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魂俠影 第四回 恍如隔世

  劍聖親臨碧濤山莊,百劍拜服,群妖震驚。

  楚無缺怒目環視,眼光銳利,修為不足者皆被嚇得心膽俱裂,不敢與之對視,當目光掃到楚婉冰時,泛起一絲柔情。

  見到愛女無恙,楚無缺心情稍定,說道:「冰兒,有沒有人欺負你?」

  楚婉冰眼中淚光盈盈,說道:「爹,女兒沒事,我過得很好。」

  龍輝此刻是以假面目現身,再加上他恢復功力,萬變幻元術亦使得毫無破綻,楚無缺也瞧不出他的真身,只是見到有一名男子正握著女兒的手,以為楚婉冰是受到他之脅迫,不由大怒,隨手便是一記劍氣,朝著龍輝射去。

  「妖孽,放開我女兒!」

  劍氣銳利迅猛,直射而來,楚婉冰不及勸架,心急如焚,生怕父親錯殺愛郎。

  龍輝亦是今非昔比,護體真氣爆發,將劍氣擋在身前三尺之外。

  楚無缺神情一斂,暗怒道:「這小妖修為不俗,冰兒定是被他威逼,才不敢向我哭訴,豈有此理,這幫妖孽竟然敢欺負我女兒,今天若不把你們老巢拆了,我就不姓楚!」

  袁齊天一改昔日之散漫,目光冷峻,緩緩走出,說道:「劍聖楚無缺?老子久聞大名,今日便要試一試你的身手!」

  楚婉冰頓時一驚,她心知袁齊天能為,心怕父親有所損傷,正想開口,卻覺得氣門一緊,難吐半句,回頭一看竟是母親封住自己啞穴,心中不免氣急苦惱。

  楚無缺凌然無懼,冷道:「楚某今天前來,便是要將女兒帶走,誰敢阻攔,定斬不誤!」

  袁齊天哈哈大笑:「老子倒要看看你這負心人能如何斬我!」

  「負心人」三個字觸動兩人心緒,楚無缺臉上露出一絲哀傷,但虎目一睜,銳劍鋒芒一掃威壓而出,傲視對手。

  「要不是有人阻攔,老子十幾年前就想打你了!」

  袁齊天怒喝一聲,朝著楚無缺便是一拳,「媽的,今天你竟然還敢送上門來,非打斷你這混蛋兩條腿不可!」

  一言不合,戰局頓開。

  袁齊天盛怒揮拳,似要發洩壓抑許久之怒火,力道沉重雄厚,勢如雷霆怒嘯,拳未至,拳風已經將楚無缺方圓之地盡數壓碎,更將其身形壓住,叫他無法以身法躲避,唯有接招一途。

  元古大力何其強悍,即便是三教教主也不敢輕易硬擋,楚婉冰見父親遇險,急得眼淚直流,試圖上前阻止,誰知忽感力氣一洩。

  只見脈門洛清妍扣住,氣脈遭封,頓時渾身無力,難動分毫,只得軟綿綿地靠在母親懷裡。

  龍輝見楚婉冰目光哀傷,頓覺心痛,低聲說道:「岳母大人,冰兒她……」

  洛清妍沉聲道:「她沒事,我只是暫時封住她的氣力,不要叫她搗亂。」

  楚婉冰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心中更是淒苦不堪,淚水如玉珠斷線,齊齊滾落,龍輝無奈苦笑,實在不知如何應對眼前之局,岳父上門找女兒,岳母卻刀劍相向,這一次凶險之餘又多帶幾份無奈世情。

