!」
話音方落,搶先出手,凌空發出一道雄厚掌力。
王棟、梁明二人位於隊伍最前,於是首當其衝,只覺得一股勁風撲面而來,在強悍的氣壓逼迫下,兩人胸口一陣發悶,難受得幾乎吐血。
倏然,一道佛光閃現,卍字法印擋在王棟、梁明二人面前,袁飛子的掌力撞上卍字法印立即爆破,發出震耳暴漲,方圓之內氣流隨之失衡,霎時間風沙走石,草木枯萎。
苦海雖替王棟、梁明擋住袁飛子的掌力,但臉上浮現出一股猶如醉酒般的酡紅,腦門升起陣陣白眼,顯然是內力損耗的徵象。
袁飛子哈哈一笑道:「禿驢,你傷體未癒,竟然還敢強出頭,看來今天你們是在劫難逃了!」
苦海哼道:「小僧縱然一死也要將爾等妖孽帶入無間。」
袁飛子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
話音未落,只見這頭八臂猿猴再現凶威,只聽見哧啦一聲,袁飛子的肉身竟然把空氣撕裂出了一條長長的氣浪,這氣浪湧動,如江水激盪。
王棟連眨眼的時間都沒有,袁飛子便已經撲到苦海面前,一擊簡單的直拳對準苦海胸口狠狠砸下。
苦海不敢怠慢,腳步輕挪,身子猶如風中弱柳般隨著袁飛子的拳頭飄動,袁飛子這一拳雖未打中苦海,但激盪的拳風卻將三丈以外的一塊岩石擊碎大半。
王棟不由暗吃一驚:「這種力量簡直就不是人,若給打中了那還有命在。」
苦海此刻傷體未癒,不宜與袁飛子硬拚,施展佛門的靈巧身法「羅漢挪移步」不斷地閃避袁飛子的剛硬殺招。
袁飛子出了數拳居然連苦海的衣角都沒有碰到,心中不由焦躁,眼光不由落在身後的兩名同伴身上,只見這二人臉上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弄之色:「豈有此理,若連個受了傷的禿驢都拿不下,還不被這兩個傢伙笑死了!」
於是把心一橫,鼓氣提元,收納四方妖氛邪氣,八臂猿猴凶相在身後浮現而出。
「禿驢,我看你這回怎麼避!」
袁飛子高高躍起,身子短暫地停留在半空中,忽然雙手一伸,方圓之內氣壓劇升,猶如一把千斤巨錘砸落,地上霎時凹下一個大坑,苦海身處其中,步法不由一滯,身體立即被這股壓力牢牢限制,舉步難行。
袁飛子在半空中對準苦海腦門又是一拳,四周沉重的氣壓頓時匯聚成在拳頭之上,其威勢猶如萬馬奔騰,天降流星。
苦海暗自叫苦,不得不鼓起餘力,運起「大梵聖印」硬接袁飛子之拳。
一者以逸待勞,養精蓄銳;一者連日苦戰,傷痕纍纍,在毫無花巧的硬碰之中,高下立判,妖拳壓佛掌,苦海下半身被打得陷入地面,手臂也傳來骨頭碎裂的聲音。
袁飛子挫敗昔日大敵,連日的不快一掃而光,於是手底加力誓要一舉擊殺這佛門高徒,拳未至,磅礡氣壓已使人筋骨欲裂。
生死關頭,苦海雙指運化,指發劍芒,正是佛門劍決——金剛舍利劍,銳利的金色佛光化作利劍左右夾擊袁飛子,迫使袁飛子不得不放棄必殺一擊,回身擋劍。
苦海爭取了一絲時間,立即縱身躍起,脫出大坑。
金剛舍利劍由於苦海功體不全,難以發揮其功效,只是一個照面便被袁飛子擊潰。
袁飛子看到苦海脫出地坑,冷聲淡笑道:「強弩之末,且看你還能撐多久。」
苦海隱而不發,反手搶攻,袁飛子輕蔑一笑舉拳迎戰。
拳掌交錯,八臂猿猴強悍的力量配合妖族詭異的絕學,苦海很快便陷入下風,唯有步步為營,緊守方寸,卻是守的步步驚險。
苦海心知越是繼續拖戰對自己越是不利,急催內元,勢要畢全功於一擊,大梵聖印悍然轟出。
袁飛子長嘯一聲:「好一招大梵聖印,來得正好,且看我如何破你!」
說罷再起內力,吸納四周妖氛邪氣,八臂猿猴形象再度浮現,八條手臂同時舞動,化作層層氣牆。
