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魂俠影 第二十四回 橫苦海血劫

  毒蛇噬人命,隨之而來便是地面凹陷,弩炮車紛紛陷入土坑,進退不得,只見十餘隻龐大的蠍子從地底冒出,碩大的蠍尾閃電刺殺敵軍,要麼就是被一鉤穿胸,要麼就是蠍毒入體,弩炮兵傷亡殆盡。

  蛇蠍歹毒,天眾臉色一沉,思索片刻大喝道:「鳴金收兵!」

  西域軍接到退兵令後有條不紊地離開戰場,百戰和豸冠正想追趕,卻聽身後響起一聲脆喝:「窮寇莫追,免得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只見一襲青衣翠裙的鷺明鸞緩緩從林中走出,身邊跟著一個花容月貌的女郎,正是漣漪。

  百戰道:「那些酒囊飯袋有什麼好怕的,待我領百個弟兄就可以將他們掃平。」

  鷺明鸞柳眉一揚,冷哼道:「你要是能擋住對方的火炮,我便讓你去。」

  百戰一怔,方纔若非鷺明鸞祭起七色神光,那一輪的火炮可不是他們能吃得消的。

  鷺明鸞道:「漪兒,勞你的雀影眾去刺探對手行軍路線。」

  漣漪點了點頭,向樹林內隱匿的雀影發出命令,幾道身影閃電竄出,暗自盯住西域軍。

  過了片刻,毒牙回報:「敵軍駐紮在三十里外,並未退走。」

  鷺明鸞,說道:「所有人繼續保持警惕,固守崗位,以免敵人再殺個回馬槍!」

  百戰、豸冠率領三百勇士防守於正面,螣姬毒牙部隱匿暗處偷襲,燹禍率一百蠍子妖潛入地底,摩雲在險要道路佈置蛛絲,蠍鰲瓦解陷阱,明雪以冰髓勁將泥土結成尖銳冰晶埋在陷阱之內,而鷺明鸞與袁齊天坐守中央,以策萬全。

  備戰同時,漣漪不斷派出雀影刺探敵情,每次得到的訊息皆是敵軍按兵不動,一直等到日落,鷺明鸞覺得極為不妥,蹙眉道:「不妥,對方有詐!漪兒,你快讓雀影看清敵軍的人數。」

  漣漪吃了一驚,再命雀影去刺探,並讓他們看準敵軍兵力的調動,熟料回報竟然是:「人數基本沒變。」

  越是平靜,鷺明鸞越是感到不安,直接道:「漪兒,這次你親自動身,記得用蛇眼看清楚對方的活人總數!」

  她故意加重活人二字,漣漪點了點頭,便動身出發。

  又過了半刻鐘,漣漪急匆匆地趕回來,臉色凝重地道:「鷺姨,不好了,敵軍陣中少了五千人,剛才雀影看到的人頭都不過時披著甲冑的稻草人。」

  鷺明鸞花容一僵,咬牙道:「糟糕,對方明為調虎離山,實則是暗渡陳倉,分兵與其他大軍回合,聯手襲擊烽火台!」

  天眾故意推至三十里外,然後分批派出精兵,每派出一隊兵力,便以相同數量的稻草人穿上軍裝混入人群中,代替調走的兵力,雀影眾並非每人都有蛇眼神通,故而只能默數人頭,而這些穿上軍服的稻草人都帶著頭盔,反倒難以辨認。

  被對方擺了一道,鷺明鸞立即親身趕赴中路,卻見硝煙輕微,於秀婷母女仍是一副完好無暇的模樣,便問道:「於姐姐,你沒事吧!」

  於秀婷道:「我沒事,早晨剛與敵軍打了一仗,但他們沒討到便宜就退出三十里外了,我擔心對方會折返便一直守在這裡。」

  鷺明鸞心頭又是一陣疙瘩,跺腳歎道:「糟糕,我們恐怕都中計了!」

  於秀婷微微一愣,開口詢問緣由,聽了鷺明鸞所講,亦是花容丕變。

  左中兩路敵軍都使用此法暗渡陳倉,那麼調走的兵力定然是集中到了右路,一股不詳預兆密佈心房。

  話說早晨初現光輝,白翎羽親率一千五百龍麟軍,再聯合道教三百高手,佈陣右翼要道。

  前方忽聞馬蹄震耳,整齊龐大的敵軍火速逼近。

  白翎羽臉色一沉,揚聲道:「結步兵方陣!」

  兩百鐵甲築起防線,一百神火營炮火準備,三百弓弩手隨後接應,四百陌刀和三百鉤槍列於後陣,隨時準備短兵相接。

  由絕天率領的萬人大軍強勢壓境,白翎羽心知此戰將是她有史以來最艱苦的戰役,更要冷靜,於是緊咬銀牙,只待對方進入火炮射程立即還以顏色。

  踏踏的腳步聲倏然止住,西域軍竟全體止步,整齊的陣容給人一種無形的威壓。

  敵軍前營緩緩散開,幾道白霧不住蒸騰,好像是燒開的油鍋,而這些白霧是從戰車從後方駛出,火炮上搭載著火炮,而且戰車並無馬匹牽拉,好似自動行駛一般,而這些火炮後座極大,炮身也比一般的長,就意味著這火炮射程更遠,覆蓋面積更大,而這些火炮的形狀頗似鐵甲神雷。