  元古大力威勢磅礡,將楚無缺壓在方圓之地,只見楚無缺沉著應戰,窺準拳勢,雙腳挪移,旋身而動,竟然不可思議地從元古大力的壓迫中竄出。

  再看劍聖步伐輕盈,化作一道青煙繞到袁齊天身後,手捏劍訣,凝氣成鋒,對準袁齊天背門戳去。

  袁齊天怒目一瞪,猛然運勁,元古大力透體而出,形成一堵雄厚氣牆,直接封住劍指。

  楚無缺竟覺劍氣難進分毫,不由笑道:「區區氣牆也妄想阻我,可笑!」

  一聲可笑,劍指再添三分真元,劍氣強行突圍,一劍刺破氣牆,硬生生地點在袁齊天背心之上,誰料袁齊天竟是毫髮無損,連皮毛都沒破。

  袁齊天嘿嘿笑道:「楚無缺,老子的肉身刀槍不入,任你劍氣再強也奈何不了我。」

  說話間只見他身軀一抖,便將楚無缺的劍氣震碎,隨即轉身又是兩拳。

  楚無缺不與硬拚,向後一躍避開拳勁,袁齊天罵道:「沒卵蛋的老烏龜,有本事就跟我真刀真槍幹一場!」

  他罵楚無缺做老烏龜其實原意是說他躲躲閃閃,就像縮頭烏龜一樣,但卻是讓洛清妍好一陣尷尬,暗罵道:「這死猴子真是口無遮攔,你罵他做老烏龜,豈作罵我不守婦道。」

  但又覺得好笑,自己分明已經與楚無缺一刀兩斷,何故因此煩惱。

  楚無缺冷靜應戰,任由袁齊天如何怒罵,絲毫不動怒,身法遊走之間,窺探敵手破綻。

  激戰多時,袁齊天迭出「元古大力」,楚無缺就是不與之正面交鋒,袁齊天好幾次想以大範圍的氣壓將對手身法限制,但楚無缺就像一條泥鰍般,元古大力無論怎麼圍堵逼殺,他總能輕易避開,並還以顏色。

  袁齊天打人從來只出三招,無論勝負,三招之後立即罷手,但如今見到楚無缺,便是怒火燒心,也不管什麼三招之限,一口氣就出了二十多招,而且每每出招必先怒罵,只不過一口一個老烏龜,言者無意,聽者有心,洛清妍母女不由面紅耳赤,大感氣惱,特別是楚婉冰趴在母親懷裡,不斷咒罵:「死猴子,臭猴子,叫你口無遮攔,以後一定不給你喝酒,饞死你!」

  袁齊天打不到楚無缺,但楚無缺也傷不了袁齊天那一身銅皮鐵骨,一時之間戰成僵局。

  忽然楚無缺目光一斂,止住腳步,不再躲閃,竟朝著袁齊天迎了上來。

  袁齊天見他自動送上門來,大聲叫好,一掌朝前拍去,楚無缺守神凝心,一劍點向袁齊天的手掌。

  劍對掌,霎時乾坤驚爆,寰宇倒懸,兩股不世根基相互撞擊,一聲巨響震徹天地,氣勁四散,碧濤山莊之內屋瓦崩摧,大地已成瘡痍。

  一招過後,煙塵飛揚,兩道人各自被對手勁力震退,袁齊天只覺對手根基雄厚,竟不在自己之下,暗自稱奇:「這混蛋竟能硬接元古大力而不傷,果然有些門道,難怪師妹當年會傾心於他。」

  忽見楚無缺揚手並指,正是其獨門絕學——聖靈七絕,一股浩蕩劍意隨心而生,天地肅靜。

  楚婉冰自幼與楚無缺修煉,自然認得此招,心中不由自主地道:「神劫劍式!」

  此招名為神劫,顧名思義,劍鋒揮出便是諸神劫數,以無上劍意感染四方之氣,十面之鋒,一劍揮出引動天地之氣,招來萬刃之鋒。

  只見楚無缺一聲沉吟,劍指揮灑,霎時天地同歸,風雷齊動,倒插在地上的佩劍紛紛飛起,應和劍聖絕學,那數百把利劍吸納天地正氣,縱橫交錯地朝著袁齊天刺來,與此同時,袁齊天方圓五丈之內的空氣竟也化作利劍,鋪天蓋地朝他奔去。

