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一個活人在身邊頗感累贅,待來到天誦塔後,龍輝順手將托塔羅漢點暈,放在一旁。
塔高九層,天誦功德,為之天誦塔。
龍輝與苦海立於塔門之下,昂首觀望,心中一片平靜。
苦海說道:「龍施主,水火尊者鎮守寶塔,想必會有一場硬仗。」
龍輝問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對這些菩薩,尊者並不熟悉,苦海大師可否先跟在下粗略一談。」
苦海道:「六界尊者分別是地風水火空識,論武功,以識尊者最高。至於四大菩薩分別大悲、須彌勒、牟尼和韋陀,但牟尼菩薩前些年已經圓寂,璃樓子便承接菩薩之稱。在這四大菩薩中,韋馱菩薩是最受人尊崇的,因為他選擇了替眾生背負罪業的修途,日夜誦經,吸納眾生之業力,雖不能消除眾生罪業,但也分擔了不少惡果,緩解眾生之果報。」
承受他人罪業這豈不是損己利人?韋陀那長毛和尚竟然有這般的決斷和魄力?怎麼看,他都像是投機取巧之人,居然敢於承擔眾生之罪……龍輝滿肚狐疑,便說道:「苦海大師,是不是傳聞有誤,因為在下曾與韋馱菩薩照過面……說句不好聽,他滿腹心機,與這大慈大悲根本沾不上邊,不過若論容貌俊秀的話,他到可以當個佛門俏公子!」
苦海微微一愣,訝聲道:「俊秀?雖說出家人四大皆空,但韋馱菩薩的模樣根本與俊秀沾不上邊,六年小僧曾聽韋馱菩薩講經,他已經是將行就木的老人了!」
龍輝微微一愣,問道:「你從無涯之崖出來後就沒見過他?」
苦海搖頭道:「沒有,從無涯之崖上來後,小僧便接到師尊噩耗,對於其他的事並未掛心。」
龍輝忽發奇想地道:「既然如此,那大師有沒有懷疑,現在這個韋馱菩薩是他人假扮的呢?」
苦海道:「這個可能不大,因為佛修者即便皮囊改變,但內藏之佛元是瞞不過佛界中人的,而且韋馱菩薩曾多次在大眾之前出現,就算是假的,也休想瞞過璃樓菩薩等一眾高僧的眼目。」
就在這時塔門自動打開,正是請君入甕之勢。
龍輝哈哈一笑,迎難而上,昂首踏入塔中,卻見第一層空空如也,心生疑惑,於是便走上第二層,誰知也是空無一物。
龍輝一口氣直奔而上,每一層樓皆是一片空曠,直到走上第九層,才看兩名僧人盤膝而坐,似乎已經恭候多時。
苦海行禮道:「弟子拜見水火尊者!」
水尊者說道:「苦海,你因何而來?」
苦海道:「弟子為覓刀魂,為查真相!」
水尊者搖頭道:「此地無刀魂,也無真相,你速速離去吧!」
龍輝道:「那可有雪露天華與清心舍利子?」
水尊者也搖頭道:「沒有,什麼都沒有!」
看似答得隨便,但龍輝則感覺到這兩個和尚的語氣中暗藏機鋒。
苦海也是聽出其中禪機,思索片刻,答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塔內即使空無一物,又是遍地珠寶!」
水尊者問道:「你目光所見,可有珠寶?」
苦海道:「肉眼不見,心眼清明,弟子看到四周皆是清聖之物,佛耀沛然。」水尊者微微一笑,說道:「果然有慧根,禪心清明,可辨是非。」
苦海見他並無惡意,於是便問道:「弟子斗膽,請問尊者家師荼羅明王因何事而入塔。」
火尊者道:「荼羅明王只是將一個盒子的交給了老衲,其他的事並未多說。」說罷從僧袍中掏出一個盒子,遞給了苦海。