  白翎羽看得奇怪,卻見玉無痕花容一沉,檀口張開道:「自行而動的戰車,莫非是……」

  林碧柔與她心意相通,點頭道:「與盤龍聖脈的熱流車頗為相似。」

  白翎羽奇道:「什麼是熱流車?」

  林碧柔道:「盤龍聖脈天機院製作過一種巧器,點燃材火煤炭,將其熱力封閉在一個容器內,再以各種精巧機關連接容器,容器內的熱氣便會衝擊這些機關,使之自行活動,從而帶動輪子,車軸等物品,其力氣絲毫不在駿馬壯牛之下,對方這種戰車雖不似熱流車,最多只是產生熱流的原料不同,其根本原理應該是一樣的!」

  白翎羽也是大吃一驚:「鐵甲神雷的射程比一般火炮遠,但因為過於笨重所以才安置在城頭,如今有了這種怪車,那豈不是橫行無忌了!」

  林碧柔道:「翎羽,快讓將士們後退……」

  話音未落,數道帶著赤炎的鋼釬強勢射來,鐵甲營將士那身厚實盾甲竟難擋分毫,連人帶盾一同射穿,而且鋼釬去勢不止,直接擊中後邊的火炮,鋼釬內藏的烈性火藥也就此爆發,同時引燃各種火彈,轟隆一聲,龍麟軍死傷慘重,鐵甲、神火幾乎全滅,弓弩營死傷過半,唯獨鉤槍、陌刀和騎兵離得遠倖免於難。

  一個照面就被對方摧毀兩大兵種,白翎羽悲怒交迫,大喝道:「全軍散開!」聚集在一起目標過大,分散遊走反倒能將鐵甲神雷的傷害減到最低。

  西域軍便以戰車開路,軍馬穩步推進,動作雖是緩慢,但陣勢厚實堅銳,牢不可破,萬人同時抬腳踏足,每走一步大地就會顫抖三分,雄赳赳的氣勢給人一種絕望的壓迫。

  白翎羽暗叫不妙,自己的兵力本就處於絕對弱勢,如今還遇上這等怪異戰車,戰局已然勢若危卵,隨時都會全軍覆沒。

  唯今之計先破戰車!白翎羽心神一斂,翻身上馬,親率五百騎兵由側路掩殺過去,藉著騎兵機動性避開鐵甲神雷的鋒芒。

  熟料鐵甲神雷在戰車的推動下絲毫不顯笨重,炮口一轉,正對白翎羽騎兵,隨即群跑齊發,十餘道烈火鋼釬打向騎兵,眾騎士雖然弓馬嫻熟避開首波攻擊,但鋼釬爆炸時各種碎片四處飛濺,戰馬與騎兵皆身中餘波,非死即傷。

  五百騎兵減員過百,白翎羽心如刀絞,以麒麟神力挽起強弓,對準鐵甲神雷便是連環三箭,例無虛發,箭矢內藏神力,先潛後發,待釘入炮身時立即迸發,三架戰車連同火炮一併報廢。

  就在白翎羽還要再射利箭之時,一輪箭雨飛掠而來,逼得她左躲右閃,無暇挽弓。

  危急關頭,卻聞林碧柔和玉無痕那熟悉的咒語聲響起,隨之而來的便是迷濛白霧,西域軍瞬間被籠罩覆蓋,大軍頓時一陣慌亂。

  白翎羽暗叫一聲妙哉,於是便藉著霧氣掩護策馬狂飆,誓要將鐵甲神雷一一摧毀。

  她真氣灌入雙目,直投霧氣根本,剩餘的鐵甲神雷一一映入眼眸,再挽弓箭,一口氣來了個九星連珠,鐵甲神雷盡數銷毀,霧氣來得急,利箭射得猛,西域軍根本不及反應,眼睜睜地看著攻城利器化作廢鐵。

  「殺光這些賊子,給死去的弟兄報仇!」

  白翎羽振臂一呼,剩餘的騎兵立即狂奔而來,但並非直接殺入敵陣,而是欺負對方被迷霧掩蓋,在敵陣周圍進行連番騎射,西域軍不見目標,唯有蒙頭瞎眼的胡亂射箭,但龍麟軍騎兵馬術高超,他們這種毫無章法的箭矢根本就碰不到龍麟軍的衣角。

  稍奪上風,忽聞青空雲外,鶴鳴皋皋,聲動於野,只見仙鶴翱翔,逸塵身影盤坐於鶴背之上,手捧玉印,道衣飄飄,抬眼俯視紛亂紅塵,不禁哈哈一笑,從袖中掏出一支令旗,隨手丟下,令旗不偏不倚恰好點中霧氣東南角的外的七步,瞬間綠草萌生,花開萬紫,給這蕭蕭寒秋帶來一絲生氣,讓人奇怪的是這花草瞬開剎那,西域軍周圍的霧氣也隨之消散。

  碧玉雙姝頓覺不妙,她們看出一支令旗正好點在這地脈穴眼,將四方水氣引入地下,從而水生木,便有此秋風生紅綠的異象,然而霧隱咒乃是以水氣為根基,水氣一失法咒難以為繼。

  乘鶴道者望著碧玉雙姝,呵呵笑道:「小女娃,在貧道面前耍陣法還早了些,還是乖乖退去,免遭殺身之禍!」

  鴻鈞開口道:「道友可是清風山的紫鶴真人?」

  乘鶴道者點頭道:「然也!」

  鴻鈞道:「真人一向都在仙府修煉,何也亦染此雜塵?」

  紫鶴真人冷眼道:「你既承接道宗教尊,卻為何還要置身紅塵殺劫,為何不回歸玄門修身養性?偏偏為了一己之私,包庇外道,與妖魔為伍,丟盡道門顏面,更將將天下道者推向火坑!」