  袁齊天不再保留,一聲怒吼,猛然招出凶猿妖相,只見一頭巨大的凶猿頂天而立,張牙舞爪,咆哮著擊打著四方利器。

  嗖嗖……不絕於耳的破空之音響起,以妖氣凝聚成的凶猿竟被刺得體無完膚,支離破碎,妖相破碎,銳鋒襲體,袁齊天暗叫不妙,急忙雙手十字交叉護住胸口,面門,兩腿蜷縮,就像一隻刺蝟般包成一團,祭起全身功力,將元古大力催至極限硬擋神劫之劍。

  只聽碰的一聲,百劍利器插了一地,而袁齊天站在群劍之中,只見他面色晦暗,渾身衣服碎成布條,手臂跟大腿都佈滿了血痕。

  妖族眾人無不駭然,要知道袁齊天之肉身在元古大力的淬煉之下已經是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數十年來從未受傷,如今竟傷在劍聖受傷,雖然只是劃破皮膚,但已經足以震懾群妖。

  袁齊天只是受了皮外傷,並無影響,只聞他放聲大笑:「好個楚無缺,我袁齊天自修成元古大力以來寒毛未傷,如今竟傷在你手上,痛快!」

  雖然輸了半式但卻無損氣勢,只見他眼中射出強烈戰意,舔了舔嘴唇,嘿嘿笑道:「來來,再戰三百回合!」

  「袁師兄,讓我來領教劍聖高招吧!」

  洛清妍淡淡地道,玉容平靜如水,美眸深邃,不知作何念想。

  袁齊天歎道:「既然師妹你要親自斬斷一切,那為兄便在一旁為你掠陣。」

  洛清妍把楚婉冰交給龍輝,叮囑道:「龍兒,看緊這丫頭,出了岔子唯你是問。」

  龍輝哦的應了一聲,將楚婉冰接過,小丫頭軟綿綿的身子順勢倒在他懷裡,卻見楚婉冰抬起頭來向他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幫她解穴。

  龍輝笑了笑,一手按在她背門,悄悄度過真氣,但洛清妍封穴的手法極為奇特,龍輝一時之間也解不開,心裡不免有些焦急:「他們兩個打起來,除了冰兒沒人能阻止,再不快點解開穴道後果不堪設想。」

  楚無缺道:「妖後,將女兒還我。」

  洛清妍冷笑道:「冰兒身負鳳凰血脈,乃吾族少主,你說我可能將她拱手相讓嗎?」

  楚無缺目光一聚,哼道:「那楚某唯有以劍殺出一條血路。」

  洛清妍目光盈盈,媚笑道:「當年煉神浮屠一戰,只是匆匆一瞥,未能真正領教劍聖高藝,今天本宮倒想試試劍中聖者之能為。」

  「如你所願!」

  楚無缺心知對手不凡,而且深入敵營,唯有速戰。

  只見他氣隨心動,勁隨意走,劍芒再出,一出手便是聖靈七絕之絕式——歸真。

  劍聖出招,歸納真元,統合氣勁,收納四方之氣,化作一柄長劍,直劈洛清妍。

  洛清妍亦不留情,雲袖輕揮,素手微揚,祭出鳳凰靈火,動用本源絕學——五鳳心訣,霎時火海滔天而來,五彩靈火燒得著實璀璨奪目,映照半天雲彩,隨即一隻赤紅飛鳳引吭沖天,正是——蠻荒赤鶉翎。

  極招相對,炎氣劍氣交錯,兩人近身搏鬥,拳來腳往,招行式走,雖是凶險,但洛清妍巧笑嫣然,風姿卓越,依舊保持妖後的煙視媚行,唯有眸中透著複雜的殺意,揮手之間妖族十大神通輪番上陣,勢要斬斷過往種種。