佛門聖掌硬撼妖猴邪臂,只聽碰碰連續爆破的聲音響起,八條手臂霎時化為烏有,然而大梵聖印的剛硬之力也隨之消磨殆盡。
袁飛子嘿嘿一笑,大喝道:「禿驢看我這招邪魅摘雷手!」
此招顧名思義,剛猛暴烈,可摘九霄雷煞,只見袁飛子五指篩張,爆射出奪目電光,一掌拍在苦海胸口。
霎時雷霆震怒,佛氣散盡,僧者嘔紅,苦海和尚——敗!看著單膝跪地,滿頭冷汗的佛者,袁飛子道:「禿驢你雖有傷在身,但勝者為王,你敗了就要付出代價!」
與袁飛子同來的一名身著赤色衣服的同伴冷冷道:「袁飛子,何必這麼多廢話,把他們全殺了算了,浪費時間!」
袁飛子哈哈一笑道:「赤獅子何必著急呢,他們已是甕中之鱉。」
那名叫做赤獅的男子冷哼道:「趕緊把他們殺了,我們還要趕往鐵壁關呢!」
袁飛子應了一聲,再度提元,雄勁一掌直撲苦海等人。
「哈,要殺他們——難啊!」
忽見遠方天際,一道九蒼沉嘯,突破狂沙而來,強行震散袁飛子之掌力,震撼在場眾人。
隨即,方圓亂流,風沙掩目。
草原上空乍見風雲湧動,奪目金光伴隨垂天之翼,摶扶搖擊三千而來。
只見遠方天際飛來一隻大鳥,渾身羽毛散發著金色光芒,彷彿是黃金鑄造般,雍容華貴。
待看清楚這只飛禽後,眾人不由吸了一口冷氣,張開的翅膀竟足有九丈之長,如此巨物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看到此等神鳥,眾人只覺得天空彷彿都被它給霸佔,連太陽的光芒都被遮掩。
袁飛子臉色不由大變,暗自驚訝:「這是什麼怪鳥,就算是吾族中最大的傲鳥展翅的長度也就只有兩丈而已……」
苦海喃喃自語道:「渾身金光而且又生得如此巨大,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鯤鵬?」
這是空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苦海大師,這回你可看走眼了,此鳥並非鯤鵬,而是大鵬鳥的後裔大鵬金雕。」
只見巨鳥背上站著一道熟悉的人影,正是龍輝。
話說當日龍輝進入冰墓療傷,沉睡了足足三天三夜,待他恢復意識後,那座冰墓已然消失,他自己則一個人盤坐在雪地中。
龍輝甦醒後暗中運功查探身體,只覺得臟腑和脊柱等多處的傷勢已然癒合,小命是保住了,但經脈還是處在將斷不斷的狀態,唯有用先天真氣強行將經脈續接,所以功體依舊難以恢復,最多也就只有當日巔峰時期的二三成左右的水準。
「小兄弟,你甦醒的時間竟比貧道預計的還要早。」
崑崙子笑呵呵地走來,「我本來以為你最要也要睡上十天半個月才能恢復,這次看真實看走眼啦!」
龍輝道:「多謝前輩援手!前輩的冰墓實在是舒服之極,崔某還想再睡上一段時間好好休養身子。但身負重大軍情,不敢怠慢,無奈之下唯有辜負前輩一番美意了。」
崑崙子呵呵笑道:「你這小子怎麼也像任平凡那個書獃子般,說起話來文赳赳的。」
「牛鼻子給我閉嘴!」
任平凡向這邊走來,狠狠地盯著崑崙子道,其語氣強硬,哪有半邊「文赳赳的樣子」崑崙子撇撇嘴,也不跟任平凡鬥嘴,望著不遠處的另一個冰墓道:「哎,要是那邊的小娃娃也能這麼早甦醒,老道我也省了不少功夫。」
龍輝對另一個冰墓中的人物雖好奇,但也並沒有追問詳情,他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盡快趕回朔風城,將情報告之恆軍高層,以便盡早做出對策。