  鴻鈞道:「是非曲直難以說清,貧道只相信清者自清!」

  紫鶴真人冷笑道:「信口雌黃,你雖曾接掌道宗教令,但論修為還差得遠,快將淨塵那白毛賊道叫出來,貧道要當面質問於他,為何要作此大逆不道之事!」鴻鈞笑道:「淨塵師叔尚有鑰匙,此處全權由吾負責,道友若有和指教,鴻鈞一一擔下!」

  紫鶴真人翻翻白眼,不屑一顧,冷聲道:「你既然自甘墮落,貧道無話可說,便讓爾等性命終結於朝廷王師之下!」

  鴻鈞笑道:「淨塵師叔曾說過,普天之下可以瞧出這十二地支陣法者不出三人,一者便是先師,一者乃是行蹤不明的元鼎,另外一人便是紫鶴真人。在吾曾從先師遺冊中習得陣法,還請紫鶴真人討教一二!」

  紫鶴真人哼了一聲,冷言道:「有何能耐便使出來,貧道倒也想瞧瞧你究竟學了仙宗多少本事,夠不夠資格繼承我玄門大器!」

  鴻鈞長喝一聲:「得罪了!」

  只看他舉掌朝天,單臂指地,先天絕卦應運而生,周圍三百道者同時運功贊力,點氣寄地之陣霎時啟動,無數土丘亂石拔地而起,錯綜複雜,將萬千兵馬擋在雷池之外。

  紫鶴真人揚袖翻印,手中法器倏起,納風雲異力,引玄黃雷霆,轟隆一聲數十道水桶粗細的旱天雷直擊陣法,卻見陰陽八卦運轉,旱天雷之能被吸入震卦之內,消弭無形。

  紫鶴真人凝神觀望數刻,卻見陣法以八卦為憑,當幻化萬相時,既有九宮極數,又有天干地支,隨後更是變出天罡地煞,蒼穹繁星;當返璞歸真之時,七星、六陽、五行、四象、三才、兩儀、歸一輪番凝合,叫人難窺真相。

  紫鶴一時難解陣法,卻聽天絕叫喚道:「真人,請下來說話。」

  紫鶴心知他是要給自己一個台階下,便乘鶴降落,朝天絕拱手道:「將軍有何指教?」

  天絕道:「真人可有破陣之法?」

  紫鶴道:「此陣極為高明,短時間內恐怕難覓玄機,但畢竟佈陣倉皇,威力難以十全,貧道觀此陣法只是擋住正面,若能從側面繞過,強攻鴻鈞和他那三百門人,這陣法便不能維持,但……」

  天絕道:「道長有何隱語不凡直說。」

  紫鶴歎道:「此陣法覆蓋足有五六里之寬,大軍若想繞過陣法,便得會做出大範圍的變陣,那些賊軍在一側虎視眈眈,冒然變陣恐怕會給對手可趁之機。」

  天絕道:「道長所慮甚是有理,鐵壁關騎兵犀利無比,弓強馬快,區區幾百人也能讓萬人大軍亂作一團,本將是不會冒此風險。」

  紫鶴蹙眉道:「哎,待貧道入陣一探,窺其一二吧。」

  天絕制止道:「道長萬萬不可以身犯險,末將在出兵之前便已接到仇大帥的密令,仇大帥早已想好了破敵良策。」

  紫鶴奇道:「將軍乃是西域軍屬,仇大帥乃江南總督,為何會對將軍下令?」天絕道:「我軍只是來協同江南軍作戰罷了,仇大帥才是最高指揮,吾等當然要聽大帥調遣,若是我們自持孤傲,不遵仇帥調遣,恐怕今天會吃上不少苦頭哩!」

  紫鶴越聽越是新奇,暗忖道:「江南軍被逆賊連敗數陣,顏面早已掃地,不知仇白飛能有什麼計策,叫這伙驕橫的西域將領乖乖聽話?」

  天絕看出紫鶴疑慮,便低聲說道:「仇大帥暗中給了我們一張紙條,上邊寫著,三路並進,誘敵分兵,能勝則勝,難取則退,明示調虎,實則暗渡,假人充數,精銳會師,破其一路!」

  白翎羽率領殘兵退至陣法之後,問道:「鴻鈞道長,此陣究竟是何名堂,竟能當下對方萬千兵馬?」

  鴻鈞道:「此乃八卦無相陣,乃是以八數為根基,向各種變化推演,所以也稱無相,乃是先師生前所著之陣法,若有足夠的時間和材料,其覆蓋範圍足有百里,如今倉皇佈陣,只有六里之寬。」

  白翎羽道:「無妨,六里已經足夠,那些賊子若想繞過陣法,必然會大範圍變陣,到時候我便可率精銳騎兵掩殺過去,叫他大敗而虧!」

  忽然,大地再度鬧動,快速而又響亮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白翎羽暗吃一驚,莫非對方已經開始行動了?她下意識地朝正面望去,只見對面大軍一動不動,卻聞林碧柔驚呼道:「翎羽,敵人從側面過來了!」