  反觀楚無缺冷目凝聚,心如止水,一身如劍,凜不可犯,任由對手神通再多,皆是一劍破萬法。

  螣姬,明雪等人蠢蠢欲動,準備出手與妖後一同圍剿楚無缺,龍輝急忙制止道:「大家先不要動,靜觀其變即可。」

  螣姬皺眉道:「這姓楚的著實可惡,駙馬不去助娘娘也就算了,為何還要阻止吾等參戰?」

  龍輝歎了一聲道:「楚劍聖畢竟是少主的生父,你們這樣做豈不是讓少主左右為難嗎?」

  螣姬點頭道:「屬下曉得,那吾等便在此為娘娘壓陣吧。」

  父母生死相鬥,楚婉冰又氣又急,心中不斷默念:「小賊……快點,快點解開穴道。」

  龍輝也是看得焦急,但洛清妍所下的禁錮著實詭異,忙活了半天也只是解開五成氣脈。

  楚婉冰氣急之下赫然逆轉真元,與龍輝的真氣內外呼應,強行衝開氣脈,只聽她噗的一聲,張口吐了一口鮮血。

  「冰兒,你怎麼樣了!」

  龍輝急忙將她扶住,楚婉冰卻一把將他的手甩開,朝著戰局奔去,邊跑邊哭道:「住手,住手!」

  但兩人交戰時產生的氣壓亂流,威力亦是犀利,將楚婉冰掀倒在地。

  楚無缺與洛清妍同時罷手,心急如焚,要查探女兒傷勢,兩人不約而同地朝楚婉冰奔去,但袁齊天赫然跳了出來,攔住楚無缺。

  洛清妍將楚婉冰扶起,心痛地問道:「冰兒,摔疼了嗎?」

  楚婉冰含淚道:「我沒事,你們不要再打了好不好?」

  洛清妍眼中神情交錯不定,忽然察覺女兒氣脈有異,驚道:「你竟然逆轉真元,衝開我的禁錮,你知不知道這對你傷害有多大!」

  說罷怒氣沖沖地盯著龍輝訓斥道:「臭小子,叫你看好冰兒,你竟然讓她受了傷,回頭有你好看的!」

  楚無缺聽到女兒受傷,更是焦急,寒聲道:「猢猻,給我滾開!」

  袁齊天嘿嘿地回敬他一句:「龜蛋,老子偏不滾!」

  楚無缺知道這猴精極為厲害,他若有心糾纏自己很難過去,於是把心一橫,瞬間使出最強功力,要打他個措手不及。

  只見楚無缺真氣崩散,插在地上的長劍紛紛受其召喚,朝著袁齊天刺來。

  袁齊天雖然也提防他忽然發難,但這漫天的劍雨也讓他一時間應接不暇,楚無缺則趁著這麼一個空檔衝了過去。

  「妖女,放開我女兒!」

  楚無缺怒聲喝道。

  聞及妖女二字,洛清妍的心彷彿被刀紮了一下,冷笑道:「我不放,你有當如何。」

  楚無缺劍指虛引,隔空御劍,遙指洛清妍,說道:「你若在冥頑不靈,莫怪我劍下無情了。」

  洛清妍心中悲怒,冷笑道:「無情?你一向都是無情的,這回是不是又想將我一劍穿心!」

  楚無缺覺得對方言語有異,心扉不由一動,腦海中似乎閃過了一些什麼,但又抓不住,只得接著說道:「對於魔煞妖邪,楚某從不手軟,若非見你對小女關懷有加,我早就將你一劍穿心了!」

  洛清妍嬌軀微微一顫,朱唇喃喃自語道:「一劍穿心?一劍穿心……」

  說著說著眼角竟隱隱泛起淚光,忽然悲極而笑:「好一個劍聖,好一個魔煞妖邪,當年的洛清妍懸壺濟世,從未害過一人,原來因為是個從傀山走出的妖女,所以就被你一劍穿心!」

  楚無缺腦海巨震,臉色一陣慘白,身軀微微發抖,顫聲說道:「你……你說什麼?」

  龍輝歎了口氣,朝著袁齊天打了個手勢,示意他趕緊過來,袁齊天也是無奈搖頭,如今的局勢恐怕已經是亂的一塌糊塗,正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他默默地退到一旁。