苦海揭開蓋子,只見裡邊放著一枚圓溜溜的珠子。
龍輝問道:「這可是舍利子?」
苦海搖了搖頭道:「不太像,因為裡邊的佛元似真似幻,小僧也不知道這是什麼。」
火尊者道:「此物老衲也不知從何而來,荼羅明王也並未說明,只是倉促將盒子交給老衲,便又匆匆離去。」
水尊者似乎想起了什麼,說道:「荼羅明王在臨別之前說過一句話,魔披佛衣,還叫我們倆多加小心。」
龍輝暗自傳音給苦海:「苦海大師,這兩個尊者的話可信嗎?」
苦海道:「水火尊者公正嚴明,師尊既然臨終前將這盒子托付給他們,那應該是信得過的!可能當時師尊並未尋得確切證據,所以不能跟兩大尊者明言。」
火尊者說道:「苦海,你來此地可是要尋刀魂?」
苦海點頭道:「正是,還請尊者指點迷津!」
火尊者歎道:「癡兒,魂不是就在你身上麼,此鎮魔戒刀既然是你煉出,便應該由你賦魂予刀,為何要假借外物。」
水尊者也道:「天誦塔雖供奉著歷代高僧之舍利,但這些舍利子都是他人禪修之凝聚,不一定就適合你這口刀,所以強求無益。」
苦海聞言,猶如當頭棒喝,沉吟片刻,歎道:「弟子著相了,多謝尊者指點迷津!」
水尊者望著龍輝道:「這位施主,不知為何登塔?」
龍輝道:「在下想請尊者借兩件寶物——雪露天華和清心舍利子。」
水尊者道:「雪露天華專治火傷,施主可是要用此物來救人?」
龍輝點了頭稱是。
水尊者道:「即使救人,便是善舉,貧僧這就為施主取來。」
只見他法指揚,捏佛印,口誦經文,霎時虛空之中浮出一尊玉瓶,龍輝微微吃了一驚,暗忖道:「原來這些寶物都被陣法隱藏了,難怪整座塔都是空空如也,這與妖族當初收藏書卷的方式極為相似。」
水尊者將玉瓶遞給龍輝,說道:「此乃雪露天華,至於清心舍利子貧僧卻無能為力,因為前些日子韋馱菩薩已經將舍利子要走,想必用來克制修途中產生的心魔。」
龍輝歎道:「這還真是不巧!但兩位尊者可知神州即將大亂。」
火尊者道:「吾等一直在塔內靜修,已經好久不聞外事了!」
龍輝道:「尊者倒是好耐心,居然能在這塔裡苦修這麼久,足不出戶。」
火尊者道:「也並非足不出戶,前不久天佛教主葬禮,老衲便離開了天誦塔。」
水尊者道:「天誦塔供奉著歷代高僧舍利子,不宜過久逗留,兩位還是離去吧。」
這兩個僧人態度和悅,龍輝也生不出敵對之意,和苦海打了個眼色便一同走下塔去。
走到第二層之時,龍輝忽然看到側面的牆壁微微打開了一條縫隙,顯然是一道暗門,心裡不禁起疑:「方纔上來的時候怎麼沒看到這暗門。」
懷著好奇,兩人朝暗門走去,尚未接近,卻聽裡邊傳來陣陣喘息呻吟,一種酸騷的氣息飄入鼻中。
苦海對此還是一臉茫然,但龍輝久經情場床榻,立馬就醒悟過來——這是男女交媾的氣息和聲音。
龍輝一腳踹開暗門,只見裡面赤裸裸地躺著五具女體,一名僧人正趴在一名豐腴雪白的女子身上聳動,那女子兩眼無神,口唇紫紺,顯然是陰息丟盡的徵象。
「好個淫僧!」
這天誦塔乃是供奉舍利子的聖地,居然有人敢在此行淫穢之事,苦海焉能不怒,當拍出大梵聖印。
那僧人反應極快,猛地將身下女子推給了苦海,讓她做擋箭牌。
苦海不忍誤傷無辜,急忙撤回掌力,但也因此被內力反衝氣脈,渾身好不難受。
就在苦海收招的同時,僧人舉步進逼,一掌劈向苦海丹田。
「彌勒掌?」
苦海大吃一驚,這分明就是須彌勒菩薩的獨門武決,驚愕之餘,掌風已經逼命而來。