  白翎羽轉頭望去,果真見到側翼衝來兩支兵馬,領軍將領甚是生面,但應該是虎豹營的強將,這兩名將領正是昊天教的兩名重要人物,一個是副教主滄釋海,一個是八部之首天眾,兩人各率五千精兵朝龍麟軍撲殺過來。

  絕天大笑道:「妙哉,妙哉!二位兄長來得正是時候,快先替小弟打趴那群妖道,破除這個陣法!」

  天眾被妖族打得毫無脾氣,如今遇上白翎羽這支傷兵滿營的隊伍,一口惡氣立即有了宣洩之處,掄起狼牙棒便向鴻鈞打來。

  對方勁力逼人,鴻鈞不敢怠慢,唯有提元迎戰,挽劍使了個「坎月煙水」,劍藏水意,以柔制剛,先卸去重棒七成勁力,隨即再運一招兌爻王澤,澤卦綿長巧力再化解剩餘三成,同時反制對手氣脈。

  天眾被澤卦綿力裹住手臂,頓感一陣心煩,怒喝一聲提起十成元功,以強破敵,將澤卦綿力震得潰散,隨即又是一棒砸來,鴻鈞再施道式,劍起巽卦,御風而殺,天眾棒重力沉,鴻鈞招輕式巧,雙方互有來往,一時間難分高下。

  滄釋海親自圍殺佈陣道者,雖然道者武藝精煉,但敵軍弓強馬快,刀鋒劍銳,而且還人多勢眾,不消片刻便見血染道衣,傷亡慘重,於此同時道元難以為繼,八卦無相陣威力不再,紫鶴見狀點氣畫符,大喝一聲:「破陣!」

  頓時土崩石踏,八卦裂煙塵,無形歸混沌。

  絕天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立即命令大軍齊上,白翎羽心知不能後退,身先士卒,率眾趕赴沙場,龍麟軍見主將悍勇,個個皆慷慨赴死,哪怕是處於絕對劣勢也不畏兵鋒,提起兵器便衝殺過去。

  白翎羽策馬縱橫,槍掃八方,雖是人數居劣,但卻不見絲毫氣弱,殺得敵兵血染黃沙,橫屍異鄉,麒麟神力所過之處,摧枯拉朽,哀鴻遍野。

  「賤人休得猖狂,待本將來會你!」

  絕天拔出佩劍,怒喝迎戰,白翎羽怒眉一抖,長槍凌空劈下,絕天不敢硬撼,以綿柔陰勁對之,槍劍相拼,各自受招,絕天只感到手臂酸痛,虎口崩裂,暗叫一聲:「好個悍婦,力氣竟是如此之大!」

  而白翎羽亦被對手陰柔勁氣入侵,那如同細針棉線般的邪功不斷滋擾氣脈,叫她渾身刺痛,當下運起麒麟神力逼出邪力。

  「這種內力好個歹毒,你就是當日暗算晉王的刺客!」

  白翎羽認出絕天來歷,更是怒不可遏,嬌叱一聲提槍再戰。

  絕天運氣鎮痛,揮劍迎擊,他心知白翎羽神力勇悍,當即棄馬改為步戰,腳踏迷蹤怪步,避開長槍衝刺,躲到戰馬死角一劍斬斷馬腿。

  白翎羽身手矯健,戰馬雖倒,但卻一個翻身避過跌倒厄運,同時藉著躍起之勢,居高臨下舉頭劈槍。

  天絕揮劍卸力,劃圓回轉,將麒麟神力引到一側。

  兩軍對壘,並無他想,唯有殺敵墊背,但主帥各懷心思,一者為鑄千秋皇圖,一者欲報父仇母恨,此刻誰論對錯,殺聲已滿烽煙,打得是激烈璀璨,殺得八方無魂。

  另一側玉無痕祭出魚龍綾,此物以蛟龍鱗片和深海鯨脈所制,柔中藏剛,在配合其海濤功體,殺得數百西域軍難近方圓十步。

  林碧柔掌功雄厚,一掌暗藏數波勁力,觸及者紛紛死傷殆盡,與此同時,林碧柔再運冥之卷,陰冥元功竟將死去的西域將士屍身牽扯起來,冥力灌頂,立即化作十八冥兵,拿起兵器朝生前同袍撲殺過去。

  前所未有的慘烈戰況,曠世絕金的強兵對殺,雙方從響午一直鏖戰到日落,不知交手幾回,不知熟悉多深,一旦橫兵對壘,生存才是最後的價值。

  白翎羽等高手雖然各領風騷,但敵軍數量始終佔有,龍麟軍雖然精銳,但對方大軍蟻聚而上,漸漸也開始支撐不住,體力下降,鮮血揮灑,接連倒在黃土之上。

  眼看著自己的將士一個接一個地倒在地上,白翎羽心急如焚,但眼前邪將卻是緊纏不休,稍不留神便是血濺五步,香消玉殞之局。

  忽然間,西域軍後營生出一陣騷亂,使得死傷慘重的龍麟軍得以喘息之機。

  天絕大吃一驚,使了個虛招避開白翎羽趕回查看,只見衝霄佛光逼迫而來,後方竟是六百武僧持棍入戰圈,長棍雖無鋒銳,但其勁力龐大,隨便一棍便可砸開鐵甲護盾,再加上這些武僧結陣為戰,進退有據,很快便將後營撕開一個口子。