  洛清妍指著楚婉冰淒然笑道:「冰兒也流淌著妖族之血,你不如把她也殺了吧。」

  「胡言亂語!」

  楚無缺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

  洛清妍緩緩走了過去,冷笑道:「怎麼,我就站在這裡,一動不動,你有本事就在刺我一劍!」

  說罷指了指心窩。

  楚無缺觸及她那雙盈盈秋水,覺得十分熟悉,腦海中頓時亂成一片,問道:「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重要麼,反正在你眼中都是妖女,殺了便是,何必問這麼多。」

  洛清妍雖然笑語嫣然,但卻已經落下兩行清淚,一步一步地朝著那柄懸浮在半空的長劍走去。

  「爹爹,不要!」

  楚婉冰哭喊著撲到楚無缺腳邊,緊緊抱住他雙腿,「不要……她是娘親啊!」楚無缺猛然一震,不可思議地望著女兒道:「冰兒,你說什麼?你娘親再就已經過世了。」

  洛清妍咯咯笑道:「是啊,過世了!冰兒你沒聽到你爹說你娘親已經過世了嗎?而且還是病死的。」

  楚婉冰哭泣地道:「爹,娘沒有死,她的鳳凰血脈可以讓她涅槃再生的……」楚無缺指著化身妖後的洛清妍道:「那她……她就是……」

  楚婉冰抹了抹眼淚,點頭道:「她是娘親,娘親只是用變身術改變了容貌。」說罷又望向母親,哀求道:「娘親,你快些現身吧。」

  洛清妍別過臉去,不加理會。

  楚婉冰一咬紅唇,朝著母親跪倒,猛地磕頭,將額頭磕得咚咚直響,邊磕頭邊哀求道:「娘親,冰兒求求你,你就現出真身吧……娘親,我求你了!」

  雪白的額頭磕出了鮮血,洛清妍看得一陣心痛,急忙制止道:「冰兒,你別磕了,娘依你便是。」

  波光粼粼,偽裝散去,真身再現。

  楚無缺心頭劇痛,臉色青白,嘴唇一陣顫動,懸浮在半空的利劍應聲落下,看著眼前之人,語不成句地道:「清妍……清妍……真的是你嗎?」

  洛清妍哼了一聲,不理楚無缺,扶起女兒,掏出手絹為她抹去額頭的血跡,歎道:「你這丫頭,以後別再做傷害自己的事了。」

  楚無缺方寸大亂,正想上前,忽然聽到一聲厲喝:「站住!」

  只見洛清妍冷冷地望著他,狠狠地道:「清妍這兩個字是你叫的嗎!」

  楚無缺心如刀絞,慘笑道:「當年是我對不起你……你恨我也是應該的。」

  洛清妍冷笑道:「恨你?你別太高估自己了,你值得我恨嗎?你配嗎?」

  楚無缺彷彿蒼老數十歲,長歎道:「對,你說得對,我不配……」

  洛清妍冷笑道:「那請問劍聖閣下還有何指教,如果沒有就請便吧,鄙莊太小容不下你這條大魚。」

  楚婉冰急忙拉著母親衣袖,哀求道:「娘親,不要趕爹走。」

  洛清妍道:「這種薄情寡義之人不配做你爹!以後不許你叫他做爹!」

  楚婉冰臉色刷地一下變得慘白,還想說些什麼,忽然一股沛然佛力直衝而來,聖芒大炙,勁風襲體。

  洛清妍情急之下,立即將女兒推開,揮掌相應。

  交擊之後,竟覺對方根基雄沉深厚,絲毫不在自己之下,洛清妍猝不及防被震得氣息紊亂,隨即再添一道雄勁,由身後飛來,轟的一下正中背門。

  洛清妍喉嚨一甜,口吐朱紅,已是負傷。

  只見兩道人影由天而降,正是佛道雙尊,天佛與仙宗。