危機關頭,只見苦海背後布囊綻放璀璨佛光,銳利鋒芒自動護主,淫僧偷襲不成反被銳鋒劃上手臂。
戒刀通靈,自動護主,苦海當機立斷反手握刀,只見一口金燦燦的戒刀橫空出世,刀柄刻著佛陀法相,刀身上佈滿經文,莊重威嚴,沛然聖氣震懾空明。
苦海持刀而立,緊盯對手,待看清其面目,不免大吃一驚:「須彌勒菩薩,怎地是你?」
龍輝凝神觀望,只見須彌勒雙目赤紅,脖子青筋暴露,赤身裸體,肌膚通紅,胯下淫根沾滿了粘稠漿液,最為詭異的是眉心處隱隱有一個梵文浮現。
苦海怒上眉梢,修羅殺相再度浮現,揮刀便要斬殺佛界敗類。
卻見須彌勒不畏刀鋒,迎面撲來,雙掌一合,正是要空手入白刃,強奪戒刀。
苦海手腕一扭,刀鋒旋轉,劃出細密刀網,嗖的一下便將須彌勒左掌絞碎,頓時血肉橫飛,慘不忍睹。
但須彌勒已經不露絲毫痛楚,嘴角始終掛著那一絲怪異的冷笑,靜靜地立在原地。
龍輝暗忖道:「這須彌勒雖然不是先天高手,但內力深厚,當初冰兒也險些折在他手上,怎會如此輕易地讓苦海斬斷手掌。」
苦海喝道:「須彌勒,我師尊是不是你害死的!」
面對苦海的怒斥,須彌勒不為所動,繼續冷冷怪笑。
「發生何事!」
打鬥聲將兩大尊者引來,當他們目睹現場後,神情也是為之一震。
水尊者氣得渾身發抖,指著須彌勒喝道:「好啊,原來荼羅明王說的那個披著佛衣的魔就是你——須彌勒!」
火尊者不由分手,便是一掌拍去:「敗類,還納你的劫數吧!」
須彌勒呵呵一笑,挺胸應招,竟將火尊者怒掌照單全收,碰的一聲,胸骨盡斷。
火尊者不禁大吃一驚,他深知須彌勒之能為,怎會想到如此輕易的得手,其中不由聞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當初那個淫僧被冰兒閹了,但此刻的須彌勒卻已經還是男人,難道他們不是同一個人」龍輝忽然醒悟過來,暗叫不妙,「難道須彌勒只是一個替死鬼?」
「大家快離開這,此地不宜久留!」
龍輝立即開口警告。
水火尊者奉命守護天誦塔,如今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潛進來不說,而且還將這供奉舍利子的清聖之地當成了淫樂窟,此等奇恥大辱便是佛亦有火,兩人那聽得進龍輝的警告,左右開弓便要擒拿須彌勒。
須彌勒咧嘴一笑,猛地從懷裡掏出一個玉珮,玉珮上刻著符文,龍輝眼尖瞧出了端倪——這分明就是靈火咒符!當初皇甫武吉曾欲以此咒符引爆武崇門下的火藥,但被洛清妍反算了一把,難道這天誦塔內也曾有火藥?來不及細想,須彌勒右手一緊,猛地捏碎了靈火咒,空氣中頓時變得極為灼熱,眾人只覺得墜入阿鼻煉獄,隨即熱浪從地底湧出,巨爆連環而響,牆壁破碎,柱子崩塌,滔天熱浪和亂流蜂擁而來,將眾人捲入其中。
危急關頭,龍輝豁盡元功,將玄陰冰輪推到了極限,籠罩四人,力抗今天巨爆。
但人力有限,玄陰冰輪逐漸被熱浪侵蝕,四人的立足之地也越來越小,隨時都會被捲入爆炸之中。
就在龍輝氣弱之時,一股渾厚純正的內力注入體內,替他撐住了即將崩碎的玄陰冰輪。
龍輝稍稍緩過氣來,回頭一看,只見苦海、水火尊者站成一列,掌心貼背,同時將佛元真氣注入他體內,合四人之力抵禦爆炸。