這時,白蓮那清亮優雅的聲音傳來:「貧尼倒是有方法能助施主在半天內趕回去,但這個法子卻十分凶險。」
龍輝聞言,朗聲笑道:「還能有什麼比傀山妖族巢穴更凶險的,晚輩請師太指點迷津,助我一臂之力!」
白蓮略帶讚賞地點了點頭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只見白蓮默運玄功,霎時佛氣大盛,金色聖光化作朵朵金蓮直衝雲霄。
過了半響,天空霎時烏雲翻湧,整個冰海雪原陷入一片黑暗,緊接著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冰海之上怒濤翻湧,讓人感覺到有種末世降臨的味道倏然,金光劃破漫天濃雲,一聲高昂的鳥啼如同蒼穹怒雷般響起,一隻龐大無比的巨鳥乍現天穹。
白蓮看了龍輝一眼,見他依舊平靜如常,不由暗歎道:「當年的崑崙子和任平凡見到這巨鳥也驚得目瞪口呆,此子卻沒有絲毫沒有驚慌失措,好厲害的定力。」
這巨鳥雖是神奇,但龍輝連蛟群都見過,所以根本不會過於驚訝。
龍輝問道:「請問師太,這神鳥莫非是傳說中的鯤鵬?」
白蓮道:「此鳥名為大鵬金雕,只是鯤鵬的後裔,並非如此傳說中聖獸。」
龍輝道:「莫非師太是想讓晚輩借大鵬金雕之力重返中原?」
白蓮點頭道:「然也,不過這大鵬金雕雖不是鯤鵬,但卻留著聖獸之血,十分高傲。施主若要借助神鳥之力,還得讓它認可你,不然的話一切休提。」
龍輝道:「那晚輩要如何做?」
白蓮道:「一句話,實力!施主你要表現出足夠的實力,讓大鵬金雕信服,它才會助你。因為此神鳥跟我佛門有緣,所以貧尼可以憑借菩提禪法將它請來!」
龍輝笑道:「說了半天,還是要再打一架,這跟降服烈馬的道理是一樣的。若真能騎到它身上,絕對能在快速趕回中原!」
這時任平凡插嘴道:「大言不慚!這大鵬金雕乃上古異種,兇猛之際,堪比荒海的蛟龍,白蓮也僅僅是做到跟它溝通而已,還從來沒有能夠坐在它身上遨遊天地間。就憑你這半殘的功體,也想降服它?」
崑崙子道:「小兄弟,你可要三思而行啊。這大鵬金雕可不是鬧著玩的,還從來沒有人能騎在它身上……」
龍輝道:「道長,莫非千百年來真麼有人能駕馭這巨鳥?」
崑崙子道:「也不盡然,相傳太古時期,三教聖人曾駕馭鯤鵬與魔妖煞三族至尊交手。」
龍輝呵呵笑道:「既然已經有先人之例,那我也沒什麼好怕的。三教聖人能夠駕馭鯤鵬聖獸,小可不敢與聖人比肩,但也要試著跟這頭大鵬金雕鬥上一鬥!」
話音方落,龍輝身上霎時湧出一股強烈的戰意,直指大鵬金雕。
在空中盤旋的大鵬金雕彷彿感覺到了龍輝的挑戰,巨翼一震,帶動方圓五里之內的氣流,捲得海面翻湧,巨浪滔天。
那三間冰屋被氣流捲成冰渣,儒道佛三人以及龍輝都被這股猛烈的煞風吹得睜不開眼,唯有運起真氣護身方能穩住身形。
就在這時忽聞嗖的一聲,一道劍氣由冰墓中射出,將逼近的煞風切開,隨即劍氣連環射出,竟將猛烈的煞風氣流撕開一道口子,龍輝見狀不由對冰墓中之人又多了幾分好奇。
白蓮道:「施主,大鵬金雕已經回應你的挑戰了,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你啦!」
龍輝長嘯一聲,鼓起剩餘的兩成功力,將煞風逼出身外五尺。
大鵬金雕見龍輝似乎還有幾分實力,不由大感興趣,立即長鳴一聲,振翅朝龍輝俯衝而來。
這一俯衝帶來的煞風更加劇烈,猛烈的氣流不斷地湧進眾人口鼻之中,任平凡不禁叫嚷道:「臭小子要打去遠一點,別殃及池魚!」
大鵬金雕已經撲進,龍輝只覺得一團巨大的黑影籠罩在上空,有種叫人窒息的逼迫。