  「不好,若讓禿驢與逆賊回合,必定徒增變數!」

  天絕把心一橫,領著三百騎兵奔襲回去,誓要將千餘武僧堵在後方。

  若硬碰硬,區區三百騎兵毫無勝算,但天絕只要阻撓對方前進的腳步,讓後營緩過勁來,從而將這些禿驢圍殺在內,畢竟後營還有五千大軍,再配合各種戰法,這些禿驢不過是盤中之菜。

  熟料,兩道佛光迎面而來,一者雄掌樸實無華,一掌拍下化出五指大山,壓頂逼命,一者招行變化之術,手捻法印,化作七十二般變化,正是接引和准提,絕天立即陷入雙佛圍殺之勢,他立即伸出雙手,左右開弓欲擋莊嚴佛威,熟料卻被接引和准提打得聰明,同時拍出一記柔掌黏住絕天雙手,令其中門大開,隨之而來便是佛門極招。

  五指大山,八九變化同時擊在身上,絕天那能抵禦,仰天狂吐一口鮮血,跌落馬背,親兵見狀立即將他搶救上來帶出火線。

  絕天強忍重創,邊後退邊指揮:「騎兵以三花破敵陣迎戰,後營鉤槍隊從兩翼殺敵,弓弩隊正面射擊,我要這些禿驢全部死在這裡!」

  三大步兵齊出,欲要困殺武僧大陣,與此同時,金華佛光披散而落,剛烈刀芒初現塵寰,一口領受萬佛法旨,意在斬罪除惡的鎮魔戒刀從無邊苦海聲粗,梵音剎那,禪心斷刑!聖器出鞘,一刀兩斷,西域軍陣勢還未來得及結成,便被恢弘刀氣劈散,手持梵剎禪刑的苦海化身金剛明王,單刀開路。

  圍陣未成已遭破,絕天氣得再吐一口鮮血,命令火槍手對準苦海一干僧眾,苦海佛眼倏開,梵剎禪邢再贊威嚴,只見刀刃吐芒,華光映照,乍見怒海修羅,提刀斬業。

  怒相金剛甫一現身,火槍利器頓時啞口無聲,彷彿是被這股至高無上的大威嚴所懾服,不敢造次。

  天絕大叫邪門,其餘兵將更是驚駭萬分,似乎見到佛祖降世,若不是還有軍令在身,恐怕早就跪地朝拜。

  苦海劈出血路,高高躍起,催動精純佛元,堅定平禍之心,頓時人刀合一,恢弘佛身現莊嚴,令得天降祥瑞,彩雲湧動變幻諸般法相,或化慈眉菩薩,或化怒目金剛,最終便是世尊獨行,如來說法。

  「佛祖啊!」

  西域軍中不少信佛之人,他們都堅信因果輪迴,今生作惡,來世報應,甫見萬佛朝宗,豈敢造次嚇得放下兵器倒地參拜。

  眼見士兵鬥志盡失,天眾豈容吞敗,捨戰鴻鈞高舉狼牙棒縱身躍起,逼殺苦海而來:「什麼神,什麼佛,吾一概不信!」

  苦海淡然道:「佛法無邊,從不強求,有緣者自會引渡,但汝等妄動兵戈,禍亂神州,佛法亦容你不得!」

  「放屁!」

  天眾掄起狼牙棒便朝苦海砸去,力大千鈞,勢拔山河,苦海卻是從容不迫,戒刀一架,引動無上佛能,狼牙棒竟被一刀而碎,天眾虎口崩裂,鮮血直流,臟腑更遭刀氣入侵,傷體頗重,朝著地面跌落。

  滄釋海急忙躍起將他接住,救回陣中,心忖道:「雙天皆被這群禿驢重創,士兵又遭佛相懾服,今日一戰難取敵軍,唯有先退回蒼靈保全兵力,等來年主力部隊達到再與逆賊一決雌雄!」

  想到這裡,立即鳴金收兵,西域軍雖然鬥志盡失,但龍麟軍也因傷亡過重,無力追擊,唯有眼睜睜地看著對方離去。

  西域軍剛撤走不久,卻見鸞音劍氣火速逼近,鷺明鸞和於秀婷已經趕來,但看到眼前慘狀又是一陣淒涼。

  烽煙止歇,血染荒野,鎮守右翼的龍麟軍死傷過半,減員超過千人,剩下的還能自主行動之人不超過三百,可謂進入江南後最為慘烈的一次戰役,佛門僧眾則幫忙照顧傷員,搬運屍首,唸經超度。

  白翎羽清點人數後,心中一片苦楚,緊握長槍的玉手感到一陣疲軟。

  鷺明鸞走到她跟前,說道:「此次是我計算失誤,公主殿下,你若要怪便怪我一人吧。」

  白翎羽咬了咬嘴唇,說道:「鷺姐姐,翎羽自幼便聆聽督帥教誨,受挫者需尋自身不足,若將責任推予他人乃懦夫行徑!」

  鷺明鸞微微一歎,道:「翎羽你若不棄,今夜便讓我與你一同鎮守此路吧。」白翎羽微微一愣,感激地笑了笑:「多謝了。」

  「阿彌陀佛!」

  佛號響起,苦海緩步走來,說道,「二位施主,若信得過小僧,便讓小僧把守後方的烽火台吧!」

  白翎羽點點頭道:「方纔若無大師相助,吾等早已敗亡,既然大師願意,這最後一道防線便交給大師!」

  苦海雙手合十,行了個禮,走回去同接引、准提說了幾聲,三人達成一致後便向白翎羽等人告辭,趕赴後方的烽火台設防。

  眾僧抵達目的地,只見烽火台僅僅建造了兩層,離竣工之日尚有一段時日,但一到夜間卻是陰風湧動,邪氛暗藏。

  准提掃了一眼,道:「此地便是鴻鈞道長所說的烽火台,正好是釘殺破軍凶煞的關鍵,只是經過一日血戰,方圓五十里內皆是未散之冤魂,其怨氣使得破軍煞氣更加嚴重,照這樣下去,這座烽火台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夠完工。」