耳邊唯有轟鳴巨響,四人合氣雖能換來半刻喘息,但千斤火藥之威力豈容小視,當初魔尊、愆僧、厲帝三大先天高手也被炸成重傷,龍輝可不認為自己這四人加起來能比得過這三大高手,若不快想辦法逃生,四人遲早要死。
「苦海,快用戒刀開路!」
龍輝大喝道,在他看來這口由混沌之氣鍛煉而成的戒刀或許可以發揮意想不到的效果。
苦海聞言,立即氣凝刀鋒,豁盡全身功力,力劈生路。
佛耀刀芒凌空掃下,果然從火海和碎石中劈出一條通路,地底的火藥無窮無盡,暴漲連環不絕,這條通道恐怕不出數息就要消失。
龍輝當機立斷,反手推掌,發出三道掌力,將三名僧人送出火海。
也就是這麼三掌的功夫,自己已經陷入絕境,四面八方竟是爆炸、烈火、亂石,不斷地湮滅生機。
生死關頭,龍輝心神甫定,再運龑武天書,他雙手左右虛引,放空氣脈,將四周爆炸的氣流納入體內,借力打力,巧挪輕移,御天借勢再健奇功,龍輝手掌所過,攔路的危機立即變成了送行的阻力,火焰也好,亂石也好,在御天借勢的鼓動下,紛紛化為推動自身的力量,龍輝也藉此逃出塔外。
衝出天誦塔,龍輝回望一眼,只見高聳入雲的雄偉塔樓此刻已經成了一片火海,崩塌的碎石不住落下,方才一心逃命,心神高度集中,此刻放鬆心情,忽然感到渾身劇痛,這才發現渾身傷痕纍纍,原來是被亂世砸中,雖未傷及筋骨,但也是皮開肉綻,痛楚難擋。
「龍施主,你可安好?」
苦海急忙過來詢問。
龍輝運功止痛,搖頭道:「勞大師掛心,在下無恙。」
水尊者歎了口氣道:「這回若非龍施主相助,我們這兩個老禿驢恐怕就得圓寂了,那還能毫髮無傷地站在這裡!」
火尊者猛地一跺腳,怒道:「豈有此理,究竟是何人要置吾等於死地!」
龍輝強忍傷痛,說道:「尊者冷靜,能夠將整座天誦塔給炸毀,這炸藥少說也得上千斤,如此大的動作絕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破綻,只要細心詢問寺內弟子,便會有結果。」
水尊者歎道:「我們師兄弟足不出戶地守在天誦塔,這黑手居然還能瞞過我們,想必是修為超群之人。」
火尊者恍然大悟道:「修為高絕?照師兄這番說法,縱觀整個佛門也沒幾個,若是再限定雷峰內部人員,那就更少了!哼,能有此等修為的恐怕也就只有韋陀、璃樓還有大師兄識尊者了。」
龍輝搖頭道:「在下倒有不同看法,要將千斤火藥藏入天誦塔而瞞過其他人,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十個先天高手聯合行動也未必能做到,所以這兇手不一定就是武功高強之人。」
水尊者微微一愣,蹙眉道:「既然如此,這個兇手又是如何瞞過我們兩人呢?」
龍輝沉聲道:「先前聽尊者說過,兩位曾經因為參加天佛教主的葬禮而離開天誦塔!」
火尊者猛地一拍手,說道:「然也,當時萬僧齊聚葬禮之上,天誦塔是無人看守,而且葬禮舉行了足足三個時辰,這麼長的時間,足夠準備炸藥了!」
水尊者蹙道:「當日全僧齊聚大雄寶殿,但空尊者並未出現,莫非……」
龍輝歎道:「既然是萬僧匯聚葬禮,那麼也有可能是外界人士闖入,這黑手的範圍極大,很難把握。」
水尊者道:「雖說如此,吾等還是先去拜訪一下空尊者大師兄。」
火尊者點頭道:「我們也有數十年沒見過大師兄了,正好乘此機會見他一見,以免日後坐化圓寂,想見面都不行了!」