倏然一隻巨爪朝龍輝抓來,這一爪就連大象也能抓得粉碎。
龍輝不敢怠慢,腳踏游龍步避開金雕巨爪。
只聽轟隆一聲,龍輝原來立身之地立即粉碎。
金雕一擊不中,正要振翅高飛,組織下一輪的進攻,就在此時,龍輝猛地竄出,一把抱住金雕利爪。
被一個人類抱住自己的爪子,大鵬金雕十分憤怒,長鳴一聲,一震巨翼,摶扶搖而上。
大鵬振翅九萬里,龍輝只覺得自己離地面越來越遠,四周的煞風也越來越猛烈,吹得眼睛都睜不開,而且凌厲的風流不斷地從口鼻湧入,臟腑也彷彿被這股氣流給撕裂。
龍輝暗忖道:「難怪白蓮師太說此法凶險萬分,現在我被這頭猛禽帶到天上,若跌下來恐怕連骨頭都不剩。」
大鵬金雕連叫三聲,彷彿在向自己爪子上的人類示威,更帶著幾分嘲弄之意。
龍輝將一身功力催到最大,灌注於雙臂之上,牢牢抱住巨爪,任由金雕如何高飛下衝,就是不放手,猶如附骨之疽緊緊地貼在這頭猛禽神鳥爪子上。
金雕被龍輝纏得有些不耐煩了,將另一隻爪子朝龍輝探來,一般的鳥類在飛行之時,兩隻爪子是固定不動的,只有在捕捉獵物時才伸出來,但大鵬金雕這個動作十分隨意自然,一個人用手驅趕一隻蒼蠅般。
龍輝再難支撐,鬆開雙臂。
也就在這危急關頭,龍輝身子隨風而動,竟如同一片羽毛般在天空飄舞而起。
金雕雖在萬丈高空之上,但儒道佛三人功力高深,真氣凝於雙目便可將天上的一切盡收眼底,看到這不可思議的一幕,三人都不禁驚訝萬分。
白蓮奇道:「崑崙子,這小施主這一手似乎有些像你先天絕卦的招數。」
崑崙子點頭道:「白蓮說的沒錯,這小兄弟施展的絕技確實與先天絕卦中的御風之術有些相似,但也不盡然相同。」
先天絕卦乃是道門絕學,其武功分為八式,對應干、坤、巽、兌、艮、震、離、坎八種卦象,這八種卦象又對應天、地、風、澤、山、雷、火、水。
其中巽為風,這巽卦的武決一旦使出,便可招呼駕馭天地煞風。
而九霄真卷中的風之卷也是專門凝練駕馭神風的功法,而九霄真卷源自龑武天書,五行之中,巽、震兩卦屬木,所以龍輝也懂得御風之術,故而可以借助天風而上,但此刻的他功體大降,能催動乙木真元已是極限,至於能堅持多久那也只有天知道了。
但大鵬金雕要在天機翱翔,就要扇動翅膀,而扇動翅膀的時候便會帶來狂風,所以龍輝便能緊緊地跟著大鵬金雕,它想甩也甩不掉。
任平凡冷哼道:「臭小子雖有御風之法,但他現在功體只餘兩成,能不能駕馭萬丈高空上的凌厲煞風還是個問題,一個不小心定要他萬劫不復。」
不知道是不是被龍輝弄得不耐煩了,大鵬金雕再一次伸出利爪向龍輝抓來,勢要將他捏成肉醬,再狠狠地摔倒地上,讓這膽敢挑戰自己的人類萬劫不復。
龍輝的真氣越來越少,御風之法也難以為繼,此刻看到金雕利爪探來,心中不由大喜,雙手前伸化出一道柔勁,使出御天法訣,借力打力,竟再次抱住金雕的爪子。
金雕故技重施,用另一隻爪子去撓龍輝。
龍輝這回也學乖了,看到金雕利爪逼近,便再次使出「御天」借其力道挪移身形,從這個爪子跳到另一個爪子上。
龍輝此刻的功體雖然不能御天借勢,蓄積金雕的巨力,但借力跳到另一個爪子的功夫還是有的,所以任由金雕如何折騰,龍輝就不斷地在兩個巨大爪子間跳來跳去,氣得大鵬金雕的呱呱直叫。
底下的任平凡臉色一沉,哼道:「臭小子運氣還真是好,這都摔不死他!」
崑崙子有意氣任平凡,放聲大笑道:「小兄弟竟用借力打力,小巧挪移之法在金雕的兩隻利爪間移動,妙真是妙啊!且不說他這一手絕技使得如何,能在萬丈高空之中從容應對,就憑這份膽識和氣度都比某些人強。」
任平凡氣得臉色煞白,恨聲道:「牛鼻子,你說誰呢!」