  接引道:「以百僧梵音精華這冤魂業力,但地脈凶煞之氣還得靠烽火台消除。」

  准提點了點頭,對苦海說道:「苦海師弟,百僧梵音必需人人靜心誦經,不可受外力干擾,這段時間有勞師弟護持了!」

  苦海點頭道:「二位師兄請放心,苦海定會力保陣法周全。」

  接引和准提命令眾僧在周圍布下梵文佛陣,隨後率領眾僧盤膝坐下誦經起陣,頓時烽火台四周被一股浩瀚佛力籠罩。

  烽火台本以道門玄術建造,專門克制破軍煞氣,地脈深處那股凶力似乎感覺到末日將到,所以奮起反撲,若不然淨塵也不用藉借正午陽氣克制,如今得佛法輔助,被冤魂影響的地脈凶氣也漸漸平息。

  驀然,本該平息的地脈戾氣再度生變,無數陰霾邪氣不住地下湧出。

  眾僧見狀,再催佛力鎮壓邪氣,力保十二地支周全。

  苦海只覺得背後戒刀莫名躁動,彷彿是受到既定宿命之牽引,正欲挺身面對。

  苦海心中湧起不安念頭,將佛元聚於雙目,遙望四周動靜,卻見遠處冤魂悲呼,魔氣湧動。

  「糟糕,若讓此人接近,眾僧性命難保!」

  苦海心知佛陣關鍵,當下挺身擋險,朝著奔向前方魔氣奔去。

  前方林中,一道孤傲而不存於世的罪身緩緩踏來,每行一步,便有冤魂低吟,彷彿是在宣洩不得輪迴之悲苦,邪芒迷濛的雙眼冷視著這片飽受烽火摧殘的土地,蘊藏罪無可赦業力的袈裟在風中飄蕩擺動,手中赤艷屠刀彷彿在流淌著未干鮮血。

  似佛似魔的法相冥想呢喃,似道不清心中疑惑:「蒼生愚昧,血海無涯,吾之屠刀可否殺盡罪業……佛者破戒,與魔何異,殺是不殺?」

  罪佛愆僧步伐沉穩,冷目帶殺,遠方陣陣血腥之氣將其引來,手握屠刀欲再開血途罪道。

  剎那間,莊嚴佛相凜然擋關,苦海攜戒刀強勢降臨,冷聲喝止:「止步,汝之步伐不可再進!」

  愆僧冷漠輕瞥,道:「吾之大道,無人能擋,你——注定成為戮罪血刀下,又一亡魂!」

  非佛法相,屠戮罪業便在眼前,苦海頓覺心頭一緊,胸口憋悶無比,但為護身後同門,他不能後退,思緒間禪心更為堅定。

  就在苦海禪心初定之刻,背後戒刀隱隱生威,一股暖和佛力灌入體內,苦海只覺得五感清明,有股說不出的舒服,佛力加持,苦海眼力再度攀升,在他眼神凝望之處,竟見愆僧罪身內隱現慈悲法相。