就在這時,護院武僧聽到爆炸後,紛紛趕來,帶頭的是另一名羅漢,名曰舉缽羅漢,他看到托塔羅漢昏迷在一旁,指著龍輝怒喝道:「大膽狂徒竟敢謀害比丘,炸毀寶塔,今日貧僧便要一開殺戒!」
水尊者大喝道:「舉缽羅漢,你給老衲聽好了,這炸毀寶塔者另有其人,這位龍施主乃是吾與火尊者的救命恩人,不可無禮!」
舉缽羅漢被這麼一喝,頓時啞聲,六界尊者地位僅次於教主和四大菩薩,他哪敢逾越,只好乖乖退到一旁。
水火尊者喝退群僧後,帶著龍輝、苦海二人直奔後山,穿過重重密林,來到一座陡壁之前。
火尊者指著陡壁下的一個石洞道:「識尊者修行之地便在絕壁山洞裡,老衲先下去跟師兄打個招呼,再叫諸位下來。」
這絕壁萬丈高深,險峻之際,若有人躲在洞裡暗算,便是九死一生的死局,火尊者這般做法也是保險起見。
只見他僧袍一抖,身子輕飄飄的朝懸崖落下,藉著山風吹拂,輕鬆地飄到了山洞裡,過了片刻,他探出頭來,朝眾人打了個安全的手勢。
踏入絕壁山洞,只見火尊者滿面愁容地對準眾人,開口第一句話便是:「識尊者圓寂了!」
龍輝定神望去,只見一名老僧地盤坐於石台,面目和祥,彷彿是在冥思入定,禪想佛法,但身上毫無氣息,儼然已經去世多時。
水尊者安慰道:「大師兄顯然已經修成肉身菩薩的境界,平囊不腐不壞,此乃大功德也,所以火師兄不必介懷!」
火尊者歎道:「貧僧並非介懷於此,只是感慨線索已斷。哎,待老衲將師兄遺骸帶回寺中,供奉起來!」
線索中斷,火尊者背起識尊者的屍身便離開洞穴,龍輝等三人也緊隨其後。
躍上山崖,火尊者滿懷心事地負屍回寺,才走了幾步,足下忽然踢到了一根絲線,尚未來得及反應,尖銳的破空聲便響起。
數十枚利箭閃電般射來,籠罩四人周圍,毫無躲閃的空隙。
火尊者由於背負屍體,雙手無法使用,肩膀頓時被射中一箭。
這些分明就是軍隊的弩箭,而且佈置機關的手法與軍中人士並無二異,龍輝大吃一驚,能夠在短時間內佈置好軍用機關和弩箭,並且每一步都走在眾人跟前施加阻殺,這個黑手想必十分熟悉雲海山之地形,所以推測這黑手並非外界人士,而是雷鋒禪寺之僧人。
龍輝熟知軍隊弓弩之特性,瞬間便穩住陣腳,以戍土真元催動土牆,將箭矢截下,護眾人周全。
苦海揮刀劈最後一枚箭矢,趕過去扶起火尊者,只見他面色晦暗,口唇發青,箭傷處流淌黑血。
苦海拔下箭矢,只見尖端處藍汪汪一片,顯然是淬了劇毒。
水尊者急忙過來替火尊者封住血脈,阻止毒性蔓延。
龍輝朝四周望了一眼,確定沒有危險後,便說道:「兩位尊者,山上此刻也是殺機暗布,在下以為此地不宜久留,速速下山為妙。」
兩大尊者思量片刻後,點頭同意,於是改由苦海背負識尊者皮囊屍身,水尊者照顧火尊者,龍輝騰出雙手來保護三人,四人首尾相應,小心翼翼地朝上下走去,慶幸的是一路上並未再遇上其他暗殺。
龍輝對此並不感意外,畢竟這黑手也怕暴露身份,所以連番暗算不成後便不再冒險。
在山下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後,龍輝親自查看火尊者的毒傷,發覺毒素正不斷侵蝕佛者氣脈,若讓毒性蔓延下去,就算不死也得功體盡廢。
龍輝以陰陽五行之氣試探毒素之特性:「此毒暗含金水之氣,以金生水,增強毒性,雖然麻煩,但要解不難!」
看清毒性,龍輝施展離火,戍土兩真元,以火克金,以土克水,很快便將劇毒瓦解。
火尊者恢復了幾分精神,感激地道:「多謝龍施主援手!」