  妖族眾人急忙充了上去,卻被兩道劍光攔阻,只見兩柄秋水之器橫空出世,正是白虹刖與君子意,持劍之人正是崑崙子和任平凡。

  袁齊天怒罵道:「狗娘養的,又是你們這兩個臭流氓,給我滾開!」

  說罷便是一拳砸去,盛怒之下元古大力更是磅礡無疆,儒道雙鋒不敢怠慢,同時祭出絕式劍術。

  崑崙子凝神屏氣,道氣沛然,一劍起天地,納九霄驚雷,正是先天絕卦中的「震闕驚雷」,劍氣併入雷勁,威力倍增,化出層層電網籠罩住袁齊天。

  再看任平凡劍揮雅風儒武,祭出墨痕七行又一絕式——冬霜寒梅,此招取自梅花之意,梅花蘊四德,含五福,實乃君子所取,但此番行動,任平凡心生愧疚,只覺此舉非君子所為,以至於劍心與劍術不合,劍招中露出幾分破綻。

  袁齊天看準任平凡的破綻,探出五指一把抓住君子意,他肉身強悍,無懼刀劍,君子意的鋒銳根本難傷他分毫,舉起拳頭便朝著任平凡臉砸去。

  崑崙子急忙竄到任平凡身後,一掌抵住其後心,大喝道:「書獃子,快出手!」

  生死關頭,任平凡拋開雜念,運起紫陽玄功,揮掌迎敵,於此同時崑崙子將功力灌入任平凡體內,儒道雙鋒功力融合,強行封住元古大力。

  袁齊天托住了儒道雙鋒,龍輝等人並未如願支援洛清妍,只見十多名三教高手衝入了山莊,與妖族眾將纏鬥在一起,為首的是四名年輕人,一儒一道二僧。

  螣姬說道:「駙馬,這些人交給我們,你快去助娘娘。」

  龍輝點了點頭,趁著螣姬眾人與對方激鬥之際,衝了過去,誰料沒走幾步,便遭紫氣攔截。

  「止步吧!」

  前方的竹林傲立著一道身影,聖御?孔岫負手擋在前方,龍輝暗罵一聲卑鄙小人,怒掌劈去。

  孔岫身為儒門巔峰,其根基豈容小視,隨手一揮便封住龍輝怒掌。

  龍輝一掌未果,再提內力,武天書絕式上手,只見他怒拳擊出,看似平凡普通,但卻暗含狂霸之態,橫掃八方之力,那根手臂猶如一桿方天畫戟般狂傲,威勢裂空而至。

  孔岫大吃一驚:「妖族什麼時候又出了一個絕頂高手。」

  據他所瞭解,妖族之中最強兩人便是妖後和袁齊天,如今眼前這「小妖」竟然強的離譜,顯然也是妖後那個級數的高手,心中雖起疑,但手底卻不含糊,一聲怒喝,掌起風闕雷霆,以儒門純法,化千變流掌。

  狂戟兵威一會儒風厲掌,雙方戰得朗聲蕩玄黃,武激似千浪,碧濤樁內一竟雌雄。

  孔岫喝道:「我觀你的功法玄奧精妙,暗含正大之道,並非邪道之人,為何自甘墮落與妖邪為伍。」

  龍輝哼道:「正邪之道,虛無縹緲,吾只求力保家眷。」

  孔岫奇道:「家眷?你與妖後是何關係!」

  龍輝冷笑道:「她女兒是我老婆!」

  說罷便又連揮數拳,拳風化作戰戟,朝著孔岫的要害席捲而去。

  「冥頑不靈!」

  孔岫怒聲喝道,紫氣騰空而起,化作一隻巨手抓下,只聽啵的一聲,戰戟被硬生生抓斷。

  龍輝左腳伸直,右腳彎曲,左手如托山嶽,右手虛扣弓弦,成弩箭之態,正是「萬兵之章」的「箭銳」,化出弩箭之態,龍輝再納陰陽五行,將「陰陽」和「五行」兩篇的精義融匯到「萬兵」之內,龍輝扣弦之手一鬆,無形氣箭搜的一聲飛射而出武天書三大篇章融合使出,威力倍增,氣箭銳不可當,直接穿透紫氣巨手,孔岫心頭一顫,再運神功,將其紫陽玄功推至至高境界,頓時紫氣裊裊,舉掌拍向氣箭,只聽啵的一聲,地面被兩人的真氣震得龜裂不止,滿地瘡痍,那一片竹林被折毀過半。