崑崙子聳聳肩道:「我可沒有指名道姓,但如果有人認為使自己,那倒也無妨!」
龍輝當日殺掉白熊,任平凡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如今看到龍輝化險為夷,任平凡已經憋了一肚子的火,此刻又遭到崑崙子嘲諷,頓時引爆了火藥桶,不由分說便是一掌擊向崑崙子。
「窮酸,你又發什麼瘋!」
崑崙子伸手擋住任平凡盛怒一掌,回聲罵道。
任平凡火大得很,也懶得跟他廢話,催動內力朝崑崙子攻來,崑崙子也不是省油燈,運氣道門絕式,凌然迎敵。
儒道兩大高手頓時打成一團,激盪的氣勁震得四周冰層紛紛破碎。
白蓮對這兩個活寶也是見怪不怪了,也懶得搭理他們,仍他倆打個痛快,只是將目光集中在天上。
地上開打,天上也不輕鬆。
龍輝雖然已「御天」之法,在金雕的兩大利爪間移動,但氣力總有耗盡之時,一旦到了那個地步,他可就只有摔個粉身碎骨的下場了。
龍輝把心一橫,低喝一聲:「拼了!」
強行運轉體內僅存的真氣,催動乙木真元,再次御風而行,藉著大鵬金雕扇動翅膀產生的颶風,猛地竄到金雕背上。
也就這麼一下,龍輝丹田之內空空如也,重傷的身體再也無法催動任何真氣,龍輝只有緊緊抓住金雕的羽毛,以免掉落下去。
被一個人類騎在自己身上,大鵬金雕的尊嚴受到踐踏,頓時勃然大怒,猛然振翅,朝九霄蒼穹飛去。
龍輝耳邊一陣呼嘯,澎湃的氣流吹得自己睜不開眼,而周圍的罡風如同刮骨利刃,彷彿要將自己撕裂、割碎。
大鵬金雕越飛越高,四周的風煞也越來越猛烈,龍輝只覺得四肢百脈,五臟六腑幾乎都要被撕裂,抓著金雕羽毛的雙手幾乎快要支撐不住了。
忽然龍輝身子朝上顛簸,差點就被甩走,定神一看原來這只猛禽改為向下俯衝,要接著一上一下造成的衝擊將龍輝甩掉。
「扁毛畜生,接我一拳!」
龍輝這次雖沒被甩下來,但如果再來幾次,自己鐵定逃不了粉身碎骨的命運。
乾脆孤注一擲,再這大雕把自己甩下來之前,狠狠地教訓它一頓。
龍輝鬆開一隻手,對著金雕身子便是狠狠一拳,誰知金雕的這身羽毛硬如金鐵,堪比蛟龍鱗甲,龍輝只覺得一條手臂都被震得發麻,差點就掉了下去。
龍輝見狀,深吸一口氣,仰天發出一聲震耳長嘯,其勢若奔雷狂風,猶若龍吟。
金雕也被這強烈的聲波震得身形一滯,動作也稍減兇猛,就在此刻,龍輝抓住機會,連砸數拳,澎湃巨力猶如千斤重錘般打在金雕身上。
這正是當日龍輝在荒海上領悟的「龍息吐納法」這一呼吸法門也只有身為玄天真龍轉世的龍輝才能使用。
此法乃調動本源的神龍巨力,一經發動堪比神龍擺尾,橫掃十方。
雖然此刻龍輝有傷在身,但也有荒海蛟龍的三成力氣,大鵬金雕頓感週身一陣劇痛,不由地在空中不斷扇動翅膀,抖動身軀,勢要將龍輝甩掉。
龍輝使用龍息吐納法後,力氣大的驚人,一手緊緊抓住金雕羽毛,一手猛砸金雕身體。
金雕的羽毛不但龐大,而且還硬如金鐵,龍輝雖然力大,但也難以傷及金雕根本,而且連砸數拳後,龍輝的拳頭早已一片血肉模糊,鮮血滴在羽毛之上。
倏然,大鵬金雕一改方纔的躁動,發出一聲清涼的長鳴,但鳴叫聲中少了幾分狂暴,多了幾分溫順。
大鵬金雕緩緩朝地面降落,但它降落時產生的巨大氣流使得任平凡和崑崙子停止激戰。
大鵬金雕展翅之時有九丈多寬,如今收起巨翼,單論身子也有四五丈高。
任平凡不可思議地看著這頭猛禽,驚詫地道:「這,這算什麼……別告訴我這臭小子降服了這大鵬金雕。」
崑崙子嘿嘿笑道:「書獃子,你總算對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