水尊者咬牙道:「炸天誦塔,褻瀆先輩舍利,如此惡事居然有人幹得出來!想不到吾等多年閉戶不出,佛界竟然已經腐朽至此!」
火尊者撐起身子哼道:「反正我們這把老骨頭時日也不多了,就趁著還有口氣,便跟這佛界敗類鬥上一鬥,哪怕粉身碎骨也要端正佛門!」
龍輝道:「這幕後推手處心積慮地藉著天佛教主葬禮在天誦塔布下炸藥,明顯勢要針對兩位尊者!」
水尊者道:「葬禮距離現在也有兩個月了,為何偏偏在今天下手?」
龍輝道:「他怕暴露身份,所以遲遲未對二位下手。今天在下與苦海大師登上天誦塔,正好可以作為一個掩飾自身的機會,到時候他既可以謀害兩位尊者,又可以將罪狀推倒我們兩人身上。至於須彌勒,我想他只是幕後黑手用來分散我們注意力以及拖延時間的替死鬼。」
苦海驚愕地道:「須彌勒不是那個淫徒?」
龍輝搖頭道:「他究竟是不是真的犯了淫戒我不敢說,但我敢肯定,剛才那個須彌勒已經被人迷亂了心智,所做之事就像是一個死士。而且,那個幕後黑手很有可能會將須彌勒之死扣在我們頭上,策動佛門與咱們為難。」
水尊者哼道:「有老衲跟火師兄在,這栽贓嫁禍的伎倆休想奏效!苦海、龍施主,你們儘管放心,只要老衲還有口氣在,那惡人就別想得逞!」
龍輝應了一聲多謝,腦海中再度浮現出須彌勒臨死前的神情,有幾分像是被玄媚奪神術控制,但卻又有幾分怪異。
「被玄媚奪神術控制的人,其神情動作與常人無異,他們的武功的智計都不受影響,只是心甘情願地替鷺明鸞辦事,可是須彌勒不但神志慌亂,而且就連武功也大大降低……再說了,佈置炸藥只能在天佛喪禮的那一天進行,那時候萬僧齊聚雷鋒禪寺,等同於佛界所有力量都匯聚在了一起,以鷺明鸞的謹慎是絕不會選這個時候來下手,而且她跟兩大尊者並無仇隙和利益的衝突,所以應該不是她做的。」
百思不得其解,龍輝也不再拖延時間,於是便偕同苦海等人將火尊者送回玉京,但因為要照顧毒傷未癒的火尊者,龍輝的行程被大大拖慢,這一去一回距離十日期限已經過了七天,距離開啟傀山祖祠的時間還有三日。
「時間不多,趕緊將雪露天華交給鷺明鸞,博取她的信任,早日尋到名冊的下落!」
龍輝馬不停蹄地趕往裴府。
推開上回與鷺明鸞會面的屋子,只見一道鷺明鸞與瀟瀟正在用餐,師徒二人有說有笑,氣氛好不融洽,更帶著一絲溫馨。
龍輝暗忖道:「裴府眾人顯然已經被她控制了心神,若不然她們師徒怎會如此大搖大擺地在此用餐。」
鷺明鸞蹙了蹙秀眉,微嗔道:「龍將軍,你這般闖進來,似乎有些越禮。」
龍輝冷冷地道:「我倒是佩服閣下之膽魄,明明是洛清妍必殺之對象,你居然還敢在這大吃大喝。」
鷺明鸞放下筷子,笑問道:「莫非被人追殺就不用吃飯了嗎?」
瀟瀟也嘟著嘴道:「你幹嘛要打擾我們吃飯,真討厭!」
她恢復心智後,模樣秀美,說話時頗帶幾分少女嬌憨,甚是可愛。
龍輝沒有答話,從懷裡掏出玉瓶,丟給鷺明鸞,說道:「這裡就是雪露天華,至於清心舍利子下落暫且未明。」
鷺明鸞看著龍輝渾身傷痕的模樣,眼波倏然一陣迷離,紅唇輕抿道:「你……為何會弄成這個樣子!」
龍輝冷冷地道:「天誦塔上遇到一些小意外。」
鷺明鸞身子一僵,眼中景色彷彿變得有些迷糊,思緒漸漸拉回了當年那座小閣樓裡,也曾是有這麼一個少年替自己取來靈藥,從而弄得滿身傷痕,然而這輩子她再也沒辦法見那少年一面,也沒辦法向他撒嬌弄癡。
「哥哥……」