  楚婉冰雖然氣脈受損,但為了護住母親,凌然不畏佛道兩大教主,一手扶住洛清妍,一手拔出腰間軟劍,盯著兩人,恨聲道:「無恥,卑鄙,堂堂三教之主竟也用這般下作手段!不要臉……大混蛋……」

  她平日溫婉,罵人的話並不多,也只能擠出這麼幾句。

  天佛與仙宗兩人都是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神態,楚無缺寒聲道:「天佛、仙宗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楚兄,請聽我一言。」

  白蓮並未出手,只是隨後跟進來,她說道,「天佛師兄這樣做也是有苦衷的。」

  楚無缺冷笑道:「苦衷?堂堂正道之魁首背後偷襲,竟然還有苦衷!」

  白蓮道:「楚兄,事情是這樣的……」

  話還沒說完,便聽洛清妍一陣淒涼苦笑:「冰兒,你看到了嗎,你的父親連同外人來算計你母親,還跟那個臭尼姑眉來眼去……」

  說到激動之處,引發傷勢,連聲咳嗽,吐了數口鮮血。

  洛清妍稍稍平復下來,抹掉嘴角鮮血,冷冷地道:「楚無缺,我不求你什麼,只求你能放過冰兒,要殺便殺我。」

  楚無缺胸口如遭重擊,一時之間也說不出話來。

  「阿彌陀佛!」

  天佛歎道,「今日吾等只為妖後一人而來,至於令千金我們不會為難。」

  仙宗接口道:「妖後,貧道知你身負鳳凰血脈,即便身隕也能涅槃再生,所以我們也沒有殺害你的意思,只是想請你到三教總壇住上個十年八載。」

  楚婉冰憋紅俏臉呸道:「請?有你們這麼請人的嗎!暗箭傷人,忒不要臉!」天佛道:「妖後娘娘武藝高絕,吾等也是無奈之舉。」

  「夠了!」

  楚無缺怒吼一聲,挺身擋在洛清妍母女跟前,寒聲道,「好你個賊禿驢,故意將女兒的消息告訴我,便是把我當槍使,讓我對付妖族!」

  洛清妍冷笑道:「楚無缺,原來你這豬腦袋還有幾分智慧啊。」

  楚無缺不理她的諷刺,轉身對楚婉冰說:「冰兒,帶你娘親先走,這裡交給我。」

  洛清妍哼道:「少來惺惺作態!」

  天佛道:「楚兄,妖後不除必成大禍啊!」

  楚無缺哼道:「大禍?說得好聽,那你為何不去收拾魔尊跟厲帝,他們就不是大禍嗎?」

  仙宗站出來道:「楚兄,讓貧道告訴你實情吧。」

  只見仙宗神情凝重地道:「當年三族再入紅塵,儒道佛三教便動用了三教聖器推演未來凶吉,誰知竟見到天崩地裂,萬物盡毀的末日之景,而尊夫人便是這場災禍的引發者,為了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吾等也只有背負罵名,以此卑劣手段行此極端之事。」

  楚婉冰聽得怒火沖心,罵道:「胡說八道,你們這些卑鄙小人才是災禍引發者。」

  洛清妍笑道:「傻丫頭,這些正道中人在所謂的降妖除魔之前都會找一個華麗的借口,說什麼師出有名,你別跟他們多費唇舌了。」

  天佛道:「楚兄,我知道這個理由很牽強,但這確實是真的,若等到那一刻來臨就遲了,老衲保證絕不傷尊夫人性命,只斷去她的惡緣,請她在雷峰禪寺研習佛法,等劫數過後再讓你們夫妻團聚。」