  親眼見證佛相猶存,苦海禪心更為一片空明,淡淡地道:「界明,苦海無邊,彼岸便在回首處!」

  愆僧冷笑道:「持刀佛者,連你也分不清罪佛法相了嗎?」

  冷漠言語間,魔佛殺氣再添三分。

  苦海道:「法相萬千,不過泡影,佛者之苦皆在斷罪執著,不若放下屠刀,重拾初心,還自身一個自由!」

  愆僧道:「殺人斷罪是執著,那麼放下屠刀為何不是一執,你癡迷了!」

  談話間,血刀一揚,銳利鋒芒橫掃而出,苦海見狀拔刀抵擋,卸下魔刀勁力。

  愆僧咦了一聲道:「當日此刀已被吾斬斷,如今得以重鑄,想必是你之功勞,看來你已經領悟了刀中之道,若不然此刀怎會有如此莊嚴氣象。」

  苦海心知惡戰再所難免,眼神一斂,五指緊握刀柄,刀鋒遙指愆僧:「苦海在此以刀相邀,共赴無間!」

  愆僧刀鋒一橫,冷聲道:「無知小輩,吾便賜你永墜阿鼻!」

  荒野山道,漫草蕭索,肅殺弭蓋夜空,無間輪迴將啟,兩人之中將有一人將永墜阿鼻煉獄,萬劫不復。

  冷視對峙之中,愆僧冷笑道:「你之法號苦海,注定要永墜苦海地獄,不得輪迴!」

  話音甫落,血刀閃動,一擊便是魔氣縱橫,業力裂空。

  「先師定吾法號苦海,便是希望吾能渡盡苦海眾生,做那最後離開苦海之人!」

  苦海肩一沉,膝一彎,踏出迅猛佛步,身走靈巧之勢,避重就輕,閃過愆僧刀鋒繞至身後,橫削罪佛魔驅。

  愆僧穩若磐石,真氣護持,梵剎禪邢竟難傷分毫,這正是禪孽魔經護身絕技——世尊孽體。

  不遜菩提金身的護體真氣震開戒刀,愆僧連消帶打,回身便是一肘,正中苦海心口,苦海悶哼一聲,口吐朱紅。

  他連退數步,藉機卸減魔佛雄力,同時策動戒刀無上佛力,鎮壓傷勢。

  愆僧冷笑道:「渡盡世人方出苦海,好大的宏願,你有此能力乎?」

  苦海道:「今日渡不了明日渡,明日渡不了後日渡,苦海不平,吾便永生沉淪至此!」

  堅定的話音,不該之禪心,竟引發梵剎禪邢之感應,此刀原本便是領受千佛法旨之除魔斬業之聖器,持刀者殺生無罪,苦海堅定的禪心使得內藏佛力再度昇華,瞬間佛光普照,兩人頓時立身異地,千佛法相環顧四周,神聖經文迴盪空明。

  此地正是梵剎禪邢內藏之千佛靈力所化之境界——千佛明境。

  愆僧微微一愣,定神一看,千佛法相之中竟看見昔日恩師和師兄的身影,心頭頓感幾分辛酸,但眼中殺氣絲毫不減,哼道:「便是佛門歷代教主齊出也擋不住愆僧血洗天下之決心,更別說只是區區幻象,藉此障眼法便想取勝,實在愚昧!」

  苦海刀鋒斜下,垂目道:「吾不想勝你,只想渡你回頭。」

  愆僧道:「可笑之極,爾等小輩當真不知所謂,不過見你勇氣可嘉,今日便破例饒你一回,讓你有命去稟報璃樓菩薩,讓他來渡我一渡!」

  苦海道:「璃樓菩薩為瓦解賢劫災禍,正在奔波,無暇顧及他處,你之罪業便由小僧引渡!」

  愆僧哦了一聲,道:「過去莊嚴劫,現在賢劫,未來星宿劫,每一劫難皆有千佛戮身之難,璃樓既要瓦解這場劫難何以不來尋吾,只要能將吾除去,佛門大劫自當瓦解。」

  苦海歎道:「你不是千佛賢劫之源,你只不過是一個迷失苦海,找不到歸途的可憐人!」

  「住口!」

  自化身為魔後,愆僧罕有動怒,如今血刀怒然揮出,一刀便斬破數尊佛相。

  苦海刀勢輪轉,以柔制剛,施展一招「輪迴無休」,此招專走方圓柔和,引得愆僧刀鋒偏向一側,苦海立即快步強攻,一招「怒雷佛相」劈向罪身。

  愆僧屠刀雖不及抵擋,但根基雄厚,真氣灌注之下,罪業袈裟堪比金鐵,只見他袖袍一揚,啪的一聲便將佛光雷罡震潰。

  苦海那妙絕毫巔的身法鎖定了愆僧變招頃刻,刀光一閃,火星四射,罪業袈裟瞬間破碎。

  愆僧嗯了一聲,手運魔刀,以氣御兵,莊嚴佛境之中唯見一抹艷紅四處飛掠,所過之處佛身破碎,經卷消散。

  「佛者,你能毀去吾之罪衣,吾讚歎你!」

  愆僧刀沉力雄,舉手劈出一招「萬佛魔障」,無邊血雨銳芒攻得苦海難有喘息之機。

  苦海連避數招,窺準刀鋒來勢使了一招「往生煉火」,硬生生架住血刀,並開口道:「這還不夠讚歎,小僧今日乃是渡你回頭,斬碎區區一件罪衣袈裟尚不足夠!」

  說話間,手腕運氣,梵剎禪邢迸射出莊嚴光華,佛元浩力強行震開愆僧血刀。

  苦海道:「下一刀,吾要毀去你項上那串骷髏邪珠!」

  說罷,再運烈火佛刀,只看梵剎禪邢生出紅蓮聖火,四方佛相為之呼應,強烈佛力再度加諸佛者體內,助其一震佛威。

  火焰烈芒鋪天蓋地激射而來,將愆僧吞沒掩蓋,只聞叮叮脆響,骷髏邪珠散落滿地。

  倏然,一股龐大閻能不安竄動,紅蓮焚火之中唯見不滅罪軀,宛如步出地獄之惡鬼,愆僧雙目赤紅,大喝一聲:「愚昧佛者——聽判,吾賜你地獄往生!」

  戮罪血刀綻放詭異邪光,巨頭劈下,苦海凜然無懼,雙手握刀,梵剎禪邢力贊佛威,迎頭痛擊魔佛屠刀。

  雙刀際會,撼天動地,然而根基的差距便在此刻一覽無遺,苦海只覺得臟腑翻湧,一口鮮血奪口而出,然而千佛法相同時發出佛光,苦海沐浴在佛光之內,傷痛大減,幾個呼吸間便好了大半。

  苦海心知對手刀氣雄沉,當下擬定戰略以快打慢,而愆僧身處千佛明境,功體受到莫名克制,一時間難奈苦海。

  苦海沉腰埋身,使了一式「梵天斬」,橫削愆僧腰部。

  愆僧手肘朝下一擊,正中刀背,雄厚勁力盪開梵天斬,隨即連消帶打,血刀便劈向苦海腦門。

  苦海反應極快,身形朝後躍起,並抬腳踹向血刀刀柄,愆僧刀勢還未來得及展開便被苦海一腳踢回,心中好不憋悶。

  苦海踢開屠刀,同時掌猛地一拍地面,借力反彈而起,身子在半空旋轉帶動梵剎禪邢,那口金黃戒刀頓時螺旋劈砍,招式又急又狠,逼得愆僧露出幾絲狼狽,讓他驚怒之餘不免感歎——原來刀也有如此變化。