鷺明鸞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很快便定下心來,輕言答謝道:「多謝,將軍這份恩義,妾身銘感五內,來日定當回報。」
龍輝道:「回報之事暫且按下,我想請教一個問題,不知鷺大姐可曾到過雷鋒禪寺?」
鷺明鸞微微一愣,奇道:「那是佛界總壇,妾身沒事朝那裡跑做什麼?將軍這話問的有些莫名其妙。」
龍輝淡淡地道:「在天誦塔的時候,我遇上了須彌勒菩薩,他似乎做著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情。」
鷺明鸞笑道:「所以將軍懷疑是妾身做的好事嘍?」
龍輝垂目道:「非也,只是將心中疑惑說出來罷了。」
鷺明鸞道:「若正面打鬥,妾身自認為可以輕取這須彌勒菩薩,但要控制他之心神卻非易事,因為這些和尚都有極強的禪定功夫,這須彌勒身為佛界四大菩薩,這禪心修為絕不簡單,即便我能控制,也得耗損大量元氣,再說了,妾身可沒那單槍匹馬獨闖佛山的膽量。」
龍輝道:「在下只是想消除心中疑慮罷了,並無他意!」
鷺明鸞笑道:「妾身曉得,若將軍不棄,不如談一談那須彌勒的狀況,說不定妾身看出些端倪來。」
龍輝心忖道:「這妖女的奪神之法獨步天下,說不定真能提供一些線索。」
龍輝道:「須彌勒當時是雙眼赤紅,表情呆滯,不懼痛疼,脖子青筋暴露,肌膚通紅,胯下淫根沾滿了粘稠漿液,眉心處隱有梵文。」
鷺明鸞表情忽然大變,猛地站了起來,驚道:「什麼!梵文現眉心?」
只見她俏臉酡紅,呼吸急促,高聳的酥胸一起一伏,宛若肉山震動,倍添妖艷。
在龍輝印象中,這個妖女無論遇上何種風浪,皆是媚笑嫣然,鎮靜自若,那份風姿絲毫不在洛清妍之下,何曾見過她這般失態。
鷺明鸞朝瀟瀟說道:「瀟瀟,你先下去吧。」
瀟瀟嘟著嘴道:「不嘛,這小子不是好人,我要留在師父身邊保護你!」
鷺明鸞莞爾道:「傻丫頭,別任性了,師父有些事要同龍將軍面議。師父給你弄來了幾個蟋蟀,就放在你屋子裡,你快去玩吧。」
瀟瀟頓時眉開眼笑,喜滋滋地跑了出去。
鷺明鸞歎道:「小徒嬌縱,讓將軍見笑了,還望將軍能詳說天誦塔所見之事!」
龍輝見她神情極為凝重,於是便將須彌勒之狀況說了一遍,當說到須彌勒姦淫女子采其陰息的時候,鷺明鸞臉上頓時凝聚了沉重的殺意,龍輝看得出她是在極力克制。
「事情經過便是如此……」
龍輝將須彌勒的狀況說了一遍,鷺明鸞柳眉倏地一抖,玉掌一拍,桌子頓時化為碎片:「果然是那個淫僧!」
龍輝見她情緒極為激動,便試著問了一句:「冒昧一問,那淫僧究竟是何許人也!」
鷺明鸞微微一愣,壓下了怒容,再度恢復那煙視媚行的模樣,笑道:「妾身失態了,讓將軍見笑了。」
龍輝道:「無妨,不過當年究竟發生何事,鷺大姐可願告之在下?」
鷺明鸞彷彿是戳中心中痛處般,如花笑靨凝於粉面,尚不及褪去,片刻才得一僵,冷冷地道:「將軍想聽嗎?」
龍輝道:「在下只是好奇,並無追問之意。」
鷺明鸞凝望了他片刻,心裡百感交集,覺得眼前之人彷彿跟鷺明佳重疊在了一起,一時之間難分真假,芳心沒來的一陣酸楚,歎道:「既然將軍替妾身尋來雪露天華,於情於理,妾身都應將實情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