  「禿驢閉嘴,誰跟這姓楚的是夫妻!」

  洛清妍俏臉漲紅罵道。

  楚無缺冷傲地道:「多說無益,今日楚某絕不會讓妻女受辱,兩位教主若不願罷手,那便與楚某一戰吧!」

  洛清妍只覺得耳根一陣發燙,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冷地道:「誰是你妻女,姓楚的,你給我把嘴巴放乾淨點。」

  楚無缺苦笑一聲,招呼女兒:「快將你娘親帶走。」

  天佛與仙宗見狀同時出手,天佛朝著楚無缺奔來試圖拖住他,仙宗則繞過楚無缺,欲擒洛清妍。

  兩大教主聯袂出招,佛光道氣籠罩四周,佛者使出大梵聖印,道者祭起真武神通拳,佛道絕式由兩大巔峰使出威勢赫赫,群邪易辟,掃蕩妖氛。

  只見楚無缺真氣爆發,凝氣成形,竟現出物外化身,彷彿兩個劍聖同時出手,對上佛道巔峰。

  轟隆一聲,三人同時被震退,而楚無缺身後已是空無一人。

  天佛苦歎一聲:「天意啊!」

  楚婉冰帶著母親衝出重圍,妖族眾人且戰且退,龍輝一掌掃開孔岫,與眾人回合,袁齊天哈哈大笑道:「冰丫頭,快帶你娘親走,我來替你們斷後。」

  楚婉冰啊了一聲,叫道:「袁叔叔不可冒險啊,你快些跟我一塊走吧。」

  螣姬說道:「少主,此刻不可意氣用事,以大長老的實力足以全身而退,如今先救娘娘,我們快從密道退走,到另一個據點再做打算。」

  楚婉冰覺有理,便招呼眾人朝山莊密道退去。

  袁齊天揮手一揚,真氣牽引之下,一道黑影從內堂飛出,袁齊天伸手將其握住,正是那根鎢鐵棍,只見他將鐵棍朝著地面一杵,大地頓時鬧動不安,震得三教人馬搖晃不已,猛然大喝一聲:「通通給老子站住!」

  孔岫歎氣地走到楚無缺跟前,說道:「楚兄,我們也算老相識了,孔某保證絕不傷尊夫人性命,只是請她在三教總壇做客一段時間。」

  楚無缺淡然道:「孔兄,你這所謂的做客與囚禁有何區別。」

  孔岫道:「孔某絕無半點怠慢之意。尊夫人當年也是善良之人,懸壺濟世,亦立了不少功德,只是一朝道心不保,誤入歧途,楚兄何不趁此機會,將尊夫人帶回正道,也好一家共享天倫,總比在江湖廝殺要好得多吧。」

  楚無缺哈哈笑道:「正途?如果說所謂的正道便是要夫妻相殘,父女反目的話,那我楚無缺寧可做一個邪道魔君!」

  孔岫歎道:「楚兄,你切莫衝動,要知道百年守正,一朝入魔,你有如今修行實乃不易,千萬不要道心失守。」

  楚無缺怒道:「老孔,我跟你也算老朋友了,你不要再逼我,否則休怪我反臉無情!」

  天佛說道:「楚施主,苦海無涯回頭是岸啊!」

  楚無缺哈哈笑道:「苦海?楚某偏偏就要在這苦海遨遊,你們若再對清妍咄咄相逼,我唯有持劍問殺,以武護妻!」

  仙宗歎道:「無奈之局,莫非一切都是天意。」

  袁齊天一根鎢鐵棍猶如游龍戲水,又似金剛呼嘯,打得三教人馬難越雷池半步,唯有三教名鋒方能堪堪相抗,只聽他朗聲笑道:「姓楚的,這十幾年來,你總算說了一句人話了!」

  楚無缺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冷目凝殺,直視三教至尊,淡然道:「今日我楚無缺便要一劍挑三教!」

  話音方落,四方劍器齊聲而動,紛紛躍起,再現百劍朝拜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