  絕式開戰,隨即便是兵鋒鏗響,對立而存的聖魔雙刃,象徵著佛門罪業和救贖,撼動整個千佛明境。

  招式上的抗衡雖是平分秋色,但根基上的差距卻讓膠著戰局起了微妙的變化。

  愆僧窺準苦海氣力不濟,當下提元運勁,一招「地獄刀山」雷霆劈出,此招攻擊範圍極廣,苦海根本無處躲避,唯有揮刀硬擋,當強烈的刀氣震得他手臂酸麻,當他擋下所有刀氣後,虎口已經血流不止。

  愆僧趁勝追擊,閃電撲來,苦海本能之下揮刀防禦,熟料戮血罪刀丕變,刀氣綿柔黏纏,將梵剎禪邢帶失準頭,苦海中門大開,愆僧毫不客氣,一記魔相佛印打向苦海胸口,霎時口鼻溢血,傷勢沉重。

  苦海受傷,千佛元力立即加持療傷,但愆僧豈會容他恢復氣力,如跗骨之蛆追擊逼殺,緊接著便是一招「魔佛梵火」,血刀燃起魔焰邪火,直插對手胸膛。

  苦海勉力橫刀護胸,以刀背擋住殺招,但也被燒得遍體鱗傷,再添新紅。

  連番受創,千佛元力也來不及修補傷體,苦海把心一橫,不顧傷勢,強運佛元,誓做殊死一搏,賭命一戰。

  愆僧哈哈大笑:「愚昧佛者,下一刀便是你之歸途!」

  聲聲詭笑,象徵初心已泯,唯有屠戮魔神。

  眼前面容,再難回首,既喚不回,便斬業障,苦海捨一身渡世慈容,化作忿怒明王,策動佛境最高元力,祭起金剛雷火,誓煉魔邪罪軀。

  愆僧哼道:「區區雷火何足為懼,血刀之前神佛亦需授首!」

  說話間手掌抵住刀鋒,橫向一拉,血如泉湧,罪血染遍屠刀,只見邪光璨然,邪紋梵字一繪蒼生屠戮,巨大氣芒貫穿千佛明境,頓時神佛噤聲,正氣蕩然無存。

  面度魔佛邪力,苦海逼上修為極限,橫刀而立,單手握刀,凝聚畢生佛力,全身氣血翻湧,隨即苦海竟緩緩闔上雙眼,原本極限的功體再升三成,靜待開眼瞬間。

  此刻,愆僧元功率先凝聚完畢,絕式奏殺,正是禪孽魔經最終式——萬罪梵音!罪佛渡世,梵音魔唱,同聲悲嚎,誓吞聖者大願,就在此時苦海雙目倏睜,浩蕩佛力沛然而生,梵剎禪邢昂首斬業。

  千佛靈力,鎮魔戒刀,聖僧禪心,三者相互呼應,聖明之地感應功德,開闔應相,怒相金剛斬業誓成,梵剎禪邢斬斷因果。

  魔佛雙刃相互對拼,兩股不同的力量纏在一塊,雙方皆無法後退,唯有前進一途,苦海強忍劇痛,再催元功,只見恢弘佛力穿透愆僧全身,欲破受縛之魂。

  愆僧苦忍神罰之痛,抬起空閒左手,以不世根基強運極招,一招魔相佛印掃向苦海天靈,生死將分的剎那,卻見界明法相浮現,大喝一聲不可,本已擊向苦海的厲掌硬生生挪走三寸,掌力吐往他處。

  成功了,罪佛終於回頭了!苦海喜悅萬分,豈料界明法相再度消散,魔像再復,愆僧怒喝一聲,猛然吐勁,硬生生震開梵剎禪邢的束縛,隨即持刀之手推進三尺,銳利刀鋒貫穿苦海胸口,佛者赤紅溫熱的鮮血濺了愆僧一臉,原本邪異的面容更顯猙獰。

  鮮血泉湧,心肺俱碎,苦海摀住胸口連退數步,他自知生機已決,苦歎數聲道:「願未來有法可渡你……」

  話音為止,失去苦海禪心支持的千佛明境立即消散,兩人再度回歸現世。

  濺到臉上的熱血喚起愆僧心中久違的畫面,阿纓姐弟的赤誠面容浮現眼前,頓感心痛莫名,眼角竟有了幾絲溫熱,忽然看見佛者法相出現崩裂之兆,那疲憊的身軀緩緩倒下,愆僧竟不由自主的撲過去,欲伸手將苦海扶住,豈料尚且晚了半步,佛相已然消散天地,奮力一抓只有虛無,唯有那口倒落在地的斬業戒刀。

  大願破碎,仍不捨渡世初心,苦海雖無涯,但佛者此生無悔。

  慈悲佛者入滅歸無,亦是現在千賢劫之開端,然而靜立魔佛卻出現了一絲動搖,昔日血途無悔的殺心已然不再堅定,佛相魔像虛實不定,時而恢復界明清聖法相,時而又是愆僧邪魅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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